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試探 文 / 連玦
?他心說此子果然是天縱之才。舒夾答列這一番,倒是錦衣吃了悶虧了。
心念至此,他再無戰意。一個狂暴出擊,他當即全身而退!竟是完全不管不顧那批手下……
老者一退,其餘人哪裡還有心再戰?一個個都有了出逃之心,連靈玉本欲趕盡殺絕。對於仇人她向來不心軟,殺一個對手少一個助力。但被連城攔住:「他們只是聽命於人,不必趕盡殺絕。」東平武侯亦是讓她收手,她這才作罷。
「連城叩謝武侯爺援助!」連城叩拜道。
「叩謝武侯爺。」連靈玉雖心中有惑,但也跟著連城叩謝道。
「走吧,先離開此處。」東平武侯說了一句,便率先走在前頭。連靈玉與連城這才起身跟隨,隨後便見軍師一行人等亦是滿身血腥之氣來匯合。顯然此處還有一撥埋伏,連靈玉心中凝重:若非東平武侯出手,這一次要勝恐難……她確實思慮還不夠周全。
再回京都已是晚膳時分,天色已全暗。連城欲請東平武侯往將軍府上用膳,後者卻道:「不必,本候還有事。過兩日連風來武侯府上,本候會交代一些事。」
連城尚未開口,連靈玉開口道:「連風後日便前往。」
「錦衣候之事,軍師會與你同行。」東平武侯說著看向軍師:「西涼,此事你安排。」
「是!」軍師領命,東平武侯再無他言,揚鞭便往武侯府回去。身後跟隨一行護衛,唯獨軍師留下來道:「走吧,本軍師倒是要往將軍府討一杯酒。」
「軍師請——」連城當即道,三人往連將軍府而去。
晚膳之後,連城書房內。軍師道:「此事武侯爺既然插手,那麼錦衣候必然不會強硬,如果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倒是你們想如何處置李悅?殺了的話,不太好。」
「能不能讓他去東地?」連靈玉果真不是心慈的主。
軍師微挑眉:「小子,得饒人處且饒人。」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連靈玉卻冷然道。她和李悅的梁子必然是結下了,後者雖不具備找她報仇的能力,但難保今後會不會成為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
「果然狠辣,難怪武侯爺會瞧上你這小子。」軍師笑瞇瞇道,隨後點撥:「你可知武侯爺今日為何親自出手?」
「請軍師指教。」連靈玉確實想不通,難道武侯府只有東平武侯一人能敵九品武靈?
「如此即便你從軍伍,也將不會有人小瞧連家。你之前的作為雖然能起到殺雞儆猴的目的,可一旦你在軍伍之中不能很快有建樹,該蠢動的人還會蠢動。可武侯爺親自出手,便說明武侯爺對你很是看重。試問京都城中可還有人敢與連家作對?」軍師反問。
「武侯爺這般作為,只怕聖上會——」連靈玉踟躕道。
軍師頷首:「不錯,武侯爺回府必然有宮裡的公公拿著聖旨候著。」
連靈玉皺眉,心中有些不舒服,她並不想欠下東平武侯太多人情。
「放心吧,武侯爺不會有事。武侯爺難得對人另眼相看。可一旦他護著一個人,就是聖上也無奈何。」軍師倒是說得明白。
「可聖上若疑心了武侯爺,此後只怕也不好。」連靈玉蹙眉道。
軍師朗笑道:「聖上對誰不猜忌?但大商朝若沒有武侯爺坐鎮,這大商朝也不會穩當。再者武侯爺經營多年,又如何不為自己籌謀?」
