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熟悉的聲音 文 / 吳亨
「可能……可能是我幻聽吧……」我尷尬地看著她們倆,有點後悔說了出來,早知道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好了。
「是說要住院的,還好有馬醫生在,要不我怎麼放心你」,雁兒像姐姐一樣挽著我手說道。
我苦笑了下,說道:「我們回病房吧,我想看看房間怎麼樣,而且我想休息了」。
她們倆倒是陪我回去了,但都比較掃興,一路上雁兒還嘟著嘴說非要試一下晚上來,一定要親眼目睹下晚上的中心湖。
「誰!」
「若藍,你又怎麼了?」雁兒和姍姍齊聲問道。
我又聽見了!絕對不是幻聽!真真切切聽見了!聲音就在耳邊!
「你們真的沒聽見嗎?」我急得都快哭了。
「你到底聽見什麼啦?」雁兒恐懼地看著我,逼問著。
「我聽見……聽見有一個小女孩,一直喊奶奶」,我說出後不做聲,等著她們的回應。
「小女孩?」姍姍膽怯地說:「沒有啊,哪裡有什麼小女孩啊……」
「我們快點回去吧」,我拚命拉著雁兒的手:「我不想待在這裡」。
難道幻聽那麼逼真?好像我身邊一直有個小女孩在跟著我,並一直喊我奶奶,可我當她喊的時候立刻低頭找,卻什麼也沒發現,根本沒有小女孩的影子。
我們三個互不說話,默默地向住院部走去,只是雁兒和姍姍好像故意走得很慢,漸漸的,和我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我一個人走在前面。她們倆並肩走在我身後。
她們好像在後面小聲議論著什麼,讓我一個人在前面走著好尷尬,此刻我倒有些想念馬醫生了,他總是像一個父親愛護女兒般對我。
她們一直在小聲說話,我根本聽清她們的談話內容,是不是在說剛才我幻聽的事情?是不是在議論我就是一個神經病?而這裡就是精神病醫院,那我入住這裡不就成徹徹底底的精神病患者了嗎?
天哪!我怎麼老想著別人在議論我。難道我以前一直都是那麼小心眼。那麼不自信嗎?
可能……我是有點不大正常吧!剛才的確聽見有小女孩在喊「奶奶」,聲音那麼甜美純真,而且……我不僅覺得聲音真實。還感覺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到了,我們一起上去吧,我想看看裡面住的病人。嘿嘿」,雁兒對我吐了下舌頭。
「有什麼好看的。我也是神經病啊,你看我就好了」,我苦笑了下。
「不是啦,不是這個意思……」雁兒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馬上拉著我的胳膊撒嬌:「你是外傷,跟裡面住的人不一樣的,而且是因為這裡有熟人。你才住進去的,你怎麼能和他們比呢……」
我剛要說話。雁兒立刻說:「對了,你要不要去看下太奶奶?你的太奶奶還記得嗎?」
「太奶奶?」我疑惑地看著她:「是奶奶嗎?」
「是太奶奶哦,從小我和雁兒去你家蹭吃蹭喝,太奶奶對我們來說也是家人呢」,姍姍挽著我的手一臉甜蜜:「太奶奶已經99歲了,可是身體還是很健康,就是有時候會胡言亂語,但這樣還蠻可愛的」。
我站在住院部底下往上看,很高很大,很復古的建築,外牆深灰色,每一個陽台都有黑色鐵欄封起來,雖然做得很優雅歐式,但還是隱約感覺那是囚牢,那一根根黑色鐵欄看上去無比結實,雖然上面雕刻著柔美的花紋,可是仍然看上去像一個凶神,保護著陽台這個出口,不讓裡面的猛獸闖出。
我就要住在這裡嗎?這一幢正好面對著醫院大門,大門那裡有一大排這樣的黑色鐵欄杆,每一根地上都削尖了腦袋,根根刺入天空,這大樓裡到底有什麼可怕東西,需要如此「層層把守」?
