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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京城一戰(4) 文 / 炎楠

    勝負,並非最後的最後才定奪,而是從一開始就已注定。徐君不信神鬼,不信運氣,但他信因果。他性格上有致命的缺點,不懂得羽翼未豐時,要學會隱忍,失敗是遲早的事。只是他有些委屈,有些不甘心,尚未來得及出手,就讓人打趴下了,可這就是江湖。

    江湖是武林人中的江湖,亦是朝廷的江湖。在這裡步步陷阱,處處泥沼,當實力不夠的時候,想要活下去就要學會成為一條鱷魚。平時藏在水裡,靜觀其變。要麼不出手,一旦出手,那就是致命一擊。咬也把對方活活咬死,絕不會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可惜,徐君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跌跌撞撞的逃到河邊,一頭跳了下去。冰冷的河水令他清醒了不少,他確實敗了,一個不肯承認失敗的人,永遠不會成功。但他還沒有輸,人活著就沒有輸贏,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誰才是贏家。

    四名江湖散人騎著馬路過河邊,衝著徐君指指點點。徐君面無表情的爬上岸,衝著四人咧嘴一笑道:「困在籠中的老虎,不管有天大的本領,都無法逃脫淪為寵物的命運。可一旦老虎入了林,那最好的獵人,都沒有把握殺死。」

    森寒的白光,映的人瞳孔一陣抽搐。鮮血狂噴,染紅了河水。徐君右手握著寒冰凝結成的冰劍,一劍割斷了四名江湖散人的喉嚨。他陶醉的聞了聞飄散在空中的血腥味,感覺好極了,簡直從來沒這麼好過。

    太極幫沒了,但他的牽掛也沒了。太極幫就像是他的一個軟肋,令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就像那頭困在籠中的老虎,總是無法施展拳腳,而現在這頭老虎自由了。

    不過。肥水不流外人田。早知太極幫會拱手送給朝廷,他還不如在雷音寺的時候,把太極幫送給他那便宜老爹鬼谷子。到時朝廷想要染指太極幫,勢必要和天道仙宮起衝突。以天道仙宮的實力,絕不會善罷甘休。

    當然,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徐君望著水中自己俊美的容顏,突然舉起冰劍,猙獰的在自己面頰割下了一道極深的血痕。曾經,他十分在乎自己這張臉,可失敗的痛楚令他明白了。男人從來都不是靠這張臉活著。

    從此後,每當他照鏡子的時候,他都會看到這道傷疤,都會想起這段慘痛的教訓,他要這道傷疤無時無刻的提醒他,再也不要犯這種錯誤。

    不過,徐君自己都沒想到。他那俊美如妖,狂放邪魅的容顏,擁有了這道醒目的傷疤後。不但沒有變的難看,反而變的英武無比,充滿了雄性的味道,令他氣質大變。從一個俊美陰柔的青年,直接蛻變成了男人。

    一葉輕舟緩緩劃到徐君面前,舟上坐著一個頭戴斗笠,白髮蒼蒼的老者。他手裡搖著船槳道:「客官。要渡河嗎?小老兒在這擺渡渡河,每趟只收二錢銀子。」

    徐君咬了咬嘴唇,從這裡過河。只需順著大道,疾馳半個月左右就能抵達大秦帝都上京。而不過河,轉頭向相反的方向疾馳,那大概一個月後,他就能抵達青陽城。出了青陽城,大秦勢力再大,也不敢公然派人到蠻荒抓捕他。日後該怎麼辦,會有什麼樣的人生,全在他一念之間。

    他望著天空的藍天白雲,歎了一口氣。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到塞外蠻荒吧,那裡天高地闊、風輕雲淡,沒有人會再追捕他,亦沒有塵世中那些瑣碎。他可以找個無人的山林,安心的隱居。還可以娶個塞外的婆娘,生上一大堆娃。

