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一六章 報復 文 / 午後方晴
「香玉?」王巨問道。
「確實是香玉,雖然我不認識這個妓子,可是我回來後,詢問二郎,二郎說肯定是香玉。」全二長子說。
他挾在人群中,隨香玉到了宋吉在慶州置的宅子後,站了一會,確實這個家就是香玉的家,這才回到客棧,不是在人群中找人,人太多了,儘管李妃兒一行十幾個人,但在這上萬人流中想找到李妃兒他們根本不可能。
不過也沒有關係,這一行,雖然沒老的,但有小的,有男的,有女的,還有一半不會騎馬的,再說王巨手中也沒有那麼多馬,還是原來的四匹馬加上歸娘族送來的五匹馬。李三狗到了軍中後,王巨又從中挑出最好的一匹馬送給了李三狗。然後送馬給趙頊與趙念奴,這不能從他手頭上選馬了,得從軍中還沒有來得及烙印的戰馬上挑選戰馬,然而這些馬也早訂好了人選。
為什麼三軍上下,全縣蕃漢百姓,對王巨心服口服?
做事有手段,有智慧。
武功不弱,不是那個在天上飛的武功,而是軍事才能與武藝。
用了心。
做事公正,不挾雜多少私心,不貪污不受賄。
重信諾,至少說了就能做到了。
所以王巨又從家中挑選出最好的兩匹馬,用馬換馬,雖然換走的是良馬,也不知道王巨用這個馬做什麼的,但說明王巨沒有侵佔軍中財產。那怕這三戰大捷,他是首功。
因此他家中現在只有六匹馬。
不過平常用也夠了。
這又說到他的經營,也幸好投資了竹紙。否則馬上就要交出細鹽契股。僅靠他那個知縣的薪酬。不要說養馬。就是養這麼多人也養不活了。
當然,就是他手中有再多的馬,大多數人不會騎馬,也不可能觀燈會騎回返回華池寨了。因此這一行人到了慶州後,在一家客棧裡訂了幾間房。
這一等,就到了三更時分。
全二長子確認後,不顧辛苦,立即返回華池縣稟報。但這時早就天光大亮。
王巨搖頭道:「二長子,遲了。」
「遲了?」
「如果香玉現在所跟的男人不是宋吉,那不遲,可那樣將香玉抓捕起來又有何用?頂多追究香玉一個包庇的罪行,充為官妓軍妓。如果香玉所跟的男人是宋吉,那是當年鼎鼎大名黑蜂盜的頭號智囊,她與都朱二郎照了面。元宵節城門又不會關閉,你說這一夜,他們能不逃嗎?」
「唉呀,我應當稟報孫公的。」
「那就對了。」王巨也不怪他,自己現在地位還很低。全二長子原來地位更低,自己有一根粗手指,全二長子哪裡有,認識拘束著見識,隨著自己以後可能會上位,那麼他的見識同樣會逐漸提高。其次受自己影響,全二長子會自發地對孫沔產生排斥,甚至根本就不會去想孫沔。
「不過也試一試吧。」王巨寫了一封信,簡短地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讓全二長子再吃點辛苦,騎馬返回慶州稟報。
案子是延州發生的,人在慶州城內,王巨只有發言建議權,沒有干涉權。但他心中也有些擔心,這個宋吉也不能小視的,多半會逃向西夏,多半又為宋朝以後增加一隻小禍害。因此王巨交待了來龍去脈後,並建議孫沔若是發現香玉與她丈夫離開慶州城了,立即派人於邊境處攔截,防範宋吉逃往西夏。
實際就是派人攔截,能堵住的可能性極小了。
不過王巨心態也很平靜,雖然宋吉有些智慧,遠遠趕不上張元吳昊二人。所以是小禍害,以後會讓宋朝噁心,但噁心度不會太高。
果然不出王巨所料,但他沒想到當初他感興趣的吳查便是宋吉的化名。
葛少華懊惱地說道:「子安,當初查一查就好了。」
也不能說事情多,秋天時事情真不少,但冰雪封門後,王巨也清閒過一段時間。那時宋吉十分安靜,於是王巨也就疏忽了這個人。
「隨他吧。」王巨啼笑皆非地說道。
當初王巨在王家寨擔心得要死,現在隨著地位提高,高度不同了,那怕是宋吉,在王巨眼中可有可無。
…………
「質夫,怎麼又來到華池縣了?」王巨古問。
現在華池縣百姓平安,又沒有什麼案子,章楶突然帶著衙役來訪,有些古怪。
王巨一邊說一邊將章楶引到書房,又讓鍾兒招待幾個衙役喫茶。
章楶說道:「子安,你不知道啊。」
「質夫兄指的什麼?」
「為什麼朝堂上言臣彈刻孫公?」
「為什麼?」
