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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袁4小姐 文 / 郁榕

    袁四小姐,這是芹姨對袁芳的稱呼。張揚氏則直接叫她四丫頭。畢竟袁芳和大姐年紀相差太大,在張揚氏眼裡,袁芳只是一個小姑娘。只是按照習俗,已經快十六歲的袁芳還沒有婆家,這是很少見的事情。袁芳之所以答應來當張家嶺大少爺的先生,很重要的一件事是她已經被媒人弄得煩不勝煩了。

    常年在外地的袁芳,對於張揚氏誇得地上無天上罕見的天才張家大少爺並沒有多少印象。

    袁芳是袁家最小的姑娘,父親對她寵愛有加,上武漢,下上海都帶著。七歲在漢口的教會學堂啟蒙,大了讀的也是總督大人辦的女子新學堂。袁家不是什麼大家族,只是一般的米商,說白一點就是米販子,這麼費心花錢培養一個女子,可見袁芳多麼討人喜歡。

    袁家的本家原本不在雲龍鎮,而在下游的拖船埠,一次湖匪作亂中,拖船埠被屠,才搬到了雲龍鎮,一部分在河對岸買了田地,一心種田,與河道上絕了關係。一部分則依靠著河道上關係繼續米商的事業,這就是雲龍米商袁家。

    米商袁家一直人丁不旺,或者說有出息的孩子不多。袁芳這一代,男孩子中是三哥袁定國,女孩子就屬袁芳了。可惜兩個孩子都因為見過了世面,不想再繼承半**,半白道的河運販子的角色。

    袁芳能夠答應張揚氏的請求,除了心煩,再就是老父親老母親並不反對,並對張家嶺的大少爺頗有些認可。這在袁芳的印象中可不多見。

    「八歲殺人持家,又得到了清河吳家的支持,這孩子培養好了,以後不得了。」

    老父親的鬍子一翹一翹地,滿是商人的狡黠。

    河道上的事情,其實也很難說清楚。袁家能夠勉力維持,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靠上了吳家的勢力。那可是真槍實彈,山賊湖匪也不敢隨意動的。

    常年跟著父親的袁芳,一下子就明白了,父親要給吳家掌家奶奶一個人情。

    所以袁芳是帶著好奇的眼光到了張家嶺的土圍子。

    匪患過去才幾個月,張家嶺已經與其它地方有了很大的不同。這裡除了南河邊上的巨墳以外,已經看不到多少匪患的痕跡。如果不是大院裡的傷殘以及孤兒寡母,眾多的孩子,初來此地的人們肯定以為這一定是一個鄉村學堂而已。

    看著八歲的張春背著麗質,對著書本在地上一筆一劃教一幫蘿蔔頭識字的時候;見到張春和那幫孩子抬起頭,臉上滿是陽光和希望的時候,袁芳感動了。因為就算是在漢口,在上海,在洋人的教會學堂,也沒有這麼燦爛,這麼美麗的笑容。

    也許是孩子當家的緣故,張家嶺的人除了寵孩子,幾乎沒有任何外面的「規矩」,沒人教那種三叩九拜的禮節和規矩。

    後來袁芳也不想去教,因為她本人就對這個死氣沉沉的規矩十分反感。

    袁芳見到沙地上的第一行字就是張春寫的「待人以誠,至人以真,執事以信」。筆力綿軟,略有些散亂,畢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但是架構錯不到那裡去,有著一種氣勢在裡面。

    袁芳雖然是在洋人的教會學堂啟蒙,但是啟蒙的約翰牧師是一個對漢學研究很深的英國人,並沒有教多少英語,反而很注重漢文化,這導致袁芳在進入女子學堂後,學的不是英語,而是德語。而書法是袁芳下了功夫,也能夠拿出手的一項技藝。

    從張春在沙地上的幾行字中,袁芳認可這個可能自己教不了的學生。

    時間稍微長一點,袁芳就發現,張家大院說是張春主事,但實際上他大多數時間都在學習與和小朋友玩耍。其它的人不管是芹姨還是張秀清或者其它人,都自覺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幾乎所有人都生怕雜事打擾了這個還是孩子的主子,總是搶著把事情做完。

    但是事情哪裡有做得完的?

    所以整個大院裡,所有的人都忙忙碌碌,看不到一個閒人。

    就是真有事找張春,也多半是跟在一群嘻嘻哈哈奔跑的孩子們的身後,一邊笑瞇瞇地看著張春混在孩子們中間嬉鬧,一邊說著事情。

    最奇特的是,彷彿所有的事情,張春都沒放在心上,總是隨口答應或者吩咐幾句,事情就有了眉目。

    然後,該做事的去做事,該玩耍的繼續玩耍。

    這種奇怪的方式,每天都在進行,連袁芳也見怪不怪了。

    張春的學習方式也非常特別。即便是玩耍,總是要弄清楚為什麼玩耍,如何玩耍,玩耍中需要瞭解哪些知識。一草一木,一舉一動,張春都力求把它解釋清楚,並教給身邊的孩子們。

    這種神奇,在袁芳看來,簡直是聞所未聞。卻不知道這對於張春來說是收斂了又收斂的結果。

    沒有人比張春更加明白知識的重要性,但是張春只有八歲,原主聽說並沒有讀過多少書,所以張春滿肚子的知識不敢用。

    袁芳所有的學生中,張春最為「刻苦」。無時無刻不再學習,這是張春留給所有人的映像。

    張春的學習速度也是「飛快」。其次學得「快」的自然是麗質,因為除了袁芳給她上課外,還有張春為她隨時補課。當然不到四歲的麗質其實還記不住那麼多知識,大多數時候都是死記硬背。但是麗質的接受能力確實要比其它孩子要強,堪稱神童。那可是實打實的神童。比張春這個偽神童厲害多了。

