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賀禮 文 / 午後方晴
「王郎,你家的莊稼長得最差。」李妃兒捂嘴偷樂。
沒辦法,王家三口人,一個十四歲,一個九歲,一個八歲。
二妞能洗洗衣服,做做飯,王巨就樂得不行了,與人家如何比拚勞動力。
「個體戶」經濟最大的優點就是多勞多得,刺激了大家勞動的積極性,於是收入也就隨之提高。
但王巨一家也就苦逼了。
王巨也無所謂,他還有夏國劍分紅呢。再說到了年底,他就要去拜師了,離開王家寨。
「怎麼辦呢,不如這樣,你替我幫幫忙吧。」
「好啊,怎麼幫?」
「幫我撒肥。」王巨將一籮筐發酵的羊糞推到李妃兒面前。
李妃兒看著這羊糞,嚇得花容失色。
王巨哈哈一樂,然後道:「李小娘子,坐下吧。」
李妃兒找了一塊石頭坐下。
「你看,我家很苦的。」
「嗯。」
「那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娘娘同意,我就同意,」李妃兒臉紅紅地低下頭說。
沒那麼簡單,不過王巨心中想了一想,能與一個小蘿莉講什麼道理呢?反正同意,也要到六年後才成親,那時中進士多半不可能,不過養活一家還難嗎?
李萬元兄妹沒有呆太久,隨後就回去了。
隨著朱俊迎娶趙家小娘子。不問朱俊歲數,在此時延州剛剛好……
「這是王小郎送給二郎君的新婚賀禮。」朱清拿出一張黃籐紙,將它打開。
字很瘦。
這一點朱歡沒有太在意,許多窮人家的孩子打小用不起筆墨紙硯,於是用樹棍在沙子上寫字,長大後字體往往會顯得枯瘦,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范仲淹與歐陽修的書法。
歐陽修書法朱歡未見過,但范仲淹的書法他卻是見過的,那時候他隨父親因事得以拜見在延州的范仲淹,看到了范仲淹的字,那種字方正硬瘦的字體讓他記憶猶新。
王巨與范仲淹少年時情況差不多,都很困難,即便到現在,大多數時候繼續用樹棍子寫字,還讓他弟弟妹妹用樹棍子寫字。
筆墨紙硯太貴了。
即便王巨記了一些心得,也是蠅頭小楷。
字也不算太好,不過比以前的書法大有長進。
智商高啊,學東西快,書法長進快是正常的,若不長進,才是不正常……
字沒有太在意,即便是王巨,想成為書法名家,恐怕還要許久許久。他注意的乃是一首小令: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書賀朱家二郎與趙家四娘子新婚之禧。
聞聽朱俊與趙家四娘子馬上就要成親了,對朱家王巨還是很感謝的,不管朱家是否在他身上打了投資的想法,但不幫助他呢,他又能拿朱家有什麼輒?
於是打算準備一樣禮物。
可又不知道什麼禮物才能拿出手。想來想法,將這首小令抄襲了。可能辛棄疾這首婉約的小令有他的想法。不過讓王巨搬來了,時間地點人物不對,給人造成的想法也就不同,這分明是說有很多繁華的景象,美麗的女子,但不是你朱俊的,她們只會盈盈暗香去。只有趙家四娘子,才會在驀然回首處。境界下降了最少七成,但也不妨礙它依然是一首美妙絕倫的好詞。
「倒也是一番良苦用意。」朱歡大樂。
朱清也大樂。
「說起來某還要感謝他……」
朱俊隨王巨呆了大半年之久,經過這大半年的洗煉,朱俊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書獃子。
僅憑藉著替朱家培養了一個合格的接班人,這個恩情就大了海去。
即便親家趙家對朱俊的轉變也讚不絕口。
不過他兒子朱歡還是知道的,儘管香玉隨那個扇盜宋吉消失許久,似乎那個少年多次明勸暗勸,然而兒子依然留戀不忘。因此才有了這首小令吧。
…………
「妃兒,你與那小子親事怎麼樣哪。」
據說李小娘子出生那天正好是一個雨夜後的清晨,她家花園裡春花明媚,喜鵲淋了一夜雨後天晴了,萬分欣喜地圍在後花園裡叫個不停。就是出生時氣象好吧。
又是家中的老小,因此她父親給她取了一個富貴好聽的名字,小妃兒。
朱歡親自來替王巨求親,李員外便派人打聽。
想打聽王巨大約情況還是容易的。
李妃兒出生時氣象好,但王巨出生時很苦逼,父親征去當保捷兵了,大雪封門,一家貧苦。王平給兒子起了一個名字,王巨,不是巨大,而是鋸子。斧子厲害,一下子就能劈掉一根樹枝,但想砍倒大樹卻不容易,那得用鋸子一下一下拉。因此有了這個名字,無論環境多惡劣,但得有鋸子的鋒利與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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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李家沒有草卜八字。
不過王巨出生氣象太差了,似乎不適合做女兒的真命天子。這也是李家猶豫不決的原因之一。
當然,這個情況朱家不知道了。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寫得多好啊。」她的閨密宋家小娘子又說道:「你嫌棄人家,我可要搶了。」
宋家小娘子就搶,她家人也未必會同意。
延州城中許多大戶人家歡喜自己子女與王巨交往,看看人家的生活情況,比比自己生活的情況,身在福中要知福啊。而且王巨知書識禮,能配得上與他們家子女來往,看看朱家的那小子變化吧。但結親又是另外一回事。未來不確定因素太多了,不要說王巨,就是柳三變的才情,最後又如何?
