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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四六章 潑污 文 / 午後方晴

    司馬光道:「陛下,敕封夫人可以,但不可封妃,是不祥之兆。」

    「司馬卿,你不懂,錢四娘正是出嫁之年,但為了修坡,還是雲英未嫁之身!」

    「那也不妥。」

    呂公著也在邊上說道:「司馬光之言極是,陛下可以敕封夫人,可以立廟,彰獎其英烈,但封妃終有些不好。」

    「有什麼不好,看看這手,想一想錢四娘,朕是不能面對昊天上帝,否則一定會對他說,將這萬般的苦,加於朕一人身上吧,不要讓朕的大臣,朕的子民受這遭苦難。」

    「陛下仁愛,定能感到上蒼。」諸位大臣一起站起來說道。

    司馬光鬱悶了,這樣下去,王巨成了大大的功臣,如何質問哪?

    質問還是要質問的,司馬光成了翰林學士,那一天不見面啦,況且又是帝師,天天聒噪,趙頊也吃不消哪。

    但不僅是質問,今天要發生大事了!

    王巨有點感到肉麻,也算是苦肉計吧,不枉了前些天的勞動,用手扒著鹼性重的石灰岩。

    唉,不過小皇帝這個判斷力,讓他真擔心哪。

    趙頊走回去,這才正色說道:「王卿,前些天有大臣向朕進言,說你在華池豢養私兵,形同謀反。來到涇陽,春天殺人,有違天和。然後私設酷刑,逼僕噬主。又用高利貸勒索良紳,導致一些良紳家破人亡。接著又反應你為了親事,侵佔良田,用兵士做私活,廣建豪宅,以便迎娶李家小娘子。使得數縣百姓恨之入骨,怨懟交加。可有此事?」

    司馬光隱隱感到哪裡不對。

    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趙頊與王巨的交情友情。甚至王巨未來,便讓黃公公將真相一起說了,讓王巨提前做好應對措施。

    因此直覺到有些不對。又不知道哪兒不對。沒功勞,也有苦勞吧。看看這臉這手,豈不是噁心人嗎,若是提到是自己說的,外面說不定會產生誤會,似乎是對自己的保護,以全大家臉面。

    然而前面說良臣,又說什麼正、正能量,還說什麼萬般的苦難。願意親身代受,有這三句話,還能從嚴處理嗎?

    「陛下,請容臣自辨之。」

    「你說吧。」

    「微臣自辨之前,請容陛下先看這份賬薄,再傳閱給諸公。」王巨從袖子裡掏出一本賬冊。

    趙頊翻了翻,遞給曾公亮,一個個傳閱下去。

    一份是酒收入的賬目,除了運行成本,全部用下去了。

    然後是王巨的收入支出明細。他的收入還真不少,兩年多官員的薪酬近千貫收入,細鹽一年分成。三千餘貫收入,主要收入還是竹紙,包括今年的,合計有一萬五千多貫收入。

    但這些錢也到處用了下去,他自己與家人的花銷,不過兩千來貫錢,現在手中的錢,只剩下一千來貫了,這也很正常。馬上王巨就要辦婚事了,能不存一點錢嗎?

    王巨等大家看完後。才說道:「陛下,微臣去華池縣後。看到各營兵士戰鬥力情況,又判斷西夏必然入侵,心中焦急萬分。雖然臣是士大夫,臣,不過忌諱還是有的,因此用了一些手段,這是無奈之舉,包括先帝,韓公,公,也默認了這件事。然而錢帛太緊張了,因此微臣將自己收入也拿出來資助。但微臣為了忌諱,一起掛在延州商戶產業收入上,發放下去的,不相信陛下可以派人下去調查,看看有何百姓與軍士知道微臣撥出一萬多貫錢資助?連這個忌諱臣都注意了,又談何豢養私兵?若是武將也防,臣也防,軍隊還要不要派人統領指揮?況且臣在華池只能配合,蔡公不授權,微臣連領兵權都沒有,這都要忌諱,那麼各路知州豈不是連說話都不能說了,那樣還如何行軍備戰,防禦外侮?」

    講道理嘛。

    「王巨,那延州朱李兩家與你是什麼關係?」司馬光喝道。

    這就誅心了。

    兩家與王巨關係很深,因此王巨未出面,實際是等於出面了,不然三軍上下如何收心?

    因此還能與豢養私兵沾上關係!

    「司馬公,當時你是知諫院,可能不大清楚情況。似乎治平年底,朝堂裡也有人彈劾了孫沔與下官。先帝便派中使下去詢問真相。下官刻意做了說明。對了,陛下,種諤招降硃令陵前,沒有對朝廷通報吧。」

    「事情緊急,來不及通報。」

    「非也,種將軍這樣做是害怕。嘉佑八年時,橫山重將兼酋首輕泥懷側欲降我朝,為了表示忠心,意欲先將家人遷徙到延州,他帶著手下先攻興夏,為朝廷立威拓地。程勘便立即通報仁宗皇帝,仁宗皇帝那時身體不愈,朝廷稍稍猶豫,然而不到兩月,西夏李諒祚便得到了這一情報,立即安撫輕泥懷側,此事不果。微臣雞兒寨三戰過後,抓俘了一批西夏將領,據他們招供,乃是我朝有人洩露給了西夏。因此先帝派中使下去盤問,微臣寫了一封奏章稟明事情輕重,但再三戒告,除了兩府宰相外,那封奏報的情況不能洩露給任何大臣。實際那封奏章已經說了很清楚,只是因為封鎖嚴重,司馬公,你對下官產生誤會了吧?」

    「你小子!」司馬光一下子憤怒地站起來。

    前段時間,為了這個輕泥懷側,一度還讓皇上動疑呢。

    這一說,豈不是說正是自己洩的密!

