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殺人不見血 文 / 連玦
言信手持聖旨,快馬疾飛而入朱雀大街。
「聖上有旨,傳林雲入宮面聖!」言信帶著皇帝劉愫的聖旨傳來,彼時連靈玉正在為步驚天驅毒。
待到盟內之人匆匆來傳,屋內三人俱是皺眉!明日便是三日之期,而今日卻來傳連靈玉進宮?
「我與你同去。」步驚天起身擦乾淨血跡道。
「好。」連靈玉與中盟王朝皇帝畢竟沒有正面碰手過,步驚天是老手自然要清楚一些。
「這時候來到底何事?」步驚風心有不安,總覺得此事不尋常。
「進去看看便知。」連靈玉抱起雲焱,踱步走出屋去,並未有不安與惶然。
步驚風揉了揉鼻樑:「又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們去,我就留在盟裡。」他知道如今血玉盟是多事之秋,步驚天去了宮裡,他自然不能跟著去。
「嗯,有公孫先生在,不會有人挑事。」步驚天說了一句,隨後跟上連靈玉的步伐。
兩人雙雙進宮,彼時慶王爺也得到了消息。但他並未接到劉愫的傳諭,如此他便知道事情不簡單了。
在言信的引領之下,連靈玉兩人很快進宮。彼時大殿之上,劉雅雲哭得眼眶紅腫,劉宗正面色肅然,皇帝劉愫埋首在奏折之中。
「啟稟聖上,林公子、步盟主到。」言信肅聲稟報。
「宣。」劉愫自奏折之間抬眸,看見大殿門欄處,兩道風姿卓絕者進入。青則如竹,清雅出塵。白則如雲,優雅出挑。都是萬萬里挑一之人,甚是養眼。
劉愫的目光還落在連靈玉懷間的紅狐身上,後者背對著他,一身毛髮鮮亮中似有隱隱金光?
兩人背光而入,劉愫便道:「賜座。」又看向步驚天說著:「倒是有時日不見步盟主,若非今日林公子進宮,怕是還難見步盟主。」
「聖上說笑,本主只是較忙。」步驚天微頷首表示見禮道。
「林雲見過中盟皇帝。」連靈玉亦是稍躬身見禮道。
「林公子是哪裡人?」劉愫卻問。
「山野之人。」連靈玉回答道。
「哦?先坐下來說。」劉愫眸光微動,他之面容與慶王爺有幾分相似。然而一雙眼眸顯得十分淡漠,好似什麼都入不了他的心,令人看不出他的意圖。
步驚天與連靈玉方坐定,劉愫卻問道:「大商那位連靈玉,與林公子是什麼關係?」
「乃林某師妹。」連靈玉淡然回答。
「那麼你來中盟王朝,可是尋仇?」劉愫反問。
連靈玉淺笑:「此前那巔峰大戰,凌雲門死去四名九品武聖,聖獸宮死了大宮主。其後凌雲門既說此事揭過,聖獸宮也不足為慮,畢竟不能代表中盟王朝之意。我那師妹還有何仇要報?」只是雲焱的仇未報,逼著他走到如此境地固然有她的問題,自然免不了這兩大勢力的咄咄相逼!
