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殘王廢後,傾世名相

正文 127:信了 文 / 軒之飛翔

    水牧文從地上站起,垂頭,一臉頹敗地問威遠候:「爹,你說皇上會因我今日這出,會罷免我的官職嗎?」

    想起太后說與軒帝的話,威遠候哼聲道:「太后都說了你德行不佳,不適合在朝為官,你覺得皇上還能留著你麼?」水牧文跟在威遠候身後走著,一聲不吭,良久,他才道:「沒了官職,我便去軍中,在爹手下做個小兵,靠自個的能力,重新獲得皇上的賞識!」

    威遠候走在前面,許久才道:「今日多虧夜相大度,沒與你一般見識,否則,你這會子已不知死了多少次。去軍中從小兵做起?哼,就你爭強好勝的性子,能做長久才怪!」璟王的能耐,朝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哪個敢沒事皺他的眉頭?威遠候想到這,回頭瞪水牧文一眼,接著道:「以後見到璟王和夜相,你給我迴避著走,聽到了沒有?」

    「爹,孩兒遇到他們為何要迴避著走?璟王是厲害,可我不招惹他就是。至於夜妖那小子,我遲早會找他再比試一番!」話說到後面,水牧文語氣中滿是不服氣。

    「你還想找夜相比試?」威遠候頓住腳,一雙虎目瞪視著水牧文半響不語,「爹,你一直這麼瞪我作甚?姓夜那小子也說了,隨時恭候我與他切磋武功啊!」水牧文看向威遠候,嘴裡嘟噥道。

    「是夜相,不是什麼姓夜的小子,注意你的稱呼!」視線由水牧文身上收回,威遠候繼續朝宮門口走,「但不說夜相本身的能耐,就璟王對他的態度,你也不該再不知死活地找其比試什麼武功!再者,以為父看,你的武功就算再修習上十年、二十年,也不會是夜相的對手。」

    水牧文哼聲道:「爹,你怎能這般說孩兒?」說著,他腳下步子加快,湊近威遠候,接著道:「他不過是璟王又一個男g,時日久了,璟王棄他如棄雲相一般,到時,看他還不變得與雲相一樣,意志消沉……」水牧文自以為是地說著他的想法,聽得威遠候背在身後的雙手捏得咯吱直響。

    「閉嘴!璟王的私事,也容你在背後說三道四?」很明顯,威遠候此刻真是被水牧文氣得夠嗆,然,水牧文卻並未止聲,繼續道:「他敢做,還不容人說了?再說,天下之人,哪個不知他好男風?」

    威遠候忍住心底騰起的怒火,一路步出宮門,待騎到馬上,離開宮門有段距離後,目光才轉向騎馬跟在他身後的水牧文身上,沉聲道:「從今日起,你就給我好好的在府中呆著,哪兒也不許去!」

    「爹,你這樣會把我悶死的!」水牧文苦巴著臉,不樂意道。

    威遠候沒有搭理他,腿夾馬腹,瞬間,離水牧文遠去。

    右相住進璟王府,成為繼左相之後、璟王的又一入幕之賓,一時間,眾說紛紜,說什麼的都有。

    對此,凌曦這個當事人,完全不當回事。

    嘴在他人身上長著,人家要說什麼,是人的自由,她管不著,也沒那個閒心去管。

    說來,不單單是這個八卦,她不以為意,就是今日她初登朝堂,大放異彩,聲名遠揚,亦無甚在意。

    名利、聲譽什麼的,她從不在乎。

    到璟王府,宋伯遵照璟的吩咐,給凌曦準備的寢院,環境清幽,內裡佈置雅致,舒適至極。

    府中下人,於右相住進王府,想法即便多多,但,他們瞭解自家王爺的脾性,全緊抿嘴巴低頭做事,無一人敢背後嚼亂七八糟的是非。

    熱鬧一天的京師,隨著夜幕落下,漸漸歸於平靜。

    明月清冷,垂照在茫茫大地上。

    片片雪花飄落,樹木,房屋,道路,院落,全被白色覆蓋。

    璟身披一件白色狐裘,站在院裡,一雙星目定定地望著一個方向——淺雲居。

    「她睡下了麼?」眸中光暈流轉,璟無聲低喃了句。

    想起白日在凌曦面前說得話,璟只覺臉上一陣發燙,平靜的心湖,也隨之蕩起層層漣漪。

    他怎就,怎就喚她住進了王府?

