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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辯勢 文 / 郁榕

    顧明從口袋裡拿出幾頁紙遞給張春:「這是少年中國說的原文,你看看。」

    張春接過原文,這篇文章張春太熟悉了,所以看得很快。張春看完一頁的時候,麗質才看了一半,所以就把那頁搶過去了。看完居然折吧折吧,直接放進自己的懷裡了。顧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是梁啟超的親手寫的信件,這小姑娘問都不問就直接搶走了,還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

    麗質羞澀地說:「這個字很有趣,像北碑,像隸書,只是潦草了些,這不是您給春哥哥的嗎?」

    張春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麗質,還給顧先生,這是梁先生的手書,很珍貴的。」

    麗質弱弱地回了一句,從懷裡掏出已經揉得有些皺,還折了幾下的手稿還給了顧明。

    顧明哭笑不得地看著麗質。好吧,顧明確實經常帶些書給張春,但是這是梁啟超寫給他的親筆信,意義自然不同。梁啟超的學說可能在日本的留學生中有著不同的分歧,但是為人卻有極高的威望。

    張春已經讀完了。麗質看得也算快,一張張看完,最後手稿全部回到了顧明的手中。

    看完了,張春笑嘻嘻地沒有什麼變化。麗質卻不屑地癟了癟嘴。

    顧明好笑地看著麗質問:「怎麼啦,小公主。」

    「這幫大人真是好笑,國家糜爛如此,自己不救,指望這我們這些孩子。這人真是討厭。」麗質可不知道梁啟超是什麼人,認為恐怕頂多就是和顧明一樣的教書先生。

    張春笑得肚子疼,只是伸手在她的頭上**。麗質很不滿地說:「哥,頭髮亂了。」

    張春彎著腰說:「你以後,別學老頭子說話,還糜爛如此,在哪看到的。」

    「不告訴你。」麗質生氣了。

    顧明哈哈大笑:「不知道我把小公主的話傳給梁先生,梁先生該如何著想。」

    張春點頭道:「我讀過總督大人的勸學篇,知道皇帝變法失敗。朝廷變成政府,本質卻沒變。不過日本人說錯了,不是中國老舊了,而是朝廷老舊了。道光二十年以來,割地賠款不斷,五十年,鐵打的身體也熬壞了。現在八國堅船利炮在天津衛耀武揚威,老佛爺居然用義和團抵抗槍炮,用義和團也罷了,一時打不贏,咱人多,只要打,總會想出辦法。老佛爺有舉全國之兵的決心嗎,不怕漢兵強大搶了她的好日子?麗質說的不錯,國家糜爛了,拳頭都握不緊,任由螞蟻啃屍骨。各地的新軍做好抵抗八國聯軍的準備了嗎?京城陷落,總不過割地賠款,李中堂卑躬屈膝,不知道是否心安,恐怕會被氣死。梁先生書如其人,承襲碑隸,希望創出新風。只是所謂維新,不過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把希望寄托在少年身上,恐怕真是空談了。不如總督大人,開民智興工商,建新軍強武備。狼來了還能打幾下。」

    「不知道小公子這些消息如何得來?」顧明驚出了一身冷汗。

    「情勢如此,**不離十。我家大姐知道我喜歡讀書,凡有人來,一定會有消息。我年紀還小,還要長大,還要和麗質生很多小寶寶。君子還不立於危牆之下,關心一下國家總是要的。」

    「你說會割地賠款?」

    「怎麼不會?義和團,拳匪也,災民也。這兩年兩河大旱,災民無立錐之地,雲龍鎮兩次大劫,都是這些人。這些人連我們這些孩子都打不過。怎麼打得過堅船利炮?國家戰爭,軍隊在一邊看戲,恐怕都等著舉兵勤王,獲得一官半職呢。但是新軍真的有和洋人對抗的決心?不但沒有,與洋人合作的還佔多數,割地賠款能保他們一世平安。梁先生還想著和康先生回國救皇上。我看不救也罷,皇上是少年,不過滿漢離心離德,朝廷已經老了,皇上要是能夠挽救,也不會有老佛爺垂簾聽政。這麼簡單的道理看不透,梁先生書生意氣了。」

    顧明聽著好久都回不過神來。

    袁芳笑道:「梁先生有一句話是對的,國家的未來在少年。」

    「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千百年都是如此。大清朝廷會亡,中國不會亡。何來少年中國一說。歷史上王朝更替多少次了,該亡的,早晚都會亡。姐姐不要擔心,我說這些現在沒人在乎,恐怕總督大人都不在乎。」

    「小公子慎言。」顧明回過神來,第一次用了敬語,這位這話確實不是能隨便亂說的。

    張春笑了:「會的。我是孩子嘛,童言無忌。不過你放心,大清一時還亡不了,一頭雄獅再虛弱,只要全力一擊,八隻螞蟻算什麼。北洋新軍沒動呢。老佛爺許個官就可以了。」

    顧明苦笑道:「想不到我還沒有你看得通透。」

    張春笑得有些靦腆了:「多謝顧先生誇獎,小孩子說真話嘛,這些未必沒人懂,只是未必說而已。不過梁先生的少年中國說倒是提了個醒,這日本狼子野心,他們把大清看得這麼通透,一定花了不少心思,不是只想得台灣那麼簡單。他們準備在大清徹底衰弱的時候,實現入關一統的夢想呢。」

