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鬥心 文 / 連玦
?太尉府中，張雲飛凝著桌案上埋首於一堆堆文卷中的瘦削身影。舒惠正殩
「先用膳吧，你準備都看完？」張雲飛說著，伸手拿起一份連靈玉做好標注的文卷看了一眼。
連靈玉揉了揉眉心道：「不錯。」
連青芸這門婚事，乃是聖旨欽賜。以目前連家的形勢來看若是拒婚，那麼連家與皇室稍微緩和的局勢將再次陷入僵局。
還有一點，司馬瑜本次是被冊封為世襲英武侯。英武——侯，英——武侯，這個封號可謂耐人尋味。雖說聖旨上冊的封號為「英武」侯爺，可這背後的意思恐怕沒這般單純。
須知大商朝建朝以來，被封侯者成百上千，其中可世襲的王侯亦是不在少數。但擁有「武侯」這個封號者，只有五人。包括東平武侯在內，此五人均是手握朝中重兵，更是軍機處的首座。
而司馬瑜憑借其能力，四年內平定西北叛亂，這也的確是一樁了不起的軍功。那麼如此勢如日中天的侯爺，連家與之結親在外人看來實在是高攀。
如果此時連家拒婚，除去抗旨不尊之外，更會讓人覺得不可理喻。畢竟雖說是側妃，但以英武侯的地位，兼之聖旨特冊，遠非尋常側妃可比。
所以連家是不能拒婚的，那麼就只能是司馬瑜或者皇室主動解除這門親事。至於司馬瑜，想要從他這麼一顆嚴實的蛋中找縫隙可不容易。反之趙詩詩不同，雖說那日她的表現亦是不差，至少可以證明她不是一名腦殘者。但比起司馬瑜，趙詩詩身上可詬病之處卻是不少。
但不少是不少，連靈玉卻發現這些毛病都不足以威脅趙詩詩辦成這件事。
「唉——」連靈玉緩緩歎了一口氣，背靠著柔軟的椅背。小狐狸卻從她頸間鑽出來。一雙爪子便搭上去給她輕柔太陽穴？！
張雲飛愕然盯著這一幕，連靈玉亦是抬眸看著小狐狸。便看見那一雙乾淨眼眸裡，泛有心疼？她伸掌輕撫著小狐狸的絨毛淺笑道：「真乖——」
「哼——」小狐狸卻發出人性化的輕哼聲。這倒是令連靈玉吃驚，這還是小狐狸第一次發出除了「吱吱」和「吼」之外的聲音。
張雲飛的眸光下意識落在連靈玉的頸上，但一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卻仍舊將那雪頸密實遮掩。他開口調笑道：「你這獸寵越發神了，倒是賢良得緊。若是個姑娘，你倒是可直接娶了回去。」
一人一獸，眸光瞪向張雲飛。後者聳了聳肩：「我這說的可都是實話，你看看這小狐狸的眼神。若是化成人，絕對是個絕世而傾城的美人。光是這雙水靈靈的眼眸，就可以勾搭無數公子哥。」
連靈玉背靠著柔軟的靠墊，舒展了腰身道：「成人麼？我倒是願意小狐狸一直這般陪著我。」成人有什麼好，就像前一世那三個白眼狼。
連靈玉雖面色如常，但眼底那一抹傷痛卻瞞不過知她甚至深的小狐狸。那雙溫暖的小爪子輕撫著她的嬌顏，毛茸茸的腦袋蹭在她的臉上。她伸手抱住小狐狸，低聲喃喃：「小狐狸，既然跟了我，以後就這樣一直跟著我吧。」
「說什麼？」張雲飛抬眸詢問，那雙清潤的目光落在了她沒有小狐狸尾巴阻擋的頸間。倒是瓷白修美，可上面的喉結明顯突兀。這真的是一個真得不能再真的男人，他見此眸光略略一暗。
而張雲飛看來的眼神，連靈玉並非沒察覺。如今年紀大了，不能以年紀小推說喉結平。所幸進階為就九品大武師並且淬骨的修煉達到如今這種程度之後，骨骼中的元力足以支撐她隨意的變幻並且保持喉結的一直存在。
