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怨裂蒼穹 文 / 連玦
?七月的雨水,自天空洋洋灑灑四散於天地之間,大晉朝的雨季潮濕而悶熱。舒夾答列俄頃雨歇,艷陽高照,一抹七彩虹霞貫穿天地,直破蒼穹!
大晉朝恢弘莊嚴,簷牙高啄的宮殿群,後宮主殿——昭陽殿,那雨水尚且「嘀嗒——嘀嗒——」自那艷紅琉璃瓦上滴落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水聲,悅耳而舒緩人心中的煩躁。
內殿,臨窗大炕上,鋪著一張玉白蓆子,光潤瑩亮。只是看著,便令人心生舒爽。這乃是南蠻國進貢大晉朝的冰肌玉骨席。蓆子通體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塊打磨平整、拋光靚麗的上等冰肌寒玉,經域外星辰鐵淬成的鋼絲編織而成。整個大晉朝,僅此一席,可謂舉世難得。
在玉席之上,一名身著深紅宮裝的高貴女子正靠著一方紫檀木幾而臥,一雙瑩白如冰肌寒玉一般的素手緩緩的翻閱著木幾上一本《大晉九州志》。裊裊的鸞鳳臨天香自一方古樸,漆黑瑩亮的鳳凰展翅香爐中飄渺瀰漫而出。
殿內靜謐,安寧。可就在此刻,大殿的門被粗魯的踹開!
「砰——」劇烈的踹門聲驚得一眾守在殿內的宮人太監失魂落魄,驚恐抬眼,便見大晉朝的帝皇司馬瑜渾身陰森寒冷的踏進殿內。
「殺,一個不留!」明黃刺眼的龍袍,珠翠搖曳的帝冠,掩飾不住的凶殘殺意!
內殿那原本正在翻閱《大晉九州志》的女子驚訝的抬起頭,瓷白的雪頸之上,一張本該傾國而絕色,驚月而羞花的容顏,赫然在右頰上,浮現一條蜈蚣一般醜陋猙獰的疤痕……
「臣妾——」她盈盈的身段正欲起身行禮。
「閉嘴!」司馬瑜卻一聲凶唳,他那俊朗成熟,氣韻高貴的面容亦滿是凶暴之氣。
「陛下——」她如若遠山,如若扶柳一般的黛眉微蹙。一雙盈盈秋水一般,卻盈滿睿智深遠的眼眸平靜的看著她的帝王夫君。
「閉嘴!」司馬瑜的表情彷彿吞了蒼蠅一般,分外厭煩的看著眼前醜陋的女子。
她,就是大晉朝的皇后——連靈玉。是大晉朝風雲榜第一的奇女子,謀略天下。坊間有云:當今大晉朝,八成的天下乃是皇后所平。如此評價,不可謂不高。
當年連靈玉待字閨中,如今的大晉朝帝皇司馬瑜尚且是一名前朝不得志的異姓世子。因忌憚前朝大商帝皇的猜忌而隱忍侯府,卻獨具慧眼,求取了天下第一醜女,同樣也是天下第一智囊的連靈玉。但那時候,她的智囊之名並未遠揚……
今夕那鎮國候連將軍一門,本該是大晉朝的弘股之臣。可自大晉立國十年來,先是老將軍戰死沙場,一品誥命蓮華夫人自盡追隨。舒夾答列隨後兩名將軍女婿沙場被圍殺,兩名將軍閨秀亦是誓死追隨。鎮國侯府一門烈女,為天下表率!
一顆晶瑩的淚珠終於自那平靜的眼眸裡滴落,她是天下第一的智囊,如何不曾懷疑?可惜苦無證據,更苦於她不敢相信。
今日,看見平時舉案齊眉的夫君,竟如此凶神惡煞一般的闖進,如此冷漠無情的一句「一個不留」。她都明白了,他是有心剪除連將軍府啊!
「為什麼?」即便知道,她還是問。為什麼他們連家從未有異心,為什麼她的父親分明早已卸甲歸田,連家所有的人都已經自除爪牙。他卻還要一個個揪出來剪除!僅僅是因為猜忌就容不得這樣的弘股之臣嗎?
司馬瑜俊朗的臉龐上泛著淡淡的紅暈,渾身透著一股酒氣。即便如此,他依舊不敢看皇后那雙睿智深邃的眼,那是他一輩子的恥辱!
