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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3.第153章 合作愉快 文 / 華夏九洲

    鄭銘軒心中很猶豫。

    作為在整個江南都數一數二的巨商大賈身上還有著皇商的名號,他在江南尤其是臨安和建康兩府商場上的影響力其實要遠遠超過賈似道對他的估計。

    正因為如此,鄭銘軒才更清楚這位臨安府最為年輕的府尊大人接下來會面臨什麼,而那些巨商們又都在做著什麼打算。

    他自然知道賈似道今天專門找他來是為了什麼,畢竟,史嵩之出面宴請臨安府有名的糧商巨賈的事情,本身就不是什麼秘密。

    鄭銘軒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告訴賈似道,不僅臨安府的各路巨商尤其是糧商甚至建康府、慶元府的各路豪紳們都已經聯合起來,準備在這即將到來的流民潮中大賺一筆。

    那些有名的糧商、地主豪紳嗅覺之靈敏遠超賈似道的意料。早在兩月前,那些糧商就已經開始秘密購進各地囤積了大量糧食的豪紳府中的糧食,運到臨安城囤積起來。

    本來朝廷一直沒有任何動靜,開始囤積糧食的人已經有所動搖了,可是徽州的地震,卻是讓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般,不僅沒有將手中囤積的糧食拋售出去,而是加緊囤積更多的糧食,甚至有些人不惜借貸來囤積糧食,所為不過是為了在這天災帶來的機遇上大撈一筆罷了。

    隨著一頭扎進來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於,那些糧商、巨賈豪紳們都已經悄悄達成了一致,那就是任何一家膽敢私自售賣糧食,就會受到所有人的打壓。

    這樣的一種情況,即便是鄭銘軒,也要好生思量一下,他如果答應賈似道幫助他籌備糧食所帶來的後果到底能不能承受。

    一方是臨安府乃至建康府有名的巨商大賈豪紳,其中不乏有跟鄭家合作多年的老夥計,也有鄭家的競爭對手,同樣更有連他鄭家也招惹不起的勳貴豪紳;另一方,則是已經不被知情人看好被稱為替罪羊、曇花一現的賈似道,孰輕孰重,鄭銘軒感覺自己必須要好生思量一番。

    選擇了賈似道,就意味著要跟那些之前的對手做對,要跟之前的合作夥伴做對,甚至還要跟那些隱藏頗深的勳貴豪紳做對,投入與產出顯然是不成對比的。

    鄭銘軒的沉默,讓坐在他對面的余賜、周坦、楊鐸、秦壽等人齊齊色變。

    朝中的傳言普通人也許不太清楚,不過如今已經被打上賈似道烙印的他們又怎麼能不清楚?這一次擢升,其中所藏的風險固然很大,可是對賈似道以及他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機遇?

    周坦和楊鐸兩人本來是不用趟這渾水的,只是賈似道手中實在是沒有多少信得過又能用的人手。自然就將目光盯上了這兩個一直對他還算友好的同窗、

    當然,賈似道並沒有直接給他們要官,而是將他如今的境遇說了一遍,不過主要說的是風險。其中的機遇麼,如果周坦和楊鐸連這都看不出來,也實在是沒有必要招攬了不是?

    至於秦壽,除了緊緊跟著賈似道,他還有別的選擇麼?

    周坦考慮了一盞茶時間就答應了進入臨安府,而楊鐸呢,顯然腦袋和體形不成正比,又或者說他是揣著明白當糊塗,一口就應下,甚至還生怕賈似道反悔一般,不過這也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他們這四個人,應該算是賈似道在這大宋朝目前唯一的班底了。當然,孫奎、杜水仙那些人也算,不過官面上的事情卻是不能幫助到賈似道絲毫的了。

    正因為他們四個人是賈似道如今唯一的班底,所以他們更清楚賈似道如今面臨的窘境,雖說他們也知道賈似道從皇帝那裡似乎要來了不少的好處,可是如今大宋朝要錢沒錢,要糧沒糧,連這一關都過不好,那些看的著卻摸不到的好處又能有什麼用?