「你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慶州城中藥商李員外家的二郎,他悄悄去了京城,並且拜會了司馬公,然後將孫公所做的一切事情告訴給了司馬公,還順帶著誣蔑了你。」
「他那來的膽子?」
「還不是你帶的頭?」
「與我有什麼關係?」
「當年華州殺婢案,如果不是你,我想不出延州有其他人能有那高明的智慧,將朱二郎的危機化解,並且讓伏母進京告狀。」不過這件事也是章楶來到慶州,隨著王巨三次大捷,他的往事也被慶州百姓一一從各條
條渠道發掘,章楶才聽到的。
「我會意了,中使派人來查孫公,孫公通過一些渠道得到真相,現在向李家報復了。」
「能說報復吧,正是因為這件事,孫公讓我們徹查李家以前犯下的各種錯誤與罪行,他是上司,他的命令我只好執行,只好到處搜集證據,這才來到華池縣,詢問一些相關的百姓,也包括胡謙。」
李員外父子案子已定下來了,與李員外父子之案無關,而是重新追究胡謙弟弟的死因,以及胡謙弟弟被打死後,李家如何威脅胡謙妻子與弟媳婦將邸店交給李家的。實際這樁案子也定下來了,但孫沔想給李家人加罪,又翻將出來……
「這些人……」王巨搖了搖頭:「質夫兄,不同啊不同。我就說朱俊被誣陷案,首先朱家端得正,不是為富不仁的奸商。其次朱俊真沒有殺人。其三朱俊是舉子,算是半個功名人,延州的士子。其四伏小莊判決死罪,伏母若不進京告狀,不久就會秋後問斬。其五,狀告的僅是一個知縣,並且是沒有名氣,沒有功績,連功名也只是一個同進士出身的知縣。」
「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了,再說萬氏狀告程公與我,我不提丁家行商善惡,但不管善惡,豈能勾結西夏人入侵宋朝百姓?這是其一。其二程公沒有將一錢裝入口袋。其三丁部領之死確實與程公無關。其四狀告我倒也罷了,程公乃是什麼官職?若是能讓萬氏得逞,那豈不是以後人人都能誣陷國家所有官員?誰還來做官?李家二郎這次進京也是這個道理。他並沒有誣告多少,大多數也是事實,甚至都不能說是狀告,只能說向司馬公稟報,但他家行商能不能端得正?本身就是一個惡商,沒有上告的資格。其二孫公之資歷,之官職,能讓一個平常百姓隨隨便便狀告嗎?」
「倒也是,不過民告官反過來說,若引導得當未必是壞……」事字章楶未說出來。
畢竟一旦開啟民告官的風氣後,那將是對整個儒家尊卑有序的挑戰。
王巨一笑:「中庸之道吧,所以我朝准許民告官,不過得在規則之內,一是為了讓一些不法官員有所收斂,二是緩解部分底層百姓的積怨。」
其實到了南宋時,宋朝有制訂了一部保護鼓勵民告官的律法,特別是宋孝宗時。
不過那也別當真。
就像趙普喊出齊人之策,宋朝某些政策也確實是在「齊人」,比如對五等以下貧困的減稅免稅,但那也不能當真,都是為了緩解國家矛盾的一些手段與口號。
實際也不要齊人了,只要齊稅,僅是一個商稅,國家經濟馬上就會好轉。但就是王安石推行了均輸法,敢不敢吼聲出齊稅?
「看樣子孫公呆不長久了,」章楶又說道。他同樣也看出來了,不然孫沔不會這樣瘋狂地報復。
「走就走吧,說老實話,孫公確實有些貪懦了。」
「豈是有些,去年你兵出東澗谷,我與蕃將趙明,張玉都在勸孫公,挾借這個大勝之勢,一舉將來犯的餘下三股敵人殲滅,擴大戰果,結果孫公就是按兵不動,差一點將我氣死了。」
「這我不知道了,只接到孫公的命令,讓我率軍撤回荔原堡,但那時東澗谷戰役開始打響,哪裡能撤。」
章楶心裡說,就是能撤你也不會撤啊:「子安,不過有一件事你得感謝孫公。」
「什麼事?」
「楊四在鳳川鎮出沒後,我曾建議孫公立即出兵剿匪,孫公懦弱,不聽我的勸。」
「哈哈,」王巨打了一個哈哈。
章楶笑著搖了搖頭,反正那個案子成了死案,即便有人再來翻案,恐怕也沒能力翻出來了。除非胡謙幾個人自己糊塗,主動說出來。他又說道:「就不知道朝廷會調誰來慶州。」
他也巴不得朝廷將孫沔調走,不過王巨的那個推測若是准的話,事情還沒有完。新知州的能力與否將是王巨最關健的一個審判。
章楶想錯了,王巨面臨的不僅是一道審判,而是三道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