    可他的理智告訴他,無論如何,他都要去京城一趟。一入皇宮深似海,不管小玉兒最初進入皇宮的願望是什麼,失去了家族的支撐,下場都會變得淒慘無比。

    因為那裡沒有親情友情,有的只是無休止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小玉兒已經失去了所有親人,他就是小玉兒唯一的希望。倘若連他都不理會小玉兒的死活,那小玉兒這一輩子,只能孤獨的老死在皇宮中。

    「老丈,看到河邊這四具屍體,難道你不怕嗎?」徐君冷冷的盯著搖船的老者,只要老者回答的稍微有一絲猶豫,那他立馬會毫不猶豫的出手。他做不到像風耀陽那樣敏銳如狼、狡詐如狐,但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彌補先天上的不足,把一切危險都扼殺在搖籃中。

    搖船的老者哈哈大笑道:「小老兒活了大半輩子,什麼場面沒見過,早看淡了。恩公可能不認識小老兒,可小老兒卻永遠忘不了恩公這張臉。恩公你收留難民,放糧送棉衣,還給鄉親們送銀子,小老兒都看在眼裡。托你的福,小老兒全家才能過上幾天好日子,現在你有難,小老兒就送你一程。」

    人間自有真情在,冥冥之中似乎一切自有天意,人總是在最失望的時候,會遇到讓自己堅持下去的動力。徐君當初灑的種子,終於收穫了果實,這顆種子的名字就叫做人心。

    輕舟順著河水一路向東,徐君站在船頭道:「不知這位老丈如何稱呼?」

    「恩公無需多禮,小老兒山野村夫,哪裡有什麼名字姓氏。小老兒借了恩公的銀子,才買了這條小船。沒事的時候坐在船上釣上兩三尾魚,解解饞,有客官渡河就賺點銀兩,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今日小老兒剛釣了兩尾草魚,燉了一鍋魚湯,恩公快喝兩口湯暖暖身子。」

    搖船的老者這麼一說,徐君還真覺得有些餓了。他坐在船上,拿起一塊硬邦邦的小米餅子,掰碎丟到碗中,舀了兩勺魚湯,美美的吃了一頓,待他吃完,船已靠岸。他掏出一錠銀子道:「老丈一飯之恩無以回報,這點銀子請老丈收下。」

    老者忙彎矩道:「恩公折煞小老兒了,小老兒人老眼花,剛開始沒有認出恩公,才會要提過河銀子,都是小老兒嘴賤。這錠銀子小老兒無論如何不能收。」

    「老丈,生意歸生意,人情歸人情,這錠銀子無論如何你都要收下,不然我真會生氣。」徐君硬把銀子塞到了老者的手上,頭也不回

    回的轉身離開。世界或許充滿黑暗,但只要還有一絲陽光,那就值得他為此拚搏。

    曾經,他以為朝廷和羌族聯姻後,會有效壓制其餘四部。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可他太天真了,朝廷尚未來得及有動作,羌族就在冒頓的鐵騎下覆滅了。歷史正朝著最危險的方向發展,一個統一的蠻荒帝國,遠比五個嗜血強大的部落更加可怕。為了那千千萬平凡的生命,他決不能隨波逐流,自暴自棄。

    他知道,自己完全沒有使命,亦沒有義務去為百姓的平安負責。但作為這個時代的一份子。他有責任貢獻自己全部的力量。事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徐君抬腳走入京城一家最大的布行道:「店家,給本少爺做套新衣服,再做雙靴子。」