    是因為兩個小東西的緣故麼?搖了搖頭,不是,不是因為他們,他就是不想她住在外面,想著能時刻看到她。

    四週一片空寂,月下,那落滿積雪的枝杈,寒光返照,刺得人雙眼生痛。然,璟的目光穿過枝椏,望著淺雲居的方向,一直都未眨動。

    雪花飄灑,落地無聲,地上平整如鏡,唯有一抹孤寂的影子,陪伴著他。

    他與她,難道就這樣尷尬地一直相處下去麼?

    「曦兒,曦兒,她真得是你麼?真得是你麼?」璟心裡動情的喚著,「我對她是有感覺的,感到她就是你,可,可比之你,她太過完美,我怕,怕終究不過是夢一場,怕她不是你!那時,我該如何是好?」

    苦惱,糾結,各種思緒,縈繞上璟的心頭。

    「好想你在身邊,好想擁著你入眠,好想聽你每日喚我的名,好想……」腳步緩緩移動,璟不自覺地步出竹苑,去哪裡?他心裡自問,「去找她,找她,她是曦兒……」有了答案,他頓時感到孤寂的心,升騰起一股子陌生而熟悉的情愫,暖暖的,甚是舒服。

    竹苑是璟主院的名。

    雲瀾住的院落名稱,是青淵居。回到王府,與璟和凌曦別過,他便進入自己院裡,再沒出來過,明月清冷,夜色寂寂,他靜坐在書房內,腦中思緒紊亂,他為凌曦擔心,是的,他擔心凌曦終會被璟傷害到。

    璟喜歡楚帝的廢後,這個事實,世間沒有人不知道。

    現如今,人人都知璟王好男風,且與他這個左相有著那種特殊關係。然,真實情況並非如人們心中所想那般,他,不過是璟逃避太后和皇上逼婚的一個擋箭牌,是其刻意製造出的假象罷了!

    她不知道,若是深陷到璟的情感中……

    雲瀾不敢再往下想,他覺得有必要找璟談談,為她,找璟談談。

    起身,步出書房,雲瀾徑直向璟住的竹苑走去,好巧不巧,就這麼在道上與璟遇個正著,「璟!」

    「你還沒休息?」聽到雲瀾的聲音,璟抬眸看去,就見眼前不遠處,雲瀾身披一件銀色狐裘,定定地注視著他。

    雲瀾臉上泛起一抹淺笑,道:「沒呢,幾年不見,我想與你聊聊,不成想,在這遇到。」璟是要去淺雲居麼?朝淺雲居方向望了眼,雲瀾接著道:「你是要去夜相那麼?」他在試探,試探璟是否真如他所猜想的,去淺雲居找凌曦。

    璟臉上一熱,但表情卻沒絲毫變化,眸光淡然道:「剛回到王府,我一時半會睡不著,就隨意走走。」說著,他話語微頓,片刻後,才接著道:「不是有話與我說麼?一起走走吧!」淺雲居,竹苑,以及青淵居,處於三個不同的方向,但相隔不遠。

