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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4章 血氣洶湧(紅包) 文 / 天明

    「老闆,快走!」孫叔從大火中衝出來的時候,身後背著一個人,此刻奄奄一息的樣子,正是蘇夫人。

    孫叔傷病未癒,一臉焦黑,行動還不怎麼靈便,手裡拿著一把鐵枴杖一路揮舞,砸翻了好幾個鬼面人,從烈火中奔襲到了後院裡。

    「孫叔小心。」我一腳踹倒一個鬼面人,連跳幾下,過去接住了蘇夫人,將她拉到了角落裡,和蘇月兒呆在了一起。

    「你們快走,明天,先帶月兒走。」我爹扛著蘇東山,連續砍殺,眼前的鬼面人無休無止,蜂擁而至,我們依然沒有了退路。

    海哥早就傷痕纍纍,身中數箭,他瞪著血紅的眼繼續著瘋狂的殺戮,無所畏懼的嘶吼道:「來啊,你們這些混賬東西,老子殺光你們,全部殺光!」

    「爹,你帶他們走,我來撐著。」我說著衝上前去,卻被我爹推了回去。

    「沒時間爭了,人太多了。」我爹在關鍵時刻,渾身殺氣騰騰,凝重的臉上沾滿了血,他像是一個巋然不動的將軍,征戰沙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那天是我見過我爹最狂暴的時候,曾經叱吒江湖的堂哥,在危急時刻顯出了過人的冷靜和戰鬥力,曾幾何時,他們幾個老弟兄深陷困境,並肩作戰,此時此刻,我彷彿看見了他們當年的豪邁熱血。

    只是,對手太多,太強悍,即便是再打下去,也堅持不了多久。

    「衝啊,干死他們!」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大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陣吼聲,接著殺喊聲四起,一隊人馬衝了進來。

    只見火光中衝進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一頭火紅的頭髮,渾身殺氣,大冷天的,敞著胸膛,上面赫然刻著一直威風凜凜的猛虎,他掌力如風,快如閃電,形同利刃,一個個下劈,就翻倒一個人,一路勢不可擋,所向披靡的衝殺而來。

    我定睛一看,這是許久不曾見到的火哥,自從那天在楊倩雯的飯館裡邂逅之後,就一直沒有打過交道,只是沒料到,此刻火哥會前來助陣。

    「金虎幫,給老子殺。」火哥渾身爆發了一陣戾氣,出掌如刀,嘩啦幾下,就打開了一條路來。

    「火子?怎麼會是你?」我爹驚喜之餘,一刀砍翻一個鬼面人。

    「堂哥,海哥,山哥,我來的不算晚吧?」火哥打過招呼,轉身一巴掌扇飛了一個人,又道:「你們先走,這裡我來應付,條子馬上要來了,快!」

    「火子小心。」我爹不在多說,一手扛著蘇東山,一邊過去拉海哥,可是海哥已經殺紅了眼,居然隻身衝進了鬼面人中,繼續狂暴的砍殺。

    「阿海,走啊!」我爹喊了一聲,顧不得太多,推了我一下,示意我趕緊走。

    「山哥你們先走,海哥交給我。」火哥說著,帶人衝進了鬼面人中。

    孫叔立刻背著蘇夫人在前面開路,我摟著蘇月兒,她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的緊緊摟著我,我縱身一跳,越過了圍牆,跳了下去。

    回頭看,整個蘇家醫院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遠處有警笛聲漸漸靠近,格外的刺耳。殺喊聲還在繼續,我不在顧慮,將蘇月兒抱在懷裡,撒腿狂奔……

    「你們都不要緊吧?」我爹扛著蘇東山和我們匯合的時候,已經是夜色蒼茫了,在一處廢墟裡,大家都身心俱疲,我爹把蘇東山放在牆壁上靠著,蘇東山顯得有氣無力,也不知道還能夠撐多久。

    「爸爸,你醒醒。」蘇月兒俏臉上掛著淚珠,連忙過去推了推蘇東山。

    蘇東山睜開沉重的眼皮,慘然一笑,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朝我指了指。

    「蘇叔叔……」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過去後握著蘇東山的手。坑引向扛。

    蘇東山動了動眼皮,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說不出來,我突然覺得手裡多了一個東西,愣了愣,發現蘇東山朝我微微的點頭,我連忙收了起來。

    「老闆,我送你去治療。」孫叔渾身是血,他把蘇夫人放在旁邊,蘇夫人好像暈過去了。

    蘇東山看了看蘇夫人,想說什麼,孫叔連忙道:「夫人沒有大礙,好像是被濃煙嗆昏過去了,我去的時候她就這樣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老闆你撐得住嗎?」

