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亂 文 / 南巫沐火
第一百零五章亂
寧為盛世犬，不作亂世人。
敖明珠在書上看到這句話，一直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人類不是一直自詡高貴，將家養的雞犬豬狗當做最劣等的存在嗎？怎麼會有人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跟著封紫一路行來，她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因為戰亂突起，許多產糧的田地或是被戰火焚燬，或是荒廢，因此糧食奇缺。
餓殍遍野，每隔數里，都可以看到渾身浮腫，即將餓死的難民。
光是封紫救活的難民，就足有千人。
敖明珠甚至看到，一些父母餓得紅了眼睛，看著自己幼小的子女都在流口水。
他們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但在本能**的驅使之下，他們還是選擇和其他飢餓的家長交換孩子，然後……
吃掉。
「怎麼會這樣！」
敖明珠第一次見到這一幕的時候，聲音發顫，緋紅的眸子裡滿是霧氣。
虎毒不食子，若非走投無路，但凡是靈智生命，誰會做這種事情呢？
封紫救下了那些可憐的孩子，將身上的乾糧分給了他們的父母。
看著那些難民們歡天喜地表達謝意之後，一面狼吞虎嚥地進食，一面向上蒼祈禱，封紫語氣淡然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想要讓這個世界恢復正常，必須依靠自己的力量，將戰爭平息。」
紅瞳少女聽到這話，感覺封紫不像是在對那些難民說教，更像是在告誡、提醒自己。
「難怪他那麼努力，一有時間都在修煉，從來沒有懈怠過。」
敖明珠傻傻地看著封紫，不由得有些癡了。
封紫將身上的食糧給收留的近百孤兒分發之後，估算了一下路程。
兩個月以來，他臉上第一次露出笑意：「快到魏國了。」
那裡有封紫的親人、愛人、朋友、下屬……
那裡，是他真正的「家」。
封紫眼裡閃過一絲沉重之色：「到達魏國之後，我就可以正式建立宗門了。」
這一路行來，他見識了太多慘狀。
餓殍無數，百姓易子相食，門派沽名釣譽，騙錢騙人。
封紫明白這是破曉前的黑暗，但他想要盡量縮短黑暗的時間，讓人們少遭受一些苦難。
他想改變這一切，就需要自己的力量。
磨溪城城主和封家家主，說起來好聽，但就根本而言，卻是「經濟勢力掌權者」而不是「絕對力量執掌者」。
固有體系牽扯到無數人的利益，難以撼動，就算能夠徹底革變，也是吃力不討好。
不如直接開創宗門，創造出一個只屬於封紫的，從下到上都煥然一新的武力組織！
擁有未來記憶的封紫知道，現在不算起眼的宗派，才是未來真正分割天下的強大勢力！
什麼百年世家、千年帝國，在超級宗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南炎域的幽謐領，西海的元晟天宮，北冰域的先天書院……
這三個門派後來甚至直接掌控數十個人類國度的命脈，只要它們的掌教念頭一動，便可以輕易覆沒一個大型人類國度。
正當封紫思索規劃未來的時候，封家卻正面臨著覆滅的危機。
……
北冰域，魏國。
明明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但磨溪城中卻家家門戶緊閉，無一人敢在街巷之中閒逛。
諸葛、周家，這兩個千年世家聯繫了一些本土勢力，對封、李二家展開了聯合圍剿，從半年前的小打小鬧，偶爾衝突摩擦，到現在三天一小戰，五日一大戰。
磨溪城中血流成河，怨氣沖天，不比那些被妖族佔據的地方好多少。
百姓們都祈禱著，希望這場莫名其妙的內戰快點終結。
或許上蒼真的感應到了他們的祈求，戰爭的天平迅速地傾斜起來。
諸葛家與周家作為千年世家，底蘊雄渾，在戰力方面完全將兩個新晉家族徹底壓制。
李、封二家只能收攏勢力，消極防禦，默默等待著消亡。
城主府邸之外，三十多具傷痕纍纍的戰爭傀儡正傲然挺立，彷彿魔神一樣守衛著。
其外，九千披堅執銳、訓練有素的軍隊正虎視眈眈地盯著這些傀儡。
他們是周家兵將，原本有將近一萬五千的數目，打到現在，死傷甚至比防守的一方還要慘重許多。
「庫存火種能量耗盡，戰爭傀儡已經半數失效了。」
「最多，最多還能再堅持三天，我們就要不攻自破了。」
吳悠駕馭著殘破不堪的獸型傀儡走到洛天宇面前，剛一推開駕駛艙，便雙眼泛白，直接摔了下來。
洛天宇眼疾手快，拂塵一甩，便將吳悠接住。
他看著吳悠那蒼白如同金紙，毫無血色的臉，嘴角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連續奮戰了七天七夜，就算你這段時間修為有所突破，也支撐不住了啊……」