    雲瀾輕應一聲,在璟走至身旁時,與其錯開一步,朝前方不遠處的一人工湖緩步行去。

    月清涼如水,卻又被滿天的寒氣凝結為片片落雪。

    潔白的道上,落下他們清晰的足跡。

    「說吧。」湖畔,璟負手而立,眸光微垂,看著尚未冰凍住的湖水,與雲瀾淡淡道。

    雪花紛飛,一落下,便被冰冷的湖水吞沒得沒了影蹤。月色下的湖泊波紋蕩漾,籠罩在一片清涼的銀光之下。襯得四周茫茫無盡的白,更顯冷寂。

    雲瀾望著漫天落雪,語聲輕緩道:「璟,你心裡喜歡的女子,一直是王妃,對吧?」

    「你既知道,為何還要問我?」璟抬眸看向他,眸中蘊出一絲不解之色。

    「夜相……」抿了抿唇,雲瀾終道:「夜相的真實身份,我知道。」璟沒有吭聲,只是目光凝注在他臉上看著,沒聽到璟說話,雲瀾繼續道:「她是女子,且是楚帝宮中的曦貴妃。」

    璟目光挪開,亦望向漫天落雪,淡淡道:「我知道。」

    「你知道?」雲瀾愕然地看向他。

    「是她告訴我的。」璟神色淡然,語聲中沒有一絲起伏,反問道:「你認識她?」雲瀾曉得璟說的她,是指凌曦在雲國皇宮的身份,而不是百姓們口中盛傳的「夜公子」。

    他點了點頭,道:「我們帶隊去雲國參加春賽,認識的她。」

    輕歎口氣,璟道:「春賽期間發生的事,我腦中沒任何記憶。」一聽他這話,雲瀾的心猛地一滯,想起四年前發生在雲國皇宮後、桃林中那晚的事,眸光微閃,他道:「你忘了?」

    璟轉向他,道:「我忘了。在那之前,我腦中沒了曦兒的記憶,我有問過你,我是否忘記了什麼,還記得你是怎樣回答我的麼?」說著,璟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你告訴我,說我什麼也沒忘記。呵呵,你對皇上可真夠忠心,幫著他一起瞞著我。」

    音落,璟嘴角勾起一抹譏嘲的笑,停頓片刻,接著道:「你既然對皇上那麼忠心,為何又在我不在的這幾年間,不履行好你的職責?」

    「我,我……」雲瀾嘴角吸動,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他是帶著目的,進入朝堂的麼?

    說他才是始作俑者麼?

    「對我的欺瞞,以及你在朝堂上的不作為,都無須向我解釋,」說到這,璟嗤笑一聲,才又道:「因為我沒權利要求你什麼。」

    「璟,我不是故意欺瞞你的,而皇上之所以那麼做,全是為你好,他怕你深陷失去王妃的痛中,拖垮自個的身體!」雲瀾看著他,許久,一字一字認真道。

    璟譏笑道:「為我好?別在我耳邊再說起這三個字,我厭惡聽到你們自以為是的為我好!」雲瀾唇角掀起一抹苦笑,道:「你和皇上之間的事,我不好說,咱們還是原歸正傳,說她吧。」

    「你說,我聽著呢。」璟道。

    「你既喜歡王妃,就別傷害她!」

    雲瀾直接說出了自己找璟談話的目的。

    「傷害?」璟愕然地看向他,道:「我怎麼就傷害她了?」

    「璟,她是個很好的女子,你心裡愛的人一直是王妃,又何必要去招惹她?」雲瀾言語很認真,卻聽得璟一陣輕笑,「你先告訴我,我在雲國皇宮,與她之間都發生了什麼事,別瞞我,因為她已經與我說過,我現在不過是想聽你說說,看能否喚起我的記憶。」曦貴妃,她說她是楚帝后宮中的曦貴妃,並說,在她離開雲國皇宮那晚,那裡便已沒曦貴妃這個人存在。

    他信她說得話,但他更想聽聽他人口中的她,是個什麼樣子。

    雲瀾點頭,思緒漸漸飄遠,從凌曦在墨雨軒遇到璟開始說起……

    「她初次見到我,情緒很激動,眼裡有歉疚,有憐惜?」雲瀾剛一音落,璟抓住他的胳膊,就急切地問道。

    「嗯,是,她當時的神情,看起來是那樣沒錯。」雲瀾如實回其一句。

    璟雙手放下,望著冰冷的湖面,喃喃道:「我把毛球送給她,並,並與她有過那種關係。」言語到這,璟眸中瞬間溢滿柔情,「我若是說,若是說她就是曦兒,是我已逝的王妃,你信麼?」

    「你說什麼?」雲瀾驚愕地看向他,「你說她是王妃?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絕不可能,絕不可能……」可他越是這麼否認,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她有可能真得是楚帝的廢後,她有可能真得是,要不然,要不然,她不會在墨雨軒一見到璟,就眸中水霧縈繞,歉疚而憐惜的看向璟,怎麼會是這樣?她的屍身,若是他沒料錯的話,應該被皇上還藏在某個地方。」這一刻,雲瀾腦中混亂一團。

    「她說她是曦兒,可我沒全信她的話,」璟聲音裡帶了絲悵然,「就是此刻,在聽了你的話後,我還是有些不大信她就是曦兒,她太好,太完美,曦兒就是個傳統的閨閣女子,她溫婉若蓮,嫻雅端莊,這些特點,她身上都有,可她身上有的,曦兒卻沒有,所以,她一再告訴我,告訴我她就是曦兒,是我心中深愛的女子,我還是沒法把她們視作同一個人……」

    璟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雲瀾還能說什麼?

