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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3章 黑夜中的廝殺 文 / 華夏九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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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不久才剛剛被擢升為棗陽軍指揮使的張俊也不知道該慶幸自己運氣好,還是該罵老天不給面子,剛剛一出棗陽城就碰到了大股蒙古軍隊。

    棗陽城在孟珙的計劃中算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節點要塞,所以在攻佔襄陽之後孟珙就將張俊和棗陽軍調到棗陽城安撫百姓修繕城牆。當然,在孟珙和賈似道定下的一系列連環堡壘沒有完工之前,距離襄陽城百餘里的棗陽城如今還遠遠達不到要塞節點的程度,如果讓張俊繼續固守棗陽城,面對數十萬以排山倒海之勢殺將而來的蒙古大軍,棗陽城怕是連一天都撐不過。

    所以在收到口溫不花領軍南下襄陽的時候,孟珙就已經命人傳令張俊的棗陽軍即刻摧毀焚燒棗陽城內一切的物事,帶著棗陽城內的百姓趕往襄陽城匯合。

    張俊不傻,雖說對他剛剛才修繕完成的棗陽城有些不捨,不過他也不想將自己的命給搭在這裡。所以收到孟珙命令的第一時間,張俊就開始著手摧毀焚燒棗陽城剛剛被他修繕完成的城牆工事以及房舍,在知道蒙古大軍即將殺將而來之後,太多的百姓想要離開棗陽城,而他們想要帶走的東西也太多,這也直接導致了張俊撤軍時間的拖延。

    斥候稟報的時候從北面南下而來大隊蒙古軍距離棗陽城還有不到三十里地,如今棗陽城已毀,退回去顯然不可能;逃,若是只有棗陽軍還好,可是如今棗陽軍中還有數萬攜家帶口的百姓,是絕對沒法跑過蒙古人的騎兵的,嗯,也不知道來的有麼有騎兵,想到這裡張俊眼前陡然一亮。

    孟珙之前的來信已經說過,蒙古人前鋒五萬騎兵已經推進到距離襄陽城不到兩百里地的信陽一帶,按道理來說根本不會來的這麼快才是,而且方位也不太對,難道說是另一路蒙軍?唐州!對,肯定是駐守在唐州的那一路蒙軍,想撈功,所以先摸來了。

    如果真的是駐守在唐州的那支可惡的西夏黨項人軍隊,對棗陽軍甚至對這一場大戰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挫挫蒙古人銳氣的好機會。

    大宋自立國以來周邊就不太安穩,西夏、遼、金再到如今的蒙古,可以說就沒有真正安寧過幾年。而在這個過程中,其實大宋朝完全有機會讓邊疆變的更加安穩一些,可是由於文人治國的兩次重大戰略失誤,導致了大宋朝如今肚子面對橫掃歐亞的蒙古人這樣一個幾乎無法正面抵抗的大敵。

    這兩次重大的戰略失誤就是北宋末年聯合金抗遼並將遼國滅亡,以及前幾年理宗初初登基的時候聯合蒙古滅掉金國。這兩次聯合,看似高明,實際上卻是引狼入室之舉。

    如果宋不去插手,坐山觀虎鬥,兩敗俱傷,而且夾在中間的遼國和金國還可以作為緩衝地帶。

    若是沒有聯金滅遼,怕是也不會有遼滅之後的靖康之恥了;如果沒有聯蒙滅金,萬一出現奇跡的話,也許大宋朝還有翻身的可能,再不濟也許還能再延續一些氣運。

    也許是因為被蒙古人虐殺的太過厲害,西夏人面對蒙古人已經沒有多少膽氣,可是在面對宋人的時候卻是變本加厲,對佔領區的宋人嚴苛殘忍甚至比之蒙古人更甚,這對張俊等人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張俊並沒有因為自己的猜測就盲目的開始樂觀,他一面派出斥候再探那撲來的蒙古軍隊的具體情況,一面派人前往信陽方向聯絡從信陽退往襄陽的任義信陽軍、張英的隨州軍所在位置。

