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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7.第157章 坑爺 文 / 華夏九洲

    災情的變化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卻似乎又在意料之中。短短不過五天功夫,臨安城外的流民就已經突破了五十萬人之多,而且還在以更迅猛的速度增加著。無數的是災民的或者不是災民的,突然從四面八方出現,然後齊齊朝著臨安城蜂湧而來。

    災民數目的快速增加,讓賈似道手下本就不是很充裕的人手,更是變得捉襟見肘。好在,臨安城什麼都不多,無所事事卻又地位不是很高的官吏,那是一磚頭砸下去,估計也能砸到幾個的。再加上史嵩之和余天錫兩人打過招呼的舊部,賈似道總算是不至於太過焦頭爛額。

    相府在第三天卻是送來了二十萬石糧食到臨安府庫房中,對這些糧食的來路,賈似道自然是懶得過問的。當然,相府的人肯定更不會主動、也沒有義務告訴他的。

    不過從相府派出的來送糧食的官吏的臉上,賈似道知道,這區區的二十萬石糧食根本沒有對喬行簡造成任何的麻煩。

    經過勤政殿的事情,賈似道知道,他跟喬行簡、李鳴復、袁甫等人顯然已經是沒有任何調和的餘地了。這二十萬石糧食顯然是喬行簡為了平息趙昀怒氣作出的「為君分憂」的證明。從這二十萬石糧食之後,在余天錫扽人沒有回來之前,他是不用想在朝中得到任何的支援了。

    即便是有,估計也是象徵大於實際。

    「懷瑾兄,若是沒有你的幫忙,怕是這數十萬的百姓如今已經是死屍遍地了。」

    臨安城城頭賈似道看著下方一望無際卻還算是有序的喧囂人潮,對身邊的鄭銘軒抱拳誠心誠意的道。

    他確實很感激鄭銘軒。如果沒有鄭銘軒牽頭拉線,賈似道知道,如今這臨安城外怕是早就是一片地獄之景,而不可能會是像現在這樣井然有序。

    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納蘭玉早知道臨安城會發生饑荒。所以才把鄭銘軒的祖宅還給他,並給他留話要是想謝就來謝謝自己。

    如果不是納蘭玉的介紹,他雖然說也會有辦法解決糧食的問題,可是手段肯定要比現在激烈的多。而且趙昀、史嵩之等人的打算肯定也就無從說起了。等到饑荒一過,為了平息某些人的詰難,怕是他也只能丟掉烏紗回家種田了。哪還能像現在這般,讓喬行簡等人吃個大悶虧,有苦難言?

    「師憲兄,這些話我可是耳朵都聽的要起繭了。」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兩人的交情也是在飛速的進步著,所以鄭銘軒跟賈似道說話也是比之前隨意的多。當然,這也僅限是在私下。

    聽到鄭銘軒的話,兩人不由同時相視一笑。

    賈似道這臨安府府尊的處境,很多人都是心知肚明。這也是為什麼,戊戌科那麼多的士子,最後只有周坦、楊鐸兩人來幫他的緣故。至於秦壽,他還有的選擇麼?

    國庫空虛,要糧沒糧,要錢沒錢,無論誰做這臨安府府尊的位置,都是坐在火山口上。弄不好,丟烏紗只是最好的結果,再嚴重一點兒,掉腦袋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即便很多人看好賈似道,可是卻沒有人想將自己的前途放在賈似道身上。如果可以選擇,鄭銘軒其實也是不想趟這渾水的。

    可是話又說回來,鄭銘軒能夠走到今天,肯定不會是個無能之輩。相反,他比大多數人看的都要更清楚。

    表面上,朝中除史嵩之和余天錫外,賈似道那是招敵無數,可是大多數人都只看到喬行簡等人的打壓,卻是沒有看到賈似道背後站著的趙昀。

    畢竟,這大宋朝說到底還是趙昀的大宋朝,即便喬行簡等人抱團再緊,也還只是個臣子,更不要說,賈似道也並不是沒有盟友。

    史嵩之和余天錫、包括態度****的鄭清之,又豈是好相與的?

