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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不醉不歸 文 / 華夏九洲

    陽光正好,鳳凰山連接臨安城的大道上,行人如織。紅男綠女三五成群,鮮衣怒馬,卻都是踏春出遊的無聊人士。

    路邊的各色小販鱗次櫛比的沿著大道延伸,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

    賈似道悠悠然的在順著人流而行,賈全兒卻是目光呆滯的跟在賈似道身後。

    前往瑟苑參加詩會的眾多新科進士們每個人身邊都會跟著一個、兩個的小廝或者書僮,這是身份的象徵。

    當然,這為數眾多的小廝或者書僮,自然是不能跟他們的主人一樣有著坐席。鄭府的僕人們專門為這些小廝書僮們在桃花源一側安排了涼席,各類點心茶水卻是同樣供應充足。雖然跟一眾士子們享用的美酒美食相比,卻也是很不錯的待遇了。

    賈全兒全程目睹了自家公子一詞驚艷桃花源隨後與人對賭大殺四方、出口成詩冠絕一眾士子的所有經過。

    如果要說這大宋朝有誰最瞭解賈似道的話,怕是捨賈全兒再不會有其他人了。他名義上的老婆徐若曦自不用說,連洞房都沒有入過的兩人,說不定這兩天說的話就要超過以往所有了。

    至於對賈似道寵溺的有些過分的賈貴妃,只能在寵溺上能稱為第一,對賈似道的瞭解上,卻是遠遠不及跟賈似道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賈全兒的。

    正是因為賈全兒比誰都要瞭解賈似道,所以賈全兒要比那些摸不清楚狀況的人要驚訝的多,以至於到如今他依然對自家公子在桃花源中的表現感覺如同在夢幻中一樣。

    如果說清醒過來之後忘記一切性情大變的賈似道只是讓賈全兒感覺有些奇怪有些彆扭的話,那麼今天他看到的賈似道,卻是已經讓他根本不敢相認了。

    一個疑問一直在賈全兒腦中盤旋,自己身前的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公子嗎?賈全兒不知道。

    「師憲兄……師憲兄……」

    喧鬧的人聲中,幾聲呼喊遙遙傳來。

    正興致勃勃這個小攤看看那個小販前摸摸的賈似道聽到聲音止住腳步,回頭望去。

    密集的人群中,在兩個小廝的開路下揮舞著手臂的余賜若隱若現。

    喲呵,這余賜看來還真的是賴上了不成?賈似道略一沉吟,在路邊尋了個行人少點的地方站定,等著余賜趕上。

    「呵呵,賈全兒,是不是不相信那些詩詞是我寫的?」

    賈全兒一路上的異狀賈似道自然心知肚明,只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說的通。畢竟,他也清楚,作為一直跟在前身身邊的賈全兒顯然要比任何人都要瞭解這具身體的主人。

    雖然不知道該怎麼說的通,但是問題總要面對才是。他也想藉著這個功夫先將賈全兒給徹底的搞定了。

    「啊?」呆愣愣的賈全兒聽到賈似道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將頭擺的跟撥浪鼓似得,連聲懂啊:「公子,小的沒有!」

    「真的沒有?」賈似道似笑非笑的看著賈全兒。

    「沒……有……有一點兒……」在賈似道的注視下,長久以來生活在賈似道的淫威下,賈全兒終究還是怯怯的說了實話。

    「這些詩詞不是我做的。」

    「啊!」

    「是我還躺在床上沒醒過來的時候有人在夢裡告訴我的。」看著神經兮兮到處張望生怕被別人聽去的賈全兒,賈似道心中微暖,笑著繼續道。

    本來很是擔心的賈全兒看著賈似道,真的很想給他翻一個白眼或者送他一個中指,當然如果賈全敢或者說他知道中指的意思的話。

    「你小子!我還是我,還是那個會狎妓會玩蛐蛐的我。只是,死了一次,明白了一些東西而已。」

    賈似道拍拍賈全兒的肩膀,看著天上翻滾的朵朵白雲,長長吐出一口氣。

    賈全兒依然很迷惑,他並沒有聽懂賈似道這番似解釋又好似不是解釋的話,但是他知道,這身前站著的依然是自己的公子,只是公子變了。

    想到這裡,賈全兒陡然又開心起來。

    對他來說只要賈似道還是那個賈似道,公子還是自己的公子,這就行了。

    更何況雖然現在的公子忘記很多東西,不像之前一樣好色好賭愛玩蛐蛐兒。但是卻突然會做詩寫詞了啊。

    想想之前桃花源中那些同為小廝書僮的人在聽到公子是詩詞後看著自己的眼神,賈全兒突然覺得這樣的改變,似乎也很不錯的樣子呢。

    看著旁邊短暫的憂鬱之後,又開始傻笑的賈全兒,賈似道無奈的撇撇嘴,自己的擔心貌似完全是多餘的啊。

    ……

    「師憲兄,讓子生好找啊。」余賜看著好整以暇的賈似道,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氣喘吁吁的道。