甚至對於中盟王朝,連靈玉也是厭煩的。聖獸宮的出手,中盟王朝畢竟沒有阻攔不是麼?而慶王爺也說過,凌雲門大部分時候的意思,也是中盟王朝的意思。後者不會明著說,但也不會去插手。那麼作為第一大宗派的凌雲門自然就無人可敵,這就是一種默認的態度。
劉愫默了默道:「此番請你來,便是朕之愛女,言說你毀了她清白。此案朕本不該直接過問,但步盟主此前發了公帖,朕有必要表明重視。對於當日王朝的守備疏忽,朕理應負責。血玉盟當日的損失,朕會令禮部做出相應補償。」
「多謝聖上體恤,然而林公子為本盟貴賓,出了這等事情若是不將兇徒歸案,本主無顏以對。」步驚天道謝之後,轉而如此說道。
「恐怕那一日被追殺者非是這位林公子吧?」劉宗正開口道。
「哦?敢問這位是?」連靈玉似疑惑問道。
「我朝宗正寺宗正,朕十四弟劉禪。」劉愫開口說明。
連靈玉這才點頭:「原來是劉宗正,敢問您之決斷,是您的臆測,還是您的推斷?」
「呵——若非有真憑實據,本宗正何以會這般說。王朝辦案,講究真憑實據,臆測與推斷之詞,只有非是辦案之人才會言說。」劉宗正立即跳開連靈玉的言辭陷阱,犀利反擊道。
「那林雲便有些惘然了,當日林某被一名箭師並數十名脫胎境的強者追殺可是有目共睹之事。當日被追殺之際,林某身邊可還有慶王爺可作證。林某雖與慶王爺交好,但他可是皇室中人,怎麼都不會偏幫我這一名外人吧?」連靈玉疑惑反問道。
「若非雅雲殿內,置有映像靈寶——像靈境,倒是真要被你圓說而過。」劉宗正的話語,令連靈玉抱著雲焱的手緊了緊。但她很快就放鬆並平靜如初,因為劉雅雲說的是她毀了她的清白,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呵呵——劉宗正如此說來,林某倒是忐忑得緊。可惜林某並未做過之事,又怎麼可能出現在所謂的像靈境之內呢?」連靈玉淺笑著說,話語卻陡然一沉:「但是!林某若是尋常一人遊玩,你們這麼說也就罷了,澄清便是。然而林某如今在血玉盟做客,爾等卻不僅不捉拿襲殺林某之兇徒!反而污蔑本公子玷污了你王朝的公主,此事不可善了,當昭告天下公斷之!」
「不錯!林雲的為人本主十分清楚,這等污蔑實在心寒。莫不是覺著本主如今被霸龍門欺著,就式微而人可欺麼?」步驚天緊隨而說。
「呵呵——步盟主言重了,這都是在對質而已,並未定案,何必這般著急。」劉愫卻淡笑道。
「昭告天下對質便對質!但本宮有要求,屆時你必須成為本宮奴才!」劉雅雲卻喝聲而出,旋即她跪地道:「父皇,既然兒臣都說出來了,此事也瞞不住了。孩兒必然要此人不得好死!父皇——」她面容帶淚,神情倨傲而悲憤!
劉雅雲這等情形,看著倒是跟真的一樣。甚至步驚天,若非知道連靈玉根本就辦不了這劉雅雲,當真要懷疑她是不是真對人家怎麼了。
只是步驚天眉心微緊,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劉雅雲是真不知道連靈玉為女兒身,而後者扮成男子,也確實雌雄難辨。即便是他都覺得連靈玉無論是氣度亦或者作為,都跟一名真男子一般無二。可讓劉雅雲這般指證的背後之人,卻絕對是居心不良!一旦連靈玉的身份不得不拆穿,那麼——
「胡鬧,這等事情很光鮮麼?」劉愫斥責,眉宇間有嚴厲之色。
劉宗正也道:「此事關係皇家顏面,沒有昭告天下的道理。」在他認為,應該將林雲這樣的人控制在王朝手中。因為林雲的手段實在很高!而且以其二十歲便是六級藥師的天賦來看,將來必有大用!
「然而這也關係血玉盟顏面,本公子碰都沒碰,怎麼將人辦了?若是本公子做了,那也就做了,沒什麼大不了。可本公子沒做過之事,想要扣在本公子身上,卻是沒那麼好說。」連靈玉冷笑道。
她旋即站起身對劉愫微躬身:「此事若非昭告天下,本公子拒絕對質。有膽量污蔑本公子,就要承受身敗名裂之罪。非是本公子不識大體,也非是不願意給聖上您的面子,而是令愛女咄咄相逼。」
「此前七公主殿下於京兆尹處之言辭,早有有心人散出去。如今既然又說這等事情,若是不有個公允,怕是其餘勢力都覺得本主這血玉盟式微,都想著上來踩一腳才好。」步驚天雖不知連靈玉為何這般將路逼死,但他清楚她不會做沒有好處之事。
「且如今公主殿下如此要求,聖上不如成全了公主殿下之意。既然皇室這邊有如此肯定的證據,大家拿出來對質又何妨。林公子第一次下山,便遇到這等事情,若是不清不楚,此後聲譽受辱怕是也不比公主殿下清譽被毀後果輕微。邪教藥師,這可不是隨意可扣的名號。」步驚天話語清淡,言辭也並不激烈,然而話語之中的意思卻鏘鏘而定。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本公子倒是要看看,到底那像靈境上,留下了本公子何等作為。」連靈玉眉眼微揚,目光中帶著不屑看著劉雅雲。這無疑是勾動了後者的心火!
