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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行知合一 文 / 郁榕

    學術廳給聽講者準備了一個排排連在一起的課桌,課桌下面有裝資料的空格。桌面上提供了削好的鉛筆。

    見張春、麗質、徐振鵬很認真地在論文前面的閱讀人欄裡填了名字。蔡元培也很瀟灑地簽了名。

    論文已經講了一小段了。見來了新人。黃麗玲很有禮貌地說:「現在給這幾位先生一點時間,大家可以提問題。」

    蔡元培對上面的內容完全不熟悉,但是大量的圖表代表了這個作者下了很大的功夫。不過裡面的論述吸引了蔡元培。講訴的正是合作銀行將銀子發還集體農莊後,集體農莊利用這筆資金進行小麥加工產業投資的事例。這其中涉及到的行業居然有三十多種之多,每一個行業在這個投資過程中都發生了資金的流動,帶動的總資金流動是一個龐大的數字。由此獲利的人群數字同樣龐大。

    下面的人很多都舉著手。女助手就隨意點舉著手的人發問。

    問題問得最多的是散戶與集體農莊的資金流通呈現的不同方式,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對外利用的資金所產生的波動,是否會加大資金管控力度。是否會影響物價,是否會對資本購買力產生影響。

    黃麗玲回答的很保守,大多數回答都是做一個預測,然後會繼續收集相關證據。

    張春也問了一個問題,他問的是如果合作銀行有足夠的能力,在外來資金衝擊本地市場的時候,合作銀行能夠採取什麼樣的辦法。

    黃麗玲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才說:「我們現在沒有能力對抗外來的資本,能做的是盡量收縮資本,利用外來資本。至於我們有沒有能力,要看我們能不能把控外來資本的准入關。去年曾經與外來糧商進行了一場小麥戰爭,結果是我們獲勝。不過資本運作比小麥運作難度要大。我不能判斷我有多大的能力,所以很難想像採取如糧食戰爭那樣的舉動。」

    張春笑了:「你是正確的。有多大的能力辦多大的事情。」

    走出學術廳時,張春向黃麗玲介紹了蔡元培,黃麗玲只是很有禮貌地彎腰鞠躬問好。說歡迎提意見。

    蔡元培笑道:「提意見不敢,這方面你是專家,可能整個國家都沒有幾個人在做這項研究,國外據我所知也沒有。」

    黃麗玲笑著說:「他們還是研究的,不過方向不同,他們研究怎麼從中獲利。我們研究怎麼樣培育經濟。」

    張春大笑:「說得好,你已經接觸到了實質。」

    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走過來問:「黃姐姐,你說你們都不能對抗外來資本,南張村的那些散戶怎麼抵抗得了?」

    黃麗玲在那個孩子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笑道:「還不算笨,你想想以前,為什麼地主家裡有地,而你家裡什麼也沒有。」

    說著就告辭走了。

    那個孩子捂著頭看著張春:「先生,她彈我。」

    張春笑著替他揉了揉說:「你該彈,回去想想姐姐的話。或者你去圖書館去找一本郭華姐姐寫的《自由的謬論》。」

    張春身後的郭華笑嘻嘻地說:「不准看,想明白了再看。」

    孩子走後。

    蔡元培皺著眉頭說:「怎麼這還牽涉到了自由學說?」

    郭華笑道:「自由學說,其實是用來掩蓋兼併和剝削的。對,剝削。土地兼併,張大人寫了一本《農村問題》,從宋以來的保甲制度就是自由和民主的制度,最後變成了土地兼併的工具。自由就是崇尚人吃人,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蝦米就什麼都沒得吃。而金融的兼併,今天黃麗玲已經涉及到了,但是沒有深入。因為還沒有到那個時候。但是南張村的村民手裡只有幾十兩銀子,我都能輕鬆將他們擠垮。」

    「自由和民主是錯的?」蔡元培摘下了眼鏡。

    郭華的神情比較激動。

    張春怕引起蔡元培的方案,打斷了她的話語,笑道:「蔡先生,即便是從人性上來說,也不完全正確。因為人性是善惡均在。沒有絕對的民主自由,自由相對的。」

    郭華點頭道:「蔡先生,我知道您非常博學。但是只要深入研究,就會發現其中有很多問題。圖書館裡有很多講義和論文都涉及到了這一點。張大人講訴的最透徹。」

    蔡元培猶豫了一下說:「那麼,張大人,我還要打擾閣下幾天。」

    張春點頭道:「沒關係,您就住在學院裡面。不過我想您是否能夠考慮給我們的學生講幾堂課,這裡的學術廳都是開放的。」

    蔡元培搖搖頭:「你們的理論讓我很混亂,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才行。我不懷疑你們的正確性,因為那位黃小姐寫得很清楚,但是我要想想為什麼會這樣。」

