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1.第101章 為誰壓抑 文 / 普拉森特

    飯後，嫣兒主動請纓收拾碗筷，洗洗涮涮，真像個溫婉可人的小媳婦。隨後，他們回到臥室，嫣兒為林重清理毒素。漫長的治療過後，林重強打著精神說道：「娘子，剛才收拾那野豬太累人了，我先歇著，在這呆了幾天，分不清楚白天晚上，只能想睡就睡。」

    嫣兒十分賢惠地幫林重鋪好被褥，躺好的林重拉住嫣兒的手，不肯鬆開，「娘子，陪我一起躺會兒，好不好？」嫣兒進退維谷，這一回，她沒有給他下安眠散，現在可怎麼辦？

    她聽話爬上了床，躺在了他的身側，有意隔開一段距離，可兩隻手還牽在一起。嫣兒忐忑不安了好一陣子，才發現，身旁的林重已經沉入夢鄉。

    藉著搖曳的燭火，嫣兒打量著酣睡的林重，他的俊顏是如此平靜，呼吸也是如此均勻，這幾日他穿著一件寬鬆的深藍色袍服，因為終於能吃飽睡好，也比身陷天牢時壯實了一點。

    嫣兒把小手從他的大手裡抽出來，猶豫片刻，在他的床頭點上了一支安眠香。

    他為她受了那麼多罪，可她卻不能給他想要的東西。到什麼時候，她才能有勇氣對他說出實情？而聽到真相的他，會不會厭棄她呢？還是小栗看得通透，早就預料到嫣兒面對夫君時的尷尬處境，嫣兒越是躲閃，痛苦就越令她窒息。

    嫣兒起身去了廚房，尋了處平整的地面盤膝坐下，開始運氣調息，修煉那門新得的秘術，雖然那是一門沒什麼機會用得上的秘術，一旦用上，就可能救她的命。眼下，既然她有那麼多時間，不好好利用也怪可惜。修煉，還能把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全趕出去。

    這秘術實在奇詭，一旦修煉就會進入騰雲駕霧的狀態，全身的血脈似乎都要崩裂開來，果然是一門逆天的秘術，要真把它練成，恐怕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這安眠香的效用，實在驚人，林重一睡就是七天。每日，嫣兒照常為他清毒、輸送真氣，他也照睡不誤，而嫣兒每日苦修秘術，一點一點尋求著突破。

    七日後，當林重醒來，誤以為自己置身於一處墓穴之中，好不容易從那天牢裡被救出來，結果又落入了另一處墳墓一樣的所在。這新房的紅燭，也像極了長明燈，永遠也燃不盡似的。紅燭的旁邊，是一支燃了大半的安眠香，一大堆香灰灑在石几上，足見這不是第一根安眠香了。

    林重回過神來，心中一片淒涼。她的心意，他已經很明白了，她對他，沒有任何夫妻情分，她對他堅持叫她「娘子」並不反駁，但她一直叫他「林大哥」，恨不得他沉睡不醒。剃頭挑子一頭熱，這種重重的挫敗感，令林重十分難受，他這輩子看得上的女子，不愛他的，只有她一個。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走向隔壁的廚房，嫣兒正坐在石室的一角，臉上閃爍著明昧不定的光暈，她似乎是在鑽研什麼難度很大的幻術，連身邊的空間都波動扭曲，令林重不敢靠近。

    他就這麼定定地望著她，修煉中的她，時而如同高不可攀的聖女，時而如同艷光四溢的妖女，她穿著一件修身的湖綠色長裙，更映得她肌膚勝雪、嬌媚如花。

    等她終於睜開妖孽的紫眸，長長吐出一口起來，才發現林重正站在門口。她帶上了幾分愧色，囁嚅著說：「林大哥，你醒了……」

    「你盼著我永遠醒不過來，是吧？」林重強壓著心頭的火氣。

    「不是……」嫣兒徒勞地否認著。

    林重幾步上前，一把將她拉了起來，他施展腕力，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嫣兒措手不及，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麼，只好靜觀其變。還好，他並沒有什麼瘋狂的舉動，只是將她放在喜床邊上，自己也與她並排坐下，紅燭映在他黯然神傷的眼眸裡。

    「娘子，你分明是喜歡我的，也許，從你第一次見到我，就喜歡我，只是你一直不願意承認，因為你希望自己忠於對鳳羽空的感情，而現在，鳳羽空已經不在了，你又是為了誰在壓抑自己，不能好好面對我？」林重是那個先決定開誠佈公的人。

    嫣兒的嘴唇抖了抖，「龍宸銘」的名字就在嘴邊，可卻說不出來。她突然開始痛恨自己，原來，她真的是胡載源所說的那種濫情之人！

    「是胡清遠嗎？如果是他，我不介意。」林重一瞬不瞬地望著嫣兒。

    嫣兒搖了搖頭，清遠對她情深義重，但永遠只是她最信任的弟弟。

    「胡載源？總歸不會是他，他與胡雲鳶達成了交易，他不像我這樣蠢笨……」

    嫣兒想起不善言辭的胡載源，心裡一沉，果然，胡載源出賣了她，也出賣了他自己。

    「該不會是鳳羽空吧？你失了記憶，鳳羽空為你付出的一切，都已經隨風而去了。」

    嫣兒熱淚盈眶，她正在努力償還欠下林重的情債，沒想到卻完全失控、越欠越多，可她欠鳳羽空的，是一片癡情、一條性命，永遠也還不清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是誰了……胡雲鳶想法設法污蔑你，但也並不全是胡說八道。游龍谷為你解毒的世外高人？我也隱約知道是誰。我多希望，是我多心了！」林重面色淒然，強迫自己直面現實，「清荷，這些天，我反覆告訴自己，你失憶了，肯定遇到過許多匪夷所思的事，可我卻始終不能接受你愛上了那個人，你為他這樣刻意疏遠我，我有多心痛，你在乎嗎？」

    嫣兒擠出了一絲苦笑，她一直逃避，但其實聰明如他，早就參透。

    「你明明曉得我與他是不共戴天的仇敵，還來冒死救我，他知道嗎？」林重淡淡地說。

    「知道，他沒有攔我，因為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嫣兒如實回答。

    「他雖然凶殘暴虐，但也是個光明磊落之人。」林重望著嫣兒，那冰涼如水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眼下，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仇敵的女人。

    這樣的目光，令嫣兒心中冰寒，這原本就是她想要的，與他劃清界限。可當他真的不再叫她「娘子」，當他真的開始與她保持距離，她的心裡卻是這般難受。

    林重垂下眼簾，道出了三個字：「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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