「父皇——若是對質之後,這賊子自然無話可說。即便是血玉盟的貴賓,也當受我朝建制嚴懲不貸!」劉雅雲哭訴道。一雙手恨不得捏死連靈玉,竟然如此不屑於她!想想那日此人還說她是水桶腰!
劉雅雲心中的火熊熊而起,歹毒的惡念壓制都壓制不住!她要此人跪地求饒,要他一字一句的說她美!要他俯首低頭的伺候她:林雲,本宮你不得好死!本宮付出這樣的代價,你以為你還能逃得掉麼!
「聖上,此事無論結果如何,本主可不追求當日之事。但我血玉盟貴賓之清譽,必須言明清楚!王朝丟不起這個人,本盟也丟不起這個人!此事既然是七公主挑起,自然要有承受之能!」步驚天的話語也重了,彷彿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了底線而不得不怒。他這樣的人,向來語氣不波,言辭清淡。一旦說重了,卻是不可回頭!
「此前本主看來是太客氣了,今日之事不能善了!若不昭天下對質,本主現在就帶林公子離開!此等受辱不平之事,本主都替林公子不平!簡直混賬——」步驚天陡然站起身來,這還是劉宗正,甚至劉愫第一次看見步驚天在人前發怒!
劉愫微皺眉,只覺得步驚天與連靈玉的反應有些過激。難道他這七女如此不堪,好似染了她十分惱火似的。這令他心中也有了不悅,畢竟連靈玉兩人的言辭也冒犯了他作為大王朝九五之尊的威嚴!
只是劉愫畢竟是皇帝,而且是夾在三大開國肱骨之家中的皇帝,所以他能忍:「此事以宗正寺並延尉署協而辦案便是,這本就不是光彩之事。林公子以為?」
「本公子自然不認為光彩,但本公子更認為此事皇室做得不厚道。當日本公子受襲,王朝禁衛軍何在?王朝護朝強者何在?本公子若非命大,可還有命在此。這也就罷了,竟還污本公子做這等雞鳴狗盜之事。本公子就是真要解決什麼問題,中州城多少秦樓楚館,非得爬到皇廷中來找死,這不是吃飽了沒事撐著麼?」連靈玉言辭激烈,帶著一股清流散修者的桀驁不馴。
「我師父說過,被人欺上門,若不打回去,即有辱師門!這事,沒得商量!」連靈玉抱著雲焱,怒意之中生出濃烈的狂傲恣意。
聯想此前連靈玉與雲焱的作為,還真的是被欺上門,連消帶打的就還回去了!當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的主,這到底是怎樣的師門?太囂張了吧——
那劉宗正本也是有硬氣之人,此刻被連靈玉這般刺激,也禁不住道:「林公子莫非以為像靈境乃是虛無之物?當真是自信自己手段了得?」
「聖上,此事既然到了這般田地。昭告天下已是必然,雅雲之事滿也瞞不住,不如敞開了說。」劉宗正跪叩首道。
「如你們所願,但朕丟不起這個人!你們自己去辦——」劉愫面色沉了沉,又道:「朕令皇后主持,此事算是全了血玉盟的面子,丟了我皇家之顏面。步盟主,也算滿意了吧?」
「聖上言重,全的是本盟與王朝之間一向的和睦。且事已至此,說不說不過是掩耳盜鈴與開耳盜鈴之別。」步驚天又怎麼不知道劉愫話語間賣大人情之意,只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言信,傳朕旨意,命皇后稍事準備。巳正於延尉署公堂主持大案,朝中一品以上大臣見證。發佈公示:今日審理林雲受襲與公主受辱一案,有意者可往延尉署公堂旁聽。」劉愫下了旨意,面色黑沉道:「都散了吧。」
「謝聖上成全。」一眾人道謝而退。
四人走出大殿,劉宗正面色沉黑:「林公子初下山,須知話不可說太滿。」
「呵呵——本公子認為,人重正氣,無愧於天地。欺我者,我必還之,就這麼簡單。巳正,延尉署見。」連靈玉說罷揚長而去。
步驚天根本就不說話,直接繃著臉離開。二人這般作為,倒是令劉宗正眉頭緊皺。心道莫非真的冤枉了這林雲?可他轉而一想:不可能!那像靈境不會出錯。而且這等大事,雅雲如何會隨便說。
「皇叔——雅雲先回殿,一會與母后同往。」劉雅雲面有慼慼然道。
「去吧——」劉宗正歎息一聲道,只說雅雲這等天之驕女,竟也被辱至如此。無論今日結果如何,可都是辱了她的清譽,這以後怕是——
然而雅雲今日這等作為,也是傲性使然。想想那林雲言辭,簡直就是混賬至極!換而處之,怕是撕破顏面也要討回一口氣!