連靈玉回道：「幫我去望鵲樓取一份他們手中長公主的文卷吧。」
「感情把我當你小廝了？須知本公子現在可是欽天監的監子，很忙很忙。」張雲飛沒好氣回道。
連靈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道：「快去。」她的時間並不充裕，特別過陣子兵部、刑部、軍機處將她封將的文卷核查好之後。那麼她大本部分時間會被留在這三個地方，而這樁婚事又如此急促。司馬瑜與趙詩詩的婚事該是早有準備，此番時間才安排得如此緊湊。所以留給她的時間真的不多……
張雲飛抗議無效之後，還是得親自去一趟望鵲樓。待他回來之際，卻見書案上一人一獸，一執筆勾畫，一幫忙沾墨，卻是和諧萬分。
小狐狸時不時還會伸出爪子指著他認為有問題的?地方，這番下來倒是幫著連靈玉又發現了不少問題。
「諾——」張雲飛走進屋，從儲物戒中將一卷卷文卷翻出來放在桌案上。
「先用膳，膳食已經備好了。」張雲飛又說道。
「不餓，你去用膳吧。」連靈玉頭也沒抬，一直就這麼埋首奮戰。
「去吃！」小狐狸卻在一張白紙上寫道。
連靈玉搖頭：「我不餓。」
「我餓了。」小狐狸寫道，連靈玉見此嗤笑：「好，那就去吃。」說話間她已經抱起小狐狸對張雲飛道：「走吧，先用膳。」
「你倒是寵它。」張雲飛看著那白紙上的字跡，眸光略動：最近總感覺這小狐狸很不對勁。看著它的時候，會覺得看著的是一個人，是一名很有智慧的智者，而非普通獸類。
小狐狸聽言竄上去抱著連靈玉的頸，一雙水眸含著滿意。一條狐狸尾巴在其身後蕩啊蕩，看得連靈玉伸手要去抓。可那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看起來目標雖大，躲起來卻分外靈敏。
「我要抓！」連靈玉幾番不得手，當時就怒了。元氣都使出來了，結果還是抓不到。
小狐狸得意洋洋的盯著她，看得連靈玉容顏緊皺。
張雲飛難得見連靈玉吃癟，倒是笑得暢快：「做得好，小狐狸！」
「哼——」連靈玉伸腳就要踹張雲飛，後者竄起：「別，這是你們兩口子的事情，可別殃及池魚，本公子是無辜的。」
小狐狸聽言一怔，那尾巴躲避的速度便慢了下來。連靈玉手掌飛快的握住他的尾巴，立即感覺小狐狸渾身一僵。她皺了皺鼻子，很快放手道：「嘿嘿——還是被我抓到了。」
小狐狸倒是沒有任何表示，腦袋鑽進她頸裡，毛茸茸的尾巴亦是盤踞而上：不想讓我化成人形麼？可是只有化成人形，才能得到更多的傳承。靈玉，你不想我變成人麼？
連靈玉輕撫著小狐狸的小身體，心歎：這樣挺好。
……
晚膳畢，張雲飛沒逃過連靈玉的魔爪。當即就被她抓去一起看文卷，兩人一獸熬了五天沒合眼。
張雲飛尤其淒慘，白日裡還要去欽天監當差。一回來就被連靈玉抓來當苦差，一雙清潤的眼眸都熬成了兔子眼。
小狐狸的爪子忽然停留在連靈玉手拿文捲上的一處：建元二十四年十月，長公主遇錦衣世子，於雅間相談三時。
連靈玉的目光也落在這一處，張雲飛湊上來，微瞇起那雙紅腫的眼眸：「嗯？」
「我說說我的看法，你說一男一女能聊什麼聊這麼久呢？」張雲飛紅腫的眼眸看起來還真的是很有猥瑣的氣質。
連靈玉聽言亦是微瞇起雙眸，張雲飛再道：「可惜咱們沒證據。」
「我有辦法。」連靈玉站起身伸展了腰身道，隨後一手將小狐狸抱起：「我先回府了。」
「什麼情況，你不會是打算就這麼去見長公主吧？」張雲飛皺眉詢問。