    張春的學習範圍之廣,也是袁芳吃驚的。

    袁芳和張春住的房子是剛剛維修好的一個小閣樓,以前似乎是一位小姐的閨房。房間緊挨著,張春除了有春丫照顧,沒有其它服侍的人。房間裡很簡單,除了床就是書桌,再就是巨大的書架,裡面擺滿了新的舊的書籍。床上和桌椅上幾乎都是翻開的書籍。張春自己不收,似乎還縱容麗質到處翻看。其他孩子跑進來亂翻,張春也沒有阻止過。

    這讓袁芳很不能接受。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張春看的書,從天文到地理,從文史到農學,幾乎無所不包。涉及的範圍是看張家的那個大姐每次帶回來什麼書籍就是什麼書籍。

    開始的時候,書籍少,還不覺得什麼。

    只不過幾個月後,袁芳不得不每天到張春的房間收撿滿地的書籍。

    每天一次,不勝其煩。

    即便是袁芳在最好的洋學堂啟蒙,讀的是最好的女子學堂,單講知識面的廣度,那是萬萬不及張春。而且,講實話,袁芳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就算在學校讀書,大多數時候也沒有張春現在這麼刻苦。只能說給孩子們啟蒙可以,僅僅過了一個月的時候,再教張春就有些吃力了。

    而普通孩子連三字經都還背不完。這就是差距。

    張春的這種恐怖的學習速度,逼得袁芳不得不從家裡把自己讀的書背過來,交給張春自學。也幸好是如此,讓袁芳躲過了滅門之禍。

    而張揚氏乾脆把家裡的藏書全部交給了張春。金雞嶺張家什麼都毀了,但是書房裡的書被土匪們胡亂扔到了院子裡,保留了一大半。而吳家經常有船從漢口來,或者送一些生活必需品,或者帶走一些山貨。但每次來都要帶上幾本書。

    張春和麗質除了讀書以外,就是跟著春丫修煉。春丫來自什麼門派,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記得從小跟著賣藝的班子跑江湖,直到張家把她買回來。她原本以為不需要在修煉了,但是現在經歷了滅門慘禍,以及張春從一個不曉事的少爺變成張家當家人的刺激,開始勤奮起來。她有一本家傳的「秘籍」,其實張春認識這本書,這是道藏的一部分,被某位大師進行通俗化和實用化的註解了一遍而已。

    張春曾經一度認為這種訓練不會有什麼效果,但是事實相反,春丫的進步神速。張春在戒毒期間又體會到了好處,所以張春和麗質也開始修煉,沒有什麼比身體更加重要。

    夏收時,山裡的山民和土匪果然下山了,不過奇怪地沒有到張家嶺這個方向。而大李家村和雲龍鎮遭了大難。雲龍鎮的大火燒了三天才停歇了下來,袁芳家裡因為是米商,首先被搶,然後一把大火連鋪子帶人全燒了。在張家大院的袁芳聽到消息立馬暈倒。(http://.)。土匪之所以這麼狠,是因為這次雲龍鎮幾個家族奮起抵抗,土匪死傷慘重,所以就殺人洩憤。

    不過經此一役,雲龍鎮的團練直接殺到了山裡,把土匪的老巢都抄了。幾大家族收穫頗豐,但是貧苦老百姓和袁家這樣的小家族卻在戰爭中損失慘重。

    土匪沒有來張家大院這個方向,因為這裡地形複雜,沒什麼油水不說,張春現在名聲大振,聽說還有新式火槍,土匪們大多都是衣衫襤褸的山民,連砍刀都配不齊,攻打張家嶺得不喪失。自然不願意來。

    張春因此躲過了一劫。夏糧歸倉,秧苗插上。這一年因為雲龍鎮被毀了,辛寶久向縣令大人求情,稅收也減免掉了。

    7月,勸學篇的皇榜正式下了,不過勸學篇不再是一篇文章,而是整整二十四篇文章。湖北自己印製,辛寶久就帶給了張鳳蘭一本,以期鼓勵商戶籌辦新學。張鳳蘭就把這本書給了張春。

    張春是理科生,但是這並不妨礙他閱讀「勸學篇」。只是張大人的學識太「高」,寫的文章連袁芳都讀不懂,更何況普通老百姓?那無疑是本天書。不過這次辛寶久沒有能力在鄉村張貼皇榜,只到了還是一片廢墟的雲龍鎮。一些大家族也傳送到了。並宣告朝廷開始正式變法維新。

    變法維新、開辦新學的消息是張鳳蘭傳過來的。此時袁芳躺在病床上,心如死灰。張春擔任了給所有人掃盲的任務。張春的目標不大,讓所有人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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