    其餘的糧商這些天他們也見了不少,碰壁倒說不上,可是得到的往往都是一句倉中無糧罷了。這比碰壁似乎還要來的直接吧?

    鄭銘軒不是糧商,也不是藥商,不過,卻也是唯一能算的上跟賈似道有那麼一絲香火情的巨商了,如果連鄭銘軒都不願意幫忙的話,那麼賈似道這屁股都沒坐熱的臨安府府尊以及他們這些剛剛投入賈似道陣營的人,似乎已經可以對撤職查辦進行倒計時了。

    流民進城之時,就應該是他們這些人進大牢的日子了。

    可是,即便余賜等人早就心急如焚,身為府尊的賈似道沒有說話,他們卻是不好在這個時候插嘴的。若是在平時,小小的商人自然只有巴結他們的份,可是誰讓他們現在是有求於人呢?

    相對於余賜等人的焦急,賈似道似乎壓根就沒有看到鄭銘軒的猶豫一般,倒是表現的很悠悠然,不時低頭品上一口茶,似乎一點兒都不擔心。

    偌大的臨安府大堂,靜悄悄一片。

    「府尊大人恕罪,小人斗膽問一聲,不知鄭家能為大人做些什麼?小人可將鄭家囤積的所有用來釀酒的糧食全都提供給大人,這也是鄭家唯一能夠為大人做的了。」

    鄭銘軒知道賈似道在等自己答覆,不管是滿意的還是不滿意的,咬咬牙道。

    在他想來,他其實確實沒有多少地方能夠幫的上賈似道,如果賈似道硬是讓他以整個鄭家為犧牲品,他也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

    「呵呵,先不說鄭兄能幫我做些什麼。我先說說本官能為鄭兄做些什麼吧。」賈似道聽到鄭銘軒的話,眼中精芒一閃,隨即將手中捂了半天的茶杯放在案几上,看著鄭銘軒緩聲道。

    鄭銘軒的答覆遠超他的想像。他也準備還一套條件了。

    「第一,鹽鐵專營之權;第二,市舶司賦稅減免之權;第三,聖上的賞賜還有……本官的人情。當然,我能給的肯定不只這些。」

    鄭銘軒聽到賈似道的話臉色瞬間一變。

    鹽鐵專賣之權,自三司裁撤之後就一直是由丞相或者說戶部把持。所謂鹽鐵專賣之權,自然不僅僅是指鹽和鐵,山澤之貨包括茶葉等各地出產,都屬於鹽鐵範圍內。

    以往能夠拿到鹽鐵專賣之權的商賈,基本上都是從數十年前都已經固定了下來,盡皆由朝中勳貴所把持。普通的巨商大賈即便是再饞的口水直流,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畢竟,鹽鐵等物,卻是日常生活必需品,也許利小,可是禁不住量大啊,更何況,鹽鐵之利根本不是薄利。

    賈似道竟然能夠說服皇上和戶部將鹽鐵專賣之權分潤一部分出來,也許只是極少的一部分,但是也足夠讓鄭銘軒心動了。

    「敢問大人,鹽鐵專營之權數幾何?」

    「兩路!」賈似道伸出兩根手指。

    宋朝地方的行政機構以路來劃分,路之下則是府,府下是縣。所以這一路也就等於後世的一省區域,兩路,也就是兩個省的專營之權了。

    「絲!」

    即便是明知道這專營之權還是需要先給朝廷繳納銀兩才能售賣鹽鐵等物尤其是鹽,可是朝廷一下拿出兩路出來,也讓鄭銘軒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氣。

    看向賈似道的眼神,卻是不由自主的有些變了。

    能讓丞相府和戶部答應將這鹽鐵專營之權分潤出來兩路並不讓鄭銘軒意外,都知道如今的丞相喬行簡對戶部基本上插不上手,而戶部尚書余天錫的兒子就坐在他對面,這基本上沒有多少難度。