「聰明。」連靈玉回了一聲。
「你是要鬥心？」張雲飛亦是通達之人，當即就明白連靈玉的打算。經過這些日子的研究，他們對這趙詩詩的瞭解絕對比其對自己的瞭解更深。真要是鬥心，還真有點可成。
「不錯。」時間緊促，若是年前不將此事辦妥，還真不能過一個安心年啊。雖說沒有證據，但一個長公主，一個世子爺，相見要談什麼談這麼長時間？即便長公主要與錦衣侯府密謀，也該是與錦雲夫人商談吧。
「我幫你約見在望鵲樓？」張雲飛倒是相信連靈玉的能耐，至少可以一試。
連靈玉搖頭：「不必，我直接去長公主府。」
「你找死！」張雲飛愕然，趙詩詩記恨連靈玉這件事，整個京都城都知道。而趙詩詩此人狠毒且頗有城府，連靈玉這一去只怕是不死也脫層皮。
「非也，攻心也。」連靈玉淺笑回道，伸手拍了拍張雲飛的肩膀：「我先回府了，你也好好歇著，這可是把眼睛都熬紅了。據說令尊最近可是在給你安排親事哩，可別嚇著人家小姐。」
「那?是老頭子準備給自己整個第二春。」張雲飛口沒遮攔道，那時身處三公院內的張之崖右眼皮忽然劇烈的抖動。他摸了摸眼皮，心說該不會是那臭小子又在給我找霉氣了吧？
「嗤——」連靈玉無奈笑出聲來，張家這對父子可算京都城中一對奇葩。不過張之崖髮妻早逝，卻一直沒有續絃，這太傅府裡就他們兩父子。難怪張之崖要著急張雲飛的婚事，絕對是想抱孫子了，是想府裡熱鬧一些。不然每天對著張雲飛，一定會被氣死。
「不過你家小妹啥時候回來啊，要是萬一我真被強婚了，這可咋辦啊。」張雲飛碎碎念道。
連靈玉不搭理他，已經跨步走出府。
張雲飛揉了揉太陽穴，看了一眼天色準備去睡個回籠覺。
……
回府之後，連靈玉與連城相談一陣。這才去見蓮華夫人，陪她閒聊一會便被趕回去歇著。
連靈玉剛梳洗完畢準備歇下，房門卻被扣響：「三弟。」
「大姐。」連靈玉開門，眼見連青芸面色十分不好，但精神尚可。她心中歎了一口氣，卻無可奈何。畢竟司馬瑜實非良人，真的是長痛不如短痛。
連青芸走入連靈玉房中，並未坐下便開口道：「小妹——」
「是三弟！」連靈玉當即打斷提醒道。
「三弟，我想婚事之事，我還是嫁過去吧。」連青芸卻是道。
「大姐？！」連靈玉錯愕，心說難道這就是大姐思慮幾天的結果？還是放不下司馬瑜那等賤人？
「這門親是聖上的旨意，我們連家目前的情況又是如此。我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目的，那麼即便嫁過去，我也不會像傻子一般被欺負。」連青芸解釋道，她也不是愚蠢之人。這些天足夠她消化並且瞭解更多連家的處境。
「此事我已經有辦法，大姐不必擔心。但我連家女絕不可能與司馬瑜有半點關係，我知道他還會聯繫你。不瞞大姐，我已經派人盯著。府裡我會讓爹看著你，也許做得過分，但我決不允許大姐做傻事。」連靈玉口氣堅決。
「小——三弟——」連青芸伸手抱住連靈玉，心中酸澀無比：這個四年前還要他們這些兄姐照顧保護的小妹，如今卻要扛起連家一門的希望。
「大姐放心吧，會沒事的。」連靈玉安撫道。
「好，大姐不給你填麻煩。此事未解決之前，我都不會出府。」連青芸保證道，她明白現在的她真的幫不了這個妹妹。
「嗯。」連靈玉頷首，眸光微瞇而起。
「那你先歇著，我回房去。」連青芸也看得出連靈玉眉眼間的疲倦。
「好。」