唉——劉宗正長歎息一聲,理解劉雅雲的作為,只得先行回宗正寺聊作準備。
彼時馬車之上,步驚天說道:「還需要安排什麼?」
「聖獸宮的回禮,該送過去了。然後等著看他們出招。」連靈玉半靠著車廂,雲焱此刻鑽在她頸間,她半瞇著眼面色柔和,哪裡還有半點方纔的凌厲之色。
「像靈境為八級靈寶,確實有這等功效。你要小心——」步驚天還是提醒一聲。
「我知道,我也大概清楚劉雅雲準備作何。而且她背後也確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這倒是令我有些許意外,沒想到她跳得這麼急切。」連靈玉順著雲焱的毛髮,眸光略略一變:「這可真好,看來倒是要省了我不少氣力。」
「有時候,真不知道你的自信從哪裡來。」步驚天皺眉忽而道,因為到了此刻他也覺得連靈玉有些危險。除非現出女兒身,可那樣她方纔之言辭便是欺君。
「也許因為我知道,我不可以敗。」連靈玉淺笑,又道:「還因為我已經經歷過最難的局面,在別人眼裡也許是邁步過去的砍,在我看來也不過是浮華人生中的浮萍而已。」
步驚天聽言沉默,從一開始遇見她,就覺得在她年輕的面容之下,有一顆非俗世該有的強大之心。她分明是一名少女,卻有著柔韌而可謀天下的大智。即便有時會軟弱,更多的時候卻是自信而無所不能一般。
饒是他,都隱隱佩服她的智慧,佩服她臨危不亂的穩重。天下間,絕無第二名女子,可以像她這般——智可謀天,心可懷蒼穹,情可至血至深,意志可破天道恆定。
「你最難的時候,是當年在妖獸山脈之時麼?」步驚天於安靜中開口,他想著也許即便不得,也可以瞭解。
「其實那時候的我,也許是最好的時候。」連靈玉唏噓道。因為那是她重生的第一時刻,即便危難,但她發現原來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所以即便那時難,她的心卻有希望。
「那麼最難的,又是什麼時候?」步驚天看向連靈玉,她從一開始與他相遇,就非尋常。那麼在雲焱出事之前,她必然遭遇過一次非同尋常的艱難。
「都過去了。」連靈玉目光看向春風捲起的車窗簾子之外,中州的街道邊上,有人來人往的人流。人流之人中各自的面容上,或喜或悲或急促。芸芸眾生,人生百態,看著便覺得溫暖。因為這裡有人氣,而她也找到了這一世溫暖的所在。
步驚天的心微沉了沉,他相信那些事雲焱是知道的。只是——
只是連靈玉不想說,他也不會追問。再者那些想必也是她不願意提及的傷痛,步驚天想著便沉默下來。
「你呢?一個人成立血玉盟,只怕也不容易。」連靈玉閒說道。
「還好。」步驚天回答,隔了一陣,就在連靈玉以為他不會再說的時候,他卻開口:「因為那時候原本就有血玉盟的雛形,我只不過是發展壯大而已。所以並不是太難,而且家父曾經有恩於劍長老,所以他也一路保護我們兄弟的安危,所以不是太難。」
連靈玉目光看向步驚天,他說得輕易。但她也走過類似的路,從那樣的境地一步步走到如今必然不容易。他的性子看著很冷清,其實跟她差不多,只是因為想要達到某一樣目的,而不再思慮其他。
