正文 272 一步之遙,求 文 / 皇邪兒
如果說之前,李景田還是令狐平雪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話,那麼現在這根稻草在令狐平雪眼中也失去了原本的份量和重要性,變得脆弱不堪。
即便如此,令狐平雪已經沒有人可以求了,就只有這個舅舅了。
「舅舅,救我啊!我真的沒有做過那些事啊!是有人陷害冤枉我啊!舅舅你要救我啊!我不要被關進柴房!」
令狐平雪死死地抓著李景田的袖子,生怕連李景田也不管她了。
如今母親去了,大哥被單獨關在了別院,子璐也遠在深山,二房就剩下她一個人了,老夫人偏偏在這時候暈了過去,令狐平雪此刻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感覺。
「做沒做過不是你說了算的!來人!拉下去!」令狐鴻熹大聲下令,一眾家丁不敢再遲疑,都上前拉著令狐平雪。
李景田想要阻攔,可這畢竟是侯府,令狐平雪還只是他的外甥女。而今天真正打垮他的其實是李心瑾的那封信。
而令狐鴻熹如今動怒,也是因為那封信。
難不成李心瑾還會寫一封信故意冤枉自己的女兒不成?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令狐鴻熹實在想不到別的原因能讓李心瑾冤枉她最疼愛的女兒。
「我不要去後院!不要啊!母親!母親你快醒醒吧!你醒來告訴父親,那封信是有人冤枉了女兒啊!父親,我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啊!我自小在你身邊長大,我對父親如何?父親都忘了嗎?女兒怎麼可能傷害母親呢?」令狐平雪哭喊著爬到令狐鴻熹身前,緊緊地抓著他袍角,她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個家當家做主的是令狐鴻熹了,老夫人暈倒了,令狐泉對她一貫是不喜歡的,那些姨娘什麼的,平時她連白眼珠都不怎麼看她們,這會更加是看著她倒台還在偷笑了。
只有令狐鴻熹,對她還有一分父女親情。
令狐平雪現在已經不是剛剛參加晚宴時候的光鮮亮麗,臉上的妝容全都花了,身上的衣服也褶皺不堪,朱釵散落,面容悲慼。
此刻的她其實跟大街上的普通女子沒什麼兩樣,曾經那個光彩照人的令狐平雪不過因著身份地位還有錦衣玉食供養著,離開了這些,她不過就是溫室中的花朵,很快就會枯萎凋零。
只不過,令狐平雪現在才懂得這個道理。
令狐鴻熹因為令狐平雪的話,腦海中漸漸回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這個女兒的確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曾經七歲的令狐滿月雖然懂事,但性格過於安靜靦腆,經常都躲在人後,可令狐平雪不同,她自小就是美人胚子,落落大方活潑善良,所以令狐鴻熹自小最喜歡的女兒就是她。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真要關起來的話——
見令狐鴻熹態度似乎有軟化的跡象,滿月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令狐平雪。
「你別碰我!你走開!」
令狐平雪立刻像是炸毛了一般,嗷的一聲推開了滿月。
滿月一愣,委屈的看向令狐鴻熹,
「父親,女兒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著二妹沒了母親,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當時母親難產生下驚烈沒了,女兒感同身受,其實是想幫助二妹,並且原諒她的,誰知二妹如此對我?是不是過去的事情我都不追究了,也無法讓二妹重新做人呢?」
滿月故意提到了自己母親難產的事情。
因為二夫人的那封懺悔信裡面,也提到了當年在滿月母親懷孕的時候故意穿著熏過茴香香料的衣服,迫使滿月母親聞了那味道早產,最後難產而死。這麼多年來,老夫人一直是埋怨滿月才是saoba星,剋死了她的娘親!
現在看來,過往種種,不過都是二夫人一手策劃。
同樣都是失去娘親的女兒,此刻在令狐鴻熹面前卻是高低立見。令狐滿月的沉穩冷靜得體大方,更顯得令狐平雪一無是處。
令狐鴻熹前一刻心底還存著的感情此刻已然被吹的煙消雲散。
「拖下去!」他的語氣堅決冷硬,毋庸置疑。
滿月臉上帶著無奈的神情退到了令狐泉身後,眼底隱藏清冷流光,壓抑許久的寒氣似乎是忍不住立刻就要爆發出來。
縱使二夫人死上一百遍又能換回她母親的性命嗎?
又能換回她失去的一切嗎?
李心瑾只不過是咎由自取!