    任義的信陽軍距離襄陽城遠比棗陽遠的多,而棗陽又是他退往襄陽城的必經之路,信陽因為距離太遠,孤懸在京湖戰區之外,所以孟珙並沒有將信陽也納入京湖戰區的防禦體系,早早就放棄了信陽,分兵把守完全守不住的地方,還不如屯兵固守幾個要塞,這就是孟珙的思路,三天前孟珙就傳令命任義收攏信陽軍以及信陽附近願意到咸陽城的百姓,撤往襄陽。而張英的隨州軍也是一直在等著跟任義撤往襄陽城的。

    早上的時候,任義的信報說他已經到了隨州城,在隨州城休整一番後就跟張英合兵一處起兵前往襄陽城。此刻想必早就收到了孟珙的軍令,兩路大軍正在趕往棗陽的路上,甚至已經快到了棗陽城了。

    任義和張英的兩路軍應該算是距離張俊最近的軍隊了。如果兩軍能夠及時趕到,而那撲來的蒙古軍真的是西夏人的軍隊的話,那麼憑藉著棗陽軍、隨州軍和信陽軍,張俊還真的打算在戰前先來個開門紅,殺殺口溫不花的銳氣了。

    不過他同樣也擔心,任義和張英這個時候自顧不暇。五萬真正的蒙古騎兵精銳從襄陽方向殺過來,很難保證任義沒有被這股足足有五萬人的蒙古騎兵給咬上。

    如果真的被咬上,那麼張俊也就只能靠自己了。

    斥候回來的很快,帶回來的消息讓張俊大喜過望。

    從北面下來的那股軍隊確實不是蒙古人的精銳,而是駐守在唐州城內的西夏軍隊。人數也不太多,只有三萬人。這個人數不太多消息,卻是讓張俊心中一沉。

    棗陽軍也不過才兩萬餘人,如果真的要跟這股貪功冒進的西夏人廝殺,那麼那數萬一起離開的百姓必須要分兵護送他們前往襄陽,如此一來他手下的兵力怕是要更加不足。

    張英和任義的隨州軍、信陽軍的人數也差不多,三路大軍如果合兵一處,夾攻這三萬西夏人,張俊自然不用太過擔心,可是他擔心的是任義和張英沒有辦法及時趕來加入戰場,要知道他們也帶著不少百姓呢。這些百姓,不僅是屯墾的主力,同樣也是經後京湖戰區的兵源,是萬萬不能放棄的。

    如果任義和張英的兩路大軍不能及時趕來,他僅僅靠不到兩萬人的棗陽軍,想要吃掉凶悍的三萬西夏軍隊,很是有些危險,一個不好甚至要將他自己都搭進去。

    張俊猶豫了半響,派出兩營兵卒護送四萬多攜家帶口的百姓加速離去,隨後就召集軍中諸將開始議事。盞茶時間過後,剩餘不到兩萬人的棗陽軍開始調轉方向回返棗陽城。

    ……

    苊善是駐守唐州城的西夏萬戶,也是西夏人中少有的五個能累功升至萬戶的人之一。麾下三萬西夏精兵,也是他足以自豪的本錢。

    午時他才收到宗王口溫不花命他準備統兵南下配合大軍進行襄陽之戰,不過三個時辰苊善就已經提兵開始朝著距離唐州城最近的棗陽城撲來。

    他並不想做個配角,而萬戶也並不是他認為的終點,苊善很清楚,一旦口溫不花大軍到來,他這個小小的萬戶在數十個萬戶中實在是算不得什麼,那個時候再想要建點戰功實在是太難了,僧多粥少啊。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即便孟珙再能征善戰,面對親自統帥大軍前來的口溫不花,沒有人會認為孟珙還有勝算。

    當然,這也是事實,橫掃歐亞的蒙古人,確實有這個自信。

    如今大軍未到,而唐州城距離戰場又是最近的一個城池,苊善對駐守在棗陽的那股宋軍早就俯視眈眈了,之前只是因為口溫不花的命令才不敢妄動,如今既然口溫不花已經下令了,苊善自然不會將這個等於白送的功勞拱手讓給別人。

    天已經黑了,所以即便隔著數十里遠也能清楚的看到遠處棗陽城方向那沖天的火光。

    看到這一幕苊善心中更是大定。宋軍能夠得到蒙古大軍即將來襲的消息他並不意外,當初孟珙發動襄陽之戰前表現出的蛛絲馬跡,蒙古人同樣也都清楚,只是因為蒙古人沒有將宋軍放在眼裡,也沒有將襄陽城放在眼裡,所以才沒有採取更加激進的應對。

