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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三四章 喜上加喜 文 / 午後方晴

    「子安,朝廷財政真的很吃緊,」章楶將很咬得重重的。

    承蒙王巨力薦,蔡挺開始關注章楶,不久發現章楶確實有些才華,蔡挺便漸漸重視,包括有商議謀劃時,會將章楶喊過來做一個參謀。所以章楶也瞭解了一部分蔡挺的為人,與自己很類似,一個很實際的長官,什麼叫很實際呢?

    就是不會胡話亂扯,什麼手一揮,賀蘭山就拿下來了,但也不會害怕西夏人,能清楚地知道敵人的長處與短處,敢於合理理智的步步擊敗削弱西夏。

    所以這個新知州與懦弱無關。

    但為什麼說出這句話?

    只有一個原因,財政太緊張了,緊張到無法再維持一場真正的戰役地步,所以蔡挺見好就收,能在秋後打敗西夏人就心滿意足了,沒必要佔領一個堡砦,從而掀起第二場戰役。

    「我也不大清楚,大約很吃緊,」王巨說道。

    據傳史上趙頊繼位後興沖沖地跑到三司查賬薄,朕要做事啦,但做事手中得有錢,這就是宋朝了不起的進步。

    就包括一些大儒,如葉適與陳亮,就堅決反對「高談者遠述性命,而以功利為可略」,「務實而不務虛」,講那些存天理,滅人欲,實際嗎?國家百姓沒錢能辦好事嗎?然後又說人欲是本性,不能「教人抑情而徇偽」,不xxoo,不享受美食,不看歌舞,不重名,不重地位,二程老朱你們能辦到嗎?自己都辦不到的東西。如何讓其他人去做?

    那怎麼辦呢,適當的節制不好的人欲,加以引導,使之向好的方向發展。

    在宋朝就出現這樣有遠見的言論了,不是王巨說的。而是吏部侍郎葉適說的。

    其實就是在南宋朱熹也不佔據上風,不過後來朱元璋亂認祖宗,禍害來了……

    所以趙頊立即看財政支出收入,結果一看傻了眼。

    但說開了也無妨,不就是一些財政赤字嗎,王安石只要斂一兩年。就全部解決了。

    戰爭必須得打,持續地打,為什麼要這樣說,那就是不能給敵人喘氣的機會。財政赤字可以放在後面慢慢地去解決,這才是高明的手段。

    不過也不能怪蔡挺。現在是韓琦為首相,他豈能不擔心?

    但蔡挺有蔡挺想法,王巨有王巨的想法,疆砟堡不佔領,那些個野利族人如何安置哪?

    想到這裡,王巨說道:「打了再說。」

    章楶啼笑皆非,別人是說了再做,王巨則是做了再說。

    不過也沒那麼簡單的。想要佔據疆砟堡,必須未來一役,將西夏人打痛了。短時間不能再發起一場更大的戰事,那麼蔡挺才不會有異議。至於幾年後,幾年後蔡挺還會在環慶路嗎?或者說嵬名山的事發生後,西夏還在乎一個疆砟堡嗎?

    章楶又說道:「聽說程公在延州去世了。」

    這就是章楶的遠見之處。一般人不會在意的,不過章楶在意了,並且刻意通知王巨。

    原因簡單。就是那條華敷道。

    王巨果然一愣,許久才問:「新知州是誰?」

    「陸詵公。」章楶道:「自從儂智高叛亂後,交趾越發驕狂。」

    「那個交趾不是一個小國家嗎?」李妃兒在邊上好奇地問。還真將章楶問住了。現在的交趾不是越南,南邊還有一個敵對的占城國呢。只相當於越南的一半大。並且嚴格說,它才剛剛**不過一百幾十年,以前還一直屬於中國的領土。然而就是這個小國家,人家偏偏桀驁不馴,怎的?

    「妃兒,不得亂說,國家重心在北方,因此南方羈縻而己,只要不生事,大家也就眼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當時儂智高叛亂,幾乎席捲了整個廣南,非是我朝力量不足,而是南方駐兵很少,似乎駐紮的禁兵還不足十營。然而交趾人卻產生了錯覺,一個被他們打得像狗一樣亂竄的儂智高,卻能將大宋打得狼狽不堪,從此開始藐視我們大宋。」

    「子安,說得中的。因此陸詵來到桂州赴任,交趾派使者黎順宗來,出言不遜。陸詵當面折責,又前去邕州,集左右江四十五峒首,讓他們派麾下五萬丁壯集訓,又置土兵將吏,鑄印給之,交趾人害怕之下,這才派使入貢。所以朝廷將陸公派到延州接任。」

    恭?他們才不會恭呢。況且陸詵真有那麼大能力嗎?

    但就是王巨,他也不能將注意力放在南方,沒辦法,力量就那麼大,如何在南方興兵?

