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暗黑大宋

正文 第三四二章 群龍無首 文 / 午後方晴

    「不能讓她做魚餌,」二妞說道。

    做魚餌很危險的,往往魚釣上來了,魚餌也被魚吞下去。

    「二妹,你不用擔心,就像我在華池鎮,我們一起是魚餌,最後有沒有被西夏人吞下去?」王巨安慰道。實際這件事結束,王巨已經替馬瑤瑤安排了一個更好的去處,但那要徵求馬瑤瑤的同意。

    王巨準備搬家,不過最後又巡察了一次,七鎮。

    這是王巨替數縣留下的一個政績。

    鄭白渠修起來,等於憑空增加了兩萬多頃良田,足以多容納十萬戶以上的軍民。

    因此王巨在籌劃時,與數位知縣協商,在交通發達的地方留下七塊空閒地皮,由各縣從縣庫裡撥出一些資金,籌建了一些房屋,做為未來商業交易的草市,實際就是小鎮。再將這些房屋租賃給商人,未來各縣便有了一些額外的收入。

    這個方法不是王巨獨創,宋朝的京城與一些大城市,同樣有許多官屋,官府將它們租憑出去,謀得租金,多歸「左右廂店宅務」管理。偶爾也會替州縣學修一些房屋,讓他們租賃出去,支持州縣學資金費用,性質與州縣學的學田一樣,不是教授帶著學子去耕種,而是讓州縣學去收租子,再用這個錢擔負州縣學的日常費用,比如房屋修葺,教授薪酬,筆墨紙硯費用等等。

    只是現在房地價略有些不合理,一般京城一個像樣的房子,一月租金只有十幾貫,二十幾貫,比如宋真宗的妹妹嫌自己的駙馬府狹小,便將隔離張家的宅子租下來。這個宅子不小,但月租只有十五貫。如果想再節省一點,不要小樓房。不要小花園,那麼幾貫錢便可以租一個小四合院。

    但積沙成塔。官宅多啊,所以這個收入也不小。

    可在王巨眼中這個價格太便宜了,京城帶花園的小宅子,每月租金才十幾貫,不到一萬人民幣,還不便宜嗎?

    不過時代感不同,在宋朝眼中,這個房租還是很貴的。許多大臣也「敏銳地察覺到商機」,包括晏殊他們,也經營房產,謀取租金。

    因此不能指望能獲得多少租金,但某種程度上能讓各縣未來手中有一些活動資金,那麼也不會過份剝削百姓。

    它只是王巨的順帶而為。

    但辦了,就要將它辦好。

    正好自己坐鎮,還有一些震懾力,於是王巨督促各縣,務必迅速將它們修好。不然以後這些地皮必為豪強侵佔。

    所以王巨寫了那一行字,國貧民不貧。

    這五個字有些籠統,實際在這五個字的背後同樣暗藏著一個巨大的危險。貧富化嚴重,財產集向少數人集中,九成的平民貧困,國家貧困。

    不過它也是一個機會,不管錢在哪一類人手中,國家總體財政還是有錢的,有錢才好辦。

    比如建這些鎮子。

    激進式的除暴安良,劫富濟貧,那肯定行不通。

    即便公平的徵稅。也會造成很多矛盾。

    若是用一些平和的手段,如現在這種小鎮法。可也很困難。自己在這裡,手中有很多勞力。又恰巧擠出了地皮,但其他地方呢。然而宋朝官員調動不休,在這麼短時間想取得成效不易。因此有一些方法,然而再細想,同樣困難重重。

    反正很多方面,即便王巨,也沒有想明白。

    王巨未轉完,侯可的調令就下來了。

    「子安,韓公到相州了,我擔心會有影響。」趙度說道。

    朝堂上發生的事,王巨都不大清楚了,趙度更不清楚。

    但趙度敏銳地察覺到韓琦在鄭白渠裡面的功勞。

    司馬光彈劾了王巨種種,雖然是添油加醋,但不完全算是空穴來風。

    然而王巨在下面繼續做,上面卻一點動態也沒有,這也是不對的,或者說上面有人罩著了,那麼這個人會是誰?無疑就是韓琦。他不是罩王巨,而是罩鄭白渠。當然,王巨若沒有能力,渠沒有修好,卻將下面弄得烏七八糟,那麼韓琦會帶頭將王巨活活踩死。

    現在韓琦離開東府,去了相州,誰還來罩王巨?

    「趙度,不要小看了官家。」王巨說道。

    可能會有麻煩吧,但這個麻煩也不是麻煩,況且韓琦是罩定了鄭白渠!