「哈哈哈——」司馬瑜朗聲大笑,笑得驚天動地,笑得撕心裂肺:「為什麼?因為,你太醜!」
連靈玉如被驚雷劈中,饒是她如此聰明絕世,也想不到司馬瑜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不等她震驚完畢,司馬瑜陰毒的話語詛咒一般吐露:「我忍了二十年!忍了你二十年!」
連靈玉臉色微微泛白,心卻已經平靜,她等待著她這位演了二十年戲的夫君繼續說下去……
「原本我還是可以再忍耐下去的,畢竟你已經被我困在了後宮。」司馬瑜臉上有一抹慘然的笑意。
連靈玉驚訝的看著他,似乎很意外他此時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自大晉國立朝十年以來,連靈玉已經被這位心機城府不?亞於她的帝皇剪去了爪牙,困在了深宮之中。否則她又如何會找不到連將軍府滅門的證據……
「可是,我可以忍。太子,二皇子,三皇子怎麼忍?將來太子登基,你這個醜婦還要頂著這張臉為我朝太后,丟盡我大晉朝的臉面!」司馬瑜痛心疾首,彷彿連靈玉犯下滔天大罪。
連靈玉只覺得可笑,她一顆心顯然已經被擊得粉碎,此刻面對這樣的指責,已經再沒有多少心痛之感。
「醜婦,你笑什麼!」司馬瑜被連靈玉嘲諷冰冷的笑意刺激得臉色潮紅。
「我笑,既然要我死,何必用兒子作為借口。我笑,我空有傾世智謀,以為看盡一切心機謀鬥,卻從未看透你!我笑,天下第一智囊,其實應該是你吧。」連靈玉滿目嘲諷。
當年,司馬瑜苦苦追求她。原本她早已因為容顏盡毀而立誓不嫁,卻最終擰不過他的「情意」而出嫁。
「不錯。」司馬瑜卻承認,似有醉意喃喃:「我,司馬瑜。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算計你們連家。」
這一刻,連靈玉心驚了!二十多年前!她眸光一動:「我大哥、二哥、三哥都是死於你設計之下?」她盡量讓自己的話語顯得平靜。
司馬瑜躺在冰肌玉骨席上,自傲的笑道:「不錯,否則你們連家如何會看得上我這個破落世子?」
「我爹當年正直壯年,你就那般自信我爹膝下不會再有子?」連靈玉手中的《大晉九州志》被她下意識的抓破,但她說話的口氣,卻依舊那般的平靜。
「哈哈哈——你以為我會算漏這一點嗎?連城那個老王八,絕對是再不能生出兒子。別說兒子,就是女兒也再無可能!」司馬瑜得意大笑。
連靈玉臉色青白,再說不出一句話。她原本以為,她的夫君只是因為登基之後,大臣們送來太多的美人,他見異思遷。她原本以為,二十年前的他還是有一份赤誠之心……
「靈玉,我當年是那般的仰慕你。可是你四歲便能武,十二歲就已經是大商朝最年少的武士,十四歲更是驚人的修成武師!驚世武學奇才,絕世傾國佳色!我,一個破落戶,如何能娶?你可會看我一眼?」司馬瑜俊朗的眉毛擰成一處。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司馬瑜忽然歇斯底里的嘶吼,彷彿受傷的野獸,傷口一再被撕裂……
「所以你設計我們連家!我會毀容,也是因為你!」連靈玉一雙平靜的眼眸頓時波濤洶湧。十四歲那年,她因為毀容,因為雙胞胎哥哥護她性命卻慘死而心性大變!她從此害怕見血,厭惡廝殺,最終廢棄了那天才的修煉天賦!
「不,不是的,我沒有要毀你容顏。我怎麼捨得!」司馬瑜忽然發狂的掐住連靈玉的雪頸,眼底有一絲絲暴虐:「我沒有!我殺你,只為了我們的兒子!你放心,我不會再立後!你放心!」
連靈玉只覺呼吸急促,本能的去掰開司馬瑜的手掌。可是她二十年來依舊停留在武師修為,而他卻已經是武靈境的高手!
忽然她眼角的餘光掃見那踏進殿來的大兒子:「召——兒——」太子司馬召身著如同他父皇那帝袍一般明黃的太子錦衣,顯得器宇軒昂。
司馬瑜一驚,背心冷汗四溢,他雖對連靈玉深痛惡覺,卻不得不承認她生的三個兒子個個都天資聰慧,天賦異稟!此刻聽言,便是下意識的鬆手。
卻聽見太子清淡冷漠的嗓音字字句句:「母后,父皇說的對。你這般醜婦,確實不宜母儀天下。二弟,三弟亦深以為然!」
太子的話,字字誅心!
連靈玉渾身一冷,醜婦!一連串的淚水滑落,原來她的兒子,也這樣厭惡她!臉上的疤,此刻如同那年被傷那一刻一般,火辣辣的刺痛,刻入骨髓!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了,大晉國立朝之後,她的三個兒子就被以各種緣由陸續帶離她身邊……
十年,兒子已經不是兒子。
醜婦!醜婦!
她,連靈玉。為大晉朝嘔心瀝血,謀朝野奪天下。硬扛著對血腥的厭惡上戰場,指點百萬大軍,揮斥方遒。得到的是什麼?
本以為嫁的是一位好夫君,本以為嫁的是一代才俊,本以為嫁的是一朝明皇。卻原來,一切都是局。枉她推演籌謀一生,卻算不過枕邊人。
連家,因她而滅。爹娘,因她而橫死。兄弟姐妹,因她而屍骨無存。終了,一句醜婦,便判定她的死罪!
如此可笑,可歎!然,親身兒子,竟也如此斷議!世事之悲,莫過於此!
她本以為,她輝煌了一生!以女子,謀天下。以賢妻,助明君。以良母,孕兒女。她是天下第一智囊,大晉朝一國之後,當朝太子之母!
卻原來一切浮華,皆是騙局!她不甘!她怒,她憤,她恨,她怨!
「哈哈哈——」連靈玉撕心裂肺的狂笑,大紅宮裝獵獵生風!司馬瑜心中惶懼,連忙雙掌掐斷那雪頸!
蒼天啊!你待我不公!我不服!我不服!連靈玉一股怨念沖天拔地!一雙秋水深邃的美眸血絲猙獰,仿若修羅陰煞,生生的死不瞑目……
那時候,大晉朝艷陽高照,七彩虹霞美輪美奐。忽而狂風大作,蒼穹碎裂一般炸開一抹驚雷!毀天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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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開坑,新坑艱辛,請多多支持。這是一個大框架故事,也許慢熱,但絕對越來越精彩,親~大膽勇敢的收坑養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