    張春苦笑道:「這也是為什麼我沒有為學院進行宣傳的原因。我需要保護我的學生。」

    蔡元培就住在學校的招待所裡。這棟三層教職樓一直到現在位置也只住了四家人。

    二樓是王自立一家和劉光利一家。一樓住的是徐振鵬一家和王仁彬一家。胡登平夫婦住在圖書館裡。其它人住在外面的教職樓和宿舍樓裡,包括一些新晉陞的講師。

    王自立總算有了一個兒子,因為兩個人都接觸的是有毒物質。孩子實際上是徐振鵬的太太和王琳娜養著。因為這兩家的孩子們住小學的住小學,住宿舍的住宿舍,沒事很少回家。

    王仁彬常年不在家,彷彿要在有生之年把事情做完一樣。好在有了一幫學生幫他,身體還撐得住。這讓王琳娜放心地當自己的老師。

    因為蔡元培的到來。張春特意請了學校的老師們到新苑一起吃飯。

    氣氛很輕鬆,就像一家人一樣隨意說著話,沒有人看重誰的身份。只是王自立三句話不離本行,和周欣兩個人滿腦子都是實驗室。這兩個人已經不能算正常人,這種人能夠在外面社會上生存?恐怕會比當年的王仁彬餓得還要慘。比較活絡的反而是胡登平兩口子,蘭慧芳的書卷氣越來越重,她本來就有大家氣質,所以表現格外人人矚目。

    王自立滿不在乎:「我考慮那麼多幹什麼,我搞好我的研究就行,剩下的歸你管。」

    周欣還在傍邊點頭。

    王自立是掛著名的副校長,也是這樣。張春只好歎著氣。弄得蔡元培滿懷同情地看著他。

    第二天,蔡元培是被學校外面的口哨聲驚醒的。

    走出學校時,除了幾十個打掃的學生,學校裡沒有人。而天才剛濛濛亮。教學樓裡的樓道燈被學生一個個關掉。

    走下樓,除了南門。

    就看見兩千多學生正在列隊,統一的白色服裝。

    帶隊的是一個軍官,全服武裝。

    學生們整隊的時候,兩個白色的人影很快地跑了回來,速度很快。跑過蔡元培身邊時還拍了他一下肩膀:「早啊。」

    這是張春夫婦從新苑過來上班。兩個人直接跑進學校上了三樓。

    這時兩千多學生啟動了。他們沿著一條大路奔跑,很快就消失在晨霧之中。

    蔡元培一直看學生們跑了三圈,看跑的時間,距離肯定不短。

    跑完三圈的學生有快有慢。不過都是直接跑回住的地方,洗完澡,換了各式各樣的衣服走到一樓的食堂。

    柳慧是後來慢慢走來的,看上去不緊不慢。但是蔡元培是半點也不知道她是個盲人,也沒人提醒他。

    張春夫婦換了常服出來,柳慧還幫麗質整理衣袖。三個人身上都帶著青草樹木的氣息,讓人覺得很舒服。

    張春拉著蔡元培說不到學校吃早餐,到太白樓去,那裡的早點可是一流。

    四個人穿過校園時,張春給蔡元培介紹了路邊的雜交水稻田。這裡已經有了三十多種水稻種,南張鄉一帶種植的是中粘性大米,產量最高,對水肥要求也很高。只要水肥跟得上,畝產六百多斤。試驗田里能夠達到八百斤。不過一般都是兩種水稻相隔種植,可以讓稻種不退化。但是單獨種植,三四年產量就要降低。其它的幾個地方還有一些組合,但是都沒有這裡的好。

    「這些都是學生們種出來?」蔡元培看著這一千多畝水稻地問。

    「是啊,他們不種誰種?他們最懂得其中的奧妙。」

    蔡元培歎了口氣:「這才叫行知合一,國外也沒有這樣做的。」

    張春笑道:「他們培養的都是貴族,我培養的就是農民和農業科學家。當然不懂。」

    「張大人很瞧不起西方教育啊。」蔡元培問。

    「是啊,他們那叫精英教育,就是孤立在人群之外的教育,我這個叫群眾教育,教育的就是群眾。哈哈。」張春開著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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