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ま六章 重諾 文 / 午後方晴
「有點難辦?」王巨喃喃道。〔
這一禁最少得禁上兩三年,當然,還能換回來零星的馬匹,不過數量少,價格貴,那就太不值了。
另一條渠道,保安軍那邊也不行。
雖然互市上還能看到馬匹,但多是西夏用青鹽從遼國夾山那邊換回來的契丹馬。契丹馬矮小便宜,然而西夏人當成了西夏馬出售,其實不當成西夏馬,價格也高了,有互市,可雙方來回交易都得要交稅的,這個稅也要攤到馬身上。能得到良馬,但數量不會多,說不定還會讓程勘扣下來。
李諒祚越來越不對勁,程勘不擔心?
他也需要騎兵,也需要戰馬。
王巨想了許久說道:「事情也不大,還是有辦法的。你派人到渭州那邊聯繫蕃人。」
西夏得到西使城,不僅戰略上對宋朝構成嚴重威脅,私鹽也流通到了秦鳳路,原來薛向之策,就是用鹽鈔購馬,商人再持鹽鈔運解鹽於邊區販賣。一是衝擊了私鹽,二是減少了朝廷開支。可是西夏更便宜的青鹽到了西使城,這個策略也失敗了。
王巨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宋朝的榷酒制度,注定了燒酒不易越境變賣。能越境,那要王巨做了高官,人人巴結,不敢得罪。那麼越境了,官府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各地商人團行也無可奈何。
不過蕃人帶一些酒回到他們部族,沒有誰敢說話的。
因此王巨讓朱清派人帶一些酒前去秦渭兩地的一些熟蕃部族,若是有興趣。讓他們帶著馬。到彭原縣與涇州交界的地方進行交易。
這樣的換馬十分麻煩。而且離得遠,離得遠就意味著價格高。
不過馬的缺口不大,另外吐蕃馬一般都很高大,可能契丹更能吃苦耐勞,利於長途跋涉,但這條對於宋軍來說不需要了,難道宋朝還有漢唐元清的雄心,遠征西域中亞?因此吐蕃馬與河套馬眼下對於宋軍來說是最適合的。高大,衝擊力爆發力強,短時間的衝刺速度快。
「那會要很長時間。」
「沒關係,眼下保捷軍騎術都不高,就是原來的保捷軍還大多數用馱馬來訓練呢。等他們漸漸適應了,最少得數月時間。那時候只換兩百匹馬,應當不難。實際這也許還是一件好事,畢竟當初你與沒移勒逋約定了,只讓他一家經營燒酒。這個約定主要是想得到馬,牽就了他。不過現在馬不緊張了。那個約定也沒有了必要。然而為了誠信,你又不得不遵守。如今他被西夏官兵斬首示眾。你正好,看能不能將保安軍那條商道打通。擴大銷路,我想在最快時間斂出更加財帛。對了,土門與青澗城那邊有沒有私商了?」
「有,不過規模不如往日。」
「那是當然,互市一開,雖然納稅,可不用擔風險,也不用賄賂,規模自然會萎縮了。不過若是有,也可以從那兩條私商道上想一想辦法。將這個酒的銷路擴大了整個南河套地區。」
「能行,」朱清說道。
說完了正事,王巨看著朱俊問:「二郎,傷勢可好了。」
「明公。」
「傻吧你,」王巨哈哈一樂,一把將他摟住說:「什麼明公不明公的,叫我小郎,真不行叫我大牛子,如果你想擺斯呢,稱喟我子安。」
「那就子安吧。」
「傷有沒有養好?」
「早好了。」
「不如這樣,你若不嫌棄呢,先搬到我這裡來往,順便替我做一點事。」
「行。」
「行什麼,還不謝過大郎。」朱清在邊上說。這不是幫王巨做事,自家二少爺能替王巨做什麼事,而是放在王巨身邊親自磨礪。
「朱管事,別,我與二郎是好友,豈能因為小小地位之差,而有了拘束。再說當初我只是一個窮小子,東翁與二郎也沒有將我看低。再說,我不就是一個小知縣嗎。」
王巨說完,又衝野龍咩勝老婆喊道:「王嬸,你去買一條羊腿,看看有什麼好菜,也順便買回來,今天二郎來了,我們要大快朵頤。」
王巨只將野龍咩勝兩個小子改了姓名,沒有改野龍咩勝的姓名,但是野龍咩勝的媳婦也要改漢姓,也要姓王。這是一個潑辣的女子,野龍咩勝慫了,只好由她。
但再過一段時間,全二長子成親後,從家鄉將小媳婦兒帶回來,王家人氣就更旺了。到了明年,陸平也要成親。說不定王家以後人丁越來越多。
鍾兒沏茶。
朱俊好奇地看著鍾兒,鍾兒在王家時間呆得長了,也不怕人了,扭著巨大的身體說道:「不准看我,明公喜歡,咋的?」
朱俊只好古怪地看著王巨,心想,俺哥口味很重了,你怎麼比俺哥口味更重?
王巨哈哈一樂,道:「不要小瞧了鍾兒,許多人向她提親呢。」
「就是。」鍾兒得意地說。
有提親的人,多是蕃人,他們審美觀點不同,認為是知縣看中的婢女,那能差?
