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青龍客棧(4) 文 / 子跡
冷然心裡一片清明,老闆娘果然另有其人.他對女人的直覺由來靈敏,一直就沒有把她當作客棧裡的老闆娘。
這時,為首的黑衣人把手一揮,支開隨從,回頭便應道:「一前一後,剛剛來了兩位堂主,估計這會正在北樓和他們說話。」
「嗯。」這副面具下的她稍顯年輕,說話卻老扎:「小孟,這裡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吧?」
「這裡?」為首的黑衣人顯然就是小孟,聽到她這樣說,有些不可思議,抗聲道:「絕對不可能!所有的明崗暗哨都是您親自佈置的,而且都是些精明能幹的兄弟。這會,怕是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詭異面具下的她冷哼了一聲,沒有去斥責小孟的夜郎自大,只是淡淡地說:「平靜日子過得久了,疏於防範,那也是平常的事。我一直是怎麼教你們的?」
小孟一怔,馬上換了一種口吻,低聲道:「那是。」
「客棧裡今天來的客人怎樣?」她終究是小心謹慎,不放心地又問,「有沒有扎眼的?」
這件事,顯然每天都必須查得一清二楚。
小孟卻沒有脫口而出,佯裝思忖了片刻,這才慎重地答道:「沒有。」
可是他的聲音方落,和老井同一側的只有三層的南樓裡立時便有人在起哄,聽起來格外刺耳。
小孟的臉青紫了一塊,最後漲紅,搶過話頭說:「那是……大堂主的幾個朋友在打牌,都是些常客,不算外人。」
「大堂主的朋友?那就不是會裡的兄弟了?」詭異女子皺了皺眉,厲聲說,「不是說過這兩天南樓不住客。」
小孟面色由紅變白,訕訕道:「是大嫂……她讓安排的,說是只住一晚,趕明一早就走。屬下也是萬不得……」
「那你是聽大嫂的?還是聽我的?」詭異女子沒等他說完,便冷冷地問。
小孟明顯地誠惶誠恐,卻斬釘截鐵地說:「屬下是三月堂的,當然聽命於堂主您。就算不是三月堂的,也還是聽您的。」
這樣的一個女子,竟然是青龍會的堂主。
冷然微微一怔,也沒覺得特別奇怪,想想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他馬上又聯想到那個「大嫂」和薛曉桐的失蹤,但此刻更不是問話的時候。
這時,眼見下屬表明了立場,堂主多少放緩語氣:「若不是方才見你們還算警覺,現在你就大可不必呆在這裡了。」
略為停頓,她又問:「具體多少人?」
小孟似乎越來越沒了底氣,也沒敢再多廢話,非常到位地說:「六個。」
「你叫人上去,一對一盯死了,沒我的話,誰也不准離開。」三月堂主很快便做出決定。
看到小孟唯唯諾諾地轉身要走,她又喝道:「回來!我又沒有讓你馬上去。」說著招招手,讓他湊前過來,那樣子似乎有些話要對他耳語。
一直沒有做聲的冷然,早把周圍環境掃得一乾二淨。
白天在客棧外廳,怎麼想也想不出這裡頭還有這麼大的一個院子。原因是只有北樓臨街面,而南樓並沒有挑出去,足足少了一個廳的位置。
他現在正站在北樓的對面,右手旁便是那口老井,老井過去是南樓。他的右面卻是一個頗大的廚房。
這麼大的廚房一定是管了許多人的飯,絕不可能斷炊。
冷然忽然記起客棧的老闆娘說過這麼一句話,「你再往前走十米看看,拐個彎就有一家飯店,我這兒的客人都在那裡吃飯,平時要是懶,我也會去。」
她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冷然沒有深究下去,也沒有讓他深究的時間。
交待完下屬,這才紛紛離去,三月堂主就低聲對他說了句:「跟我來。」顯然不願意別人注意到冷然。
也是去的南樓,三兩步便到了靠近老井這邊的一個房間前,她迅速打開緊鎖著的防盜門,斜斜地閃身進去。
這道門,似乎永遠都不曾大開過,她為什麼總要這般的神秘?
冷然沒敢再猶豫,動作雖然沒有她那般地靈巧,卻也比平常快了半拍。
入內,只是一個很小的通道似的房間。
她分明在前頭,門卻自動掩上。
很快,冷然便感覺後腰被一根**的東西頂住。
轉身回眸的她似乎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輕叱道:「把它收起來,不要嚇到客人。」
冷然倒吸一口氣,肯定是槍,瞬息間背心透過一股從來也未曾有過的涼意,下意識地做足躲閃的動作,然後更是一驚。
因為壓花玻璃沒能完全阻擋住外面探照燈的光線,裡間又漏過一個門洞大的亮,足夠分辨一個人的臉。
他徹底看清的容顏,也是一個愕然的神情,彷彿也是這才看清被稱作客人的他,隨即一動不動的眼裡有熟悉的東西滲透進來。
「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去了北樓嗎?他們人呢?」三月堂主也有訝意,聲音卻平緩許多。
神情變化極快的身後人,恭敬地說:「已經把他們安頓在這邊了。但,小邪似乎怨氣滿腹,大有一觸即發的勢頭,所以匆匆打了一個招面,我便折返回來,一直就在等您。這種事還得師娘親自壓陣才行,紫嫣怕應付
付不來。」
「我累了,先晾他們一晚吧。只叫人暗暗盯住了,不鬧事就行。」三月堂主皺了皺眉說,「你跟了我這許多年,本該能處理好這類事情。況且去年的九月九,龍頭也當眾宣佈了,這會裡的日常大小事務,一應全由你做主。」
三月堂主歎了一口氣,又說:「你要盡快上手才行,師娘畢竟老了,這些瑣事不該我費心。」
自稱紫嫣的身後人,正是先前和薛曉桐一般打扮的客棧老闆娘。
換了裝的她欲言又止,又止欲言。
三月堂主看在眼裡,冷冷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件事你無可推托,每個人身上都要肩負責任。
「而且我也信守承諾,已經幫了你一年。如今期已將至,明天之後,我便會離開這裡,往後一切的一切,你好自為之吧。」
「師娘,真……就沒有餘地了嗎?……我只怕有負您的重托……」紫嫣惴惴不安,口氣十足了哀求。
三月堂主不置可否,面無表情地朝裡間走去,口中呢喃道:「又是一年……九月九。」
惶恐不安的紫嫣還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冷然,卻緊隨呢喃而去,完全沒了迷人的身姿。
這下倒好,把一直旁聽、插不上嘴的冷然一個人拋下,進退不得。
明明知道裡面一定是香閨,既來之則安之吧,他咬咬牙,也不用旁人招呼,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沒有香氣四溢,也沒有過多女人的色彩,很空曠的一個居室,顯然不是休閒的地方。
廳上更是擺列了各式各樣的機械,彷彿置身在健身房中,唯有一張孤伶伶的黑皮沙發躺在正中央,稍微透露一點溫馨的氣息,這一切,完全出乎冷然的意料。然後他側身過來,更加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