連靈玉聽此,心中依然不安穩。但軍師旋即將話題說到錦衣候之上:「此番錦衣候的作為,確有殺你之心。但多是試探武侯爺的態度。你在武學宮的驚艷之舉,多數京都勢力都只是將信將疑。畢竟只是聽小輩所言,他們並不能確認。但武侯爺之舉,無意是確認了這些消息。」
連靈玉聽言微微蹙眉,軍師再道:「時辰差不多,錦衣候也該思慮清楚,咱們上門的時機已到。」
「李悅?」連靈玉詢問。舒夾答列
「放了。」軍師回道,連靈玉心中明瞭。隨後出門之前讓連戰去望鵲樓找步驚風通訊放了李悅。
那時東平武侯已在皇廷之中,趙宏盯著他道:「他可還未封侯,你便如此篤定?」
&nb?sp;「他於大商朝,會是良將。」東平武侯回答。
「你是軍機處首腦,如此私慾而為可想過後果?」趙宏反問。
「臣願接受處罰。」東平武侯毫無二話。
「將西大營兵符上交。」趙宏卻開口道。
東平武侯伸手摸出西大營兵符,旋即便呈上上:「聖上若要,隨時可拿。」
「哈哈哈——東平,朕不過說說。好生收好兵符,朕的性命可要你守衛。」趙宏卻笑道。
東平武侯收回兵符道:「臣在其位則謀其職。」
「東平,你的婚事可懸了老久。作為兄長,朕理應為你操持,朕覺著琳琅候嫡長女甚是不錯,許與你如何?」趙宏慈和道。
東平武侯十分認真道:「聖上覺得不錯之女,臣怎可奪愛?」
「哈哈哈——朕說你,你倒是調侃起朕。你也老大不小了,其餘王侯到你這等歲數,早已膝下滿堂。這有了女主人在武侯府裡,你以後做事也沉穩一些。如今多少還是有些浮躁,總歸是沒人約束你。」趙宏的話含沙射影著。
東平武侯緩緩開口:「聖上應該知道,本候心中愛妻早已亡故。」
趙宏面色變了變,長歎息道:「也罷,隨你。」
「謝聖上體諒。」東平武侯回答,隨後道:「若無事,臣告退。」
「去吧。」趙宏倒是放了手,眸光卻陰晴不定,在東平武侯離去良久後低聲道:「不娶最好。」
……
正如軍師所料,再去錦衣侯府,一切順暢。那錦雲夫人,更是一直讚歎連靈玉治牙疼病有一手。而錦衣侯府的沉靜,東平武侯的出手卻悄悄的影響京都城勢力心中的風向。被連靈玉一鍾敲亂攪渾的京都勢力,在局勢漸漸明朗之下,要開始選擇押寶的對象了。連並著太子位之爭,也開始日趨熱烈。
但這一切,都暫時與連靈玉無關,她暫居武侯府中。軍師很快將烏坦國目前的形勢仔細說與她聽,倒是東平武侯一如從前的高深莫測。甚至她時常懷疑,那一日的東平武侯莫不是發生了何事?
轉眼過年,連靈玉早早看完部分文卷,便收拾了回家吃團聚。剛回府,最近十分沉寂的小狐狸便鑽出來看著她:「吱吱——」
「怎麼了?」連靈玉發問。
小狐狸竄出去,隨後走在前頭,模樣示意連靈玉跟上。她疑惑跟著,卻見小狐狸進了她原來住的屋裡。
小狐狸進屋就躍上桌案,伸手竟然在磨墨?!
「你要寫字?」連靈玉震驚了,小狐狸是很聰明沒有錯。但是一隻會寫字的小狐狸的話,這似乎不太正常了!
而小狐狸就在連靈玉的震驚中拿起了毛筆,隨後在白紙上真的開始寫字!
「不是吧,小狐狸你難道真成精了?」連靈玉湊上前,便看見白紙上立即有飛揚灑脫的字體出現!這寫得還相當不錯啊!
饒是連靈玉的心智穩固,此刻也忍不住揉了揉眼,一臉震駭的盯著小狐狸。
「吱吱——」小狐狸伸爪子指了指紙張,水眸中似有沒好氣?
