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8.第238章 他在哪裡 文 / 普拉森特
發現無論怎樣「嗯咕」、如何哭鬧，那個被她當作爹爹的男人都沒有出現，漠兒委屈地蜷縮在母親的懷裡，而此時，嫣兒那原本已經乾涸的眼窩，又開始有大滴大滴的淚珠湧出，啪嗒啪嗒砸在漠兒的身上，令小丫頭誤以為是天上下雨。
入夜，嫣兒開始抱著漠兒四處尋找，但她並沒有走得太遠，始終漂浮在胡載源殉難的地方附近。她記得，胡載源曾經說過，即使他化為亡靈，也會守護著她，可現在呢，他在哪裡？
在那錦繡城的亂葬崗上，嫣兒死去數月的父親胡雲康曾經現身，給了女兒祝福和勸誡，希望女兒不要活在仇恨中，但現在，嫣兒已經顧不得那逆耳的良言，她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就是復仇！她盼望著，胡載源的魂靈也能像父親那樣回來，哪怕是和她見上一面，也好！
「表哥！」嫣兒徒勞地呼喚著，「你出來好不好？我還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因為「乾坤蠱」的關係，她的言語，其他生靈是聽不到的，但她固執地相信，亡魂應該可以聽到。
「表哥！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該去哪裡？」
「你說過要守護我的，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我不要你守護，只要你見我一面！」
「你要是能聽得見我說話，就去安心轉世，不必記掛我們。」
「我會堅強，會照顧好我們的漠兒，你不用擔心。」
……
漸漸地，嫣兒的喉嚨已經沙啞，可這寂靜的大漠，回應她的，只有呼嘯的風聲。
剛開始，漠兒還在她的懷抱裡惴惴不安，後來，她也習慣了母親呼喊的頻率，沉沉地睡了過去。嫣兒就這樣一直遊蕩到清晨，抱著漠兒的雙臂已經酸麻得不聽使喚，但胡載源卻始終沒有出現。她頹靡地停住不動，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淡出了她的世界，好狠的心！
第二天，胡載源的靈寵褐鴉來了，原本這褐鴉就不常呆在新月泉，總是獨自四處遊蕩。褐鴉不偏不倚地落在胡載源殞命的那處沙丘上，仰天哀鳴。實際上，沙丘是一直隨風移動的，但嫣兒卻能標記出他遇難的地點，不被風沙的遷徙迷惑。
嫣兒望著這只義鳥，顯然，它是循著胡載源的氣味尋來的。嫣兒的嗅覺已足夠靈敏，但遠遠不能和靈寵相比。眼下，嫣兒已經感知不到胡載源的氣息，可那褐鴉卻能。
嫣兒期盼著，這褐鴉能有什麼發現，視線始終不離它的左右。入夜之後，嫣兒乾脆跟在褐鴉身後，褐鴉在沙海之中刨刨啄啄，一無所獲。
第三天清晨，距離「乾坤蠱」解蠱只剩兩個時辰，嫣兒已經徹底陷入了絕望，她不得不相信，胡載源是不會回來了，她不應該再懷有不切實際的妄想。
不過，除了褐鴉，這裡又來了一位訪客。這訪客到來的時候動靜極大，嫣兒眼前的沙海掀起了金黃的巨浪，那數十丈高、流沙鑄成的沙漠狐甫一現身，漠兒就驚得長大了小嘴，在沙漠狐的身後，有幾十隻各色各樣的流沙魔，都是嫣兒在三天前的那場惡戰中見過的。
沙漠狐一動不動地矗立在那裡，似在悼念。
褐鴉好像和那些「流沙魔」很熟，它飛到了沙漠狐的肩頭，哀鳴兩聲。
望著胡載源殞命的地方，沙漠狐愣怔了許久，忽然，這座遮天蔽日的沙山傾覆了，場景十分壯觀，就像是流沙瀑布傾瀉而下，轉瞬間，碩大的沙漠狐就變成了一盤散沙。
但在盞茶的功夫過後，這沙漠狐重又凝聚現身，它的左前爪裡，拿著三樣東西，它的面前，幻化出一張流沙凝結而成的條案，沙漠狐十分鄭重地將三樣東西擺在案上——
五把柳葉刀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閃閃發光。
淬過毒的銀針集束在一起，正是二百九十九枚，一枚不少。
還有一隻精美的桃木匣，上面雕刻著詭秘的神紋，裡面會是什麼？
望著胡載源的幾樣遺物，沙漠狐苦大仇深地說：「賢弟，為兄將養了三日，才能出來憑弔。為兄沒有本事，救不了你，實在對不起你。為兄就為你收著這些東西，可惜你英武一世，死得如此慘烈，連個為你收殮的人都沒有！你寵愛的那個女人，也早就不見了人影。我聽那些游商們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果然不假！」
沙漠狐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其他「流沙魔」也都十分恭敬地向胡載源的遺物致哀。片刻之後，沙漠狐將桃木匣、銀針和柳葉刀收入掌中，準備離去。
這時，沙漠狐正前方的空間開始發生波動，那空間上出現了漩渦狀的氣流，似乎就要被撕裂開來。沙漠狐提高了警惕，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以為，那個殺害他義弟的厲害傢伙又回來了！如果真是那樣，它不能力敵，只能逃遁，將自己隱藏進浩瀚的沙海之中。卻沒料到，出現在眼前的，只是一個懷抱嬰孩的女人。
沙漠狐當然認得這對母女是誰，她們原本懸浮在半空之中，突然掉落下去，女子顯然重傷在身，根本沒辦法做出任何落地保護的動作，就這樣狼狽地跌在鬆軟的沙地之上，出於做母親的本能，她用身體和雙臂護住孩子，沒有讓孩子受一點傷。
嫣兒掙扎著爬坐起來，已經過了三日，她仍舊沒有從「痛麻蠱」中痊癒，整個人的手腳還都不太靈便，她抱緊漠兒，仰首對沙漠狐說道：「請將先夫的遺物給我……」
望著這個形容憔悴、額間有著奇詭紫黑色花鈿的女子，沙漠狐憤怒地說：「你竟然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女人，都是些忘恩負義的東西！」沙漠狐一直與荒煙漠融為一體，其實，胡載源與嫣兒之間發生的事情，他幾乎瞭如指掌，沙漠狐自然知道這個女人中了「痛麻蠱」，不過，即使她與胡載源並肩作戰，也不見得就能贏得了那個妖孽。
嫣兒沒有辯白，確實，她就是眼睜睜地看著夫君慘死，沙漠狐的指責沒錯。
發洩過後，沙漠狐看看面如死灰的嫣兒，再看看她懷裡的孩子，歎息說道：「這些遺物，我可以給你，賢弟拼了命保護你們，想來也希望這些遺物能落在你們手裡。」
嫣兒感激地點了點頭，算是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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