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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9章 冷如秋和涼如月 文 / 心染

    第109章冷如秋和涼如月

    青離搖頭笑笑,也不解釋,眼神掃了一眼庭院的方向,柳如墨會意,跟著他進了府,寧伯關好了門,回頭就看見他們家公子與那姑娘並肩走著,兩人之間不過咫尺的距離,背影看上去卻格外地登對兒。

    青離的衣物多以白色為主,而這位姑娘穿得也素氣,淡淡的青色長裙,上面是一件米白色夾衫,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姑娘剛才對他說話的口吻很尊敬,看上去是個很講求禮數的姑娘,模樣兒也俊,看在他這雙老眼裡還真是說不出地般配。

    若要說唯一配不上的,怕就是這身份了,國師府的侍婢,說到底那也是侍婢,公子雖然不受皇上待見,但總歸還是當朝六皇子,門庭冷落也罷,總歸也是要許一門好親事才行,可惜了!

    寧伯惋惜地瞧著前面說著話漸行漸遠的兩人,歎息一聲,「小姐,您在天有靈,定要保佑公子覓得佳偶,免得他繼續孤獨一人」

    柳如墨在青離的帶領下步入庭院,全然不知他們兩人的對話模式在寧伯眼裡早就變了樣兒,更是不知寧伯站在後面已經替他們兩個仔仔細細地把未來考慮了一遍。

    因為,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青離的府上她也是頭一次來,進了庭院之後她發現,其實這府上給她的感覺和青離給她的感覺挺像的,雖然府門看似破舊一些,但庭院乃至整個府內的環境看上去都是淡泊清幽。頗有幾分雅士之居的意味。

    就好比庭院中。一側是青翠鬱鬱的小竹林。用竹籬笆沿著通往前廳的道路圍了一圈,綠的黃的竹葉交雜其中,落了一地,,微風吹過,還聽得耳邊是沙沙鈴鈴的竹葉之聲,而道路的另一側,竹籬笆裡可以看見一個又一個的原形土坑。青離的解釋是他看著天氣也轉冷了,種的那些花繼續擱在庭院裡,萬一天氣驟變,傷到了不好,就著人將它們移進花房了。

    青離帶著柳如墨到了前廳,回身看去,寧伯卻不見了蹤影,只好先引了柳如墨進去,寧伯那是想通了,給他倆製造機會呢!侍婢也沒什麼。萬一公子喜歡,做不了正妻。納成妾侍也好啊,只要公子喜愛,願意給身邊留上幾個女人,過上些年再生幾個孩子,他就算對得起死去的小姐了。

    「要不我們先去看看府裡的房舍,商議一下把那些人安置著住下?」寧伯躲得遠遠的沒了蹤影,青離只好探詢著柳如墨的意思。

    柳如墨在前廳裡轉了一圈,回到他面前,道了一聲「好」,出了前廳,兩人穿過走廊,進了拱門,「這裡就是後院了!」青離向她解釋著。

    柳如墨打眼看去,後院入府的庭院差不多,兩邊各有一個扇形小門,將後院分成了東西兩院,她走近去看,只見兩院的匾額上寫著:「冷如秋」「涼如月」。

    「公子何以將它們如此命名呢?」柳如墨很是不解,青離也到了婚配的年紀了,她想著即便是他不怎麼回府長住,但府上總該有上幾個通房或者姨娘什麼的吧?可沒想到,她倆進了府到現在,除了門口見到的寧伯以外,其餘為數不多的皆是衣著統一的僕從,竟連半個侍婢丫頭都沒見著!

    被他命名為「冷如秋」和「涼如月」的兩個院子,小門上落了鎖,顯然是沒有人居住的,兩個院門中間所夾的小小院子,倒是打掃得很乾淨,中間砌了一個小池,她走過去瞧了瞧,水不深,紅色的錦鯉小小的身軀在裡面游得暢快,但同樣的,為數亦是不多。

    「『風起花落冷如秋』,離就是隨心命名,沒有別的什麼意思,至於『涼如月』,只是想著與『冷如秋』對應罷了!」他說的聲線很低,柳如墨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淡然,他躬身探手去撩了撩平靜的水面,錦鯉不怕生地游過來張著嘴,以為他是在餵食似的,跟著他探入水中的手指轉變著方向。

    他的皇子府不大,統共加起來也就這東西兩個院子,外加上僕從所居住的偏院,一路從前廳過來,就算是走遍了,柳如墨不知為何,站在他身側看著他逗弄錦鯉的動作,心裡沒由來地發酸,眼前這個男人,頂著六皇子的名頭,卻沒想到關上府門,裡面竟是這番景象。

    她環視四周,看得出他花了心思去修飾宅院,前廳裡掛在牆上的應是他自己的畫作和墨寶,桌椅板凳雖不至於破舊,但也算不得新,角落裡的花架上擺著幾盆蘭花,粉紫色的花蕊斜著搖曳生姿,長長的葉子垂在周圍。

