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榮寵一身 文 / 水凝灩
轉眼間，春意已濃，這大概是皇宮中最美麗的時刻，繁花似錦，柳色如煙。
看著這樣的美景，蘇凝雪突然覺得，眼前這條亢長的宮道也不似從前那樣難走了，更何況，身邊還陪著這樣一個人。
「娘娘為何這般看著我？」凌月寒淺笑看著蘇凝雪。
蘇凝雪搖了搖頭，她仰起頭看著頭頂那片湛藍湛藍的天空，又側過臉去看著身邊的凌月寒，剎那間，往事如潮般湧來。
我是當朝大將軍陸遜的女兒陸晴紫，我的姐姐就是瑤妃。還記得初入宮的時候，陸晴紫站在秀女中昂著下巴得意的對著眾人道，那時，她嬌傲明艷，而如今了……蘇凝雪低眸苦苦一笑，如今誰能將啊冷泉宮裡的那個瘋癲的晴嬪聯想在一起了。
「娘娘，你怎麼了？」凌月寒看著蘇凝雪嘴角的那抹苦澀，不禁輕聲問道。
蘇凝雪緩緩張開口，聲音輕緩的被風吹了過來，「人生若只如初見。」
初見時，陸晴紫明艷，瑤妃柔媚，皇后端莊，冰隱嬌俏，月寒清麗，而如今了，陸晴紫瘋了，瑤妃和皇后死了，冰隱也被禁足在晰華宮裡，月寒已經成了三王妃了。蘇凝雪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凌月寒，她依舊一襲白衣，從骨子裡都透著一股清冷的味道。只是此刻，她聽著自己念著這一句詩，眸中似乎也是微微的一動。
「是啊，人生若只如初見……」凌月寒垂下眸抿嘴一笑，復伸出手輕輕的握住蘇凝雪的指尖。
淡淡的溫暖透過指尖傳了過來，蘇凝雪看著凌月寒，嘴角微微一抿，然後將手從凌月寒的手中抽出，她別過臉，目光平靜的看著前方，淡淡開口道，「聽雨，你送三王妃去晰華宮吧！」
「是，娘娘。」聽雨依言欠了欠身應道。
「凝雪。」凌月寒上前兩步，清澈的眸光落在蘇凝雪的身上，她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蘇凝雪依舊遙遙的望著前方，目光不知落向何處，「不了，本宮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凝雪……」凌月寒看著蘇凝雪，濴金色的陽光投在她秀美的側臉上，不知怎麼地，她竟瞅出了一股冷意，於是，那些話便堵在了喉中，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她突然想起剛剛蘇凝雪說過的話，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微微的苦澀，秀眉也不禁擰了起來。難道，她們真的再也不能回到過去了嗎？
「瓊月，咱們走吧！」蘇凝雪緩緩開口道，說罷，便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月寒，當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面容寧靜，眼神清澈，還一如從前的時候，我就開始在心底無止盡的難過。歲月是一條河，悄無聲息從我們身邊淹過，你還是你，可我卻不再是從前的我了。其實，我也很想像從前一樣，喚你一聲月寒，然後和你並肩攜手同走，只是，如今我卻只能在一旁看著你，看著你走。
「娘娘，您不是總掛記常在娘娘嗎？為什麼不和三王妃一起去看看了？」待走遠了，瓊月這才將心中的疑惑宣之出口。
蘇凝雪身形微微一頓，良久，她嘴角才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傻丫頭，她瞧了本宮豈不是更難過！」說罷，再不言語，默默的扶著瓊月踏著一地淒迷朝前走去。
冰隱對楚清揚那般深愛，若不如此，如今也不會呆在晰華宮裡受盡淒苦和委屈，可是，如今自己卻衣鮮光錦，榮寵一身，她瞧了，心裡豈不辛酸……再說，自己如今又用何種面目去看她了？走在這高牆碧瓦的宮閣之下，漸漸的，漸漸的，她連自己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晰華宮的宮門鎖得緊緊的，聽雨敲了好一會門，才聽到裡面有人應了一聲，門開了，韓冰隱披了一件銀白色的袍子病懨懨的走了出來，見到凌月寒驚訝的張著嘴，半晌說不也話來。
「小，小隱，你怎麼自己出來了？」凌月寒忙上前扶住她，看著她消瘦的面上沒有一絲血色，心下一酸，眼眶立馬就紅了。
「月寒，月寒，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回過神來的韓冰隱忙抓住凌月寒的手，眼淚刷的便落了下來。
「是，是我，是我。」凌月寒伸手將韓冰隱攬在懷裡，睫毛微微一動，一長串的淚珠便滾落了下來，「小隱，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月寒姐，你怎麼現在才來看我啊，你怎麼到現在才來看我！我以為你們都把我扔在這裡不管了……」韓冰隱一邊抱著凌月寒，一邊伸手用力的捶打著她的背，聲音顫抖，滿腔的辛酸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都隨著眼淚湧了出來。
自從她被貶後，從前這人來人往的晰華宮突地靜了下去，大門緊鎖，將她與外面那個世界徹底的隔絕開來，沒有人看她，沒有人問她，她就好像被這個世界遺忘了，再也沒有人記得她了。
「走，先別說這些，咱們先進去。」凌月寒伸手抹了淚對韓冰隱道，兩人相攜著走了進去。
屋裡冷冷清清的，已入了春，可是屋子裡卻沒有半分的暖意。
「對了，月寒，你不是去樊城了螞？怎麼又回來了？」止了淚的韓冰隱忽地想起了什麼，有些疑惑的看著凌月寒道。
「樊城戰亂平息，皇上下旨讓三王爺回京，所以，我便跟著回來了。」凌月寒伸手握著韓冰隱輕聲言道，罷了，又抬起手輕輕的撫上她清瘦的臉龐，「小隱，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當初……當初我就應該阻止你進宮的。」
「這怎麼能怪你……」韓冰隱眸光一黯，她伸手扶著桌子緩緩的站起身來，「當初是我執意要入宮的，與你又有何干了？」
那年自己多大，十五還是十六，那時的自己多天真啊，想著皇城裡一片錦繡繁華，以自己的美貌和聰明，有朝一日可以錦衣華服，榮寵一身，成為全天下女人羨慕的對象。呵呵，終究還是自己太天真了太天真了，把這個皇宮想得太美好，把住在這皇宮裡的人想得太簡單了，所以，才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小隱，你也別太難過了。世事無常，後宮起起落落也是平常的事，你千萬別太在意，瞧得淡一些，這樣，心裡自然會好過得多。」凌月寒見韓冰隱一臉憂傷，於是低聲勸道。
韓冰隱抿嘴一笑，回頭看了看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瞧得淡一些，如今她除了瞧得淡一些還有怎麼樣了？她被幽禁在這裡這麼久，他連一次也未來看過她，帶不曾帶過隻言片語給她，除了看淡，她還能怎樣？
「對了，怎麼沒有瞧見舒綠了？」見她依舊感傷，凌月寒忙說了一句，試圖將話題扯開，豈料韓冰隱聽了這話，神色更加難看。
「舒綠，她被調走了。」韓冰隱開口道，臉上閃過一絲怨恨。
「調走了？怎麼會了？」凌月寒皺了皺眉。
按說，舒綠是冰隱娘家帶來的丫環，無緣無故的，怎麼會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