    通敵啊!一旦自己背上這個罪名,這一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王巨故作莫名其妙:「司馬

    公,下官哪裡說錯了。」

    不就是潑污嗎?俺也會!

    但是不是司馬光洩的密,還真有點不大好說,有可能,為什麼呢,一是司馬光苟和,二是他與程勘有過節。三是即便洩密,不會對宋朝產生危害,只能說是破壞了程勘立功的大好時機。

    不要說不可能。看看史上他後來所幹的事,差一點將綏蘭二州全部還給西夏了。大家紛紛反對,包括他的老朋友老戰友范純仁都竭力反對,就這樣還是歸還了浮圖、安疆、葭蘆、定遠四堡寨,安疆堡就是疆砟堡。再看看地圖,那一堡寨不是門戶?還得西夏人都傻眼了,都不相信了!

    因此真的有嫌疑。

    但也未必是,西夏斥候很厲害的,甚至京城就有西夏人的密探。也許那一個大臣嘴巴不嚴,洩露出去。

    然而重要嗎?

    這一回,連彥博又睜開眼睛,微微看了司馬光一眼。

    他不知道趙頊已經將情況一一告訴了王巨,甚至以為王巨都不知道是司馬光要對付他。再說輕泥懷側這件事,乃是司馬光自己兒說漏了嘴,才使小皇帝動了疑心。後面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使小皇帝不了了之。

    然而王巨上書時間是在治平二年正月,那時候他如何料到司馬光會自己說漏了嘴?

    「王巨,輕泥懷側那件事已過去了。就不要再說了,你繼續往下說,」趙頊打起了圓場。

    「是啊。陛下,這件事是過去了,又涉及到朝廷機密,非是微臣所能議論的。不過正是此故,種諤不敢再通報朝廷了。」

    呂公著在邊上說道:「然而此例一開,終是不吉之兆。」

    「呂公,古人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時機轉眼即失,大方向把握得住。小的細節上真不能計較,此乃真正用兵之道。並且想此例不可開。朝廷就要嚴查是誰洩露的,這樣前線將士才能安心。否則大軍還未動,朝堂便有人通知了西夏人,這個戰爭沒辦法打了。這也是臣的第二辨。春天殺人固是不美,然而諸公,有沒有想過當時的情況?陛下說臣的手,臣也不想這樣做,百姓太苦了,不得不做。一旦此風不及時扼殺住,胥吏與各行頭勾結,貪污剋扣,物資短缺,待遇低下,渠工如何能建得成?難道諸公希望木蘭陂的悲劇也在鄭白渠上演嗎?」

    趙頊滿意地看了王巨一眼。

    之所以他說出錢四娘,一是感動,二就是給王巨一個契機。

    王巨也及時抓住了這個契機。

    即便有一些非常規手段又有何妨?非要鬧成木蘭陂那樣的悲劇,那會有什麼後果?幾百萬貫錢帛打了水漂,還苦了百姓!

    「至於良紳,微臣這次進京也想稟報事情原委,陛下,請看,」王巨又遞了一個小折子,上面寫了李員外與曾員外的種種不法行徑:「這就是所謂的良紳?所以微臣刻意選了這兩人殺雞賅猴。實際餘下的,那怕他們燒了縣衙,燒了賬房,形同謀反,微臣也高拿輕放,沒有讓他們交納多少捐款,連隱田都幾乎全部歸還他們了。」

    實際王巨是針對高利貸、隱田與兼併去的,不過這樣一說,打擊面太大了,因此不說,只說兩個好員外。

    趙頊看了看,一拍桌子:「太過份了,王卿,你處理得太輕。」

    然後將王巨的折子傳閱下去。

    這樣的人死都有餘辜,況且只是小小的抄家。

    「陛下,微臣再說百姓怨懟,恨之入骨,真有之。但陛下認為什麼人才是大宋的百姓。若是李曾兩家這樣的劣紳才是大宋百姓,餘下的都不是,是部曲,是奴隸,這句評價倒也中的。如果餘下的才是大宋良民,李曾兩家才是大宋的敗類。那麼這個評價錯也。雖然這些劣紳對臣恨之入骨,但餘下的百姓對臣倒也很尊重。」

    「那你為什麼修豪宅?」司馬光越來越憤怒,再次站出來說道。

    消息真靈通啊,難道派了專人監注著我的動靜不成?王巨心中想到。

    然而他心中狂喜,來了,正等著這個問話呢!自己挖坑,能讓司馬光都跳下去了,王巨心中得意至極!

    「陛下,臣只想說幾件事,第一微臣的親事已經臨近,卻一直猶豫不決,渠工紛紛,臣手下傔客便勸臣回延州操辦親事。不過那樣又許告假,終是不大好。不過這樣看來,微臣真的要告假的了,否則在渠工上成親,到時候是非誣蔑更多。」

    「成親了……」

    「快了,還有兩個月。」

    趙頊摸了摸小鬍子,你小子成親了,快活了,可我姑姑怎麼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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