    「回去吧。」王巨又說道。

    開始搬家。

    來到「新居」,王巨詫異地看了看屋子,然後道:「楊指使,你們這樣做可不好。」

    楊指使說道:「王評事,我們聽說年底王評事將要迎娶李家小娘子,所以兄弟們都紛紛表態,不能讓王評事太委屈。」

    「這很不好,」王巨走了兩步,又說道。還是茅草屋,不過屋裡地面都鋪了青磚或方石,牆壁上鑲上木板,因此王巨又說道:「這還是茅屋嗎?豈不是掛羊頭賣狗肉?」

    楊指使說道:「王評事,這是兄弟們的一片心意。」

    「算了,趙度,你估算一下修這棟茅屋花了多少錢帛,過幾天將這個錢帛補交給渠庫。」

    「喏。」

    「這不好吧?」

    「楊指使,我平時再三戒令你們,做事要公正,特別不能剋扣下屬薪酬,但我自己也要帶頭,才能有說服力。當真我住好房子住不起?」總之,這

    次楊指使與諸官兵們是好心辦了壞事。

    只是因為是好心,王巨便沒有再斥責了。

    楊指使走後,趙度說道:「子安,若以我之見,不過還是回延州舉辦婚禮。」

    婚期很快就到了,本來王巨打算將二妞送到杭州的,但李家來人說,李貞帶著王巨的二叔,以及三弟,包括李貞本人,也都從杭州回來了。在這時代。從杭州到陝西,一來一去,會有多麻煩?

    然而李家慎重。王巨沒辦法拒絕。

    但婚禮如何操辦,在哪裡操辦。王巨到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趙度又說道:「子安,實際去延州也不遠,向朝廷告幾天假還是可以的。」

    王巨在深思。

    主要這個渠事兒多,得罪的人不少。所以才有了趙度這個提議。

    「再說吧。」王巨最後道。

    然而不久,趙禎便派了中使前來下旨。中使是王巨的老熟人,那個黃姓太監。

    「見過黃中使。」

    「王評事,多禮多禮了,」黃公公笑咪咪地說。

    「黃中使。為何朝廷突然下詔,讓我回京述職?」王巨替黃公公沏上一杯茶問。

    黃公公嘴張了張,王巨會意,讓其他人下去。

    「王評事,是司馬公彈劾你,說你什麼豢養私兵,濫用私刑,乃是國賊……」

    「停,他說我是什麼?」

    「國賊。」

    「我是國賊?」王巨讓這兩字雷裡皮焦肉嫩。

    「王評事,不要說你了。官家聽後也瞠目結舌。不過官家刻意讓咱家來陝西下詔,非是為了責備你。不過你也知道,官家年青。這些士大夫飽讀詩書,官家辨也辨不贏。」

    豈止是辨不贏,這是一大群經驗豐富,戰鬥力強大的老貓,在逗弄一個小老鼠呢。

    「韓公下去後,官家好不容易攏回一些權利……唉,這都像什麼話,官家想做一些事,然而舉目茫然。不知何人可用,因此下詔你進京相助。而且官家也知道你在下面辛苦了,王評事。你照照銅鏡,咱家都看不下去了。」

    「有什麼不對嗎?」

    「你看看你這手,還是士大夫的手嗎?再看看這臉,還是那個傳聞中的美男子嗎?」

    「得,別說,我肉麻,說正事。」

    「官家怕你擔心,刻意讓咱家前來下詔,但不用急著去京城,以渠工為主,什麼時候能抽開身,什麼時候再去。」

    「渠工沒有大問題,」王巨想了想說。自己只是去京城述職,時間不會耽擱得太久,而且他也知道趙頊想做一些事,是什麼事,這件事若是做好了,國家財政就會慢慢變得健康。

    為什麼經營鄭白渠,為什麼要財政健康?

    王巨想有作為,能離開這兩條嗎?

    「黃內侍,這大半年來,朝堂發生了什麼?」王巨問道。

    黃公公聽到的內幕也有限,但比自己肯定知道的多得多。司馬光對自己下手了,自己不能打無準備之戰。

    黃公公也不隱瞞,別人不知道,但知道王巨在趙頊心中的地位,他一五一十地將他所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

    「韓公這樣下也好。」

    「是啊,宮中兩個太后也是這麼說的。」

    王巨仔細地想了一想。

    黃公公又說:「但司馬公不當對王評事發難。」

    「無妨,韓公一下,群龍無首,個個都想上位。」

    「想上位?」

    「雖我最後考慮到朝堂的影響,高拿輕放,不過我一對付的是隱田,二變相地對付了兼併,三譏誚了高利貸,有的人會對我很排斥了。再說,以司馬公的保守,重視尊尊,本身對我就會很排斥,韓公在,他怕壞了鄭白渠大計,怕韓公動怒,不敢發難。韓公下去了,他還能忍耐嗎?」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韓公在中書時,他一聲不吭呢。」

    「那是,不過他雖藉著韓公之勢撈了不少好處後,韓公一下,他不大好撈好處了,因此也想找一個契機,繼續撈取好處。」

    「咱家還是不大明白。」

    「他對我排斥,恐怕也有一些保守的大臣對我也排斥,並且我歲數小,資歷淺,官職低,也便於打壓,只要他一領首,馬上就會有人隨之呼應,幾件事做下來後,大家就會視他為頭領,這便是最大的好處。」

    「不會吧。」

    「論天下權謀之術,司馬公當為翹楚。黃內侍,你再想一想范公與韓公如何上位的,不過范公可沒那麼多私心。並且你可以將我的話回宮後,原原本本稟報兩位太后與官家。」

    那個高官沒有權謀之術?

