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有客遠來 文 / 且徐行

    再次變得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人們在大聲吆喝著販賣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期間零星可以看見衣著考究的管家或僕人走過，港口中不時有船停靠或離去，一箱箱貨物在貨船與碼頭之間穿梭，這個平靜的黃昏，人們正在為這一天安排一個平靜的結束。

    而此時，剛被惡人磨過的小賊正叼著一根甜根草翹著腿百無聊賴的躺在鎮子後面的一個山坡上，看著遠處櫻花林之上即將接近海平面的落日。平靜的臉上映著落日的餘暉。

    酒鬼鎮長把他扔到集市上就走了，臨走前不忘拿走了他好不容易藏起來的最後一個金幣。但是他不準備去集市上「工作」了。葉寧遠是個敬業但是很懶的小賊。按他的規矩，一周只出手三次，一天最多只「工作」兩回，週六日放假。所以每當他閒下來的時候就會跑到這裡來曬太陽看風景——如果懷特老爹不抓他壯丁去幫工的話。

    其實老懷特對他很好，自他懂事以來，除了他脖子上那個刻著他名字的古怪紫色石頭項鏈，跟他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奸詐的老酒鬼了。

    他是個孤兒，是在一個暴雨過後的早上躺在一個半密封的搖籃裡飄到這個島上的。而老爹就是發現他的人。但是當時得具體情況葉寧遠不知道，只知道鎮上的人告訴他懷特老爹看到這個餓的已經哭不出來的嬰兒後毫不猶豫的就把他收留並當成了孫子撫養了。用告訴他這些事的人的原話來說，老爹當時是這樣講的：「嘿！挺好！以後這小傢伙就是我孫子了。正好自己發愁沒有兒子也沒孫子呢，這就來了個裝孫子的。不錯不錯。」

    且不說老爹當時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態跟惡趣味，但是小寧遠就這樣成為鎮長家的一份子——除了他也沒別人了。

    老爹對葉寧遠很古怪。從來不對他發脾氣，教他看書認字，給他買好看的衣服，給他做好吃的飯，教他亂七八糟的知識，跟他講有趣的經歷和故事。但是這些都是有償服務，也就是說得花錢。爺爺跟孫子要錢花這是什麼道理？葉寧遠的小腦瓜一直想不清。

    而且每當葉寧遠犯了錯誤，老爺子不打不罵但是能整的葉寧遠欲死欲仙，他還沒法反抗。比如有一次他讓葉寧遠幫著修理馬廄但是他做了一半溜走玩去了，於是豐盛的晚飯中莫名奇妙的被下了瀉藥，葉寧遠吃的越多，後半夜就越是痛苦——這他奶奶的只有魔鬼才能想得出這種辦法吧。

    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老爹不光教他稀奇古怪的知識，還總是三更半夜把他叫起來做體操。在葉寧遠眼中，這根本不是體操，而是老頭子琢磨出來的另一種整他的辦法，這些體操動作詭異的要死，看似簡單但是極難完成。比如把大腿橫過來轉半圈再舉過頭頂，或者上半身側轉用右手摸左腳腳後跟什麼的。每次做完葉寧遠都會渾身酸軟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於是每次要做操的時候小賊都會一邊做一邊愁眉苦臉的回想自己今天到底又犯了什麼錯。

    類似的例子數不勝數，但是葉寧遠嘴上喊著臭老頭心裡還是很親近這個老鎮長的。在知道他成為一名光榮的無產階級工作者之後老爺子只是喝著酒笑道：「可以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有志向！」然後拿走了他的第一桶金後教了他三個毫無用處的咒術；在第一次失手被打後，老爺子只是笑瞇瞇的給他上藥並問他感想然後大晚上又讓他做這些折磨人的體操；還有當鎮上的孩子罵他是個沒人要的野種，他憤怒地跟人打了一架後跑到後山悄悄地哭的時候，老爹偷偷拿著兩瓶好酒找到他。一老一小喝著酒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托老爹對他常年折磨的福，葉寧遠身體素質相當的好，不光身手敏捷肢體柔軟，肌肉非常有韌性，而且百毒不侵就連過期的食物吃下去也沒有一點問題……

