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敗了 文 / 午後方晴
余峰宋吉帶著參與搶掠的部下叛逃。
雖然他提前準備了藏身之地,但不是長久之計。
一部分人想逃到西夏去,畢竟他們與邊境的一些盜匪不同,他們入則為各寨百姓,出則為強盜,危害不是很大,又是黑吃黑,因此朝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是官兵,戰鬥力強大,手中又有犀利的武器,因此危害很大,官府便抓得緊。
不過想逃向西夏的只有少數人,畢竟他們家人在後方。
大多數人想逃到後方,那怕佔山為王,落草為寇。
宋吉用替孟都頭報仇為借口,先將這一百多名部下聚集著。實際他心中有著計劃安排,那就是投奔西夏。
只要邊境亂了,那就有無數機會。
而且朝廷將要換防,振武營出了這檔子事,大家恥之,士氣多少有些萎靡不振。
幾十年前陝西華州張姓與胡姓書生前去西夏,在酒樓上改了名字,張元,吳昊,然後題字,「張元吳昊來飲此樓」。
元,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元者何?君之始年也。昊,日在天上。
聯在一起,意思便很清楚,馬上西夏要升起一輪太陽,萬象更新了。
但他們說無昊。
李元昊十分氣惱,將他們抓起來責問,由是進入元昊法眼。然而人家確實有本事,不然張元也做不了太師。可惜張元的夢想是協助元昊將整個陝西拿下來,那麼張元可以「光宗耀祖」返回故鄉。可是又改名為曩霄(漢語是青天子之意)的元昊不聽他的勸,與遼國交惡。張元一氣之下,得了背疽去世。不然此人可能現在還會繼續影響著西夏。
宋吉也想做張元。
不過他哪裡能及張元,即便投奔西夏,也未必會得重用。然而這條計策便是機會,只要宋朝邊境混亂,主力軍隊振武營沒有士氣,他們又可以做內應,他便能勾結西夏人大肆入侵延州,有此功勞,就可以去西夏正大光明換取榮華富貴。
實際那片山區仇殺越來越多,有許多仇殺與他們不無關係。
眼看就要得逞之時,忽然大批西夏人湧了過來,有兵士,有百姓,這些人非是找寶藏,而是找他們,說找到他們,寶藏也就找到了。
此乃閒田地區,宋朝官兵也拿這些人沒辦法。西夏人大批湧過來,裡面還有許多兵士,包括宋人最痛恨的擒生軍,各部族百姓立即逃離此地。到這時候程勘也看到好處了,立即撤出官兵,於各砦寨嚴防。
來得很及時,仇殺還沒有大規模的擴大,否則程勘會頭痛。
然而余峰宋吉苦逼無比。
天越來越冷,霜越來越厚,滿山漸漸變成光禿禿一團。
宋吉便冒險派人與河對面的一砦西夏軍隊聯繫。入侵宋朝?此時西夏國內沒藏訛龐正在與小皇帝爭得你死我活,那個願入侵宋朝?找死啊。
不但沒有答應,反而嚴刑逼供,問其寶藏下落。哪裡有寶藏?不過這些年餘峰他們確實得到許多財富。那一營西夏軍隊便通過此人的口供,找到余峰他們藏身的莊子,發起攻擊。
還好有宋吉謀劃,一半人殺了出來。
西夏沒辦法去了,宋吉秘密將七個首領聚集商議。他們是頭領,得的錢多,至於軍中做為幫兇的小卒能分給他們多少錢帛?甚至有人吃喝嫖賭,早就用完了,連家人都沒有撈到好處。
當真回去落草為寇?
幾個頭領商議一番後,悄悄逃走。他們手中這幾年積攢了許多錢,若聰明的話,天下那麼大,到處都是他們安身場所。但這些小兵們一個個整傻了眼。
幾十人大眼瞪小眼,一哄而散。
分成了好幾路,有的逃向南方,有的逃向東北,有的逃向呂梁山那邊。
沒有宋吉謀劃,延州關卡無數,更有許多巡邏的兵士,陸續有人落入法網
黑蜂盜敗得如此之慘,連程勘都有點膛目結舌。
延州更是一片歡天喜地,朱歡聽到後也感到高興,但隨後就大怒起來。
他托了家中心腹秘密前去京兆府長安青龍古寺,將自家二兒子與趙家四小娘子的草帖拿出來,讓青龍寺主持親自問卜。大和尚有些納悶,延州的親事,跑到長安來問什麼卜。不過還是替朱家看了,簡單地回答了三個字,上下簽。
不是上上籤,但屬於上簽。
家僕怕弄錯了,又花了重金前去赫赫有名的大慈恩寺找到一個得道的高僧,回答還是差不多。
應當還算是一門比較般配的婚姻吧。
但為什麼白雲道長說趙家四小娘子會克自己兒子?