    但真與權謀術沾上關係,恐怕皇上與太后,都不會喜之。

    黃公公想了一下。他哪裡能想明白?

    「黃中使,你回京後立即稟報,我將渠工安排好了。立即進京述職。」

    「好。」黃太監迅速回去。

    王巨將手下幾個門客喊來,陶青與黃良才學比趙度勝過了一籌。閱歷卻很不足,趙度圓

    滑,可見識也不足。不過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人多主意多,所以王巨想聽聽他們的想法。

    「司馬公想對付你,事兒有點難辦……」趙度說道。

    畢竟兩人不是一個級別上的人物。

    「透一個底,以前我進京科舉時,官家當時為穎王。對我少年時的一些事跡頗感興趣,與我略有往來,對我印象也不惡。」

    「有這回事?那就好。」

    「也不能說很好,官家終是年青,這些人富有經驗,若是處理不當,說不定能逼得官家將我當成犧牲品,與士大夫們苟和。」

    「這倒要注意。」趙度道,不僅是現在的趙頊,即便當年的趙禎能稱為動操有術了。但在諸位士大夫相逼下,狄青也成了犧牲品。

    「子安,司馬公對你會抱多大的惡感?」黃良問。惡感也分成好幾種的。一種是輕微型的,一種是不死不休型的,若是後者,那就嚴重了。

    「這樣說一說吧,首先說軍事。你們也知道司馬公在修一本書,陛下親自命名為《資治通鑒》,還沒有修完,但說明司馬公對歷史十分精通。」

    「那是好事啊。」

    「未必是好事,你們想一想前面的王朝。秦朝是胡人滅亡的嗎?內部崩潰的。漢朝呢,外戚當權。西漢末落。東漢更是如此,外戚專權。宦官干政,然後黃巾暴亂,東漢瓦解。西晉更不用說了。隋朝亡於暴政。唐朝武將專權,導致安史之亂與藩鎮割據,後面又因為兼併導致黃巢暴亂。因此在前面的朝代中,胡虜雖是威脅,但不是致命性的威脅。只要內政不出現失誤,國家就不會滅亡。」

    「似乎是這個道理。」

    「但到了我朝,不是這個道理了,看看遼國如何讓燕雲百姓忠心的?他們已找到了一個胡漢共融的辦法。然而司馬公不會這樣想,相反的,他從歷史上看到的,由於王朝過度擴張,反而造成了國家窮兵黜武,導致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因此他的性格漸漸變得苟安。」

    「苟安也不好吧。」

    「希言,當然不好了。繼續像這樣下去,我朝必亡!」這個就扯遠了,王巨又將話題收回來,繼續分析司馬光的性格:「其次司馬公飽讀詩書,出身名門。」

    三個門客額首,司馬家族據傳是西晉那支司馬家族後裔,那可是真正的皇族。而且他們又聽到一個傳言,司馬光父親司馬池年幼喪父,為了安心讀書,將幾十萬貫家產分給了叔伯父們。那還是真宗年代,可想司馬家族擁有多少財富?

    王巨繼說道:「另外在司馬公人生歷程中,也經歷過一次戰爭,那次在豐州我軍大敗,似乎司馬公參與了其中的策劃,至少是他默准的戰爭。這次慘敗讓他記憶猶新。並且他的官途,多是判官,通判、推官之類的幕僚官與監督官,沒有過總掌一個大州的經驗,有可能也難以察覺**做事的艱難。」

    這樣一分析司馬光的背景、人生歷程,司馬光的性格也就出來了。

    性格保守,對戰爭排斥,自覺地維護著儒家的尊尊,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自覺地維護著統治階段的利益,這個統治階段不是皇帝,而是各個大地主與官戶權貴們。

    然而再看王巨做法呢?

    他對苟和排斥,推廣的是齊民之策,而且不是趙普式的齊民,更徹底,並且自己帶頭。

    「那麼說來,司馬公與你無法通融。」趙度說道。

    「你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應當會是吧,」趙度不確信地說,雖然他做了多年胥吏,為人也圓滑,不過見識的高官並不多。

    「那就勿用置疑了,現在兩種做法,一是委婉地回答司馬公,一是倚仗官家對我還有點信任,司馬公現在威望還不足,對司馬公展開猛烈的反擊,你們再想一想,兩處做法的優劣。」()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