送走連青芸，連靈玉這才抱著小狐狸就寢安歇。自回京都城，她就沒好好休息過。修煉亦是緊繃著，攻心戰還是要養足精神才能開戰。
連靈玉安睡，小狐狸卻沒有睡。一雙乾淨的水眸凝著熟睡中的嬌顏，眸光之中有掙扎，最終還是化為堅定：靈玉，我想保護你。我不能再讓你離開我，所以我還是要化形成人。
隨著修為的恢復，他亦是想起了很多過往。而其中的一些畫面，令他不想再來一次。那時他沒辦法保護想保護之人，卻讓護他之人就此而亡。本以為是族中的廢物，卻原來是傳承之印未解開。如果早一些解開傳承之印，那麼結果不會是那般。所以既然知道了如何解開，他還是決定去解開。即便凶險萬分，但他相信，他一定會繼承傳承，因為他有想要保護之人。
……
公主府
趙詩詩盯著那一道瘦削高挺的身姿，兩名暗衛齊齊現身護在她兩旁。面對眼前的連靈玉，即便是高品武靈，特別是與她交手過的高品武靈，可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欸——長公主別緊張嘛，怎麼說前兒咱們才合作過。臣可是幫您檢驗出這英武侯爺心中掛念者乃是吾家小妹滴啊。」連靈玉淺笑盈盈道。
趙詩詩面色冰寒：「連風夜闖公主府，意圖對本公主不軌，斬殺！」
兩名暗衛得令，元力催動，出手那是絕無留情。吃過虧的兩人，可完全沒有小覷連靈玉。但她卻怡然道：「春風笑，錦衣鬧。人道是繁花似錦，詩醉桃。」
「住手，你們都出去！」趙詩詩嬌喝道。
「公主殿下——」兩道暗啞的嗓音同聲而起。
「難不成他還敢在公主府殺了本公主？」趙詩詩磨牙橫道。
那兩名暗衛見此無法，只得退下。
連靈玉觀此越發確定心中的揣測，果然年輕的趙詩詩就是不禁嚇啊。心虛之人，本能反應。
「倒是好句，不過本公主倒是沒興趣。你倒是好膽，就不怕本公主真斬殺了你？」趙詩詩此刻似也察覺自己反應的不對勁，當即補救道。
連靈玉淺笑不語，沉默了一陣，眼看氣氛差不多了，她才道：「望鵲樓，好地方。」話說完，她便自顧自的給自己到了一杯水，抿了一口：「真涼。」
連靈玉並不知道當時雅間內的具體情況，而作為血玉盟在京都城中的最大產業——望鵲樓，其雅間內自不會出現不乾淨的東西竊探內裡之事。但她卻不能讓趙詩詩認為她不知道，她必須表現得我知道一切的模樣。
談判時，即便手中底牌被盡數知曉。但真正的談判者卻能在談判的過程中把握氣氛和局勢。你要對手即便知道你的底牌，到了此刻卻不確定得到的情報是不是真的。反之讓對手覺得你掌控了她的一切。
趙詩詩的第一反應，便給連靈玉踩到了控制點。所以全局在趙詩詩的那一句話語中，她便已經落下了敗局。
所以趙詩詩在聽到連靈玉這句話時，面色便僵硬了。當時的情況發生得也突然，可後續她已經處理過。可是她也知道如今的司馬瑜非昔日任由她揉搓的破落世子，而是手握重兵實權的侯爺，不好糊弄。
「你要保證此事一旦洩露出去，連家滅門。」趙詩詩怎麼抵擋得住連靈玉這等精於掌控談判之人，所以還是先戳開道。
連靈玉聽言面色森冷下來：「公主請便。」說罷她就站起身欲走。
「你——」趙詩詩沒想到連靈玉說翻臉就翻臉，當即一口氣上來：「你以為你能活著走出去？即便是未來的東平郡馬，你以為本公主真不敢殺你？」
「不過是滿城錦衣春風起而已。」連靈玉繼續邁出步子道。
趙詩詩聽言面色青白交加：「我可以讓你大姐不進府，但你總要保證！」
