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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六二章 竊賊 文 / 午後方晴

    「快了,還有三十幾天,」王巨盡量用一種平淡的語氣回答道。

    「哦,」趙念奴踮著腳,淡哦了一聲。

    兩人神情都很平靜,只是趙頊覺得有牙齒有些酸。

    這個問題很複雜,比王巨說的所謂世襲更複雜,因此王巨又轉到正題上,指著棉被說道:「實際它未來主要還是民用。」

    「民用?大約不可能吧。」趙頊說道。

    怎麼說呢,這有一個交通問題。

    這些棉被棉襖送過來是做一個樣品的,以便明年打開銷路。但實際為了急速將它們運到京城展示,花了不少路費錢。

    大規模的運輸,若是在廣南西路,只能從靈渠,再從湘水北上,轉到長江,再從長江轉到大運河,到達北方各地,路費仍是不菲,那怕走的是水路。甚至靈渠都要重新修建。

    若是在廣南東路,走海路似乎很省路費,但事實非是,現在的船是帆船,必須要等季風,除了一些小船就近航行外,像這些運貨的大船,一年只能來回一次。

    比如杭州的商人到倭國行商,一船是順著季風去倭國,然後將貨物交易,再採辦貨物,便等季風,這一等會很長時間,許多商人便在倭國娶妻生子。杭州一個家,倭國一個家。實際往後去,倭國也有不少人血液裡有漢人的血液,不過王巨就沒有當真了,就像他看待交趾一樣,也從未將交趾人看成漢人,儘管分家不久。

    因此這個時間有點討厭,儘管航行速度會很快的,據傳從杭州到倭國順風只要五天時間。但拘於季風,一年只能來回一次。成本想低也低不下去了。畢竟一艘海船造價成本不便宜,而且每隔兩三年,就要上船台維修保養一次。

    不過也不愁收益。因為價格太貴了。

    正因為這個價格,以後朝廷同樣會受益。

    王巨答道:「若只在兩廣。百姓普通用上那是不大可能的,頂多一些四等戶人家置一些棉被棉襖,不過這種木棉子與西域的木棉子不同。」

    「有什麼不同之處?」

    「西域的木棉子與大食很相近,棉絨長,適宜織布。所以大食布很有名氣。但它們都分佈在戈壁地帶,日照充分,雨水少。因此這種棉種,不適宜在內陸推廣。然而嶺南的木棉子卻是生活在多雨季地區。因此能漸漸北移。」

    「中原……」

    「就是中原。不過有一個適應過程,必須從福建路、巴蜀漸漸北上,一直到中原。否則猛地將木棉子移載於中原,未必能得活,就是得活,長得也會很矮小,棉籽多,棉花少,收益不大。這個只在朝廷適度引導,幾十年時間就夠了。但就是未來。一旦正式載種,陛下,還能像現在這樣?而且走海路。風險多。朝堂中未必有幾個士大夫能做到真正愛民如子,然而卻喜歡用人命關天來做章。所以必須另想他策。」

    「他策?」趙頊茫然道。關健嶺南那塊地方,誰重視啊?

    「嶺南境內多水,如龍川江,始興水,它的上游幾乎就在江南西路與荊湖南路境內,源頭是無法通航了。不過這些江河中游都可以通航,而且航運能力十分驚人。因此可以修一些道路,並且也不用修多長。短的僅一百餘里,長的二百餘里。便能與贛水、耒水、湘水溝通。如果原來那不大可能,可現在就行了。雖然穿過五嶺的一些山區,不過現在有了火藥。而且一旦木棉推廣起來,也有了這個財政。國家不用撥一錢,諸多水利道路便能修竣起來。陛下,你有沒有注意我朝另一個危機。」

    「危機太多了,不知卿指的是那一點?」

    「人煙稠密,我朝立國三百萬戶,但現在是一千三百多萬戶了。可能天寶年間隱戶更多,百姓分家情況也不像我朝這般嚴重。但臣相信,無論如何,我朝一千三百多萬戶,足以與天寶不足的九百萬戶相當。」

    這個問題很嚴重。

    要知道天寶初唐朝多大面積?即便有效管控面積也遠比宋朝大得多。

    而且宋朝立國才勉強一百零幾年,若是從統一南唐算,只有九十年,從統一福建兩浙北漢算,才勉強八十年!

    就這麼短的時間內,人口翻了四倍多!

    趙頊不知道他會短壽的,那麼就打算他活一個五十幾歲,還能做三十幾年皇帝,那麼可能到他末年時,人口就能逼近兩千萬戶。

    難道讓全國百姓學習福建路,溺二胎三胎?

    「陛下,還真嚴重。」趙念奴在邊上也說道。

    趙頊不由撓頭,人口多也是內治做得好的體現,可一旦宋朝人口達到兩千萬戶,那問題會更集中。

    就算處理好了,人口還繼續發展,再過五十年,會是多少,再過一百年會是多少?不能宋朝連兩百年基業都沒有吧。

    「陛下,江東圩,能擠得多少百姓?北方淤田又能擠多少百姓?因此人口是一個大大的危機。然而再看兩廣呢?其面積相當於我朝的六分之一,戶部戶冊上戶數不足四十萬,包括蠻人不會超過六十萬。哪裡不妖魔化,實際是一個雨水充足,一年能三熟的好地方。若是象傳言那樣,那麼交趾人豈不更在南邊,占城人豈不更南?如果道路水利修建起來,至少會疏散福建路與江南西路這兩個人口稠密地區的壓力。」

    能不能成,就是這個棉花。

    一個簡單的道理,沒有錢,如何修路修水利?

