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天下大勢(5) 文 / 炎楠
徐君瞇縫著眼睛,瞳孔抽搐。他毫不猶豫的把馬車趕進了路邊的一片叢林處,拴在一棵大樹下。
「笨蛋,你不是說要繞道走嗎?本小姐突然覺得你說的沒錯,我們還是繞過這個村莊吧,。」譚彩貓說道。
徐君鄙夷的瞪了譚彩貓一眼道:「你不是說此地無戰事嗎,那怎麼會有這麼濃的血腥味?本少爺一向行俠仗義,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你要不願跟來,本少爺自己進村裡。」
「切,你乾脆直說你喜歡多管閒事就好了,裝什麼江湖俠客,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譚彩貓嘴上對徐君冷嘲熱諷,人卻緊緊跟在徐君後面。三人貓著腰,小心翼翼的向村莊靠近。
村莊的入口處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了三個大字,下裡村。徐君三人透過籬笆圍成的護欄朝村裡一瞧,一群獵戶正熱火朝天的宰殺野豬、袍子,婦女則在一旁把切下的肉洗淨,抹上鹽巴,風乾醃製。
「擦,害的本少爺虛驚一場,還以為蠻軍又殺人了呢,搞什麼啊。弄半天是宰殺野獸,真是法克。」
「你還挺失望的啊?」譚彩貓不懷好意道。
「那是…咦,你說什麼呢,太不像話了,本少爺是那樣的人嗎?小心本少爺告你誹謗,本少爺見這些村民沒事,心裡不知道多開心。」
「虛偽…」譚彩貓鄙夷的給了徐君一個中指,徐君無語,這個前衛的後現代動作,當然是跟他學得。不過,若譚彩貓知道了這個動作的意思,估計會氣吐血。
譚彩貓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塵道:「車伕,去把馬車趕過來,我們進村補充下食水。」
「你才車伕呢,你全家都車伕…」徐君惱怒的趕了馬車,三人晃晃悠悠的進入到了村裡。
「哎呀,這誰家的小哥,長得這麼俊俏。」說話的是一名戴著狗皮帽子,手拿一把菜刀,衣衫破爛的女子。她的年紀應該不大,滿打滿算三十歲左右,眼神中還透漏著一絲少女的氣息。只是膚色發黃、皺紋遍佈,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上許多。
「浪蹄子,你又發春了,不過這小哥還真水靈,比你家那漢子強多了。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別銀槍洋蠟頭,中看不中用。」
哄笑聲響起,徐君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面對一群如狼似虎的中年大嫂,饒是色狼也只能逃跑啊。
「一群騷婆娘,別把客人嚇著。小哥,你們到我們村有什麼事。」一位身材魁偉的男子,背著一把弓箭,肩頭扛著一桿長槍,緩緩從村中唯一的一條小路盡頭走了過來。
徐君剛想說話,譚彩貓搶著說道:「這位大哥,我們姐們兩人路經此地,想要補充一些食水,這是我的家奴。」
「家奴?」中年男子詫異的把徐君打量了一番,徐君臉紅脖子粗,差點想把譚彩貓按倒在地,一頓海扁。奈何眾目睽睽,他只能裝瘋賣傻,全當沒聽到。
「哦,你們是到蠻荒做生意的吧。這邊兵荒馬亂的,兩個女孩子路上可不太平。你們在這等著,我去喊亭長。蠻荒食物短缺,我們也是趁著這兩天停戰,才出去打了些獵物。想要食水,要亭長同意才行。」
漢子姓張,名二蛋,早先手拿菜刀,調戲徐君的女子的姓孫,名小花。山裡人的名字沒那麼多講究,隨便取個名好養活。
亭長官銜不大,相當於村長,多是由村裡有一定名望的人擔任。
聽到二蛋的召喚,一位老人戰戰兢兢的從一間茅草房中走出。他的年紀大概在五十歲左右,只是貧困無情的折磨了他,使得他滿頭白髮、皮膚褶皺,看上去像一個小老頭。