    而面前的院子,門口的地上隱約留著泥印兒,應該是之前也擺著花盆,許是同庭院裡那些一起搬去了花房,他把府裡收拾得很齊整,讓人置身其中亦能感覺寧靜淡泊之氣,只是她此時看著,心頭平添了幾絲悵然,若是他拋開皇子的身份,這府邸的確是不染塵俗,處處透著與世隔絕般的高雅氣息,但若是論及他的身份,未免過於蕭索,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他有心自己修飾了一番,眼前的景象怕是比她如今所見的還要更簡陋。

    「月色再涼,亦是涼不過人心,你說是麼?」青離撤回手,無所謂地將手上的水珠抹在了袖口,明明是邋遢的動作被他做出來反而帶著幾分優雅,柳如墨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今天才會想這麼多!

    她凝視著他怔然不語,青離也回視過去,「怎麼不說話?」

    「公子想聽如墨說什麼?」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那「冷如秋」和「涼如月」是他的內眷居所,即使他現在還沒有內眷,也斷沒有讓那些百姓住進來的理由,偏院又住著他府上的僕從,總不能將那些百姓安置著和他的僕從住在一起吧?

    柳如墨彷彿遇到了一個難以抉擇的難題,一邊是她自己隨口提出的問題,她按照青帝的吩咐來找他落實,另一邊卻是她心頭的天平,這樣的府邸她不知讓那些百姓進來住在哪裡。

    「需要安置的百姓約莫有多少人?」將她的矛盾看在眼裡,青離隨口問道。

    「三十多人。」目前而言是三十多人,具體的人數柳霖知道,她卻不是很清楚,而且她最擔心的是天氣日漸冷了,若是再有這樣的百姓被富戶趕出來無處可去,那恐怕就不止是三十多人了。

    青離聞言,長舒了一口氣,臉色也顯得輕鬆起來:「不如這樣吧,反正這東西兩院空著也是空著,離暫時也沒有娶妻納妾的打算,就將牌匾摘了去,先用來安置那些百姓,等將父皇交待的這事辦妥了,再掛回去便是!」

    柳如墨瞧著他一臉認真,想想也只有如此,只好認同,青離當即快步出了後院,去招呼僕從過來摘匾額,她走到西苑的匾額下,凝著目光落在「涼如月」這三個字上,他的字寫得很漂亮,尤其是最後的那一勾,不拘泥於格致,顯得十分灑脫,匾額下角竟還刻了他的名諱,只一字:「離」。

    他說月色再涼,也涼不過人心,她回想了一遍,好像的確如此,想想她曾經也是為了那個人一片熱心,最終不也是涼了心,冷了情,月色再涼,那也是月光皎白如雪,看上去淡淡泛涼的緣故,而人心若是要涼,那便是真的失望之後的火苗殘念,豈是月色之涼比得過的?

    「你們小心一些,莫要摔著,將匾額小心取下,待會兒都搬去前廳擱著,過些日子需要的時候再掛上!」青離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霎時打斷了她飄遠的思緒,柳如墨回過頭去,青離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叮嚀著僕從扶著梯子小心翼翼地摘著匾額,沒過多會兒,那邊的摘了下來,交給等在一旁的僕從搬走,他們走了過來,柳如墨退開了些許,給他們騰開了地方,讓他們把梯子挪過來架好,僕從手腳利落地爬上梯子,捧著匾額緩緩移交下來,就這樣,剛才引得她思緒萬千的兩塊匾額就在她的注視下被摘了下來,搬走了。

    少了那兩塊匾額,東西兩院顯得更加冷清了,柳如墨深深望了一眼,先行邁步出了後院,青離還在望著,察覺到她的動作,猶疑地收回目光,跟上她的腳步,「柳小姐,院子已經騰出來了,現在我們是不是該去矮巷那邊將那些百姓帶過來了?」

    柳如墨聽見他跟在身後的問話,頓時停下腳來,頭也不回地回了一句:「實在抱歉,公子,如墨身體有些不適,就有勞公子去一趟矮巷,將他們帶過來安置好了,如墨想先行回府休息!」

    青離上前兩步,帶著關切地問道:「既然小姐身體不適,離也就不好再拽著小姐一同去了,請小姐在前廳稍候,離這就去吩咐車伕送小姐回府!」

    「好!如墨謝謝公子了!」柳如墨原路返回,回了前廳,摘下來的兩塊匾額還沒有尋到合適的地方擱置,她一進去就看到它們正斜斜地靠立在上座的椅子旁,這一次她沒再看它們,僅是在離門較近的椅子上坐下,稍稍等了等。

    青離那邊很快就安排好了,過來知會她車伕在門外候著,並且步步緊隨著送她出了府,上了車,柳如墨見他就要撤回手落了簾子,將將開了口,道:「公子不必送了,明日如墨會派府上送米糧過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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