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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繡娘 文 / 水瀾晶

    這位老先生那可真是死鴨子嘴硬到底啊……曼曼撇了撇嘴角,同樣細細地打量了這位族長一陣子,忽然撫掌笑道:

    「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是嗎?好啊,族長,那我就告訴你我為何知道有潰堤的危險——是你身旁那個女子告訴我的呢!」

    「身旁的女子?」

    族長皺眉,語音滯了一滯。他身旁圍著的都是一群上了年紀且明顯有些體面的男人,當下冷笑道:

    「越發胡鬧了,簡直是胡說八道……」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們這邊有女的?!」

    「快快打了出去,真真的說瘋話!」

    曼曼瞧著那位族長,笑了笑,伸手在身旁比劃了一下:

    「這個女子呢我瞧著約莫十七八歲,梳的是個婦人髮髻,體量要比小女子高出半個頭,尖尖的瓜子臉,而且下巴上有一顆紅痣,穿著一件藍底白花的褙子,唔,她的左腕上戴著兩隻鐲子,一隻是銀的,一隻是碧綠的玉鐲。」

    曼曼清清楚楚地描述道。她如此精準地形容出那個女子的容貌,一開始還面帶譏誚的那些人漸漸變了臉色,有個別已經忍不住拿眼去族長身旁亂瞄亂看起來。更有較年輕的低聲嘀咕道:

    「這,這難道在說秀娘?!」

    「聽這形容,她真跟親眼見了秀娘一般……」

    而隨著曼曼的話語最後說完,那族長也是忍不住臉色大變,一雙手簌簌發顫,不得不捏住了拳頭,瞪大眼睛直視著曼曼:

    「你,你你……你怎麼會……怎麼可能!」

    許是驚異太大,他喉嚨中咯咯作響,竟是說不出話來了。族長身旁的那些人大驚失色,忙忙地扶住了族長,將他往山洞裡搬去:

    「族長族長,您別著急!」

    「咱先歇著,待會兒再找那個小賤人說理!」

    在一眾攙扶者的身下,卻是伸出了一隻枯瘦的老人手掌來,朝曼曼站立的方向執拗地伸著,就像要抓住曼曼一樣……

    「還敢出言不遜?哼,信不信我待會兒把跟在你們身邊兒的靈物們統統指出來,不信嚇不死你們!」

    曼曼還了那些人一個譏誚的眼神,轉身向吃驚地向自己望來的影大等人揮揮手笑道:

    「好了,沒事了!既然阮……阮太守已經派了兵丁前來,那麼這些村人的安危想是不用我們再操心了!那麼接下來,我們還是去堤上看看吧!」

    說著話,曼曼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身旁聚攏過來一股小小的陰風,當下微微搖頭,低不可聞地道:

    「我雖然能看見你,但是幫不了你,你去別處想辦法吧!」

    原來是方纔那個族長身邊的女子秀娘飄到了曼曼身旁,正在用一種悲喜交加的神情瞧著曼曼,雙眼蘊淚,楚楚可憐。一聽到曼曼的拒絕,這女子臉上卻沒有半分的不悅,反而越發驚喜,緊緊綴住了曼曼再不肯走開,就差伸手去抓曼曼的衣角了。

    曼曼有點無可奈何,她雖然可以左眼「見鬼」,但這不代表著她就把自己當成了通靈師,替這些靈體帶話神馬的很麻煩好嗎?而這個漂亮的女子分明是有千言萬語想跟自己說……不理不理,一概不理!管她要跟自己說什麼呢!

    結果到底沒攔住,這女子蘊著兩汪淚水,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曼曼驚住了:

    「筱小姐是嗎?小女子乃是被族長浸豬籠沉塘的小寡婦……」

    「浸,浸……咳咳!」

    曼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了幾聲才挑眉低語道:

    「……這,這種事,還真的存在啊?!」

    少年寡婦的靈體聞言淒然一笑,點頭低語:

    「而且為數不少……想來小姐是個有福的,竟然還驚異成這樣,大概是尊長有意隱瞞,不讓小姐知曉這些人間慘劇吧!」

    曼曼蹙眉,這樣的事情她雖然在以前常在各種作品當中聽到過,但卻實在是離自己太遙遠,而始終覺得令人存疑,今天居然「有幸」見到真正的苦主?

    她收拾了一下情緒,點頭道:

    「好,你先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在少年寡婦秀娘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中,曼曼在影大的攙扶下騎上了一匹性格溫和的棕色母馬。為了保證她的安全,影大從來都是主動為她牽馬——笑話,現在賢德城當中最重要關鍵的人物也就是曼曼了,如果不保護好她,誰能保證那堤壩不會潰敗?