    「子生叫我師憲就好,兄長兄短,端的是太過見外了不是?」賈似道沒有接余賜的話,笑著道。

    「師憲兄……師憲果然豪氣,那子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余賜聽到賈似道的話,卻是很開心。賈似道既然讓他直接呼字,而且也同樣用字來稱呼他,就表現已經不再當他是個陌生人,至少可以算做半個朋友了。

    這讓本來就刻意同賈似道交好的余賜自然是求之不得。

    「呵呵,子生不在瑟苑參加詩會,怎麼跟我一樣溜了出來?」

    「溜出來?」余賜聽到賈似道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大笑道:「師憲這句話若是讓鄭公聽到,怕是要到宮中找聖上告上一狀了。沒了師憲兄,這詩會還叫詩會嗎?所以子生也就溜出來尋師憲兄了。師憲可願與子生喝上一杯?」

    「喝上一杯?」賈似道眼神一閃,「你我二人?」

    「正是!不知師憲兄意下如何?」

    這是正戲要來了麼?

    「固所願而不敢請爾!」

    「哈哈,師憲,請!」余賜大笑出聲。

    「請!」

    兩人大笑著挽手同行,倒像是認識很多年的摯友一般了。

    「師憲還能喝嗎?」

    「子生以為呢?」

    「鄭公怕是會很不高興。」

    「哈哈,鄭公德高望重自不會跟我等小子一般見識的。」

    「那今日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

    「師憲,子生等等,師憲子生等等我!」挽著手臂的兩人剛剛沒走出幾步,就聽到人群中再次傳來一道極為熟悉的人聲。

    史祥?

    賈似道和余賜訝然的對視一眼,回頭看間,人群中氣喘吁吁擠過來的不是史祥還能是誰?當然,除了史祥外,容貌絕美的跟屁蟲納蘭玉也是跟了過來。

    不過相對於史祥的兩個大汗淋漓才能擠出一點小路的親隨,納蘭玉的兩個護衛就要彪悍的多了。道上的行人看到兩人凶神惡煞的模樣無不紛紛躲避,所以跟有些狼狽的史祥相比,走在人群中的納蘭玉倒更像是在悠哉悠哉的漫步踏青。

    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史祥也只敢在心中腹誹兩句,對這個被自家姐姐看上的小妞兒,卻是不敢有半分的懈怠的。惹怒史珍香的後果,僅僅是想想就已經足夠讓史祥不寒而慄了。

    「宗晟兄怎麼也出來了?」余賜跟史祥很熟。

    余天錫一介布衣出身平平,能夠走到今天坐上戶部尚書的位置,權重一方,沒有史氏一族的幫襯尤其是史彌遠的幫忙是絕對沒有可能的。

    而鄭清之則是跟余天錫不同。從最初鄭清之甘於居於史彌遠相府中做一幕僚時,就是為了得到史彌遠的賞識最後進入朝中中樞。

    史彌遠需要鄭清之這樣名聲不錯的大儒幫襯,而鄭清之則希望通過史彌遠來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兩人之間各取所需的訴求要遠遠多於兩人之間的交情。更莫說那個時候鄭清之已經知道史彌遠在密謀廢除太子準備助趙昀登基了。

    一個帝師的身份,已經足夠他撈取需要的資歷和資本了。

    所以,相對於鄭清之,余天錫和史嵩之之間的交情要遠比兩人同鄭清之的交情要來的深厚的多。畢竟,余天錫本就是靠著史氏一族才能走到今天的。

    「今日詩會的風頭被師憲兄一人佔盡,少了師憲兄這詩會還有什麼看頭?」史祥眼神複雜的看著賈似道,笑著道。

    「聽賈全兒說那嬌娘也來這詩會助興了,宗晟兄莫不是移情別戀了?」賈似道看了看站在史祥身邊一言不發的納蘭玉一眼,半真半假的笑著道。

    這小妞兒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安靜了?

    「額……早前是宗晟太過孟浪了,今後宗晟絕對不會再對嬌娘姑娘有半點心思,還請師憲兄莫怪,莫怪!」

    「……」

    一句話玩笑話卻換來史祥這樣一個答案,賈似道卻是怎麼也沒有想都的。

    這還真成香餑餑了。

    「匡當!匡當!前方行人避讓!避讓!」

    恰在此時聲聲鑼鼓聲合著中氣十足的要求行人避讓的吆喝聲,從前方的御道上遙遙傳來。

    這麼多的行人,這個時候還有官員出巡?

    抬頭望間,漫天的各色旌旗招展,旗幟正中一面棗紅色的大旗上四四方方一個斗大的「孟」字清晰可見!

    還是一員武將?

    「咦!」賈似道身邊的史祥突然驚咦出聲,「該不會是孟將軍已經到臨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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