「等公主將事情辦妥，咱們再來談。若是不成，我大姐不好過，那麼我心情也會不好。我這人就是脾氣不好，容易發沖。公主莫見怪。」連靈玉抱歉而面色冷淡道。
「你——你知道什麼？你倒是說啊！」趙詩詩卻反問。
連靈玉心中暗讚：不錯，倒是知道反詐我。可惜，對手是我——
「該知道的算是知道，不該知道的，也都聽到。若非師尊偶然聽得，還說污了他老人家的耳，還真是……」連靈玉留了餘韻，更放了威脅。
「師尊？！」趙詩詩果然上鉤。
連靈玉身形一僵：「呵呵——長公主有些聽錯了。臣還是先回府去，若是公主不信，亦是無可奈何啊。也許臣該……」她話說罷，推開窗台，身形一閃便是揚長而去。
「公主殿下——」暗啞的嗓音似乎在提醒趙詩詩不能留患，但她緊咬牙根，眸光之中的怨毒落在暗衛身上。後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
……
自公主府中出來，連靈玉算了時日。去了一趟秦方處，未到之前她的手掌不禁握拳。這十二天來她從未踏足秦府，為的是怕自己萬一不忍心……
門房見是連靈玉，便是直接放行。有小廝先行去通報，她則熟門熟路的往秦方煉藥之處而去。
才過去，便聽得一陣陣厚重的氣喘。似乎極力的隱忍著極大的痛楚，低沉的嘶吼猶如獨自舔傷的困獸所發。
連靈玉推門進去，便看見連傲頎長健壯的身軀不停的顫抖。一襲湛青色錦袍濕漉漉可擰出水來，那俊朗而酷似連城的面容蒼白瘦削。令人深感猙獰的是，那容顏下一根根細小的經脈扭曲著，猶如一條條細小的爬蟲在其面上遊走！
「大哥！」連靈玉驚呼出聲，連傲恍若未聞。身形顫顫巍巍卻如中流砥柱一般保持著修煉形態，順流而下的汗水滴滴答答的落地。
&n?bsp;連靈玉拳頭緊握，唇下意識便被咬破。她知道秦方的丹藥會很變態，可她還是低估了變態的程度。
而此時此刻的秦方亦是雙眸凝重的盯著連傲。連靈玉見此一拳就轟上去，秦方猛然間躲閃，但還是躲閃不及。那一拳重重的落在他胸口，若非他稍稍矮了矮身。這一拳錯開之後落在了他的肩口上，他當真要被轟成內傷！
「你發什麼瘋！」秦方揉著肩口，元力壓制下內裡的一番氣血洶湧。心說這個臭小子當真是越發強悍了，不過是九品大武師，這拳頭卻是硬得不行。若非突破了武靈，有元氣護甲在身，這回真要被轟成重傷。
連靈玉冷眼盯著他，秦方苦笑：「小瘋子，你大哥體內那些傷你以為好恢復。如果不將此前被創傷的經脈之中所有的淤血逼散，再以凶暴的藥力加固這些經脈。同時還需要你三哥的元力跟進修復，你以為可以恢復？」
連靈玉聽言皺眉，她知道會很麻煩。可連傲此刻在受苦的模樣實在猙獰可怕，一聲聲低吼聲更是聽得人心緊揪。
「不過你們連家人倒都是硬骨頭，我都準備好繩索了。他卻說不必，甚至還能保持修煉狀態。當真是硬骨頭啊——」秦方一面揉著肩口，一面歎道。
「這一次過後就好了？」連靈玉詢問道。
秦方搖頭：「哪有那麼容易，只能說今日過後經脈中的淤血就散盡了。」
「你的意思這種苦我大哥還得接著承受？」連靈玉聽言口氣就變了。
「倒不是，接下來只需要每日浸泡藥浴便可。」秦方言道，眉頭忽然緊皺：「快，制住你大哥！他似要受不住了。不能讓他毀了我藥房！」說話間他已經撲上去，不過連靈玉卻是不動。
「該死的！藥浴的藥液我無償送！」秦方吼了一聲，連靈玉這才起身幫忙。
正此時，自連傲身上爆破出一股腥氣！那橫衝亂撞的元氣亦是破體而出，夾渣著濃郁的腥味。