只是她有幸遇到了雲焱,所以才會不一樣。雲焱就像是她晦澀人生路上,開出來的一朵朝陽之花。溫暖了她的人生,讓她明白原來她並非不幸。即便是天道不容她,那也沒關係。只要他在,只要他還在,一切都會好起來。
連靈玉低頭,手指輕撫著雲焱的尖耳。他縮了縮,縮進她懷裡。她淺淺的笑起來:「因為走過去了,所以覺得不是太難。其實在走的時候,還是挺難的吧。不過你有驚風一路陪伴,多少總是好一些。」
「嗯。」步驚天點頭,如果不是有那麼一個弟弟,他確實可能撐不到現在。因為他必須足夠強大,才能保護他要保護的人,才能辦那些曾經傷害他家人的人。
「武侯爺還沒有回信麼?」連靈玉詢問道。
「該差不多了,你也別太擔心。」步驚天目光看著雲焱,眉心微擰。顯然後者身上有太多他想不明白之事,令他有些挫敗。
待到回盟,步驚風急急來問。聽言面色就變了變:「這劉雅雲到底搞什麼鬼,你怎麼可能搞得了她?就算是這像靈境若是真的有,那也不可能將你變成男人啊!」
「看看不就明白了麼?既然她要讓天下人看她的醜態,這也沒什麼不好。看來很有可能是被我嚇得了失心瘋,竟然下這麼大的本錢,挺好的。」連靈玉想著一會估計辦事沒那麼快,見著還有些時間,當即吩咐弄些吃食來,先給雲焱吃飽再說。
「若是她找人易容成你,這個還真的說得過去。到時候怕是你還得表明身份,可你今日就是欺君在上了。怎麼說也不是好境地,你怎麼想的?」步驚風想不明白。
「沒想好。」連靈玉咬一口肉含糊回答,雲焱也湊上來咬了一口。
步驚風索性坐下身,真是沒法說這兩人了。其中一個現在特殊情況也就算了,另外一個居然跟沒事人一樣。他平時也不是著急的人,為什麼看著這兩人就忍不住著急呢?這可真是——
再看看他家大哥,也是一副不著急的模樣。看來就他一個人乾著急,得——他真是窮操心——
……
很快這樣驚天動地的消息便在中州城中傳揚開來,一波一波的熱議翻湧著。早早便有不少百姓圍聚在延尉署公堂之外,竟已經是人山人海!
慶王爺作為有封號的王爺,品級自然在一品官員之上。雖說這等類似皇室醜聞之事,很多宗親都沒來參加。可是他慶王爺本就有風流紈褲的名聲在外,也就無所謂這些云云。而且他也確實想來看看,這還是他那位皇兄欽點他去的——
因為人流太多,王朝只得命禁衛軍守道。否則這一輛輛馬車,根本就進不到延尉署裡。這人流實在太可怕了!這消息也傳得太快了吧!
即便是朝廷有公示,但是中州這麼大,也不可能瞬間就傳遍了啊!這其中——咳咳——自然少補不了多方有心人士的宣揚。
雖說這等昭告天下共審的案件,此前不是沒有。但如此桃色的案件,恐怕是第一宗,尚且與皇室公主有關聯……
慶王爺看著人流,想到此前劉愫遞來的密信:此事無論真假,必然要成真。林雲此人,必須留在中州為王朝所用!血玉盟的買賣做得太大。
所以按照劉愫的看法,此事多半不可能是真。但是因為血玉盟的買賣做得太大,更因為林雲此人的價值非同尋常,所以即便是丟掉一些皇室顏面,即便是毀掉一個皇室公主,代價也是值得。這就是劉愫的意思!
慶王爺知道劉愫這麼想是對的,對於王朝來說這樣的辦法也是極好。那麼他想著,也許這一場變故,是他這位皇兄縱容的結果?如果是,那麼林雲此人,怕是——
慶王爺知道,劉愫此人若不出手則已,一旦確定出手必然無可挽回。而且絕無可能失敗,因為他作為中盟王朝的帝皇,他不能輸!