    掌櫃的是一個背有些駝。總是弓著腰的老者。他忙迎上前道:「不知這位客官什麼時候來取衣服靴子?」

    「衣服靴子無需注重式樣花紋,舒適就好,時間要快,一柱香後本少爺就要取。」

    「那這位客官要加銀子。先付一半的定金。」

    徐君點了點頭,掏出銀子塞到老者手上,猛然貼著老者的耳邊小聲道:「王叔。你真的認不出本少爺了嗎?」

    老者的身子一個顫抖,手中的量尺差點掉落,他沖夥計道:「今天提前打烊,工錢照算。你們都快點回去吧。這位客官的衣服靴子,我親自來做。」

    古人的規矩極多,尤其在乎尊師重道,連皇帝老兒小時候都要挨竹板打手心,別說凡夫俗子了。四名夥計都是學徒,聽到掌櫃的吩咐,忙收拾東西離開,連原因都沒人敢過問。

    老者關上門,突然朝徐君跪下道:「少爺,你剛進門的時候,老奴就懷疑是少爺,只是沒敢相認。」

    徐君攙扶起老者道:「王叔快快請起,這次小侄前來是有一件事不明,想要問王叔。」

    「少爺有什麼疑問,但說無妨。」

    徐君面色陰沉道:「徐家是大秦第一布行,其生意遍佈大江南北,幾乎壟斷了整個華夏大地的綾羅綢緞生意。徐家慘遭滅門後,徐家的生意都被官府查封,為何現在全落入了藏寶齋之手?」

    每個商行都有自己的印記,徐君不是瞎子,他在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徐家的印記換成了藏寶齋的印記,自然知道布行易主,成為了藏寶齋的產業。

    王叔咬了咬牙,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道:「少爺,恕老朽直言,藏寶齋一向野心勃勃,掌控了華夏的經濟命脈。藏寶齋的福祿壽喜四大財神,不止一次的想要收購徐家的產業,均遭到老爺的拒絕。這使得徐家成為了藏寶齋的眼中釘,肉中刺。此次滅門慘案,頗有蹊蹺。徐家剛遭滅門,官府就查封了徐家的布行,把所有布行低價轉讓給了藏寶齋。老朽懷疑,徐家滅門的事情就算和藏寶齋無關,也脫不了關係。」

    徐君瞇縫著眼睛,面色慘白。其實一切他早都知曉,只他一直不願意相信。王叔跟隨徐志橋多年,所以徐志橋才會把京城這麼重要的布行,交給王叔打理。徐君雖然和王叔只見過幾面,可他知道,這些老者或許迂腐,不討人喜,但絕不會背叛自己的東家。

    「王叔,倘若本少爺想奪回徐家的產業,和藏寶齋暗中相鬥,那當年跟隨我父親的老掌櫃,有多少人會幫我?」

    王叔略作思考道:「人心隔肚皮,少爺若是想和藏寶齋鬥,那就不能犯半點錯誤。跟隨老東家的掌櫃雖多,但能確保一定不會背叛少爺的只有十一人。」

    「十一人?」徐君詫異道。

    「不錯,這十一人皆是當年跟隨你父親一起打天下的掌櫃,亦是徐家的股東之一,老朽也在其中。你父親早就想到了可能會有這一天,所以一直隱瞞這十一人的身份,才讓老朽等人僥倖留得性命。這十一人包括老朽在內,都有自己的錢財勢力,只要少爺肯出來振臂一呼,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少爺。」

    「好,那就麻煩王叔聯絡這十一人,但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讓人察覺。本少爺還有一件事要做,忙完這件事後,自會來找王叔」

    徐君目光深邃,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可以說是歪理,但卻是血淋淋無比現實的真實情況。那就是,兄弟義氣是靠不住的,只有銀子,白花花的銀子,才是成大事的必備條件。

    譚彩貓說的沒錯,欲成大事,首先你要有銀子,其次你要有銀子,然後你還要有銀子。只要你有充足的銀兩,除了愛情,沒什麼是買不到的。太極幫的兄弟背叛他,不是因為怕死,是因為價碼不夠。倘若銀子夠了,那即使膽小如鼠的人,亦敢鋌而走險,不顧一切。

    「不知少爺有何事要做?」王叔問道。

    徐君微微一笑道:「這件事關係太大,王叔還是不要打聽為好。不知王叔可知道,如何才能進入到皇宮當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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