秦方身上一團火芒將方圓一丈緊緊覆蓋：「幫忙！」
連靈玉散出玄黑元氣，以幫助秦方將四散而出的這股元氣收攏。
「他娘的，你大哥體內的傷勢也太嚴重了一些。竟然爆出這麼嚴重的腥氣，差點毀了我這藥房裡的其他藥材。」秦方抹了一把汗，倒是慶幸連靈玉來得及時。
而隨著那一股腥味散去，連傲猛的俯身吐出一口黏稠的黑紅血。那是他內臟裡淤積的淤血，竟然這般多！在看連傲此時情況，面容佈滿血絲，渾身都透著一股濃烈的腥味，倒是十分可怖。
秦方又給連傲餵了一枚丹藥，連靈玉皺眉：「吃的什麼？」
「放心，死不了。」秦方詭異一笑，隨後連傲的身軀忽然猛烈的抽搐。
「該死，你給我大哥又吃了什麼！」連靈玉真想一巴掌扇死秦方，難道沒看見連傲此時已經氣息極度萎靡了麼？
「方纔就說了，還需要凶暴的藥力來鞏固他的經脈。十二天的時間可還沒到，你小子別反悔！」秦方回道。
連靈玉面色陰沉，她知道這才是秦方要試的丹藥。可是如此情況下的連傲還能試藥麼？
「三弟——沒事——」連傲倒是硬骨頭，還能保持一縷清醒的意識虛弱說道。
連靈玉咬牙不語，隨後連傲整個人扭曲在地上。一聲聲壓制不住的嘶吼爆出，那嘶聲厲絕的吼聲聽得連靈玉心慌。那雙碧海藍天一般平靜無波的眼眸此刻亦是漣漪波蕩，泛出一絲絲紅暈。
小狐狸見此，眉眼中掠過心疼。一團紅光便罩住連傲，後者在接收到這股紅光之後，那扭曲的身形微微僵硬。原本的嘶吼似乎也慢慢緩和下來，那抽搐痙攣的體魄似得到了安撫。
「小狐狸？！」連靈玉盯著此刻站在她肩上的小狐狸，後者並未看她，而是全神貫注的盯著連傲。
秦方眸光驚異，眼神不住的打量著小狐狸。似乎要看出他的底細一般！
小狐狸的紅光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連傲的身上的痙攣方才漸漸散去。
「小狐狸，你還好吧？」連靈玉明白那紅光是小狐狸的能力來源，不過持續三個時辰對於後者來說是不小的消耗吧。
小狐狸搖了搖尾巴，躍身往連傲身上去。連?靈玉亦是跟上去查看，秦方猶在驚疑之中。
連傲的情況很糟糕，氣息十分虛弱。明顯是消耗不少，但連靈玉扣其脈門檢查時，卻是發現此前的種種淤積傷勢都散得乾乾淨淨。而且經脈的柔韌性似乎增強了不少，並且還有一縷細微的紅光纏繞？這縷紅光她不陌生，當初在黑炎密室之內，就是這縷紅光在保護她的經脈不受黑炎的焚燒殆盡。
「小狐狸——」連靈玉若是此時還不知道當初小狐狸不僅幫她抵擋了很多的黑炎之氣，甚至還用他的能力紅光幫她保護經脈的話，她就不是連靈玉。那時她有奇怪，也有懷疑，但並未確定。
小狐狸卻伸出手爪，爪子撕拉一聲破開連傲胸口的衣襟。一道紅芒閃掠，連傲的胸口被劃出一道深溝一般的傷痕！
秦方面色一變，小狐狸的爪子已經探進去。小狐狸的速度極快，連靈玉甚至沒來得及詢問。
待到連靈玉面色驚變，小狐狸的爪子已經縮回來。血淋淋的爪子猶如劊子手，另一隻手爪散出一團紅芒撫上連傲胸口上的傷口。傷口緩緩的以可見的速度閉合，看得秦方呆若木雞。
「怎麼回事？」秦方回神之際便詢問看向連靈玉，卻發現後者亦是滿面疑惑，但卻沒有阻止這隻小獸的行為。她似乎極其信任這小獸？
約莫一刻鐘後，小狐狸收回手時。連傲胸口只餘留一道比較淺的傷患，他才將那血淋淋的爪子展開在連靈玉面前。
