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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四ま章 悟空 文 / 午後方晴

    「陛下,他是士大夫嗎,他是國賊,當殺之。」司馬光堅決地說道。韓琦在,他不便說。韓琦不在,還用得著包庇王巨嗎?

    不找王巨的麻煩,就是包庇!

    趙頊被他說得頭有些痛了,最後說道:「這樣吧,朕召他回京質問。」

    「當如此。」司馬光這才停下。

    然而司馬光這裡也犯下了兩個錯誤,第一個是韓琦下去了,他的利用價值失去了,或者說他挾借不了大勢了。第二個王巨不是青澀的趙頊,容易對付與忽悠。

    並且趙頊召王巨進京,也不是真讓他質問。

    韓琦走了,他能甩開膀子做事了,然而誰能做事呢,他實在弄不清楚。或者指說整個君子小人奸邪的司馬光嗎?那自己還不如問一個太監去!

    …………

    「韓公下了,」黃良說道。

    「下就下吧。」王巨道。

    韓琦下,趙頊也許開心,但對於王巨來說,未必是好事,朝堂肯定會有反對自己的聲音了,王巨也不在乎。相反的,他還等著趙頊那道增兵詔書呢。

    「我們準備搬家吧。」王巨又說道。

    不是水進來事情就結束了,後面還有分田。分完田後,還要繼續觀察河渠,也要觀察軍士,這種變相府兵式的屯田制度也是自己提出來的。但像這種大規模的軍士與農民共處,會不會發生不好的衝突,王巨也同樣得留心一下。

    不過還好。

    因此王巨準備搬家了。

    一家人又開始收拾行李。

    就在這時,全二長子說道:「外面一個小娘子要拜見大郎。」

    王巨走了出來。認識。正是那天害羞的白衣女郎。不過今天不害羞了。一見到王巨,就跪到地上:「明公,請為民女父親做主。」

    「你起來說話。」王巨虛扶一把說。

    少女站了起來,繼續垂淚。

    「你父親怎麼啦?」

    「我父親被害了。」

    「被害了……」王巨猶豫了一下,在邊區人命不值錢,但來到內陸,王巨還真沒有聽到什麼人命案。而且這些案子也不是他職責範圍,屬於侯可的。不過他遲疑後,又問了一句:「你家住哪裡,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家父振錫寺主持沙寧禪師。」

    「雲陽縣那個振錫寺?」

    「正是。」

    二妞在邊上有些愕然。

    小時候王巨時常講一些故事給二妞王崇聽,也講了一些西遊記故事。隨後二妞隨王巨來到涇陽,突然有一天說道:「大哥,孫悟空就是雲陽人。」

    王巨被說得莫名其妙。

    二妞七嘴八舌,說了一番,王巨才知道原來還真有一個悟空,武藝出眾,而且他手中的兵器正是一根熟鐵棍。只不過年代略有些相差。乃是天寶時的人,雖去過西域。但與唐僧不是一個年代的人。

    他在長安死後,歸葬故里,於是百姓為了紀念他,又修了振錫寺,聽說香火興隆,但王巨一次未去看過。

    「小娘子,我是渠使,你應當到雲陽縣衙報案。」王巨有些打退堂鼓了。

    這時候破案子手段很落後的。

    若是兇殺案,被害人背景越簡單越好,這樣交往的人便會有限,然後慢慢查訪,線索就理出來了。然而這個少女的父親乃是振錫寺主持,交遊廣泛,想將案子破出來,恐怕是登天之難了。

    「請明公做主。」

    「這個主本官還真不能做,不過本官再問你一句,前些天你為什麼奇怪地看著我那麼久?」

    「那時民女就想報案的。」

    「你父親被害了多少天哪?」

    「明公,你誤會了,家父剛剛遇害。」

    「你父親怎麼是禪師?」是二妞問的,這不對啊,一個大寺的主持,怎麼冒出來這麼大的女兒?

    「家母去世後,家父萬念俱灰,然後出的家。」

    「那你怎麼過的?」

    「山下有一對老菜農,沒有子女,家父便將民女交給他們哺養。不過民女偶爾也會上山看望家父,但家父一心向佛,因此時常阻止我上山。」

    「修什麼佛,連女兒也不顧了。」

    「二妞,不得胡說。那我再問你,為什麼你前段時間想找本官報案,本官喚你,你又逃跑了。」

    「前段時間家父突然給了我一些錢帛,民女覺得古怪,於是上山找他,然而以前家父多次斥責我,我來到他的禪房,不敢進去,就在這時,聽到裡面有人說話,還罵家父老禿、禿驢,又說你倒底做不做。民女就趴在窗縫裡偷偷往裡看,看到一個道士抽出提刀,架在家父脖子上,家父繼續念著佛經,也不吭聲。民女不放心,等那道士走了,我進去問,家父摸著我的頭說,孩兒,好自為之,然後就不理我了。」

    又是道士!