    幫助賈似道也就得罪了喬行簡等一幫人,還有臨安府中那些想要趁機大撈一把的富商巨賈,所以從答應幫助賈似道的時候鄭銘軒就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傾盡家財幫助賈似道渡過這次難關。

    這何嘗不是一種投資?雖然說風險有點大。

    畢竟,一旦賈似道在這賑災的事情上辦砸了,那麼先前趙昀答應的那些好處,怕是也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當然,最重要的是,鄭銘軒是在投資賈似道這個人。

    只是這件事,只有他跟賈似道兩個人清楚罷了。

    好在,至少就目前來看,他的投資還沒有看到要打水漂的跡象。

    當然,僅僅靠鄭銘軒一個人,是無法支撐起這數十萬流民的消耗的,還有一些跟鄭銘軒交好的商賈,因為種種原因雖然選擇了站在賈似道這一邊,可是他們卻顯然不想將所有的賭注都放在賈似道身上,所以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讓鄭銘軒當作代理人,自己藏身暗處,兩方都不得罪,最大限度的減少損失。

    對這些人的選擇,賈似道並不覺得有何對錯。更何況,能在這場爭鬥中保持中立,就已經是對他莫大的幫助了。更不要說,他們還給賈似道提供了那麼多的糧食、藥材等等必需品。

    「聽說錢家、文家、溫家那些人也都派了人出城施粥了?」

    賈似道看著城牆根下,一條條的長隊,笑著道。

    錢家、文家、溫家這三家是臨安府乃至整個江南最大的三戶糧商。臨安府每年的糧食貿易有八成以上都是經過這三家糧商手下的店舖來交易的,當然,這一次的饑荒中,囤積糧食最多的也是這三家。

    不過,隨著城外的流民被安置下來,秩序還算穩固。在史府、於府、申國公府甚至還有榮王府這些朝中重臣勳貴家眷的帶領下,臨安城內的富商大賈也都紛紛出城建起了粥棚施粥。城內的百姓,若是家中有餘糧或者不穿的舊衣裳也都拿出來給流民,漸漸的也帶起了臨安城的風氣。

    據說,徐若曦這兩天也一直都在準備出城施粥的事情。

    賈似道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師憲消息真是靈通,今兒一早,內人出城施州的時候就碰到了他們三家的人,似乎是由錢冠、文韜、溫良三人親自將糧食送到城外的,據說每家都有上千石糧食呢。這三家人,向來是同進退,師憲也不必太過意外。喏,那就是他們三家人施粥的粥棚。」

    鄭銘軒指著南城門左側的一溜粥棚,不動聲色的道。

    他鄭家要釀酒,每年需要的糧食自然是很多的。當年錢家、文家、溫家這三家把持了江南近八成糧食的糧商想聯手在糧價上要挾與他,結果自然是弄的不歡而散,梁子也是就此結下。

    更不要說,這些年,仗著手中控制端糧食,三家合夥又釀起了酒,聽說今年就要跟他鄭家爭這皇商的名頭,怎麼能不讓鄭銘軒惱火。

    不得不說,他能那麼愉快的答應賈似道幫他解決賑災問題,錢、溫、文三家未嘗不是其中一個原因、畢竟,誰都知道,這三家人似乎跟朝中的理學一派袁甫等人素來交好。

    「據鄭兄估計他們三家手中如今能有多少糧食?」順著鄭銘軒的手看去,賈似道道。

    「這個……三家庫中五六十萬石糧食怕是肯定有的。」

    鄭銘軒聽到賈似道的話,眼睛微亮,舔了舔嘴唇道。

    才五六十萬石?賈似道有些失望。

    「合起來怕是有兩百萬石糧食!」

    鄭銘軒喘了一下氣,笑著又緩緩吐出一句話。

    「多少?」

    賈似道聽到鄭銘軒的話,眼睛一瞪,驚聲道。就連跟在他身邊一直沒有出聲的莫夜這個時候也是一臉驚駭的看著鄭銘軒,似乎也在等他確認。

    「從去年開始,三家人就開始釀酒,據懷瑾所知,為了跟懷瑾爭奪今年重陽貢酒皇商之名,三家僅僅為了釀酒每家就存了不下二十萬石糧食。年後,不知道為何,三家一直在各地大肆購糧,懷瑾也在購糧,所以曾派人專門盯了三家一段時日,據懷瑾所知,這三月內三家從江浙等地都購進了不下五十萬石糧食,細數之下,怕是兩百萬石糧食只是基本數字了。」