    但是雖說有個無賴的酒鬼爺爺，有時候葉寧遠還是會非常孤獨。鎮上只有他有這麼一個古怪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被拋棄。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未來在何處。鎮民們對他很好但是又隱隱透著疏遠，小孩子們也不願意跟他一起玩。他只是人群中一個卑微平凡又孤單的小人物，像塵埃一樣重複的過著一天又一天。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熟悉的酒臭味又飄進了葉寧遠的鼻子。

    「東西買好了？」小賊眼皮都沒抬，一副老爺派頭看著夕陽——看來對於這麼大筆外快被人訛走心裡還是很不痛快。

    「啪！」一聲脆響。

    「哎呦！老頭子你幹什麼！」葉寧遠揉著發紅的額頭抱怨著。當大爺的下場就是吃了一個爆炒栗子。

    「當然是叫你回去吃飯啊。但是我現在還有點事，你先把東西拿回去。」葉寧遠眼前一黑，一大堆雜物傾倒在他身上，差點把他埋住。

    「哦天哪！買了這麼多東西，你這是要請誰吃飯？國王嗎？？」葉寧遠看著這麼多東西一陣目瞪口呆。

    「唔。差不多吧。趕緊拿回家去。一會兒該不新鮮了。」老酒鬼撓了撓頭拎著酒瓶轉身就走了，在小賊的目瞪口呆中消失在落日的餘暉裡。

    「這得要花多少錢啊！！！」送別的是葉寧遠淒厲的慘叫

    「死老頭那麼愛喝酒怎麼突然會花錢在這些東西上了？轉性了？」葉寧遠抱著小山般的雜物，在回家的路上腹誹著。

    剛打開家門，葉寧遠正要往裡走突然就跟人撞了個滿懷。那人一點事沒有，但小賊卻被撞了一個跟頭，懷裡的東西掉了一地。

    「抓賊啊！！！」小屁孩想也不想就拉開嗓子開始喊，然後麻利的撿起地上的東西準備先開溜——東西不能便宜了別人。這屋子就他跟老酒鬼住突然冒出一個人不是賊是什麼？小賊完全不想自己也是個賊的事實。

    「叫什麼叫！我怎麼會偷平民的東西。」那人憤憤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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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聽到這個聲音，葉寧遠突然不喊了，因為這聲音有些耳熟。

    抬頭看清楚那人相貌後，小賊更是驚得差點下巴掉在地上，手更是一哆嗦差點把剛撿起來的雜物都扔掉——竟然是那個呆鵝！啊不！胖子！葉寧遠克制住轉身就跑的衝動，堆上一臉假笑就開始問好，顯然胖管家沒認出來這個小屁孩。

    「你就是鎮長的孫子吧？」胖子瞪了一眼葉寧遠：「我家老爺正在屋裡喝茶，你給我安靜點！要是驚擾到老爺！你就死定了！」胖子一邊恐嚇一邊從他手裡結果了雜物轉身往屋裡走。一邊走還一邊嘟囔著「這種平民的食物這麼粗糙有什麼好？老爺為什麼會想到來這裡….」葉寧遠耳朵很尖，當然聽到了胖子的話。「誰知道你家老爺為什麼會來這兒啊。」葉寧遠心裡也嘀咕著。

    他想的沒錯。在小鎮的後面，距離櫻花林很近的山上，有很多華麗的大莊園和貴族小院，那是招待這些貴族的地方，有貴族家的僕人打掃。在那裡，可以俯覽整個櫻樹林。

    葉寧遠很糾結，是進去看看呢還是先去避一避呢？

    但最終，他還是猶豫著邁進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