    可是這件事的重要之處不是在戶部,而是在本來手握那兩路鹽鐵專營之權的勳貴,能夠說服他們放棄這兩路鹽鐵專營之權的人,只能是當今皇帝。

    有了這個發現,鄭銘軒就知道,外面那些巨商們傳的皇帝有意捧殺這賈國舅的傳言,顯然水分太多了。如果皇帝真的要捧殺這賈國舅,顯然不可能親自去說服那些貪婪成性的勳貴交出這鹽鐵專營之權,想來即便是皇帝親自出面,想要說服那些勳貴也要作出不少的妥協才可以。

    「市舶司賦稅優惠之權?恕小人愚鈍,還請府尊大人解惑。」

    鄭銘軒沒有問是哪兩路,不管是哪兩路,賈似道顯然已經給他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畢竟,他之前可沒聽說賈似道給任何一個約見的糧商巨賈們說過這鹽鐵專營之權。

    想到這裡,鄭銘軒心中不由一驚,又或者是不是這位年輕的府尊大人沒有說,而是已經說了,只是他們這些人不知道罷了。

    那麼,如果已經有人同樣聽到了這三個條件,是不是那些還在跟其他人信誓旦旦的說同進退的人中已經有人倒戈了?或者說已經有多少人倒戈了呢?

    「市舶司的賦稅和稅率戶部早就有制可尋。此次賑災過後,聖上會將如今我大宋朝各地市舶司之賦稅改變,臨安府和建康府、慶元府等港口要地,都會新增市舶司。」

    賈似道言簡意賅的解釋道。

    大家都是聰明人,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已經足夠了。

    市舶司顯然不僅僅是稅賦收取的改變,而且顯然市舶司還會新增很多分支,而不是跟如今這般,僅僅在廣州、泉州等地設有市舶司,如臨安府也只是個象徵,建康府則是壓根沒有。

    這樣一來,想必以後各路貨船行走,想必稅賦又要增加好幾成了吧?

    鄭銘軒對這個消息不僅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有了那麼幾分憂慮。

    「呵呵,鄭兄不用擔憂。新的市舶司只會比如今的市舶司更加合理,而不會胡亂收取稅賦,更不會重複在各地收稅。這個你大可放心,至於具體會如何,到時鄭兄便知。」

    「皇上聖明!」

    聽到賈似道如此說,鄭銘軒即便是心中依然是將信將疑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如此,鄭兄以為如何?」

    賈似道自然知道鄭銘軒顯然對鹽鐵專營之權很是心動,對新的市舶司卻是不怎麼相信,但是這跟他也沒有什麼關係,他現在只需要盡早解決自己的麻煩。

    偵緝司的信報每日裡都會送到臨安府衙,這些天在賈似道的要求下,偵緝司特意加強了江南東路尤其是徽州府、信州府、衡州府等這些乾旱最為嚴重距離臨安城最近的州府上。

    幾團大的流民潮正在形成。

    史嵩之雖說出京剿匪,但是賈似道卻是知道,剿匪其實只是史嵩之的副業,將臨安城提供給孟珙支撐襄陽之戰的糧草和兵械護送到鄂州交給孟珙,才是史嵩之最重要的任務。

    所以,史嵩之基本上的靠不住的,他更不可能將孟珙的軍糧拿給那些流民,對這一點兒,賈似道深信不疑。畢竟,流民死活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可是孟珙的襄陽之戰,卻是關乎著他史氏一族能不能在朝中站穩腳跟的根本了。

    既然史嵩之靠不住,那麼流民能來的地方,似乎唯有臨安城了。

    「大人,有何需要,儘管吩咐。」

    「好,鄭兄果然爽快。」

    賈似道擊掌道,他對鄭銘軒會答應幫自己早就有所預料。

    沒有任何一個商人能夠拒絕鹽鐵專營之權的****。

    其實,鄭銘軒不知道的是,賈似道這些條件只跟他一個人說過。當然,並不是說賈似道說的那些好處是假的,相反,他從趙昀那裡要來的好處遠遠不止這些。

    趙昀當時頭腦一熱答應了喬行簡等人的力薦,隨後幾天在得知臨安城即將面臨的狀況之後,大怒之下卻是沒有任何辦法,他總不能才下詔就將賈似道給撤了吧。

    只得咬緊了牙關任喬行簡坑這一把了。這些條件,也是他為了彌補賈似道的心靈創傷提供的了。

    當然,這些條件足夠賈似道收買任何一個巨商大賈,而且他也相信任何一個糧商看到這個條件都會立馬倒戈。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顯然更多。

