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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3章 舞衫劫(二) 文 / 越羅

    朱於淵道:「我記得!那天他曾以隱弦割斷桂師兄手腕,還記得他說過一句話『隱弦裂傷,絕非尋常,普通人挨不起。』游心,你……」

    游心冷冷地道:「隱弦掃中時,我只覺頸背似乎都要炸裂。我咬牙倒掠,才閃了開去。我趕緊以淨瓶之水澆滅燈火,又藉著黑暗掩護,逃到大廳中。雖只是淺淺一掃,但自那以後,我卻失去了戰鬥力,就算是替你指路,也幾乎耗盡我所有氣力。」

    朱於淵心中惻然,卻又隱隱明白了些甚麼:「那根曾經襲擊你的隱弦,今日無意間再次感應到了你的血,因此發出了鳴聲——如此看來,隱弦嗜血,且能記住曾飲過的鮮血。」

    他皺起眉,嫌惡地道:「不像靈物,卻更似邪獸。」

    游心攏住衣衫,纖弱的身姿在清寒冬日裡似有些站立不穩。朱於淵疾道:「我會保護你,莫怕。」

    游心緩緩搖頭,哽咽著說:「我不怕死!但我卻怕咱們會因此被一一識出,破弦計劃也由此敗露……我死則死矣,霖兒與師父若不能重見天日,我又如何能安心去死……」

    朱於淵沉聲道:「巴蜀之行險惡艱難,我曾計算過,來回路程加攀山求人,可能需要兩個多月。他們已去了一個半月,咱們若能再挺過十幾天,自當有希望。」

    游心悲傷地道:「朱雲離和杜息蘭方纔的神情,你也瞧見了。他倆現在只是詫異,但很快就會懷疑我的身份,他們會設法查證……」

    朱於淵道:「查證?你是說那道傷疤……」

    游心徐徐頷首,小聲說道:「我從千佛山回來後,千般謹慎,萬種小心,排演時從不與其他樂舞生一起換衣。洗澡時也只在自己屋中,平日更想盡一切方法,避開眾人。是以至今無人知曉。但朱雲離與杜息蘭若真懷疑我,只需將我綁去,除下衣衫,隱弦裂傷便會明明白白交代一切。」

    她低低地說著,臉上泛起悲哀又堅定的神色:「朱於淵,我想……我可能要提前與你們告別了。」

    朱於淵皺眉道:「你要去哪?」

    游心道:「唯今之計,只能棄卒保帥。如果我先死了,屍體又被摧毀。那麼他們就算再懷疑,也永遠無法確定我的身份。如此霖兒與師父就還有可能撐到破弦之法送回的那一天……阿淵,毀屍滅跡的事,就要拜託你了……」

    朱於淵忽道:「住嘴!」游心聽他聲調奇怪,吃了一驚,朝他望去,卻見他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焰。游心悚然喚道:「阿淵?」

    朱於淵在屋內疾走幾步,似有滿腔憤怒,卻無處發洩。他沉聲道:

    「夠了!一個都不許再死!這場鬧劇已經夠了!」

    游心淒然說:「你以為我想死嗎?我還想等霖兒出來後。同他雙宿雙飛,他雖不會武功,我卻願意陪他護他一輩子……你以為我想死?」

    朱於淵猛地截斷她的話:「無論想不想,你都不能死!我若再眼睜睜瞧著無辜者失去性命。我朱於淵就不配做人!」

    游心長歎一聲,剛想說甚麼,朱於淵已迅速抬手,掩住她的嘴。他的聲音又憤怒又低沉:「從此刻開始。你就推說養傷,一直呆在這裡,直到青露他們回來為止!我倒要瞧瞧。有甚麼人膽敢在我眼皮底下動你!」

    游心任由他捂著嘴,沒有掙扎。她那雙常年被涼霧縈罩的眼眸,終於籠上了一層薄薄暖色。

    從那日開始,游心便推說身子不適,只作嬌癡之態,賴住朱於淵不走。朱於淵對她百般疼愛憐惜,但凡有侍女前來探望,都能見到二人依偎纏綿,難捨難分,絲毫不以來人目光為意。

    朱雲離於次日白天親自探訪一次,面上神色沉靜,瞧不出喜怒。他離去之後,便未曾再來,杜息蘭卻每天傍晚必然親臨。她彷彿得了朱雲離囑托,絕口不提滴血鳴弦之事,但言語之中,卻終究與以往不同了。

    如此強撐了五六日,這天傍晚,杜息蘭又依時而至。游心靠在床板上,朱於淵坐在床頭,游心枕在他懷中,朱於淵攬住她,她若想吃甚麼,他便慇勤餵食。杜息蘭坐在遠處,盯著他二人,過了良久,忽然說道:

    「淵兒,你跟我來一下。」

    朱於淵慢慢抬頭,平靜應道:「有甚麼事?就在這裡說也一樣。」

    杜息蘭搖了搖頭,道:「咱們不走遠,只到門外去。」

    游心抱住朱於淵的手臂,嗔道:「阿淵,阿淵……」杜息蘭忽然開口,語氣冷淡:「別插嘴。」游心微微一驚,與朱於淵迅速交換了一記眼神。朱於淵輕輕放開她,柔聲道:「我就在門外,馬上回來。乖乖等著。」

    他放開游心,隨杜息蘭步出門檻,稍稍轉至一邊,便不再朝前走。

    杜息蘭轉過身,凝視著他,臉上的神情一掃方纔的冷漠,卻湧上焦灼與擔憂:「淵兒,你……很喜愛游心嗎?……」

    朱於淵立即回答:「沒錯。」

    杜息蘭有憂悒之色,輕聲問:「你離不開她?」

    朱於淵毫不猶豫地說:「是的。」

    杜息蘭臉色一變,靠近他兩步:「淵兒,你不覺得你最近對她的態度,太過分了嗎?」朱於淵道:「怎麼過分了?」

    杜息蘭道:「她只是單掌受了些皮肉傷,卻天天要你守護在身旁,甚麼事也不肯做了。淵兒,你對她的寵愛,是不是太過頭了些?」

    朱於淵轉開視線,淡淡地說:「我寵愛她,不是您一直以來就很想見到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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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杜息蘭用力搖頭,道:「你是堂堂男子漢,豈能被一個女子牽著鼻子團團轉?何況,這女子……」她驀地停了停,才又說下去,「總之,淵兒,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該成天被她黏住不放。依我之見,她的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等下就派人將她送回自己的居處吧。」

    朱於淵決然拒道:「不行。我就要她留在身邊。」杜息蘭柳眉倒豎,已隱有怒色:「我絕不會害你,你為何不願聽話?」

    朱於淵一言不發,轉身便走。杜息蘭追了兩步,叫道:「淵兒,淵兒!」

    朱於淵止步回首,低低說道:「您派她前來,為的便是讓我忘記一些人一些事。如今我已依您的意思,將目光轉移到了她身上。您為何又要橫加干涉?」

    杜息蘭顫抖著嗓音,道:「淵兒,我不是要干涉你,我……」

    朱於淵歎道:「您莫再讓我傷心了,好麼?」

    他不再多言,逕自離開。杜息蘭怔怔立在身後,目送他進屋。她臉上的擔憂之色越來越深,半晌,終於漸漸化成狠絕的神情。她猝然扭頭,朝遠處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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