    顧明歎了口氣,走了。

    袁芳也聽得頭皮發麻:「少爺說的是真的?」

    張春一笑:「我還是孩子呢,憂國憂民的事兒交給大人去做。朝廷在與不在,雲龍河都沒太平過,還是想著怎麼讓麗質每天吃肉肉來得直接。」

    袁芳笑著敲了他腦袋一下:「你不想,你把顧明說得快失魂了。」

    張春腆著臉說:「姐姐,顧明找你不會讀一下少年中國說這麼簡單吧。」

    袁芳的臉紅了一下說,沒答話。張春若有所悟地怪笑了一下:「你放心,看樣子他和新軍有聯繫,過段日子新軍就吃香了。」

    袁芳笑道:「他要是想去新軍,早就去了。」

    「那是,這不是有姐姐牽掛著嗎。」張春今天是非要把兩個人的關係給點穿不可,因為袁芳一直當鴕鳥不肯承認。

    「他牽掛我有什麼用,好男兒志在天下。」袁芳這次倒是乾脆承認了。

    張春笑道:「修身治家齊天下呢。治家在前面。」

    張春是陪著麗質在閘口看了好一會兒魚才被找過來的吳穎給叫了回去。吳穎現在和張春麗質在蒙學堂的教師宿舍裡住在一起,有點管家婆的味道。

    「小舅舅,快回去了,看你們兩個,一身汗臭味,還在這邊玩。」吳穎身在官宦之家,身體素質自然是好的。不過少了鍛煉,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孩子,偏偏性格潑辣。橫眉冷眼的時候,一幫學生都怕她。

    張春其實也有些怕她,吳穎對數字那是非常敏感,而張春對花錢從來都是有多少花多少,只要有糧食,他就不怕。但是吳穎不同,她有著很好的理財觀念。做什麼事情很有計劃性。

    吳穎把張春趕出衛生間,給已經六歲的麗質洗澡。

    「芹姨這兩天找我,說能不能添幾台織布機,這大人小孩穿衣服布料就算是我家織布廠去買,也要花不少銀子,這一下子多了幾百口子人,就算在縫縫補補,到了冬天,也還是要添新衣服。地裡收的棉花也不少,芹姨的意思是這二十多個女人,農忙過後也能解決不少問題。」

    吳穎一邊用皂膩子給麗質洗頭髮,一邊對外面的張春說。

    「行啊,現在學生們多,少幾個大人也不礙事。」

    「我的意思是找木匠和鐵匠打織布機,還是去賣新式織布機。你知道我家是開紡織廠的,這個也不是很難。」吳穎笑道。

    張春想了想問:「聽說你們用的蒸汽機做動力?」

    「是啊,用的蒸汽發電機。朱利安牧師弄的這個雖然先進,但是需要用煤油,不經濟。今年用在買煤油已經花了不少銀子。」

    「蒸汽機燒煤,污染很重呢。」張春皺著眉頭道。

    「那就請人打幾台織布機和紡車。只是這只能自己用,不能賺銀子。」

    「喔,對了,我們還有多少銀子?」

    吳穎吁了一口氣,笑著說:「你總算想起問我們還有沒有銀子了,告訴你,家裡現在只有不到一百兩銀子。」

    「啊?這麼少。」張春也吃了一驚。

    「人這麼多,糧食不敢賣,窯口你不准擴大,我們現在的進項只靠一些山貨,連收穫的豌豆和蠶豆現在都要做成粉絲才夠吃。現在你又不准辦紡織廠。我看你就不會有什麼多餘的銀子,這些銀子只夠買鹽,學生們用的筆墨紙張都不夠。幾百個學生,都在地上寫字。」吳穎語氣裡有責怪的意思。

    張春皺了皺眉頭:「以前芹姨和袁先生怎麼沒說過這些事。」

    「因為芹姨覺得能吃飽飯就不錯了,袁先生認為現在先讓孩子們認識字就行。你又不是沒有看見學生們在怎樣學習,自己不重視,自然就沒人說啊。」吳穎笑道。

    「呵呵。」張春尷尬地笑笑:「一百兩銀子真的不夠給我們買做新衣服的布。」

    「衣服好說,差不多只有袁芳和我不懂紡線織布,其他女人都懂。從去年起棉花就沒買過,只是人手不夠,沒有辦法紡線織布,現在能抽出人手,好解決。(http://.)。但是油和鹽還有孩子們的筆墨紙張是要買的。」

    「糧食夠吃吧,我覺得今年的水稻畝產能過三百斤,可能會達到四百斤,應該能夠賣一些糧食。」

    張家嶺由於人口夠,加上採用了去年種稻田選育出的稻種,肥料充足,所以產量應該不會低於四百斤,因為李家灣幾家自耕農他們的水稻產量也有三百七八十斤,張春看了兩邊的水稻長勢,應該不會比他們差。南張村和種稻田里面的產量就絕對要高於四百斤了。

    「如果是這樣,秋收過後才好過一點。」吳穎笑了:「小舅,你去年不讓賣糧食,今年準備怎麼賣?」

    「還是要儲備足夠的糧食的,這世道不太平,饑民太多,明年要是再有人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算算我們一年要最少要花多少銀子採購,夏糧和水稻都賣出去一點。別只賣一樣。」

    「那我就知道了,現在夏糧在倉庫裡還有很多,馬上就到秋收了,可以買一些救急。我讓我叔叔他們的商船過來,南張村那邊最好修一個碼頭,這樣不用大老遠去雲龍鎮。」

    吳穎用清水給麗質把頭髮清洗好,用毛巾揉干了頭髮。一把沒抓住,就被麗質光著身體跑出了衛生間。

    出來就看見張春不緊不慢地給麗質穿衣服,一臉寵溺的樣子。

    好吧,這兩個人正式成親了的,應該沒什麼不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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