    鄭銘軒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解釋道。

    看了眼一臉平靜的鄭銘軒,賈似道深吸一口氣。

    雖然鄭銘軒說的很簡單,但是絲毫不妨礙賈似道從他這些話中提取一些很耐人尋味的東西。

    從年後,錢家、文家、溫家就開始大肆儲備糧食……短短一句話,似乎就已經道盡玄機。因為,據賈似道所知,在年後,各地旱情已經有人報上來了,可是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得到朝廷的重視。這其中究竟有什麼樣的故事隱藏,賈似道不想知道。

    斷人財路,無異於挖人祖墳啊。

    那麼,接下來被人攻訐,似乎也就沒有想像的那麼無緣無故了啊。

    兩百萬石糧食。

    嘿嘿!

    賈似道冷笑兩聲,沒有說話。

    恰在此時,城牆下方已經初具規模的一大片流民營地東北一角,陡然有些騷亂。然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匯聚。似乎還有哭喊聲傳來。

    賈似道眉頭微皺。

    這些天,各種各樣的糾紛出現了不少,總體來說都還是小事。

    「賈全兒,你讓余大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慢著!」

    話剛說了一半,賈似道就看到了數隊原本正在各個營地中央負責維持秩序的殿前司兵卒齊齊朝著騷亂發生之地奔去,奔跑的途中,腰間的佩刀卻是都已經抽了出來。

    「趙將軍,那裡,是什麼營?」

    「回大人,那是女子營!」

    從第一天開始,賈似道讓臨安府吏員們做的事情除了按戶籍劃分各地流民、組織流民搭建草屋房舍、選出主事者溝通管事外,最重要的是就是將流民中的男人和女人都分開安排居住。

    每一次災禍,普通百姓都是受創最為嚴重的,可是在普通百姓中,除了老人小孩外,又是女人最容易受到傷害,這也是他專門要求將女人和男人分開的最主要的原因。

    女子營?

    聽到身後趙毅的話,賈似道再次皺皺眉。

    趙毅已經不是之前的內殿直禁軍的都頭了,經過孫奎等人的事情後,賈似道隨口給趙昀提了下趙毅還不錯,趙毅馬上就被擢升為內殿直都指揮使,雖說只是個營指揮使,卻是比都頭要好的多了。

    這一次賑災,木暖等人還在養傷,賈似道身邊又需要人手,趙昀就大手一揮又命趙毅領了一營五百人的內殿直禁軍跟在賈似道身邊,除了跑腿外,最重要的還是為了保護他。

    畢竟,流民太多,而賈似道如今每天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城外,不是在府衙中。

    就在賈似道沉吟的功夫,就看到從男子營中圍攏出來的人似乎跟護衛在女子營附近的殿前司兵卒起了衝突。而且似乎殿前司兵卒已經在動手了,隱隱有慘呼傳來。

    營地中的喧嘩聲也是越來越大,從賈似道這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似乎有更多的流民正在聚攏過來。

