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酒家 文 / 浥雨
大街上熙熙攘攘。
并州城中,早市已是極為熱鬧,往來絡繹不絕的旅客商人,穿插在并州的百姓之間,這些風塵僕僕而來的人,大都找了一處歇腳的地方。而人群中一拂青衫,一抹紅衣,卻是久未停下步伐。
「這個東西編的好漂亮,老闆我要一隻。」紅袖玩弄著一隻草編的螞蚱,大覺有趣。
「姑娘,這小玩意便宜的緊,十兩銀子一隻。」對面留著小鬍子的販夫,似是看出了紅袖身著的錦衣,張口漫天要價。
紅袖面上一喜,正要去掏銀子。
「你等下,」風殘月伸手攔住了她,道:「這種小玩意不值錢,來日我編於你便是。」
「你有這等手藝?」紅袖半信半疑。
「隨我走便是了。」
驀然的,便握住了女子的手。
紅袖整個人呆了一下,竟沒有收回手來,臉上微微泛紅,埋頭跟著走離了小攤。
走出好遠,風殘月停在一處小店前,回頭看了一眼紅袖,對內裡的人道:「老闆,要兩個肉包,」言罷,又看了一眼紅袖:「沒逛過街市?」
「咦?你怎麼知道?」
迎面遞過來的是一個熱氣騰騰的肉包,裹著油紙,紅袖接過了,不自覺的縮回手,捧著肉包咬了一口。
「唔……好燙!」
見她捂著櫻唇,細眉微蹙的模樣,風殘月不由輕聲的一笑:「也是第一次吃肉包?」
「胡說!」紅袖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兩人你有一句我一句,走在街市上,紅袖自小不曾離開過紅紡,對大大小小的玩意十分鍾愛,見了這個要停一下,見了那個又要買下,風殘月跟在後面,只是不住的搖頭,並無喜愛。
不久之後,紅袖又停在了一處脂粉的鋪子前,風殘月見了,只停在不遠處,遙遙望著她。
她輕輕挽了袖口,露出欺霜賽雪的皓腕,素手起落,不時的拿起脂粉來,放在鼻前輕輕一嗅,她用的脂粉不知多少,卻是這裡面的行家,賣粉的老闆娘連連推薦了數十種香料,俱被她一一婉拒,末了,又見她走出了脂粉鋪,手中空空如也。
風殘月不禁笑問:「怎麼不買?」
紅袖拍拍手上的脂粉氣,道:「胭脂這類東西我是不輕易用的,一旦要用,便要最好的脂粉,這裡的貨色不好不差,入不了本姑娘的眼,走吧,本姑娘今日吃了你的肉包,也算你償了藥錢,喏,前面有家酒樓,姑娘帶你吃些好的,病也好得快些。」
風殘月向著她指的地方望去,遙遙已經見了一座高大的酒樓,不由微微搖頭,並無興致。
「我想去那處酒家。」
他指了指小巷的一處酒旗,是一個不大的酒館,紅袖見了,頓時眉開眼笑:「果然還是小白比較聰明,知道姑娘的銀子不多了。」她笑起來,唇齒微啟,皎潔無暇的臉上浮起了暖暖笑意,不知怎的就令人醉了。
兩人入了酒館,上菜前,紅袖吩咐了小二,將一干藥交了過去,令他飯後煎了端上來,隨後又遞了一枚碎銀子,小二滿心歡喜的點頭,退了下去。
的確是一處年久的酒館。
四下的棟樑已經剝落了漆紙,門色泛舊,窗紙似乎有了些年月,上面貼的仍是盛唐之畫,店中的老闆是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留著一撇山羊鬍,生得有些和藹,正在一旁打著算盤,三三兩兩的客人進出,不多時,菜已上齊了。
風殘月夾了一口,道:「這裡的菜,樣子看著不怎麼樣,味道倒是不錯。」
紅袖不由得也嘗了一口。
風殘月見她夾了一隻脆蝦放進嘴裡,面上先是一僵,艱難的嚼了幾下,嚥下了,眼中流露出狐狸一般的笑。
「這蝦子不錯,你也嘗嘗。」紅袖說著,遞過一筷子脆蝦,放在他的碗裡。
「我胃口不好,這……」見一道凌厲的目光射來,風殘月手中竹筷一頓,訕訕一笑:「嘗嘗也無妨。」便夾了一口。
紅袖笑嘻嘻的看著他顫顫的夾起蝦,放入口中,不由捂嘴偷笑。
甜膩的脆蝦入口,風殘月皺著眉頭嚼了許久,終於嚥下了,見她笑得開心,不自覺的也是一笑,紅袖見他笑了,反好奇道:「你笑什麼?」
「我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
聞言,紅袖頓時斂了笑容,哼道:「那我日後便天天哭給你看!」
風殘月知她故作這般模樣,又好氣又好笑,探出了手,驀地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紅袖臉上浮起一層紅暈,嗔道:「沒大沒小!」
女兒家害羞的模樣最是可愛,風殘月第一次見她這般女兒家模樣,竟是微微一呆,暖意上湧,心頭一陣砰砰亂跳。
這時,一旁的人走來。
「客官,藥煎好了,現在便要上麼?」店小二小心問道。
「不必,再等……」
正欲吩咐店小二再熱一會兒,一聲劇烈的震動自底下傳來,打破了難得的寧靜。
轟隆!
緊隨而後是爆炸的雷鳴聲,天空忽然變了顏色,大風突起,漆黑的如同墨染。
風殘月目視著一顫一顫的酒杯,面上風雲起伏,酒桌,連同大地一同在晃動,『啪嚓!』酒杯墜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頃刻間拉住了紅袖,風殘月目視著四周,祭出了百餘劍。
「地動了?」紅袖疑道。
風殘月搖搖頭,憑他的感覺,已經察覺到并州城外,豐沛的天地靈氣正瘋擁聚集,靈氣捲動了空氣波動,連大地也被這股龐大的靈氣所撼動,怕是靈氣源地,山川也要崩裂開來。
而這等強橫的靈力,竟是來源於一個陌生的修道者!
北州諸道,能有這般能力的人屈指可數,風殘月一時猜測不出,只是自其中察覺到了濃烈的煞氣,臉色更是一變!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未等御劍而起,袖口已經被抓住了。
紅袖望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躍上了百餘劍。
「你……」
「帶我前行,我知道前方凶險,」紅袖抓住了他的衣襟,目視前方,說出了心裡唯一的話:「可我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