一會兒王氏提著一大堆葷腥回來,歸娘浪埋媳婦,李三狗的老婆,鍾兒一起去做飯了。因為人丁多了,女人也多了,原來請的那個婦人便辭了。
其實也只是平常的葷腥,王巨生活不算簡樸,但與奢侈無關。
至少比起許多士大夫們,不知好到哪裡去了。
王巨又讓野龍咩勝與歸娘浪埋買了一些酒與滷菜,送給那些拉車子的民夫,天寨地凍了,雖然還沒有到大雪封門之時,不過道路越發的艱險難行,大家都苦哈哈的。
朱俊又好奇地問那三戰。
王巨擺了擺手說道:「不提了,那三戰即便勝了也不算很光彩。」
「為何?」
「我朝官兵懦弱,不敢戰。這導致他們很囂張。一囂張便粗心大意。而且除了第二戰外,其餘兩戰我的兵力佔據優勢,敵人是驕兵,我軍是悲催之兵。敵人大意,我們精心佈置,如何不勝?但下一回就不能如此輕鬆了。」
「還要打?」
「蕃人很記仇的。」
李三狗婆娘正好從廚房裡走出,說道:「但我們蕃人更重承諾。」
敢情好,現在王家一半是蕃子。
「那也必未啊。三狗嬸,若是你們蕃人重承諾,為何西夏屢屢背叛兩國和平?」
「他是無恥的拓跋家,不能代表著整個蕃子?」
但三狗嬸沒有說對,國與國之間那可能有永遠的友誼?中原富庶,強大了,便一起來巴結,好能不能得到一些好處,弱小了,便直接來撕咬了。
這才是國與國之間的真相。
就像宋遼一樣。遼國也未必真的遵守承諾,邊境處仍有打草谷現象發生。宋夏戰爭之時,遼國勒索,生生將歲貢提到了五十萬。王韶征西時,遼國又勒索了一部分有爭議的邊境。
所以最後趙佶才撕毀了和約,不能單怪宋朝,遼國也要擔負著一部分責任。只不過宋朝忽悠了金人的強大,更沒有把握好戰略上的主次。
北風呼嘯,屋中歡聲笑語。
這是王巨來到華池縣最清閒的一段時間。
但第二天王巨便去了環州。
在宋朝一擔柴能賣一百錢,有點貴,可物價也高,不僅將柴砍下來,還要擔到城中叫賣。僅是這個人力就值五六十錢了。
普通一擔木炭一般值四五百錢,五六百錢,畢竟木炭得將木柴烘烤,份量也減少了。
煤炭也開始用了,一般一擔石炭價值三四百錢。主要是運輸成本太高,開採技術落後。同樣的道理還有食用油,宋朝食用油與燈油是通用的,一般一斤三四十錢。貴者一斤能達上一百。
與米布價對比,都有些偏高。
生產力與生產技術與效率造成的結果。
慶州就有石炭資源,不過主要在環州。對這個王巨不大清楚,只聽說了環州產石炭。其實整個西北煤炭資源很豐富,不過在這時代能開採與勘探出來的,只有那些露天礦或者淺礦,深礦望洋興歎了。
王巨派人找了找,在一個小蕃寨後面找到一個成型的小煤礦,蕃人也在開採,不過效率低,胡亂開採出來,換幾個錢,或者自己過冬時用。
王巨便用錢將它買下來,然後帶來了火藥。
雪開始落的時候,王巨將戰俘一起押過去,先將煤炭開採出來,運出礦坑,到了明年江河融化之時,再運回華池河畔。
王巨下了礦坑看了一看,這些戰俘折騰得不成人樣了,但他還是說:「磨蹭什麼,幹活。」
什麼人道主義,見鬼去吧,那是鼓勵他們下次多到宋朝來做一點壞事。
因此王巨手段狠,導致兩起暴動,都被官兵殘酷的鎮壓下去。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這些戰俘留不久了,元旦節一到,西夏使者去了京城,這些戰俘多半要放回。王巨明明知道,可殺是不敢殺,不要說宋朝了,就是薛仁貴那次坑殺了鐵勒人,在唐朝也悲催了。
所以狠一點,即便回去,也要讓他們心理產生陰影,不要以為宋朝真是一群肥兔子,任其宰割。
看押戰俘的郝都頭問:「環州與慶州城中來了一些商人,問石炭賣不賣。」
「賣,幹嘛不賣,這是均富濟貧強軍,只要價格合理,就可以賣。」王巨說道:「不過郝都頭,這些錢以後都是用來給兄弟們裝備鎧甲武器的。」
「放心,我若貪一個銅子兒,以後生兒子沒屁眼。」
「你還沒孩子?」
「我剛成親不久就派來西北了,我那婆娘不爭氣,因此還沒有孩子。」
「好好做,這次你也立了功勞,即便回京,也會很光彩。」
「那是,」郝都頭挺起胸膛答道。這便是信心,一戰下來,不僅是磨礪了大家的實戰經驗,也提高了大家的信心,不再像以前那樣,面對著敵人,只知道悲哀地送死。
王巨看了看,又回去了。
冬天一天天地深了,可京城那邊又開始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