    即便他再不想承認凌曦與璟之間的緣分,也改變不了事實,幽幽歎了口氣,他道:「她是個驕傲的女子,應該不屑冒充他人,接近於你。」

    「呵呵,你說得很對,她是個驕傲的女子,且是個心是睿智,聰穎無比的女子,她沒有刻意接近我,是我,是我不經意間走入她的生活。」想到雲首村,想到兩個小寶貝,璟嘴角付出一抹暖笑。

    「那你現在是完全信她就是王妃了麼?」

    雲瀾定定地注視著璟,問道。

    「我信,我現在信她就是曦兒,是我的王妃,可……」璟說得尤為肯定,可要他立時找到凌曦,說出他心底感受,以及纏綿相守在一起,他還是做不到。

    過程,他尚需要一個過程,認識現在的曦兒,認識現在全新的曦兒。

    「你信她是王妃,可因為現在的她,和以前的她有所不同,因此,你要完全接受她,視她為愛人,還需要段過程,是麼?」想了想,由璟的面色上,以及他說得言語中,雲瀾接著問道。

    「是這樣的。」

    璟輕輕頷首。

    「她離開人世有些年頭,突然間出現,你心下沒生出過懷疑?」這麼問璟,雲瀾不知為何,但他的確好奇一個死了多年的人,怎會突然間重活於世?璟目光一凜,鎖在雲瀾臉上,冷聲道:「你懷疑她是妖魔幻化的,是與不是?」

    妖魔幻化?雲瀾身子微微一震,心底苦笑,他怎麼可能懷疑她是妖魔所幻化的?

    隨之,他負在身後的雙手,緊了又緊,眸底劃過一抹暗色,出言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最好不是那個意思。」璟目光凝注在他身上,道:「她雖沒對我說她如何重活於世,但我相信她是轉生而來的。」

    「好好對她。」雲瀾輕聲說了句,沒再言語。

    璟未作答,二人靜靜的站在湖畔,看著雪花紛飛,漫天飄落。

    「璟,」凌曦披著件白色狐裘,從璟和雲瀾經過的涼亭方向緩步走了過來,「雲相也在這啊!」說著,她人已到璟身旁,「我有樣東西要給你,不知你方便不。」沒等璟說話,雲瀾轉身,望向淡淡一笑,道:「你們聊,我先回青淵居了。」

    凌曦歉然一笑,輕點頭,「慢走!」雲瀾頷首,提步離去。

    「這裡冷,隨我去竹苑坐坐。」

    璟望向凌曦,眸色柔和道。

    「嗯。」點了點頭,凌曦跟在璟身後,道:「我有去竹苑找過你,看你不在,便打算四處找找,沒成想看到你和雲相站在湖畔。」

    璟靜靜地聽她說著,腳下步子走得很慢,似是怕凌曦滑到,而故意為之,「夜裡涼,你有話大可以明日與我說的。」他溫潤的聲音,突然間傳入凌曦耳裡。

    令其心下一暖,微微一笑,道:「晚上方便些。」

    璟皺了皺眉,倏地轉過身,眸中光暈流轉,「曦兒……」

    「嗯。」凌曦一直是垂眸跟在璟身後走著,猛然間聽到璟喚她,來不及多想,本能地應了聲,下一瞬,人便撞進璟懷裡,接著,腳下一個不穩,向後傾去,「曦兒!」璟急急喚道,長臂一攬,凌曦頃刻間便被他攬入懷裡。

    「沒事吧?」

    他喚她曦兒,與上一世喚她一樣,喚她曦兒!