    王巨眉頭擰了一下,繼續聽她往下說。

    「民女覺得更不安了,正好聽到明公的大名,便找到明公這處……」

    「本官明白了,你想找我報案,但道士只罵了你父親一句,就是用刀架了一下脖子,那也不代表著什麼,說不定還將你父親拖入到什麼漩渦裡,因此本官喚你,你又跑開了。」

    「正是,民女嘴笨……」少女又哭了,那天她跑走了,又後悔又沮喪,這是一種嗅覺,可她又沒辦法說清楚。若是那天說清楚,父親就不會遇害了。

    「你繼續往下說。」

    「就在昨天晚上,家父下山來,忽然又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乖女兒,為父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母親,然後就是你,」少女一邊學著父親說話。一邊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滴。

    二妞卻緊緊牽著王巨的衣角。

    不管這個大和尚當不當出家。他對女兒實際是持著關愛之心的。但自己父母呢,父親幾乎在她腦海裡根本就沒有印象了,母親有愛嗎?

    「但老衲這一輩子做錯了一件事,一失足,千古恨,乖女兒,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那天你看到禪房的那個人切莫對任何人洩露。民女又問。就是那個道士嗎?」

    「就是他,記住我的話,什麼人都不能說啊。家父說完後,又上山了。今天早上山上傳來消息,說家父上吊自殺。」

    「你不是說你父親被害的嗎?」黃良在邊上問道。

    「家父一向與世與爭,樂善好施,為何自殺?這一定是有人逼的。」

    「並且你父親擔心對方兇惡,以後也會對你下手,所以才囑咐你不能對任何人洩露?」

    「明公,民女也是這樣想的。」

    「那你為什麼找上了我?」

    「明公。民女聽說了你許多故事。」

    「那些只是故事,實際我有很多事同樣無能為力。不過你找上了我。我替你問一問吧。二長子,你立即騎馬通知雲陽知縣。」王巨說道,與侯可無關了。

    實際就是有關,侯可也沒有多時間查此案,馬上開封的調令就要到達涇陽縣了。

    「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是騎養父的毛驢過來的。」

    「我們一道去振錫寺。」

    「大哥,我也要去。」

    「不妥,你乖乖呆在家裡面。」

    「那萬一那歹人害她怎麼辦?」二妞沖那少女努努嘴說。

    「這倒是一個大麻煩。」王巨踱了幾步,又問那少女:「那道士,你能否記住他的相貌?」

    「能記住。」

    「說說。」

    「個子與明公差不多高,略矮一點,應當差不多。」少女說不準確,但王巨並沒有怪她,自己並沒有與道士站在一起,不好比較,如果身高差距不大,就會像少女這樣不好斷定了。

    「但比明公略瘦。」

    「中高等身材,偏瘦,」趙度在邊上說道。王巨實際不瘦,但臉瘦,於是人看上去並不是太魁梧,所以趙度有了這個判斷。

    「鼻樑有些高,臉有點黑,鬍鬚不深,對了,有點卷,眼睛有點吊。」

    陸平忽然在邊上插了一句:「如果沒有猜錯,他的下巴有一塊長長的刀疤,但這個刀疤過了很長時間,因此好得差不多了,不是太明顯。」這個少女想了一會,道:「似乎有,那天他穿的衣服領子有些高,對了,是有,大約拖到這裡。」

    她用手在自己下巴上比劃了一下,然後看著陸平問:「你認識他?」

    「我也不認識他。」

    「那你如何知道他有刀疤?」

    陸平沒有回答了,而是看著王巨道:「大郎,你還記得那天那個刺客行刺你,我差一點追上了,不過他跑得快,倒底沒有追上,然而他曾經扭過頭,我還有些印象,看樣子,似乎有蕃人的血脈。」

    「蕃人怎麼啦?」野龍咩勝道。

    「不是你們黨項蕃,而且是吐蕃人的血脈。」

    就是一個混血兒,陝西雖然不喜異族婚,不過也不禁止,特別秦州那邊的蕃女還喜歡向漢人借種,因此造就了一些混血兒。然而在雲陽涇陽這邊卻很少。

    「這位壯士說得對,似乎是有些像吐蕃人,但又不完全像。」少女在邊上說道。

    不過這個目標乃很大,若他就是涇陽或雲陽本地人,倒也好查,關健春天時查了那麼久,也沒有查出所以然來。

    那少女說完全,忽然張大嘴巴,吃驚地問:「他也行刺了明公?」

    「難道你沒有聽說嗎?」

    「聽說了,可民女不相信。」敢情故事她當成了真事,真事卻當成了故事。二妞在邊上抱怨道:「你父親也是,他怕這個壞人,找我大哥啊,我大哥專治壞人。這一死,又上哪兒找這個人?」

    「二妞,但這一回說不定還真能找到了,」王巨道,然後看著那少女:「不過小娘子,看來你父親擔心不無道理,你十分凶險了。」

    連王巨都敢刺殺,就不要說這個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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