連靈玉帶著因震驚而有些混沌的腦子看著白紙上的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並看清楚:我要離開一陣,你不必擔心。我已在你身上留下氣息,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你去哪裡?」連靈玉反問。
小狐狸寫道:「妖獸山脈。」
連靈玉皺眉:「你自己去,太危險。而且祭酒先生說你身上有傷,你的傷還未好吧?」
小狐狸揚起筆道:「我能自保,而且你不適合跟我去。我就是去療傷。我隱約記得妖獸山脈有一處地方適合我療傷。還有,我不是紅狐,我是火狐!」
「有何不一?!」連靈玉不明白,心說狐狸還分這麼多種?
小狐狸搖搖頭寫道:「具體我不清楚,我的記憶很混沌。也許等我傷勢好了,就會記得更多。還有那個武侯爺,你要小心。他是你遇見的所有人中,修為最高者。他對你的善惡,我分不清楚。」
「其餘人?你都分得清楚?」連靈玉倒是稀奇,小狐狸的靈智未免太高了!
「對!步驚風還有羅源就對你不懷好意!」小狐狸簡直神了,直接把這兩人列為不懷好意對象。其實他們……
連靈玉盯著小狐狸寫字,總有一種錯覺:眼前者根本就不是一隻妖獸,而是一個人!有靈智,很聰慧的人!
「小狐狸,你未受傷前是不是可化形成人?」連靈玉眸光緊緊盯著小狐狸問道。
小狐狸怔了怔,顯然沒想到連靈玉會這麼問他,他忽然有些扭捏。
連靈玉其實當即就否定了她自己的問話,妖獸成人?那是傳說,怎麼可能!若是有,老師的手札必然會提及。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連靈玉問出了最初想知道的問題。
小狐狸毫不猶豫的寫道:「你身上有我很熟悉的氣息,你是我至親之人,我知道。」
連靈玉皺眉,心說在古墓之前根本就沒見過小狐狸,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它的至親之人。但她抬頭對上小狐狸那雙依戀的水霧眼,卻開不出口說這句話。
「你身上的紅光,是怎麼回事?」連靈玉再問。
小狐狸搖搖頭,顯然他也搞不清楚。但是用途他還是知道的,只是這些紅光到底是緣何而來,他就弄不清楚,或者是想不起來了。
「什麼時候走?」
「現在。」
「這麼急?」連靈玉驚訝。
小狐狸點頭,丟了毛筆鑽進她頸間,親暱的磨蹭了一陣:「吱吱——」
連靈玉感受到他的不捨,伸手將他抱在懷裡:「早點回來,我大約在正月十六會離開京都城去西部。大商朝與烏坦國的戰圈,你若是來京都城找不到我就往西。我給你畫個圖,畢竟那邊很遠,單憑氣息追蹤不好找。」
連靈玉說著,已經拿起筆認真的畫起了路線圖。前一世她最常看的一本書便是《大晉九州志》,並不是她喜歡,而是有助於她研究地利,從而佈置兵力。到了後來看《大晉九州志》已成習慣,可說整一個大陸東部,具體的重要山川河流,官道以及可供抄襲的小道她都銘記於心。
不多時一副從京都城往西部烏坦國的路線圖便清晰出現,畫工亦是精緻了得。連靈玉旋即拿出一枚儲物戒,她將路線圖以及一些傷藥、之前小狐狸吃剩下的全部妖丹放進去,並將本為應急準備的乾糧和水從儲物腰帶中全部翻出來裝進去,然後才用一條繩索穿上並繫在小狐狸的頸上。
「一會再帶些燒雞,你看看還要拿什麼嗎?或者我去望鵲樓問問步驚風再給你買一些妖丹?」連靈玉安排道。
小狐狸伸出爪子拿出陷入戎毛裡的儲物戒,眸光微閃,看了許久。
連靈玉不見小狐狸回答,正要開口再問,後者卻躍上她的頸,隨後她感覺臉上一陣濕噠噠。小狐狸在舔她——
連靈玉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小身體:「快去快回,我希望再見你,你已經全好。」