    少年寡婦是靈體,自然不需要交通工具,當下忽忽悠悠地跟著曼曼飄了起來,就在她前後左右浮動著,將自己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原來她自幼便生於斯長於斯,是這裡的本地人,可惜父母走得早,只剩下了她一個小小年紀的孤女,十歲時候開始跟了同村的舅舅舅媽生活。但她的這兩位親眷也就是最普通不過的佃農而已——租的還是這裡族長的田,若是鬧春荒的年景,恨不得還得去外頭討口飯吃,所以他們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窮人。

    而族長對這一家子窮人倒是和顏悅色的,他們交的租子都是寬限著算賬的。

    曼曼一邊聽著,一邊隨口安排影大他們將山路上的有些坑坑窪窪拿石子填平。那少年寡婦瞧在眼裡,說話越發謹慎小心起來:

    「筱小姐,你這是要常來常往嗎?」

    「常來常往?哦,不,我只是覺得該修,萬一摔倒人怎麼辦呢……」

    曼曼下意識地解釋了一句,卻又忽然停住了,笑道:

    「嗐,這些事不用你知道,我理你做什麼!」

    影大瞧見曼曼有些自言自語的樣子,忍不住側臉問道:

    「筱小姐,您方才說什麼?可有事安排屬下去辦嗎?」

    「哦,沒有!」

    曼曼清脆地答道,隨即偷偷問少年寡婦:

    「後來怎樣了,怎麼就把你那什麼了呢?」

    曼曼覺得「浸豬籠」三個字透露出來的冷漠無情令自己很不舒服,所以也沒有逼著自己去說這三個字。

    「唉,怪只怪小女子自己是個福薄之人……」

    嘖,被浸豬籠了,開口居然不是告狀反而先怨自己福薄,她是白蓮花聖母體質嗎?曼曼汗了一下,就繼續這只靈體小寡婦秀娘繼續絮叨她自己的故事去了。

    女大十八變,秀娘及笄的時候,已經是個十里八鄉有名的漂亮姑娘,自然上門求親的也就快要把門檻踏破。古代孩子早熟,秀娘那時已經喜歡上了同村的一個小木匠,兩人嘀嘀咕咕快兩年了,也在非正式場合算是雙方見過了對方的長輩,兩人之間的關係處於半公開狀態。

    可是小木匠正惦記著上門說親呢,就發現秀娘的舅舅舅媽對自己的態度忽然變了——卻原來是他們的主家,也就是族長一家忽然發出話來,告訴他們,今年的農田就不讓他們租用了。

    如果一定要租用呢,倒也勉強有個法子,就是讓秀娘嫁給族長老爺家的病孫子以做沖喜之用。當然咯,聘禮那是極為豐厚的,由不得陷入在經濟困頓中的劉家人欣喜好一段日子,有了這些銀子,足夠讓他們家從此踏上小康之路了。

    於是,歷經了舅媽上演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戲碼之後,秀娘和小木匠分了,秀娘嫁了,舅舅舅媽一開始也去送了,但轉眼回來就興高采烈地轉租了田地,收拾了所有細軟,轉去其他地方謀生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加不是秀娘所能控制的了。嫁過去不過半個月,族長那個病懨懨的孫子就進入了永久的長眠,秀娘一不小心就成了小寡婦。

    她年少時光結識的小木匠戀人對她仍是念念不忘,偷著摸著地找了回來,二人一番抱頭痛哭之後約定私奔。

    可是秀娘真的運氣不佳,居然約定出走的當夜就被自己的公公發現了……天知道,年紀尚不滿四十的正當壯年的公公大晚上地跑到自己寡媳房間門口蹲著是幾個意思——其實稍一想就知道,只有一個意思。

    於是繡娘奮不顧身地跑了,去約好見面的水邊警告她的小木匠,確定對方成功逃脫之後,自己卻再也沒有了逃脫的機會……

    到了這個地步,曼曼徹底理解了面前秀娘那種痛不欲生的回憶眼神,應該是真的對夫家和娘家都沒有了任何一點幻想,才不顧死活地要逃跑吧……

    從一開始就只是把她當做吉祥物引進門的呀!這都叫什麼事兒啊……曼曼自問真心做不到若無其事地接受。

    到了這會兒,他們之間的對話也不得不中止了,前方已經傳來了水聲滔滔,彷彿瞬間就奔騰過了千軍萬馬。

    曼曼迅即打點好精神,催著影大:

    「影大,我等會兒要站到岸邊,你就替我看著點兒別讓我掉下去!」

    影大也是笑著點點頭:

    「筱小姐放心,屬下自當服從派遣!」

    水流洶洶而來,曼曼舉著自己的黃油布傘,在岸上站定站穩,復又取出了自己的靈杖,往地上一戳。

    嗡!輕微的顫動瞬間掠過整片區域。只不過片刻功夫,靈杖當中的光芒大作!連帶的,這耀眼的光明瞬間照亮了那紅色江水滔滔不絕的河面……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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