    蘇東山嘴角掛著一抹慘笑,看著蘇月兒,好一會兒也不動。

    「爸爸,你要堅持,你不能丟下月兒。」蘇月兒聲音哽咽著,淚濕香腮,那麼的楚楚可憐。

    這時候,外面有了腳步聲,我爹連忙警惕的去看,發現是火哥回來了。

    火哥扶著海哥,兩個人身上都是血,火哥身上還紮著一根箭,他咬牙拔掉了,將海哥放在牆上靠著,此刻海哥渾身都是傷口,血流不止,已經危在旦夕了。

    「阿海,你撐住啊。」我爹受傷輕一點,他過去捂著海哥的傷口,發現血口子太多了,海哥氣息已經很是虛弱了。

    「不行,我要送你們去醫院。」我爹說著就要去扛著海哥,海哥卻搖了搖頭,艱難的說道:「堂哥,我好冷,我快死了,來不及的。」

    「別說屁話,我不會讓你們死的,我這就帶你們去。」我爹焦急道。

    火哥卻說道:「堂哥,他們還在追趕,現在出去恐怕是自投羅網,外面還有警察,只怕……」

    「罷了,老子死不足惜,臨死前可以跟你們重逢,也是人生的最大的幸事。」海哥笑的很慘烈,嘴裡冒出了血絲來。

    我連忙去找了幾根廢木頭來,我讓我爹拿出了小酒瓶,灑了酒燃了火,外面寒風一吹,零星的火星飛舞起來,火光搖曳。

    我爹焦急的拿出了針線來,他蹲過去給海哥縫合傷口,可是海哥身上千瘡百孔的,根本就沒有用。

    「去給東山弟吧,堂哥,我知道我活不過幾分鐘了。」海哥臉上傷痕纍纍,已經面目全非了,只有那雙眼神裡,還透著懊悔和不甘,海哥瞇縫著眼看了看外面的風雪,苦澀笑道:「堂哥,給我來點酒吧?」

    我爹愣了愣,將酒遞給了海哥,海哥喝一口,血水就從喉嚨裡倒灌而出,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渾身抽搐不止。

    我爹連忙把酒拿回去,長歎了一聲,緊緊的捏著拳頭,我是第一次看見我爹那麼的煩躁不安,那樣的表情讓人難過。

    「阿海,你不會有事的。」我爹黯然神傷道。

    「堂哥,我被仇恨蒙蔽雙眼,今天才知道,這不過是一場陰謀,只是我不甘心,我辜負了你和東山,我死不足惜,可是事到如今,我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我這個心願是完成不了了,希望我死以後,你能夠找出真相來,還山海堂一個清白,我死也瞑目……」海哥突然哽咽起來,頓了頓,眼神在火光裡閃爍。

    「東山兄弟,你會恨我嗎?」海哥愁苦的看著蘇東山。

    蘇東山嘴角抽搐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臉色顯得極其的悲苦。

    「罷了,想我窮盡一生,沒想到死的不明不白,我愧對家人,愧對山海堂……」海哥話沒說完,身子抽搐了幾下,睜著眼睛望著外面,一動也不動了。

    「阿海……」我爹輕喊了一聲,探了探海哥的鼻息,搖了搖頭,一拳砸在了地上,發出一陣轟鳴之聲。

    我爹微微歎息,嘴裡唸唸有詞道:「山海堂,兄弟有難一起扛,無堅不摧世無雙,昨日一起不復往,今朝酒醉夢一場,生也夠歡暢,死也乘風破浪……」

    「山海堂,曾經年少輕狂,一生血氣方剛,天下英雄唯我放蕩,宏圖霸業任我闖……」火哥一邊念著,一邊將砍子紮在了地上,半跪了下來,他從我爹手中接過了酒,猛灌了幾口,緩緩的舉起酒瓶道:「海哥,一路走好……」

    「海哥,一路走好!」跟隨火哥回來的金虎幫的弟兄們,也紛紛半跪了下來。

    「阿海,下輩子,你還是我的好兄弟。」我爹伸手閉合了海哥的雙眼,沉默片刻,渾濁的淚水從我爹皺紋密佈的眼角滑落。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見我爹流淚,那時候的風雪依然呼呼的吹,火光在風中搖曳,似乎將人帶入了無盡的回憶之中。

    蘇東山眼睛同樣是紅紅的,他癡癡的看著海哥,臉色凝重,似乎想起了當年的崢嶸歲月。

    當年山海堂的誓言再次低低的響起,昔日的輝煌已經不復存在,可是那顆火熱的心,依然還在。

    我從我爹的眼神裡,看見了憤怒和仇恨,看見了惋惜和痛楚,我爹將海哥的臉擦乾淨,恨恨的說道:「阿海,堂哥一定會替你報仇,手刃仇人,你放心去吧……」

    「爸爸,你怎麼了?」此時,蘇月兒驚呼了一聲,只見蘇東山氣息越來越虛弱,緩緩的從牆壁上向下滑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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