    並且還早呢。

    王巨就在想著這個陸詵,這個陸公以後與種諤的恩恩怨怨,他不會管的。然而這讓王巨有些頭痛了。

    程勘與他也有著恩恩怨怨,不過後來雙方「把手言和」,即便王巨來到華池縣後,還略略有些合作。因此王巨修了華敷道,如果程勘繼續在延州,到了關健時候,請求十營八營官兵來支援恐怕不可能,但請求五六營官兵還是有把握的。打到最關健的時候,不要說五六營官兵了,那怕一營官兵來了,也是好的。

    然而這個陸詵來了,自己能否求到延州的官兵支援?看來,那天得找蔡挺談談心,至少陸詵不會買自己面子了,就看他買不買蔡挺的面子。

    …………

    蔡挺再次來到華池縣,並且帶來了許多官員。

    王巨做了一件大事,與軍事無關。

    去年王巨勸大家種冬小麥,現在宋朝天氣仍未迎來北宋末年的小冰河天氣,雖然也有大

    寒的冬天,不過相對而言,總體是暖冬年代。所以冬小麥種植的範圍能北到幽州,遼南地區。

    不過北方百姓莊稼的種植,仍多是一季為主,兩季為輔。為什麼呢?正是冬小麥的收割時間,一般多在五月初才能收割,例如熙寧元年開封冬小麥正式收穫時季就是五月七日,載於史冊。

    因此想要兩季收成,那就會很麻煩了。必須在春天時撥開麥苗,用工具打下小坑,撒上豆粟的種子,上蓋草木灰與發酵的糞肥,不過這樣一來,豆粟的幼苗蕪在茁壯成長的冬小麥裡面。難以長好了。冬小麥收成有了,但豆粟的收成下降了。所以明為兩季,只能說是一季半,這也導致了北方總體畝產只有兩石,直到江東圩正式出現。高產的江東圩才將宋朝畝產拉到三石。

    並且冬小麥種植管理又比豆粟更繁瑣,廢工不提,對水要求又更嚴格,西北本來又缺水,於是西北有許多百姓懶得種冬小麥,只種一季豆粟。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王巨教導了百姓一種新的方法,那就是移載。

    冬小麥照種。可是粟不再像以前那樣,直接種在田間,而是單獨育苗。

    先將農家肥與肥沃的淤泥攪伴在一起。王巨又免費向百姓提供一種工具,下面一個鐵筒,上面一個活塞,活塞提起來,按在混合泥上,再將活塞按下去。提起活寨,一個筒狀的營養缽便出來了。

    再在營養缽上撒上高梁種籽。放在小田里管理。

    冬小麥收割好了,將營養缽移載於大田。

    這種方法不僅適用於高梁。更適用於棉花。

    但略有些麻煩,不過現在王巨有了威信,加上春天到來,王巨騎著馬到處跑,好在華池縣面積不大,於是挨村挨寨的監督,工具又是免費提供的,百姓也執行下去了。不過開始時,慶州官員沒有太注意,隨著冬小麥成熟,大家終於看到其好處。

    這邊冬小麥一天天臨近成熟,那邊高梁的苗子同樣在茁壯成長,並且遠比以前那種撒種籽式的種植長勢更旺盛。

    宋朝重視內治與治,所以范仲淹提出重農桑,但喊口號不行的,你得推出一些實際的方法,否則喊與不喊有什麼區別?這個重農桑不要說宋朝,春秋戰國就有人喊出來了。

    因此蔡挺聽聞後,立即帶著慶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過來察看。

    「這是一種不錯的方法,」蔡挺讚揚道。

    其他官員一起額首。

    往小裡說,如果兩季都不受影響,每戶人家那怕增收幾百斤糧食,一些極端貧困戶就不會挨餓。往大裡說,如果推廣開始,一戶增收五石糧食,整個北方就會增產兩三千萬石糧食,糧食就不會出現危機。

    或者攤於西北,若是陝西推廣,整個陝西一年就會增加幾百石糧食,那怕朝廷用錢購買吧,這個增產的糧食也能將軍糧勉強保住了,那得節省多少錢帛?

    其意義不可估量。

    但是蔡挺仍疏忽了,這種移載意義豈止如此?

    以前種豆粟,是往地裡撒種子,一個坑裡能撒上五六粒種子,但粟的根系就那麼大,往往有三四株高梁幼苗得活,然後就在這有限的面積裡爭肥爭水,如何能高產?

    但現在這種單株移載,只有一株苗,那麼它可以盡情地吸引土壤裡的營養與水份,並且因為它開始長在小田里,弱苗就可以摘除出來不用,還有呢,幼苗是長在肥沃的營養缽裡面,因此它的根系從小時候便開始往下扎,移到大田後,它的根可以扎得更深,也可以吸引到更多的營養與水份。而非是像以前那樣,因為下層土壤板結,根系只能向表面的土壤延伸。

    王巨略略說了其意義,但有的沒有說,因為說了大家也未必能弄懂。除非他那本更深層次的數學書出來,裡面對一些物理化學地理知識做了簡介後,大家又讀了,又反思了,然後再說,才能明白。

    並且它產量會增加到多少,王巨心中也沒有底。

    反正這種方法,比以前一季種植還會增產。

    「若此,功莫大矣。」

    「蔡公,也不能想得那麼樂觀,兩季種植本來費工,這一來會更費工,為了鼓勵百姓用這個方法種植,春天時下官不知磨破了多少嘴皮子。再看整個北方,都缺少水源,更缺少耕牛,所以還是薄種廣收的年代,即便朝廷推廣,也不會有很多百姓選擇這種方法去種植。除非整個北方大興水利,然後像下官這樣,不將牛計入戶等,甚至飼養耕牛者,還給予一些獎勵,鼓勵百姓積極飼養耕牛。」

    說易行難,就是這兩項條款執行下去,得花多少錢帛,得減少多少賦稅?

    蔡挺笑容漸漸斂去。

    「蔡公,秋後莊稼收穫了再說吧,並且那時收成出來了,才有說服力,說不定那時會是喜上加喜。」

    「哈哈,也是,這也是老夫前來的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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