    霎時,凌曦只覺鼻子一酸,眸中有晶瑩滴落。

    「我,我沒事。」低下頭,她低聲回璟一句。

    璟攬住凌曦的腰身,在其站穩身形後,都沒有鬆開,就這麼攬著人兒步回竹苑。

    屋裡,燈火搖曳。

    「坐。」進到屋裡,璟的手才從凌曦腰間收回,指著椅子道。

    凌曦眸中濕潤已經隱去,她點頭笑了笑,道:「離開雲國皇宮前,我去過一趟墨雨軒,發現了這個盒子,想著是你落下的,就順便帶了出來。」說著,凌曦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小盒,放至桌上,「我沒打開過。」

    朝盒子上看了眼,璟溫聲道:「是我落下的。」語落,他只是注視凌曦看著,而凌曦眸光看向窗外清冷的月色,兩人就這麼靜靜地隔著張桌子坐在椅上,都沒有再次啟口說話。

    接下來該與他(她)說些什麼?

    兩人不期然的同時想到。

    夜色靜寂,屋內同樣靜寂一片,時間慢慢劃過,繼續這麼坐下去,凌曦覺得不是個事,於是,她起身道:「時辰不早了,你休息吧!」璟跟著站起,唇角動了動,終道:「我,我不累!」

    凌曦走向門口的腳步一頓,回過頭,唇角露出一抹溫婉的笑,「明日還要上早朝呢,睡吧!」

    話一說完,她抬手欲拉開屋門。

    熟料,璟身形一閃,便至她身後,一把攬住她的肩膀,到自個懷裡,「曦兒,別走,別走!陪我多呆一會。」這是他的曦兒,是他癡愛至深的曦兒,他不要她走,不要她離開,「璟,時辰真得不早了!」依偎在璟懷裡,凌曦出口之語,尤為輕柔。

    璟緊緊擁抱住她,一句話也不說,但雙臂卻不由自主地緊了又緊。

    「璟,我只是回淺雲居休息,不會離開你的。」纖手輕輕的撫著璟的後背,凌曦聲音柔和道:「我發誓,就算你哪天趕我走,我也不會捨你離去!」

    「曦兒,你就是曦兒,是我喜歡至深的曦兒,我知道你就是,別走,好麼?」抬起凌曦的下顎,璟眸中情意流轉,一字一句,飽含深情道。

    「你信我了?真得信我就是你心裡的曦兒?」

    凌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原以為,原以為要璟信她就是他心底的曦兒,還需要段很長的時間,沒想到,這麼快他就信了她,信她是上一世的聶凌曦。

    「你起初說與我時,我也是信的,可,可現在的你,與以前的你有太多不同之處,我便沒……」抬手堵在璟的薄唇上,凌曦笑著搖了搖頭,「不用解釋,你不用對我解釋什麼的,我瞭解,我都瞭解!我有想過,若是換作我是你,多半與你一樣,也會彷徨一段時日的。」

    宮中,軒帝自散朝後,獨自坐在御書房裡,直至夜色深沉,中間除過服用湯藥,沒吃一點膳食。

    孫琦心急,多次勸說其多少用些膳食,得來的都是軒帝擺手,及一句「朕需要用膳,自會通傳於你!」

    「皇上,夜深了,奴才通傳御膳房做了幾道膳食,你用幾口,就歇息吧!」推開御書房門,孫琦帶著兩名提著食盒的宮人,步到御案前,躬身道。

    「讓他們退下!」軒帝背靠在椅上,雙目閉合,想都不想,便揮手著御膳房的宮人退離,「皇上,您這樣下去,龍體可吃不消啊!」孫琦抬袖抹著眼角,哽聲相勸。

    軒帝睜開眼,望向那倆提著食盒的宮人,擺手道:「你們退下!」

    「是。」

    躬身應了聲,那倆宮人提著食盒,恭謹退離而去。

    「孫琦,陪朕到昌璟殿走走。」扶著御案,緩緩站起,軒帝看向孫琦沉聲說了句。

    孫琦躬身應聲,取過一旁的白色狐裘斗篷給軒帝披上,然後跟其身後走出御書房。見軒帝沒登上御輦,孫琦急忙道:「皇上,御書房距離昌璟殿有段距離,您……」沒等他話說完,軒帝的聲音便響起:「朕的身體還沒到走兩步就倒下的地步!」袍袖一甩,軒帝提步走遠。