朱歡先怒後怕。
若是自己不克制,衝動之下,悔了這門親事,那個後果會不堪設想。
到了這時候,那怕延州將白雲道長傳成神仙,朱歡也知道有鬼了。
他是延州城有名的商人,平時也做了一些積善行德的好事,但他另一個身份卻是遊走在黑白之間的私鹽販子。不然也不會對王巨欣賞。
怒拍了幾下桌子,喊來一名老僕:「你去找幾個好手,將那個白雲想方設法綁了,拷問他是誰授使他破壞某與趙家的聯姻。」
「這個有點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難道讓這個人呆在暗中以後反咬老夫嗎?」
「喏。」
想悄無聲息綁架一個有名氣的道長可不那麼容易,不過只要有心,有財,也能辦到,實際朱歡在心中已經有了幾個懷疑對象。
但隨後改變了主意,過了幾天又匆匆親自趕到王家寨。
王巨感到驚訝:「東翁,你怎麼來了?」
「黑蜂盜敗了。」朱歡將經過說了一遍。
「耶!」王巨不由歡呼,這群兵匪成了他心頭之刺。
「小哥,你不用高興太早。」
「又發生了什麼事?」
「余峰與宋吉消失了,他的手下只好各自逃散,其中有八人被巡邏官兵發現,格殺了四人,還有四人押到延州審問。但其中有一人參與了黑岙嶺戰鬥,刑訊之下便提供了一條消息,那天他們敗得莫名其妙,不過此人後來回想,還想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你們那天用的武器都是普通山民的弓箭,連刀都是如此。顯然非是刻意的埋伏戰,不然武器不會那麼落後。而且人也似乎不是很多,否則那天他們將會無一人逃出生天。」
「嗯。」
「但這條消息對程公有用了,他一直誤會如此激烈的戰鬥,乃是私商憎恨黑蜂盜,聯手刻用布下的計策,所以查得沒有頭緒。若是遭遇戰便好查了,那非是針對所有大戶,只針對一家或者數家。」
還沒完沒了了?
王巨心中仔細地回想,忽然想明白,朝廷因為私鹽規模浩大,派薛向擔任轉運使,最大的任務便是主持鹽政,狙擊青鹽。
程勘這招依然是殺雞賅猴。
「程公於是迅速查出來,那天只有四五家貨在藏底河一帶。不過某家的貨聽從你的建議,走了草坪溪道,時間也不對,於是懷疑了李員外,也就是李萬元的父親,李員外不服,程公便拿出他家販私鹽的證據。不管是不是他家做的,這些證據都是殺頭之罪。李員外只好表示拿出五千貫錢捐助州學。」
這個茶喝得金貴。
程勘依然不答應,本官會貪圖你這個五千貫錢麼?
繼續請李員外喝茶。
這一來,整個延州大戶都感到了不安,有幾家未參與私商哪?
最擔心的就是朱歡。
於是他暗中策劃大家,我們一起拿出一些錢吧,買個安。這一拿可不少,一家不多,十家就許多了,整整兩萬多貫錢。
並且朱歡還將那個買馬策獻了出來。
以前兩國互市時,西夏每年也拿出兩千頭馬與一萬頭羊交易。但那是比較矮小的阻卜馬與契丹夾山馬。
但這次交易乃是真正的西夏馬,甚至有來自陰山下北河套馬。
宋朝最好的良馬就是府州嵐州地區的馬匹,它們就屬於河套馬。
不是吐蕃馬,吐蕃青海湖周邊地區惡化,馬匹與人一樣,遷徙於赤嶺以東,馬匹遠不及唐朝時的吐蕃馬高大,爆發力與速度也不及真正的河套馬。也許未來會出現河曲馬種,但現在還不行。
更非南方矮小的滇馬種。
契丹馬同樣也不行。實際契丹馬就是蒙古馬,然而宋朝那有雄心壯志遠征漠北,都忽視了它的吃苦耐勞與耐寒、長途跋涉的能力。
所以士大夫說最好的馬是府州馬,實際就是河套馬,但真正最好的河套馬還是在陰山下的北河套地區。
甚至朱歡還成功與長城嶺下那部野利族搭成了協議。
那就非是榷馬了,以後會給宋朝留下許多操作空間。想一想種世衡吧。
程勘親自接見了朱歡,給予嘉獎,然而他說,反正與你朱家無關,還得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