    「走,下去看看!」

    直覺告訴他,下面女子營中肯定發生了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

    有內殿直禁軍開路,雖然女子營已經聚攏了不下數萬的流民,賈似道還是很快就進了內圈,雖然依然很艱難。還沒有看到裡面的人,賈似道就聽到裡面陣陣哭號聲傳來。

    拉住趙毅,賈似道搖搖頭,示意暫時不要露頭。

    「將軍,放過小女吧。她還是個孩子。」

    「是啊,將軍,放過柳兒,來世我們做牛做馬報答你啊。」

    「滾!」

    隨著這聲爆喝,似乎那被稱作將軍的人還在打人,又是兩聲慘叫。

    「本將軍看上這小丫頭,是你們一家的福份,跟著本將軍吃香喝辣,不是比你兩個老東西天天喝粥吃糠強?莫要不識抬舉。」

    一個囂張的粗壕聲音在圈內響起。

    聽到吃糠兩字,賈似道眉頭陡然一緊。

    「將軍,不是小老兒不願意啊,我等不要將軍明媒正娶,只要將軍給個聘書小女給將軍自是我等一家福份。可是將軍連個聘書都不給,若是柳兒跟昨日那姑娘一般,被一位軍爺帶到府上一夜,第二天就被扔回這女子營,你讓柳兒今後如何嫁人啊,昨日那姑娘已經上吊了啊,將軍!」

    聽到這話賈似道猛然感覺到,周圍圍觀的流民眼中露出的憤怒之色。雖然現在面對殿前司兵卒還不敢說什麼,可是顯然,仇恨的種子卻是已經種下了,到了一定時候就會跟火山一樣爆發了。

    「命人去將負責女子營的官吏都給本官叫來。」

    看了一眼,面寒如冰的賈似道一眼,趙毅心中一跳,連忙應道。

    「老東西,不要給臉不要臉……」

    「啊!將軍大人,放過小女吧!」

    「老東西,鬆手!來啊!給我打!」

    ……

    「住手!」

    「誰他娘的多管閒事?……」

    正在拿著馬鞭抽個不停的殿前司將校聽到這聲爆喝,頭也不回的轉身就是一鞭子劈頭蓋臉的朝著剛剛鑽出人群的賈似道抽過來。

    「拿下!」

    賈似道沉聲喝道。

    已經等了半天的趙毅,聽到賈似道這話,一把捉住抽過來的馬鞭,緊接著大腳丫子印在他臉上,直接踹了上去。

    那殿前司將校一個慘呼,滾出幾步開外,似乎整個人都被踹暈了看都不看,指著賈似道這邊嘶聲慘喝道:「還愣著幹嘛?還不快給我宰了這幫賤民!」

    等了半天,周圍卻是一片死寂。

    似乎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鄭經摸了把臉上的血跡,晃了晃腦袋,先是看到趙毅,面色一黑,當然如果他還能看出面色的話,張口就要大罵的他緊接著就看到了從趙毅身後轉出來的賈似道,張大著嘴巴,正準備脫口而出的話卻是瞬間卡死在喉嚨中。

    「末將,見過大人!」

    看著面寒如冰的賈似道,鄭經暗叫一聲晦氣,慌忙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起身抱拳一禮道。

    「趙毅,本官說拿下,你可曾聽到?」

    賈似道看都沒有看鄭經一眼,而是對著趙毅淡淡的道。

    「末將遵命!」

    聽到賈似道的話,趙毅心中一跳,慌忙應道。

    「大人,末將是鄭副指揮使堂兄!」

    正準備動手的趙毅腳步不由一頓。

    「我說,拿下!」

    「賈似道,我是嗣濮王之孫,你敢拿我?」

    鄭經面色大變,看著賈似道爆喝道。

    聽到鄭經的話賈似道微微偏了偏腦袋,終於正眼看向了鄭經。看到賈似道的動作,鄭經心中頓時一鬆,抹了把臉上的血水,陰惻惻的看了一眼剛剛踹的他滿臉噴血的趙毅一眼,笑著道:「把那丫頭給我帶回府中,賈大人,來日末將再登門拜謝!」

    「鄭闊是你堂兄?這麼說,他也是嗣濮王之孫了?」看著志得意滿跟個泥猴般的鄭經,賈似道突然笑著道。

    「正是!」鄭經看著賈似道昂然道。

    在他看來,賈似道顯然是聽到嗣濮王的名字怕了。

    「別人都是坑爹,你這樣的蠢貨是在坑爺。」賈似道憐憫的看了一眼鄭經,揮揮手。收到命令,等了半天的趙毅,領著幾個內殿直的禁軍瞬間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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