    苊善敢肯定,口溫不花的大軍不可能到的這麼快,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宋軍得到了蒙古即將大軍來襲的消息,提前撤出了剛剛攻佔的棗陽城,撤出之前焚燬一切可用的材料糧食房舍包括破壞城牆,這是之前歷次戰事中宋軍軍隊經常幹的事情,目的就是為了防止蒙古人從這些被放棄的城池中得到可以用來攻城的材料。

    「宋人已經棄城而逃,看那火勢,想必也沒有燒多久。宋人肯定將那棗陽城的普通百姓一起帶走了,肯定走不了多遠。」苊善端坐在戰馬上,似自言自語又似在給手下諸將分析,「傳令大軍,調轉方向趕往襄陽城,命斥候全出,一旦發現宋軍大隊,立刻以火箭告警。本將要將這股宋軍羔羊全部留下。」

    苊善身後的一眾西夏軍將聞聲轟然應命。

    軍功,就代表著一切。那股逃竄的宋人軍隊,顯然是已經怕了,這樣得來全不費功夫的軍功,自然讓一干軍將興奮不已。當然,除了軍功外,還有那些宋人攜帶的金銀財寶,男人女人,無一不是財富。唐州城已經被搾乾了,棗陽城這邊的尤顯重要。

    很快斥候傳來消息,發現了宋人逃跑的蹤跡。兩萬餘大軍還有數萬攜家帶口的百姓,想要隱藏行蹤根本不可能,更何況張俊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隱藏行蹤。

    苊善看著官道上散落的各類包括衣衫甚至還有兵器,臉上的笑容卻是更甚了。一聲令下,三萬西夏軍隊甚至連基本的行軍隊形都不顧了,撒開腳丫子開始拚命的沿著官道追趕張俊一行人。

    蹤跡太明顯,甚至不需要考慮,不需要尋找,只需要沿著那些散落一地的包裹、腳印跟著跑就是了。

    西夏兵卒如此狂放的一幕,苊善自然看在眼裡,不過他並沒有阻止。攜帶著大批普通人的宋軍大隊,是絕對沒有可能跟他這三萬兒郎一戰的,更何況他早就弄清楚了棗陽城的駐軍只有兩萬新近組建的軍隊,不是孟珙的嫡系寧武軍,而是七拼八湊起來的雜牌。

    這樣的一支人數沒有他多、士氣沒有他高昂,還帶著數萬完全跟羔羊一般的百姓,如果他是那宋軍將領,那麼首先選擇的就是逃,逃的越快越好。更何況,苊善其實心中更希望宋軍會自不量力的耍些陰謀詭計。

    面對三萬如狼似虎的兒郎,那不到兩萬的雜牌軍,再多的詭計再多的陰謀又如何?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虛妄。

    一旦那兩萬多宋軍被收拾掉,那些逃跑的宋人百姓就真正的成為羔羊了。想到這裡,苊善也不禁舔了舔嘴唇。好長時間沒有嘗到新鮮的宋人女子滋味了,沒有聽到那些宋人女子在身下哀嚎了,感覺到小腹處的火熱,苊善反而催動了大軍更加快速的狂奔。

    似乎為了防備西夏人,苊善這三萬大軍中除了斥候營的五百人是騎兵之外,剩下的都是步軍。當然,也不僅僅是西夏人如此,金人、宋人都是如此,蒙古人都沒有配給太多的戰馬尤其是騎兵給他們,真正的騎兵都是屬於蒙古人的絕對嫡系,如今整個中原地區的騎兵,除了完全由蒙古人組成的不到三十萬的騎兵外,剩餘的騎兵總數不過五六萬人而已,而這五六萬騎兵,還是分散在總數足足超過百萬的僕從軍中。由此可見,蒙古人對騎兵數量控制之嚴格。