一枚丹藥模樣的血紅色物體出現在小狐狸的爪子之上，連靈玉的目光頓時看向秦方。卻見秦方的面容充滿震駭，一雙略陰翳的眼眸瞬間圓睜。似乎看到了令他十分震驚的東西。
「你認得此物？」連靈玉詢問看向秦方，眸光盯著後者臉上每一絲表情。
秦方見連靈玉眼神，緩緩席地而坐：「你懷疑是我放進去的。」
連靈玉不語，因為這確實極有可能。但秦方卻伸手要去拿那一枚血紅丹藥，不過小狐狸顯然沒有讓他得逞。身形縮在連靈玉身邊，後者亦是伸手抱住他。一人一獸，眸光謹慎。
「你這只獸寵非同尋常，它應該是紅狐一族吧。」秦方盯著小狐狸，眸光中有疑惑：「但紅狐一族，似乎沒有這等強悍的治癒能力。」
連靈玉將小狐狸抱入懷裡：「還是說說這是什麼東西吧。存在我大哥的心脈之中，倒是與控制死兵的古怪丹藥很相似。若是小狐狸沒有發現，我大哥是不是也還要被人控制？」
秦方歎了一口氣，眸光依然落在小狐狸身上：「不錯，而且這與烏坦國控制死兵的丹藥不同。那些不過是低級傀丹，而你大哥身上的這一枚卻是血傀丹。」
「什麼區別？」連靈玉沉聲詢問。
「低級傀丹控制的人，就像你見到的死兵一樣。他們只知道殺戮，沒有任何的思考能力。」秦方解釋道。
「還有中級和高級傀丹？」連靈玉發問。
「不錯。」秦方讚賞看向連靈玉，一股渾厚的精神力卻刺探出去。隨後才收回來道：「這件事我本不想說，不過我想若是我不說清楚。你會拆了我這秦府，甚至我這人的骨頭都會被你拆了吧。」
連靈玉沒有回答，但是眼神中的冷冽卻是證明秦方所言不差。
「這三種等級的傀丹除了控制的傀儡戰鬥力不同，其實都沒有靈智。但血傀丹不同，被血傀丹控制的人與尋常人無異。只有在接收到控制者命令時，他才會按照命令完成任務。」秦方說完血傀丹，眸光亦是不可置信的盯著連傲：「看方才血傀丹的顏色，你大哥被控制的時間已經不短。至少有四年時間……」
連靈玉眸光低沉：四年，那麼當年那一樁叛國案大哥真的有參與麼？可連家為何會被無罪釋放？
連靈玉疑慮不定，但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這枚血傀丹是在連傲鎮守烏坦國邊境時被下的。念想至此，她心中無限後怕。一雙手臂不禁緊緊的抱住小狐狸，後者一條毛茸茸的尾巴輕柔的掃著她的臉。
「我爹和我二哥——」連靈玉陡然站起身，秦方卻道：「不可能有那麼多，你當血傀丹是那麼好煉製的麼？」
「說清楚。」連靈玉面色沉凝，這些年如果那控制連傲之人對連家人有任何的歹念。只怕她回來時，連家已經無人。
「血傀丹的煉製很陰毒，一枚血傀丹至少需要?一萬條人命的精血匯聚煉成。並且在成丹之際，需要操控者，也就是這名煉丹者吐出一口精血融入丹藥。此後被種下血傀丹的傀儡才會對他言聽計從，你當藥師的精血都是不要錢的，想吐就吐麼？」秦方反問一句，倒是令連靈玉稍稍鬆了一口氣，幸好這種丹藥要煉製成功也不容易。
「而且血傀丹，本身就是五品丹藥。所以這枚血傀丹絕對不是我下的，四年前我才剛成為一級藥師。」秦方辯白道。
「若非血傀丹已經融入你大哥的心脈，此番我亦是會察覺。不過你這只獸寵的能力，實在詭異強大！竟然能將一枚已經與心脈融合的血傀丹剝離出來而不傷其人！」秦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小狐狸身上，那眼神透著濃郁的探究，甚至比他對藥材的狂熱還要熱烈。