亭長姓秦,據說八百年前和當今皇帝秦霸天還能攀上點親戚。他拄著一根長槍,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襖。下裡村從祖上就制定了打獵的規矩,不管誰家獵到了獵物,都要平分給村裡人,而獵到獵物者,可以優先選擇動物身上最好的一塊肉切下來。這個規矩減少了嫉妒矛盾,增加了村裡人的團結。而那些在狩獵中死亡的人也不用掛念家裡人,村裡自會替他們照顧家人。
「這位壯士,老朽有禮了,不知壯士怎麼稱呼。」
大秦朝男尊女卑,徐君又穿的極其奢華,老者沒有聽到譚彩貓說的話,自然不會認為徐君是車伕。
譚彩貓狠狠瞪了徐君一眼,似是在警告他別亂說話。徐君頗心有靈犀的回答道:「本少爺姓徐,叫本少爺徐福好了。」
徐君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名,反而說了譚彩貓給他起的名字。下裡村的住戶都是些老實巴交的獵戶,徐君不懷疑他們會去告密。但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不會長命,想要保護一個人,最好讓他什麼都不知道。
「徐少爺,老朽並非見死不救。只因此地常年戰亂,無法種植任何糧食,我們只能靠熬點肉湯充飢,不能提供太多食物給你們。」
徐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莊稼只會招來蠻軍,種了也收穫不了,那還種他做什麼?你可以要求別人不做惡,但你不能要求別人都做佛祖啊。
「這位老丈,你放心,我們不白拿你們食物,這裡有不少銀票,只要你們派出人到青陽城,可以採購不少糧食,足夠你們過冬了。」
徐君掏出大把的銀票,也不管有多少,直接塞到老者的手中。老者看了一眼銀票上的數額,嚇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混蛋,你還有私房錢。」譚彩貓擰著徐君耳朵,雙眼直冒綠光,這些銀票都是徐君從船上搜刮來的,別說買上一批糧食,就是買下十個下裡村都夠了。
「疼,你輕點…
…」徐君嗷嗷怪叫,差點吐血。太丟人了,這譚彩貓是不是故意讓他出醜啊。
徐君還真猜對了,譚彩貓就是想讓他出醜,不然老者怎麼會忐忑不安,主動把銀票還給譚彩貓呢。
「老丈,他這人腦子不好,你別和他計較,這些錢都是我們採購貨物的錢,但本小姐從不會白拿別人的東西,這兩張銀票給你們,麻煩給我們點燻肉和清水。」
譚彩貓接過銀票,從中抽了兩張面額一千兩的銀票遞給了老者,這兩張銀票換回的糧食,足夠下裡村過冬了。
「卑鄙…」徐君揉著耳朵,氣得眼珠子直往外鼓,卻又無可奈何。他欠了譚彩貓一屁股債,利滾利下,天知道現在變成多少銀兩了,沒逼他到青樓當少爺算開恩了。
「謝謝這位壯士和兩位小姐了,老丈替下裡村的人感謝你們。二蛋,快去給壯士準備兩皮囊清水,和十斤上好的燻肉。再讓你家婆娘燙壺酒,老朽要和外來的客人喝上…」
老者的話尚未說完,一支標槍從天而降,猙獰的穿過了老者的胸口,把老者狠狠釘在大樹上。老者的笑容瞬間凝固在面頰上,雙眼一片迷茫。
鋪天蓋地的利箭,遮住了陽光,宛如一片烏雲般籠罩了下裡村的天空。二蛋面色慘白的望向天空,猛然歇斯底里的喊道:「蠻軍來了,快跑…」
徐君感覺自己的心口似乎有什麼東西碎了,那是他最後的一絲憐憫和道德底線。他瞭解古代戰爭的殘酷,可瞭解和親眼見到完全是兩回事,望著剛才還有說有笑,貧窮樸實的老百姓倒在血泊當中,他肝膽欲裂,牙齒都陷入到了嘴唇當中。
徐君的雙手兵不乾淨,沾滿了鮮血。曾經,他活在復仇的陰影中,心性大變,無法自拔。可殺人總要有個理由吧,哪怕是為了一塊肉,哪怕是因為一句口角。但這些蠻軍,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殺,完全和.畜生一樣。既然是.畜生,那就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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