慶王爺心思沉攏一陣,他其實很想告訴劉愫:林雲此人,非是可控之人。可他又想著,即便是說了,結果也不會有太多不同。這一步畢竟走出來了——
龍翔見慶王爺愁眉苦臉一般,開了口:「盡人事,聽天命。」
「只怕會被記恨,這樣的人讓他欠一份人情,比讓他記恨好。他也承認,他與那連靈玉是同門之人。這樣的師門,只是三人就攪動玄幻大陸風雲。你覺得能被欺辱麼?」慶王爺真不知道劉愫是怎麼想的。
「林公子若是小肚雞腸之人,那將來的成就也到不了哪裡。他知道您的身份,那麼您做這些事他若看不出是身在其位,不得不謀其職,也不值得王爺您深交。」龍翔作為局外人,一直看得很清楚。
「而且聖上的意思,也沒有讓您死磕到底。此事聖上即便有縱容姑息之意,但應該沒真正插手。」龍翔再點醒道。
慶王爺沉了沉心思:「希望如此。」
隨著慶王爺的車架進入延尉署,一輛自皇廷而出的鳳輦也疾馳而來。其餘朝官也紛紛乘坐馬車而來,無一例外都是駕車,沒有人騎馬——這等事情,畢竟不是什麼光鮮之事。
「血玉盟的車架來了!」不只是誰吼了一聲,然後所有的人潮都湧動了!血玉盟只來了一輛車架,那麼這裡面必然是坐著那林雲!
無論「林雲」是否毀了那王朝公主的清白,他都已經是中州城當之無愧的風騷人物!而且據說當日這公主可是在皇廷之內,居然這樣都被翻牆辦了!這是何等能耐?!
當然也有不屑者,自然也有想他是邪道修煉者。然而更多見過連靈玉之人,卻不認為這樣的翩翩佳公子會是一名邪修者。那樣的高雅氣度,怎麼可能是邪修者可擁有的?!
「人面獸心的敗類!」不知是誰罵了一聲。
立即引來征討:「你說什麼!林公子不是那樣的人,就算有那麼一回事,多半是公主強逼的吧!林公子的修為可不如公主殿下,怎麼強?哼——分明就是得不到,硬搶了去。」
「就是就是,皇廷裡若非有內應,若非公主讓人帶了進去,林公子就是有通天的本事,那也進不去!」
「太可恨了,居然如此污蔑林公子。你們聽說沒有,還要林公子給她當奴才。這奴才恐怕不是那麼簡單,一定是面首。」
「對!得不到就用這種下賤的辦法,當真是無恥之徒。」激烈的反擊此起彼伏,還多半都是女子言說。
步驚風聽著就笑:「嘖嘖——看來你才來幾天,這中州的姑娘可是有不少芳心暗許了啊。」
連靈玉笑而不語,那模樣倒真顯得風流無邊。那時春風捲起車簾子,令她那朗朗笑顏走了光。
「林公子!」誰尖叫了一聲!
連靈玉索性打開車簾子:「多謝眾位相信林某的為人,林某必然不會讓大家失望。」
「林公子——」完了,狂蜂浪蝶的熱情那是不可低估的。連靈玉根本就不知道她這模樣已經招了多少桃花,還只當是尋常而已。
禁衛軍受不住了!有些個修為不錯的圍觀者,甚至已經湊到了連靈玉他們的車架邊上來!這倒是令連靈玉咋舌!
「林公子,我信你!」那都是來表明立場的姑娘啊!一顆顆拳拳之心,眸光熱切的盯著連靈玉,以及她抱著的雲焱!
馬車緩緩而停,四週一片喧囂,那是被擠得過不去了!這——
「你就招吧,現在好了,過不去了。」步驚風搖搖頭,無奈說道。
連靈玉揉了揉眉:「這似乎有些太過了,我也才來幾天而已,也沒做什麼大事。」
「林公子——」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其中竟然還有不少男武者!
王朝不得不出動更多的禁衛軍,這才勉強通了道。連靈玉還站出來淺笑道:「多謝眾位的相信,不過如今林某是來對質,一切等案件釐清之後再說。」
「林公子——」剛稍平靜的熱浪,又是滾滾而起!禁衛軍統領深刻認為,連靈玉這是故意的,這是報復當日他們沒有及時相助!所以今日要他們出苦力!面對這些沒有犯事的武者和尋常百姓,他們打不得傷不得……
此刻延尉署公堂之內,已經滿滿當當坐著不少人。連靈玉與步驚天、步驚風走進去時,其內的肅穆與其外的熱火朝天,倒是相去甚遠。
因為此前在皇廷之中該說的都說了,所以此刻劉宗正以及中盟王朝的恆延尉都開始公事公辦。
先有一番平淡陳詞,各表其說。到了此刻,劉雅雲自然不會翻話。至於連靈玉,自然一如往常的將當日大家看到的情形陳述一遍。
這是各說各話,重頭戲自然是所謂的像靈境!而連靈玉也想看的就是這個像靈境,到底上面有什麼?