    鄭銘軒之所以能夠聽到這些好處,他那句將所有釀酒的糧食提供給賈似道可以說是起了最大作用。不然,恐怕賈似道依然不會將這些條件說出來。

    有這些趙昀許諾的好處在手,賈似道根本不擔心那些貪婪的巨商大賈會拒絕。

    「兩路鹽鐵專營之權,想來鄭兄也知道,鄭兄一家是吃不下的。所以,我希望鄭兄能夠為本官聯絡一些可信的、可靠的朋友,來分潤這兩路鹽鐵專營之權。」

    「是,大人。」

    「我需要鄭兄的那些可信可靠的朋友能夠為本官盡量多囤積糧食、藥材還有其餘之物,這些東西,如果鄭兄沒有異議,稍後我會讓公明同鄭兄接洽。當然,這些糧食,聖上和本官是沒有多少銀子給付鄭兄的,需要鄭兄和鄭兄的朋友代為墊付,一應所需價值幾何,從鹽鐵專營之權中扣除,鄭兄以為如何?」

    「小人,謹遵大人之命。」

    看著對他抱拳示意的秦壽,鄭銘軒躬身應道,隨即有些為難的道:「大人,如今臨安府境內包括建康府、慶元府境內的糧食,大多都已被錢家、宋家、杜家等六七家巨商囤積,小人等人怕是購不了太多糧食。」

    「鄭兄盡量囤積糧食,糧食不夠,麩皮等一應能吃之物,盡可大量囤積就是。但是,麩皮最多吃能囤積糧食總量的三成。」

    「是,大人!」

    雖然不明白囤積只能餵豬的麩皮做什麼,可是鄭銘軒這個時候顯然知道他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只能一切聽命行事了。

    這個時候反悔,不僅賈似道不會放過他,首先不會放過他的,怕是皇城中的那位了。

    「我不需要鄭兄以及鄭兄的那些願意為聖上分憂的朋友做虧本生意。你們不需要同那些哄抬糧價的人爭搶,只需暗中收購即可,一切聽本官安排,我保證除了先前的好處外,這一次都會讓你們賺的缽體滿盆!」

    賈似道嘴角微微翹起,看著鄭銘軒笑著道。

    這位國舅大人蠱惑人心的話倒是說的好聽啊!鄭銘軒心中暗道:這次不虧的太多就謝天謝地了,賺的缽體滿盆……鄭銘軒可是想都沒有想過的。

    只是,看到賈似道這麼自信,他心中也是有些打鼓。不過賈似道不說,他也不敢問。

    「嘿嘿,那些想要靠著這天災大撈一筆的人,本官如果不讓他們好好的疼一次,怎麼對得起聖上。」賈似道笑的很是有些咬牙切齒。

    讓聽到這話的鄭銘軒心中又是一驚。顯然這位國舅大人絕對不是一個吃素的主兒,相反,很是記仇。不用想也知道,即便這一次不會讓那些落井下石的人疼一次,經後這位國舅大人卻是也不會放過他們了。

    被這樣一位主兒盯上,怕是任誰都不會太好過吧。

    鄭銘軒,突然有些慶幸自己剛剛那被逼無奈作出的選擇了。他自然不會知道,他現在只是慶幸,僅僅兩三個月之後,他就知道他是多麼的幸運了。

    「我這只需要自己人,所以鄭兄一定要找一些可靠的朋友才可以。你會發現,你、你們今天作出的選擇是多麼的正確,我想,鄭兄的那些朋友都會感激你的。」

    「多謝大人提攜,小人等人定不負大人所托!」

    「哈哈,那……本官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賈似道看著鄭銘軒眨眨眼,大笑著道。

    余賜等人,直到此刻才終於長舒一口氣,不過看向賈似道的眼神自是另有一番不同了。他們四個,已經開始為那些還做著發財美夢的巨商富賈們祈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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