令狐平雪一路哭喊著被拖了下去。
大廳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老夫人已經被邱季璇扶著回了楓蘭苑。
趙虞兒這會子也不敢上前安慰令狐鴻熹了。她還沒見過令狐鴻熹有紅了眼睛如此憤怒的時候。
吳姨娘也被令狐秋雨扶著回了自個兒院子。
原本是亂作一團的秀雅苑,此刻只剩下滿月、令狐鴻熹、令狐泉、趙虞兒,還有一個李景田。
以及躺在地上的一具屍體。李景田縱然征戰沙場數年,卻也無法一下子接受妹妹死了的消息。他有三年沒見過妹妹了,誰曾想到,今日一見竟成了永別!
李景田看著躺在地上的冰冷屍體,緩緩俯身,將李心瑾抱了起來。
妹妹到死也不能成為令狐鴻熹的正妻,也就不能葬入侯府的祖墳。令狐鴻熹或許感受不到,但李景田對自己妹妹的心思卻是一清二楚,她這一生都想要成為令狐鴻熹最寵愛的女人,都想成為他的正妻。
到頭來卻因為一封莫名其妙的懺悔信,成了自盡身亡?
「侯爺,舍妹不是你的正妻,無法安葬侯府祖墳,舍妹的屍體就由我帶回安葬。」
語畢,李景田緩緩轉身,也不管令狐鴻熹是否答應,抱著冰冷的屍體就朝外走去。
院子裡的丫鬟婆子紛紛避讓。
二夫人平日當面一套背地一套,早已是出了名了,一眾丫鬟婆子不過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二夫人死了,卻是連個哭喪的下人都沒有,人人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逃避表情。
二夫人當今是淒慘而去,死之前,距離她追求了十多年的正妻之位,看似不過是一步之遙。
而這一步之遙卻成了永遠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按理說,就算二夫人不是正妻,屍體也不該是李景田帶走,可眼下這情況,萬般複雜,難以細說。令狐鴻熹暫時除了答應也沒有其他更好的主意。
令狐鴻熹身子沉沉的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眼神恍惚,思緒混沌。
畢竟是陪在自己身邊十多年的人,就這麼走了,還留下一個理不清的爛攤子給他,這讓令狐鴻熹頭一次體會到心力交瘁是何感覺。
「唐管家——唐管家——」令狐鴻熹疲憊的喊著唐管家的名字。
「大哥,唐管家之前被你安排去陪著二殿下和三殿下了。」令狐泉急忙上前提醒令狐鴻熹。
即便大哥對二夫人感情早就淡了,此刻也能感覺出來大哥的心被掏空了一大塊。
十幾年日夜相處,並不是說接受一下子就能接受的。
「——是嗎?那——你陪我回一下謙雲閣。」令狐鴻熹恍惚了一下,才低聲逸出。
令狐泉點點頭,此刻也是唏噓不已。
二夫人的確是該死,但如今畏罪自盡了,還留下一封書信,並且還是當著李景田的面,這完全是打了侯府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滿月,你先回去,若有什麼事,我會讓喬青找你的。」令狐泉低聲吩咐滿月,現在這情況,令狐鴻熹貴為一家之主,需要他的尊嚴,滿月實在不適合陪著一塊前往謙雲閣。
「是,姑姑。」
滿月輕聲應了,見令狐泉將那封懺悔信收了起來,滿月不做聲,垂眸恭送令狐鴻熹和令狐泉離去。
而牛媽媽等人也被堵住了嘴巴全都拖了下去,等著令狐鴻熹稍後發落。
令狐鴻熹在走過滿月身邊的時候,身子明顯停頓了一下,眼角的餘光似乎是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看了滿月一眼,繼而無聲歎口氣,抬腳離開了秀雅苑。
趙虞兒此刻原地,有種被令狐鴻熹瞬間拋棄的感覺。
他的二夫人去了,他需要的人不過是他那個王妃妹妹,那才是他的家人,可以見證他的榮辱起落,而她終究是一個外人。此時此刻,他需要的並不是她的柔情似水,而是令狐泉的沉穩歷練。
趙虞兒用絲帕擦了擦眼角,眼底具是倔強不甘的神彩。
終有一日她要做到讓令狐鴻熹在危急關頭,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她!
「大小姐,虞兒告辭了。」趙虞兒沖滿月輕輕福身,眼角還掛著不甘的埋怨。
滿月這時候不急著開口讓她走,而是繞著趙虞兒走了一圈,唇角掛著冷凝嘲諷,說出口的話卻是讓趙虞兒膽戰心驚。
「趙姑娘何時再去西域?記得到時候帶上我!西域風光曼妙無限,滿月也早早嚮往,尤其是那——冷暖玉棋子!說到底我是祖母的孫女,祖母將來用著我的地方還多了去了,有些話自然是可以告訴我的,趙姑娘說——是不是?」
語畢,滿月悠然轉身,離開了秀雅苑,留下趙虞兒一個人在原地止不住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