小狐狸倒是不怕他，不過連靈玉就非常不喜歡秦方的這種眼神。衣袖擋住小狐狸道：「你別嚇著它。」
「咳咳——它這樣還會被人嚇著？只怕我都不是它的對手，真沒想到你這看似乖巧溫順的獸寵能耐倒是不淺。」秦方古怪的盯著連靈玉，作為這只獸寵的擁有者，她的能耐亦是令秦方驚疑。
「你既然知道這種丹藥的來歷，為何說本不想說？」連靈玉反問道。
秦方抿上唇，似乎並不願意說。但在連靈玉的持續低壓下，他才緩緩開口：「這個消息，你幫我試藥三天？」
「吼——」小狐狸鑽出來盯著秦方，後者被那雙無邊暗潮的眼眸驚得瞳孔一縮：「得了，我惹不起你們，」秦方摸了摸鼻樑：「這種丹藥，來自中盟王朝。我想烏坦國之內，應該有來自中盟王朝的藥師。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麼多了，你再問，我也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一名二級藥師，能知道的事情可不多。」
「中盟王朝。」連靈玉眉心緊蹙，那可是一個神秘而強大的王朝。若非隔著妖獸山脈，只怕大商朝早已在其疆域之內了吧。沒想到還是越過手來了。如今的大商朝未有強者貫穿妖獸山脈並從中歸來，但每隔十年都會有來自中盟王朝的強者前來這東大路收取朝貢。所以那個強悍的王朝對於大商朝來說，一直是不可敵的存在。
所以當初在得知秦方來自中盟王朝，連靈玉才會那般驚訝。並且很快明白他在京都城中為何雖不是世家公子，地位卻非凡而且無人敢招惹他的緣故。當初他在武學宮可沒少殘害學員，出來之後還能混得如此風生水起，就是因為他背後中盟王朝的身份。即便是中盟王朝的普通民眾，亦非京都城的王公貴胄可比擬，這就是差距。
秦方說完這些便閉口不言，眸光之中的陰翳漸漸濃郁。
室內一陣安靜，兩人各自沉思。過了良久連靈玉才站起身：「多謝告知。」她明白秦方若是真的不想告訴她，她還真的沒辦法。就算是拆了此處，只怕她的下場也不會太美好。
「換做是別人，就算是九品武靈在這裡，也許我還真不會說。但你的話，身上懷有太多中盟王朝的東西。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扮豬吃老虎，還是真的什麼都不知。」秦方的話語令連靈玉僵了僵。
「紅狐是中盟王朝的護朝聖獸，而你此前讓我煉製的丹方，我曾經見過。」秦方言道。
連靈玉抱緊小狐狸，看向秦方道：「多謝。」她知道他是在提醒她。
秦方的目光落在小狐狸身上，連靈玉的衣袖下意識再擋開他的目光。
「知道紅狐身份者，大商朝也就三人。這三人你都認得，另外兩個看起來對你倒是不錯，你也不必太擔心。」秦方似看出連靈玉的擔心。
連靈玉聽言微微鬆了一口氣，護朝聖獸她雖不懂。但顯然小狐狸如果被中盟王朝的人發現，應該會被帶走吧。不過小狐狸說它並不是紅狐，而是火狐……
小狐狸竄上連靈玉的頸間，雙爪抱住她的頸，似在告訴她他是不會走的。
「它倒是依戀你。」秦方有些艷羨，對於小狐狸方才拿一番表現，他可是非常驚歎。
連靈玉感受到小狐狸的親暱，唇角微微揚起，眸光看向連傲：「我大哥幾時能恢復？」
「明天吧，時間差不多了，人你帶走吧。接下來我要閉關了，你別來煩我。」秦方下了逐客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