因為其內有大部分內容不雅,所以像靈境在回放之際。只有皇后、恆延尉、劉宗正、劉雅雲、慶王爺以及連靈玉這邊三人查看。
畫面上清晰無誤的,回放著「連靈玉」進劉雅雲寢宮,說下那一番話之後,開始對劉雅雲做那事的過程!
劉雅雲伏在皇后身上慼慼然哭泣著,皇室方人面色黑沉。
林皇后道:「此事罪證如此確鑿,還有何需要對質!簡直是無恥之徒!」
「再放一次我看看。」連靈玉卻要求道。
「你——」林皇后畢竟是女子,這麼多男人面前看這樣的畫面,看一次已經很為難。若非她氣場強大,恐怕已經敗下陣來。
「我家小狐狸呢?怎麼沒有?這也太假了吧!」連靈玉指著畫面瞪眼道。
慶王爺聽言嘴角抽了抽,想到那一日連靈玉說的,他辦事必然是要帶著那隻小紅狐的——
「誰辦這事還帶著狐狸!」劉宗正忍不住罵道,雖有損他皇家的氣度。
「我。」連靈玉大言不慚:「不信去問憐楚閣頭牌綠枝,我可是會帶著的,慶王爺可以作證。」
「是不是我沒有親眼所見,綠枝是你的姘頭,作證也有失公允。也許你這次不帶著呢?這裡面的人,即便相貌可以易容。這聲音也不可能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何況這身形可與你一致。」慶王爺犀利道。
連靈玉不說話了,認真的看完之後,又要求再看一遍。如此反覆看了三遍,林皇后口氣染了怒意:「林公子,再怎麼看,也不可能看出不是你來吧?」
「錯。」連靈玉揮手。
「可以了,不必再看了,回去對質。」連靈玉又道,劉宗正這才收起像靈境。一行人自公堂之後踱步而出,而外方等候著,已有焦慮之意。
恆延尉拍了驚堂木,道:「當日七公主寢殿之內,置有八級靈寶——像靈境。其內之人赫然就是林雲公子,罪證確鑿。你們也看了,那不可能是假的吧?」
連靈玉頷首:「不錯,那是真的。」
「那麼,你該認罪了吧?我中盟王朝,可有污蔑你?」恆延尉反問道。
連靈玉目光掃了一眼在場一眾人,卻開口道:「有三個疑點,若是三個疑點在場眾人能解答,那麼我就認罪。」
「你說!」恆延尉沉聲道。
「其一:我算過了,全程將近一個時辰。統共做了三次,從當時的天色來看。應該是亥正左右到子時過,而據我所知:當日事發,公主喊救命之際可是子時未到。那麼期間我怎麼逃出皇廷?在皇廷所有侍衛軍都森嚴守備,皇室強者都打起精神來的時刻,我怎麼還能辦完事再不動聲色的安然離去?」
此話問落,所有人都寂靜了一瞬。同樣在坐席之中的聖獸宮兩名王爺,眉頭都皺了皺。誰能想到連靈玉竟然將天色的掐准了。而這完全可以令欽天監之人確定,這一點只怕不能狡辯。
「這一點,本王回答。」慶王爺卻道!
「首先請皇廷侍衛首領將當日涉嫌掩護你離去之人帶上來,他們的口供都已經整理完畢。一共有十八名從侍衛軍小隊長到尋常侍衛者,都已承認他們來自血玉盟,並且當日為你辦事,而且他們的身份都已經得到了證實,這一點步盟主可以認領。」慶王爺詳說。
頓了頓,慶王爺再道:「時間在天色判斷上,多少有些許失誤。那麼你在公主喊救命之後,利用這些人出宮,雖說皇廷守衛森嚴,但也不是不可能。這一點,可以解釋。」
「好。其二:其內公主殿下沒少發出聲音吧。請問為何不呼救,而等到完事之後再呼救?不要告訴我她沒機會,男子但凡在那時候,警戒沒那麼高。一次便罷了,三次都沒呼救,這是為何?」連靈玉眸光看向劉雅雲。
「那是被嚇的!怎麼知道你如此膽大包天!公主一截弱質女流,如何——」憤然的朝官發覺很多目光都在看著他,尤其是其外的百姓武者。一名三品武宗被嚇得叫救命都不會?而只會叫床?這可信嗎?