不過王巨若在此,看到兩個小蘿莉搶老公,準會雷死。
但這首小令卻起來了小轟動。
因為出自王巨之手,它的價值整拉降了一半有餘,不過還是一個好詞,特別出自「化沙漠」延州。就連程勘都感興趣地讓人將這首小令抄來觀閱,然後想著王巨的智慧才情以及心性,大半天後說了一句:「弄不好就是丁謂啊。」
無法無天,才情驚人,老奸巨滑,心思縝密……丁謂。
抱著這種想法,程勘便做了一個決定,絕對不提攜王巨,但也絕對不必要得罪這個小子,那怕他是一個窮小子,自己可能一隻手指就將他捏死了,可若是捏不死呢?
…………
「東翁說你送的賀禮乃是他收到的最好禮物。」
「不敢,朱管事,那件事如何了?」
「丁家只肯掏五千貫錢。」
「五千貫錢,太少。」
「也不少了,並且丁家馬上也打算與牛家聯親。」
丁家是趙家的死敵,牛家是朱家的死敵,當初牛家也是朱趙兩家懷疑對像之一。丁家這次元氣大傷了,聽說山那邊的人因為損失慘重,怪罪丁家沒有打聽好消息,讓他們死了許多兵士的,揚言準備對付丁家,嚇得丁家都不敢去邊境私商。
在程勘恐嚇下,延州私鹽規模減小。其實沒有程勘恐嚇,薛向運來大批解鹽,平價調控,以及其他政策,也或多或少壓了私鹽的規模。
然而私商不僅是私鹽,還有西夏其他的貨物。
一旦不能經營私商,丁家會進一步的末落。
不過若是兩家聯手,會挽回這種被動的局面。
王巨想了一想說道:「買鹽鈔吧。」
「買鹽鈔?」朱管事有些呆癡。
宋朝茶鹽礬酒實行榷法,也就是國家專賣制度。
但官吏貪墨不法,效率低下,而且也勞民,據說僅是一個解鹽,因鹽役至牛驢死者一年以萬計,冒禁抵罪的人不可勝數。因此朝廷索性將鹽酒茶礬承包給商人,如鹽,到朝廷買鈔,拿著鹽鈔到指定地點請鹽,然後允其商人私賣這些鈔鹽,又叫買撲制度。
陝西也是如此,在包拯支持下范祥領手改革的,令商人就邊郡入錢四貫八百售一鈔,至解池請鹽二百斤,任其私賣,得錢以實塞下,省數十郡搬運之勞。
不過延州私鹽都氾濫成災,而且是口感更好的青鹽,想一想,解鹽「出廠價」一斤就接近了二十錢,再加上巨大的運費與損耗,一斤解鹽到了延州成本可能會在三十五錢以上,哪裡會有市場?
「你聽我說……」王巨小聲地嘀咕了幾句。
「那成本會有多高哪。」
「是高,一把普通的寶劍售價幾何?一把夏國劍售價幾何?效果如何,你們可以先試驗一下再買鹽鈔不遲。」
「這也是。」不就是一點鹼面,一點兒柴禾,一點兒紗布,一點兒鹽的成本,花費不足幾貫錢。
「記住了,若成功,最少開價兩萬貫。」
「丁家那有那麼多錢?」
「丁家沒有,牛家有。」
「也是,」朱清高興哪,他希望丁家倒下,更希望牛家也掉到水裡。想一想這件事若成功,幾個月後兩家人的悲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