    抹去額上滲出的涔涔冷汗,孫琦忙小跑追上軒帝的身影,為其在前面掌燈。

    昌璟殿是璟沒出宮建府前住的宮殿,軒帝去那的目的,唯有孫琦,及他身邊的暗衛知道。

    「皇上,這殿裡每日都有宮人在打掃。」

    掀開閉合在一起的殿門,孫琦掌燈站在一旁,躬身與軒帝說了句。

    一進入昌璟殿,軒帝的臉色就變得凝重而憂鬱,他輕咳了數聲,道:「你就在此等候。」

    孫琦躬身應聲,沒有多話。

    緊了緊身上的狐裘斗篷,軒帝朝昌璟殿深處走去,這座宮殿,晝夜都燃著燈火,因此,殿中如白晝一般明亮。

    至內殿門口,軒帝抬手在牆壁上不知道按了個什麼按鈕,只聽咯吱吱一陣悶響聲自內殿中傳出。

    「璟,知道麼?她就在你先前住的宮殿裡呢,你深愛她,皇兄知道,可皇兄卻騙了你,騙你將她已安葬。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皇兄嫉妒她,嫉妒她已離世多年,依然被你念念不忘!皇兄想過要將她的屍身處理掉,但,皇兄又不想傷害你,思來想去,皇兄便在昌璟殿下面,建了座冰室,保存她的屍身。若是,若是你終撐不住對她的思念,皇兄會把她還給你,是的,皇兄會把她還給你!今日,看出你與夜相間的不尋常關係,皇兄的心真得很痛……」軒帝心中悲苦的想著,提步邁入內殿。

    剛才內殿中傳出的聲響,是因為機關帶動,那原先放置大g的位置,在此刻已出現一個泛著幽蘭光芒的通道。

    通道不是很寬,從上到下,有十多個台階。

    每隔段距離,就可看到通道壁上鑲嵌著一枚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而建造通道的材料,腳下是大理石台階,但兩壁卻是透明的冰牆,冷寒之氣,自冰牆上無聲無息的散發出來,打眼一看,就覺冰冷得緊。

    軒帝慢慢步下台階,沿著通道朝前走了大約十多米距離,便到了一座冰門前。

    伸手一推,冰門向內打開。這是一個全然冰雕的世界,道道寒芒自冰面上折射出,炫亮奪目。

    冰門閉合,仿若與世隔絕。

    軒帝的樣貌,與璟很是相像,因此,他生得自然也是俊美非凡,此刻,在這冰之世界,在這炫亮奪目的光芒中,他恍若乘著光暈而來,剎那間,他那略帶些病態白的俊美容顏,美到了極致,令人禁不住心悸。

    緩緩調整氣息,軒帝走至一張白玉g前駐足。

    「你真幸福,有璟深愛著你,你真得很幸福!」眸光低垂,軒帝低喃道。

    白玉g上鋪著雪白的錦褥,上面躺著的一位樣貌絕色的女子。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上一世的凌曦。

    她雙目閉合,長長的的白色裙裾,如雲彩般輕輕垂落而下,幾乎和身下的玉g融為一體。

    若是不知她已無呼吸,準會以為她只是一動不動的睡著,宛若神明之女,在親人無所不能的愛之神光庇護下,作亙古不變的安眠。軒帝憂傷的眸子,定定地鎖在她的面容上,心頭的苦澀與酸澀更甚。

    「你若活著,朕或許還會好上一些。可你,卻靜靜地躺在這一動不動,仍能佔據璟的整顆心,告訴朕,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將手扶在白玉g頭,視線由那絕美的面孔上一寸一寸的劃過。

    烏黑的秀髮,鋪染在腦後的錦褥上,宛若墨蓮盛開一般。

    絕美容顏在烏髮映襯下,出塵脫俗,攝人心魄。

    「說來,你與璟真得很般配。」呢喃到這,軒帝收回手,眸中憂傷散去,隨之湧上的是淡然之色,「你說,若是朕把你歸還給璟,他還會和夜相、雲相他們在一起麼?」回答他的是一室靜寂。

    那躺在白玉g上的人兒,微微上挑的唇角,流溢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再無其他,軒帝緩緩轉身,苦笑出聲:「朕真傻,明知你不會開口說話,還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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