劉雅雲手指緊扣,指甲都掐進肉裡了。那種時候,她也是初嘗人事,那個人又那樣像他——她面色窘紅。
「可以解釋。」又是慶王爺開口:「你的精神力與尋常人不同,想要擾雲兒精神混亂,令她渾渾噩噩這也不是不可能之事。而且即便雲兒是三品武宗,那也只是初嘗人事,又怎麼經得住你的撩撥。你的模樣畢竟風流俊逸,這一點大部分女子都拒絕不了。雲兒事後才驚醒呼救,完全情有可原。」
步驚天聽言皺了皺眉,覺得連靈玉問的問題雖然刁鑽,但並無太大難度。
「好,最後一點:這個人的右腳掌,掌底有一點黑痣,本公子渾身上下可沒有任何不乾淨。並且此人手掌帶繭子,明顯不是本公子的手。請將此人的手那一幕,還有此人的腳掌那一幕讓天下人看一看。然後本公子再撩出來給大家看一看,想必都可以看得出不同。」連靈玉淺笑。
其實他們找的人,手掌也算很細緻,可惜她的手上完全沒有一點兒繭!武者只有進入脫胎境,才有可能漸漸將自身的一些缺陷散去。唯有到武聖級別,才能保持容顏不老。
作為一名一品武宗,一般的武者特別是雙手都會因為修煉刀劍等武器之武技而長繭。可連靈玉是一個特例,因為她身邊有雲焱。
靜默,林皇后等人才知道連靈玉為何研究那麼久,原來是為了這些。一名武者,即便是一名藥師,採藥煉藥也不可能保持手掌平滑。尤其是男子!即便是皇室中人或大宗門弟子,只要是認真修煉者,都不可能一雙手一點繭子都不長!
試問誰易容會去易手掌?!大部分的手掌都差別不大吧!
慶王爺等看過像靈境者,更是頭疼。他們根本連那人的腳都沒研究過,還在想有出現腳的一幕麼?
「不必天下人觀看,這個也不可能停在一處。那麼還是方纔之人進去見證——」慶王爺開口。
等到幾人面色各異的出來,連靈玉淺笑:「那麼,可以確定此人不可能是本公子了吧?那麼所謂的那些被抓的,確定是血玉盟的人,到底是怎麼來的呢?還有就是公主殿下,為了污蔑本公子,到底找的這個賊漢子是誰?」
「相信中州不少當日在蓮香樓者,可是聽到本公子說過,此前之事揭過不計較。但是公主殿下當時可是不情願斟茶道歉呢——
本公子飛來這麼多橫禍,只是因為公主殿下看上本公子的小狐狸。如此設下這麼多局,竟然還一壞扣著一環。分明當日天下武者均見本公子被追殺,王朝反而說本公子進宮毀了公主的清白。若非本公子細心,若非本公子這雙手還過得去。只怕那黑痣也要被污成不小心踩了什麼東西也未可知。
本公子再風流,也不可能到宮裡當採花賊!須知天下人的眼是雪亮的,天下人的心是公允的。
本公子自入中州以來,先是被人當街要搶至愛。接著是差點被毒死,而後又遇襲殺,今日又說本公子毀了王朝七公主的清白?
為何?就因為你們懷疑本公子是昔日巔峰大戰的連靈玉?或者想刺探我們之間的關係?本公子向來行得正,還告訴你們,我們就同屬一門。若是說,王朝之意是想與我門作對,那麼今日在此我林某就接下了!
我師父說過,被人欺上門,若不打回去,即有辱師門!打死了,他自會收屍替報仇。打不死,以後自己去報仇!
今日這般欺我,可是認為林某只是區區六級藥師,你們一個大王朝在這裡,完全不擔心了?」連靈玉字字誅心,一句句傲氣而不屈。
她身形瘦削,白衣優雅,脊背挺直,聲音清亮,口氣傲然,一人在公堂正中,一番話令王朝啞口無言。
「林公子言重了,七公主鬼迷心竅。本宮責令削其封號,貶謫而為庶民,交由血玉盟處置。至於近日襲殺一事,相信京兆尹也有了答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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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精彩:嘿嘿——不會就這麼完滴,別忘了還有聖獸宮,復仇第一波!來了!讓你們以前欺負靈玉和雲焱!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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