    沒有錢,官員如何支持,百姓如何踴躍前往?

    「原來這麼重

    要。」

    「那是,衣食住行,衣可在首位的。」

    「如果那樣最好不過了,但北方怎麼辦?」

    「想北方,這個棉花更重要,只要抗住北方的寒冷。漢人才能生存。但北方更麻煩……」

    趙頊默不作聲了。

    就是抗住北方寒冷那又如何?燕雲都收不回來,就不要說更北方。

    最糟糕的是當年宋真宗簽訂澶淵之盟時,佔了一個小便宜。成了遼聖宗的大哥,然而到他這一輩。遼國皇帝則成了他的叔叔!反正都矮了一籌。若不是唯漢族論,遼國才是真正的中國(中國,指正統國家)。

    實際北方王巨還真有辦法解決,不過那真的麻煩,比趙頊想的還要麻煩。當然,若是解決好了,可能會一勞永逸。

    無他,說中國多好。那是不對的,實際地形也惡劣。比如江南,南梁丘遲《與陳伯之書》中有一句,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語句多麼地優美。

    實際後人讀這句話時,往往會忽視當時江南的情況,因為江東圩與太湖圍還沒有大肆興建,江南多是沼澤地形。溝溪湖泊遍佈,野草叢生,雜樹構建。寥無人跡,某些情況就像他後世看美國恐怖片中的沼澤風景一般。

    直到江東圩與太湖圩興建,才真正有了斜風細雨,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那種細膩的優美風情。

    不是大地給了百姓這塊富裕所在,而是一群辛勤的百姓生生將滄海變成了桑田。

    只能說有一門好處,由於蔥嶺之隔,不會與西方明產生嚴重的衝突。

    但主要衝突非是漢蠻漢蕃的衝突,而是農耕明與遊牧明的衝突。古人有古人認識的拘束性。不過換成自己,若能將北方征服。那麼就有能力,讓農耕明成為北方。至少是東北的主流。

    到時候就有了成吉思汗,也拿中原明無輒了。

    不過真的很難很難。

    趙頊肯定不知道王巨這種想法了,他又看了看,眼看到了最後面,又問道:「王巨,這種產量會有多少?」

    「陛下,臣只是聽聞,哪裡能清楚。不過一畝四五十斤大約還會有吧。」

    王巨也不敢確定。應當不會差,首先這種營養缽移載法十分先進,其次多是肥沃,千百年來無人耕種的淤田,不會擔心肥力不足,最後它就在廣南移載,不會有水土不服的情況。

    「那也比麻好多了。」

    「肯定勝過種麻收益數倍,即便以後普及,也遠勝過種麻的收益。畢竟麻只能取麻皮。但種它比種麻要稍稍累人,不過比植桑要好得多。」

    這幾種紡織行業中,桑絲業最累人,春天採桑葉就是一個累人的活計,然後還要抽絲,這個也累人。抽完絲後,還要織線織布。

    然而這使得王巨想到了一句話,前世有一種說法,中國人買什麼什麼就會貴,中國人賣什麼什麼就會便宜。

    人口太多了,用量大,出量也大。

    就如這個絲綢,在宋朝所有物價比中,最賤的不是金銀,而是絲綢。一匹上等絲綢,不足兩貫錢,一些小絲只有幾百。一匹是十平方丈,一百平方米,換在後世那會值多少錢?為何,植桑養蠶的人太多了!

    棉花一旦普通,衝擊力最大的就是這個桑麻。不過這會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只是想到那時候,也很遙遠了。

    走出相國寺。

    趙頊忽然說道:「朕在宮中聽到一件事,莫知真假。」

    「何事?」

    「韓琦在相州祭孔宣王廟,夜宿,有幾名竊盜闖了進來,舉刀說,我們不能自濟,求濟於公。韓琦說,案幾上器具可值千百幾,我可以將它們送給汝等。盜賊又說,願得公首,以獻西人。韓琦即引頸。偷兒稽首說,聽說公德量過人,我等特來相試,果然,不過公既賜幾上之物,我等就將它們帶走了,願公勿洩。」

    「這是傳訛吧,」趙念奴懷疑地說。

    無他,韓琦雖下去了,趙頊為了安撫韓琦,賜他出入權同首相之儀仗。就是到了相州,同樣也護衛森嚴,那可能讓幾個竊賊摸到床前?

    王巨在邊上想了想說:「也未必是假。河北旱災嚴重,包括相州,臣前日偷暇出城外轉了轉,城外仍有一部分河北流民,然後臣與他們交談,情況很不好,賣兒賣女的數不勝數。冬天又來了,饑寨交困,有些人膽子大,什麼事都能做得出。」

    「災民……」

    「陛下莫急,只要陛下有心,熬過今年,來年情況就會逐漸好轉。再說,陛下你看這地面的積雪。相信明年不會有旱災了。」

    「希望如此吧。」

    這才是真正的父債子償!

    「陛下,會好的,想一想,有了這個物事,明年內庫的收益,後年,大後年。」

    飯得一口一口的吃吧。

    趙頊的臉色這才稍稍好轉,拍了拍王巨肩膀,說道:「卿乃是及時雨啊。」

    及時雨?王巨汗滴了,俺才不想做宋江哥哥……

    趙頊又問道:「王卿,明年會有多少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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