    當然,這也有可能跟戰馬耗費太多、培養不易有關,就算是善於養馬的蒙古人,想要培養出一匹合格的戰馬出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也是為什麼苊善希望棗陽城的宋軍停下來用點詭計的主要原因,如果宋軍真的要一門心思逃跑,就算是有那幾萬宋人拖累,他這三萬西夏軍想要跟在屁股後面趕上他們還真的不太容易,要是耗費的時間太長,他擔心要是襄陽城內的大軍派出大軍接應,碰頭了,那估計宋軍就要過來反咬他一口了,他可就變成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這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

    很快,本就長途來襲的西夏軍就開始露出疲態,原本還是一窩蜂的西夏軍開始出現掉隊落後的現象,漸漸的在、官道上被拉成長長一條。

    苊善等一干將領因為騎馬,自然是跑在第一梯隊,在他身邊跟著的除了一些將領外,還有苊善的五千親兵,這是苊善手下最為精銳的兵卒,他們平常的待遇要比普通兵卒要好的多,紀律還有身體素質等各方面都要比普通的西夏兵要高的多。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大約一兩千耐力比較好的西夏兵,第一梯隊的總兵力不過七八千人左右。

    然後是第二梯隊,第二梯隊應該算是人數最多的了,有大概兩萬人左右;最後的第三梯隊應該就屬於老弱病殘了,只有兩三千人左右。

    由此可見,苊善的這支三萬大軍確實算的上是精銳了。換做一支同等人數的普通宋軍,怕是第三梯隊有兩萬多人才正常吧。

    通紅的火把燃起,將整個官道都渲染城一條正在移動的長長火龍。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從天上往下看,就會發現,在這條火龍再前方一點兒,最多不過五十里地左右,一團匯聚在一起卻要凌亂的多的火團也在移動,雖然速度不滿,可是同那條移動的火龍相比,卻是要慢的太多了。最多不過一兩個時辰,火龍必然會追上那團好似龍珠的火團。

    前方官道突然變得越來越窄,官道兩邊山嶺崎嶇密林叢生。

    「將軍,是不是要小心宋人在此地設下埋伏。」一個親近的將領驅馬趕上苊善,低聲道。

    「傳令大軍放慢速度,前鋒一千人先過,隨後大軍分批而行,傳令給後面的那些廢物,讓他們加快速度趕來匯合。」苊善並不傻,沉聲下令道。

    很快苊善的一千親兵就過了狹窄地帶,沒有任何異常,很快又是第二批親兵過去,依然沒有異常。苊善心中在放鬆之餘,卻是又有些小失望。宋人既然沒有在這樣利於偷襲的地方設下伏兵,那麼顯然是都逃了。

    「梆!」

    就在苊善準備下令命大軍加速通過這不太長的狹窄官道繼續追趕宋軍的時候,官道右側的密林中陡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梆響,讓苊善猛然一滯。

    「敵襲!」

    隨著苊善這聲聲嘶力竭的嘶吼,無數的厲嘯之音陡然從官道兩側的密林中迸射而出。緊接著,戰鼓齊鳴,滔天的喊殺之聲響徹整個官道,就著火把的光芒,苊善能夠清楚的看到,無數模糊的黑影揮舞著寒芒四射的刀兵從兩側密林中狂撲而下。

    「列陣,守住!穩住!」

    在苊善身邊的一眾西夏將領心驚膽顫之下,並沒有慌神,催動著胯下戰馬一變躲避著密集如雨的利箭,一邊大聲的呼喊著安撫因為突然遇襲而有些騷動的西夏兵卒。

    箭雨落下,無數的慘嚎聲陡然響起,血花四濺,給這個漆黑的夜晚憑添了幾分血色。

    率先通過這塊不過數十丈長短狹窄官道的一千苊善親兵遭受到了最多的照顧,無數的利箭從密林中撲下,絕大多數都是衝著那一千孤懸在另一側的西夏兵卒而去。

    喊殺忽至,密林中撲出來三彪宋軍,第一路撲向了孤懸在外的一千苊善親兵,第二路卻是直接從官道兩側撲向苊善等人站立之處,阻斷了苊善救援那一千親兵併合兵一處的可能;第三路則是阻斷了苊善的退路。

    棗陽軍指揮使張俊一馬當先,揮舞著手中長槍迅疾無比的挑翻幾個迎上來的西夏兵,領著兩千多親兵直撲苊善中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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