「吼——」小狐狸應了一身,卻躍身出了窗口,逕直消失在夜色裡……
連靈玉走向窗口,隱約看到一道紅芒閃掠遠去。她心裡忽然有一陣空蕩,小狐狸在她身邊雖一直都比較安靜。但這三年多來,她已經習慣小狐狸的存在。很多話她不相信別人,又不能跟家人說,大部分都說給了小狐狸聽。如同小狐狸對她完全的依戀和信任,她何嘗不是在信任和習慣著小狐狸。收回眸光,她搖了搖頭對自己道:「小狐狸又不是不回來了。」
想起連風,連靈玉眼見天色尚早。便急急也去了妖獸山脈,心說今晚可要讓三哥也回來。
……
甬道裡,依舊是一盞篝火。連靈玉鑽進來,便聽見叮叮噹噹的錘煉鐵器之聲。
火爐之前,連風赤露著上身,正在賣力的錘煉金屬材料。原本瘦削的身形,如今亦是塊塊力道分明。那重錘敲打在金屬上,散出無數火花。連靈玉靜靜的看著,並未打擾連風。
連風很專注,而這甬道經過連靈玉的一番搗鼓,如今同樣是非她和連風不可進,饒是步驚風要進來,也得被先敲暈……所以他並不擔心有危險。
站了約莫一時辰,連靈玉正要開口。卻?見連風將一塊被捶打得消減不少的金屬塊丟進水裡,旋即一陣煙霧冒起夾著著「嗤嗤——」聲響。
「三哥。」連靈玉這才喊道。
連風回頭,有些驚訝道:「來了怎麼不吱聲,等了多久?」
「剛來不久。三哥這是做什麼?」連靈玉發問道。
「淬出材料中的雜質。」連風伸手拿帕子抹乾淨身上的汗,旋即穿上衣物。
連靈玉伸手拿出那一塊圓鐵瞧了瞧,沒看出所以然,一面開口:「回家一趟吧,還跟之前一樣。」
「好。」連風倒是沒拒絕,還道:「你不來我也要去,過陣子你可要去軍中了。」
連靈玉伸手抱住連風:「三哥,在京都閹了李悅可是件危險的事情。」
「放心,我有分寸。」連風知道瞞不過連靈玉,所以也沒打算瞞著。
「別擔心,我會在暗中盡力保護連家。去軍中,別太拚命。」連風輕撫著連靈玉的頭,歎息道:「壓在你身上的事情太多了。」所幸自己如今的實力也不弱,但在小妹面前必須隱藏。
連靈玉搖了搖頭,隨後道:「天暗了,走吧,回家。」
「嗯。」連風熄了火爐,又滅了篝火,便與連靈玉往京都城去。
……
膳後送連風出府,連靈玉忽然想到武侯府中的東平武侯。心說他未娶,平日裡也不見東平郡主,據說是被送往靈山修煉。今日也不曾聽聞有回來,這武侯府裡不會就他一人吧?想到自己的身份是他的未來女婿,於情於理也不能撂下他一人過節。
連靈玉想著便回府裡告知一聲,這才又策馬去武侯府裡。
「小郡馬。」守衛恭敬道。
連靈玉頷首問道:「郡主可有回府?」
「不曾。」
「嗯。」連靈玉點頭,也沒多問,便進了府裡。詢問了老管家,知道東平武侯在書房。她又多問了一句:「軍師可在?」
「都回去了,每年這時候武侯府甚是冷清。今年倒好些,好歹有小郡馬來看武侯爺。」老管家難得說這麼長的話,顯然很是感慨。
「郡主不回來麼?」連靈玉驚訝。
「郡主十歲便被送去了靈山,說是八年內不得回府。這才被送去六年,不過武侯爺性子冷清,與郡主也不親和,倒是與小郡馬親和。您來了武侯爺定然高興。」老管家的口氣多了不少人情味。說起來這武侯府平日總剛硬有餘,柔情全無。
連靈玉淺笑:「那我去書房。」
老管家忙迎手,連靈玉點頭示意這才離去。
「叩叩叩——」連靈玉叩門。
「誰。」
「連風。」連靈玉回答。
「進來。」
連靈玉這才推門進屋,看見在光暈下正埋頭寫著什麼的東平武侯。但她一進來,他便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一雙黑眸深遠的凝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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