人們總是對「異類」很感興趣,比如長相怪異的人,比如做怪異的事情,也可能「看客」比較多,所以哪裡有新奇的事物,哪裡就有圍觀者,可能雁兒和姍姍也是抱著這樣的心理吧,她們一臉興奮地往電梯裡走去,彷彿這裡面陳列著各種「大腦畸形秀」。
我一路躲在雁兒後面,直到穿越了整個大廳,在等電梯的時候,我更是低著頭,躲在雁兒身後,如今能讓我依靠的,只有這個陽光燦爛的朋友了。
「若藍,你怎麼了?看到鬼啦?」雁兒把身子側了側,使我暴露在眾人之下。
「門口那老頭……好恐怖……」我又往雁兒身後躲了躲,不敢抬頭,一抬頭就撞見他眼神:「他還一直在盯著我」。我說話聲音很小,怕被人聽見會說我自作多情,因為其實我也不敢確定是不是在看我,總之他的眼球一直跟著我在轉。
「哪裡?」雁兒伸長了脖子往門口看了下:「哪裡啊?」
「你說的是那個被一個婦女扶著走路的大伯嗎?」姍姍也一邊張望一邊問我。
「不是……」我看了看周圍一起等電梯的人,發現沒人注意到我時,我小聲地說:「就是那個坐在門口的老頭,你看他的背比蝦還要弓,鼻子和老鷹鼻子似的,往裡面鉤,眼睛好像一直陷入了大腦,等卻能瞪得那麼圓,看得我好心慌……」
「我怎麼沒看見門口有老頭啊!」雁兒往前面走了幾步,墊起腳往大門口看。
「不會吧」,我疑惑地說道:「就門口邊上坐著,一個椅子上,你看他的腦袋上只有稀疏的毛髮,陽光從外面射進來,雁兒你看,這樣逆光的角度,還能看見他的頭好像是個電燈泡,亮亮的,而且好像頭皮上還有一塊塊噁心的斑……」
「哈哈哈」,姍姍忽然笑了起來:「電燈泡?還有斑?那是屍斑吧?」
「啊……」我尖叫一聲把自己埋進雁兒肩膀,不知道為什麼,姍姍看上去溫柔,笑起來也爽朗,長得更是漂亮,可是總覺得她陰森森的,特別她剛才說「屍斑」這兩個人,我忽然就失控叫了起來。
「姍姍!你幹嘛嚇若藍啊!」雁兒一邊輕輕拍著我肩膀安慰我,一邊責怪姍姍:「你也知道若藍現在的情況,還這樣嚇她,你太不懂事了!」
「對不起啦,若藍,我不是有意的,是聽見你說電燈泡太搞笑了,對不起奧」,姍姍拉著我衣服一角,對我撒著嬌。
「呵呵……沒……沒關係……」我盡量保持冷靜,可還是控制不了微微顫抖的身體。
「好了好了,我們進電梯吧」,雁兒像攙扶著大病病人一樣,一邊攙扶著我,一邊進了電梯:「若藍,你不要怕,姍姍跟你開玩笑呢,不過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看恐怖電影,你放心,你住院期間我天天都過來看你的」。
「嗯」,我對雁兒擠出一個笑容,頓時覺得心裡踏實很多。
電梯到3樓時,我們走了出來。
「咦?我的病房不是在11樓嗎?」
「太奶奶在3樓啊」,雁兒挽著我邊走邊對我囑咐:「等下你不要說關於掉下懸崖的事情,不然她會擔心的,就像平時一樣聊聊天,讓太奶奶開心開心奧」。
「掉下懸崖?我掉下懸崖?」我長大了嘴巴看著她們倆。
「哎呀,這個到時候再跟你解釋,先去看太奶奶」。
說話間到了病房門口,那是單人間,裡面看上去還蠻整潔舒服的,只是我一站在門口,從裡面衝出來一團火焰,把我緊緊抱住。
「若藍寶貝,嗚嗚嗚,我的若藍寶貝,心疼死太奶奶了……」
這個太奶奶就是一個老太太的皮囊,她說話的語氣,還有剛才向我飛奔過來的速度,分明是一個18歲的小女孩,而且她居然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連衣裙,我有那麼可愛的太奶奶嗎?
我被緊緊地抱著,感覺都快透不過氣,她那麼熱情,我也不好意思像個木頭一樣,於是我呆呆地喊了一聲:「太奶奶」。
「誒……」,她長長地應了我一聲,起身滿臉複雜地看了下我,居然滿臉都是淚,緊接著又把我緊緊抱住。
雁兒在太奶奶身後悄悄地對我豎起大拇指,大概是我沒說出自己失憶的事情吧。
太奶奶哭了一會後,把我拉到沙發上,一會幫我蘋果,一會拿出我喜歡的榴蓮,頓時覺得好溫暖,人人都渴望被人疼愛,特別我這樣記憶從醫院開始的,本來就對入住精神病醫院很牴觸,而現在突然又遇見一個如此疼我的太奶奶,於是,趁雁兒和姍姍不注意,我小聲對太奶奶說:「要不我們回去吧!你出院吧,我來照顧你」。
「不行!」太奶奶忽然大聲訓斥我。
剛還在一邊玩的雁兒和姍姍立刻把焦距集中在我們身上,本來我是想太奶奶出院,那我就可以有借口住家裡照顧她了,沒想到她大聲地否決我,弄的我好尷尬。
「這裡就是我家!我要和我老公在一起!你們誰也別想拆散我們!」太奶奶說話的時候臉上褶皺的皮一拉一拉的,雙手叉著腰,一身火紅的連衣裙,氣得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活像一個被強了糖而憤怒的小孩,樣子又好笑又有點詭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