封系霧從廳堂裡快步出，派手下將吳悠送去休息，聲線有些顫抖道：「道士，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這次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你的左手已經徹底木化了，繼續這樣下去，就不怕真變成一塊木頭？」
聽到這話，洛天宇卻是語氣淡然道：「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吾之道統已經傳承下去，即便身死也值了。」
他面死亡的淡然讓封系霧也鎮定了不少，他攀上雲梯，靠坐在房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外面的軍隊。
封系霧深深地吸了口冷氣，低聲道：「人一上萬，就數不清楚了。」
「娘的，家中還有**幼子等著我凱旋歸來，可不能死在這裡啊！」
洛天宇甩了甩拂塵，問道：「怎麼，你怕了？」
「害怕！我怕的要死！」
外面殺聲震天，城主府的大門被巨力衝撞，隨時可能爆開。
封系霧從腰側抽出佩刀，慘笑著給了洛天宇一拳：「但是！我不能退啊！」
「士為知己者死！」
「家主對我有知遇之恩，親手將我提拔起來，我絕不能辜負家主對我的期盼！」
彭！
府門大開，周家的士卒如同潮水一般湧了進來，數目之多，令人看的頭皮發麻。
「哈哈哈……」
「系霧小子，我以前還覺得你做事不講究，沒什麼真本事！」
「現在光憑這話，我包千尋就認可你了！」
包千尋帶著鎮遠軍精銳將士從旁道闖了進來，及時救援。
他此刻渾身浴血，穿著的重鎧也支離破碎，看起來十分慘烈，卻笑得爽朗。
包千尋闊步走到兩人身前，他睥睨掃視周圍敵軍，虎軀一震，持刀怒吼：
「鎮遠軍副統領包千尋大好人頭在此，何人敢取？！」
包千尋說這話的時候，身上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霸氣，他的修為明明不算最頂尖，偏偏將千軍震懾。
場中一片寂靜。
「背後的傷口，是男人的恥辱。」
包千尋目視前方，高聲喝道：「兄弟，能和你們並肩嗎？」
封系霧與洛天宇對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的決意。
他們一左一右站在包千尋身旁，異口同聲道：「一直到死！」
啪！啪！啪！
鼓掌聲響起，一名容貌俊美的輕甲小將持槍進入城主府，其後跟著三名青年武將。
他看著並肩抗敵的三人，嘴角浮現出一絲譏嘲：「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們的兄弟情義真是讓人感動啊。」
「他是……」
「周煌！」
封系霧認出了此人的來歷，低聲道：「此人乃是周家新生代最強者，成武德，堪稱全才，是周家第一順位繼承人，實力不容小覷。」
不等包千尋和洛天宇做出反應，周煌便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
「真是惹人笑啊！明明連姓氏都不相同，竟然還說什麼同生共死！」
「哈哈哈！」
周煌回過頭，看著身後三名武將，笑的滿面淚痕：「就算血脈相同的人，也存著齷齪心思，隨時會從背後捅你一刀，你們這種義氣之交，不可靠，根本不可靠啊！」
「周添、周旋、周砥，你們說是吧？」
三名武將面面廝覷，抱拳道：「吾等不知！」
周煌似哭似笑地看著他們：「我最討厭在我面前裝瘋賣傻的傢伙了。」
周添、周旋、周砥三人感到一股濃烈的煞氣縈繞週身，不由面色一變：「四弟！你要做什麼！」
「你們勾結諸葛家，想趁亂害我，以為我像愚者一樣，完全不知情？」
周煌也不聽他們解釋，笑著亂舞手中長槍：「背叛者，唯有死路一條！」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彭！彭！彭！
三聲脆響，三名青年武將皆被點碎腦袋，當場身亡。
周煌眼裡閃過一絲悲哀之色，冷冷地看著包千尋三人，一揮手中長槍：「殺光所有男人！」
「劫掠城主府！」
「女人小孩，任由你們處置！」
一聲令下，周家兵卒如同吃了虎狼之藥一般，嗷嗷著衝了過去。
「吼！」
「殺！」
……
與此同時，一個經歷長途跋涉的百人隊伍抵達了磨溪城。
封紫從馬車上躍下，看著空無一人的街巷，心裡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他沉聲道：「明珠，麻煩你照顧一下這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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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有些不對，我先去查探究竟。」
紅瞳少女乖巧地點頭：「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封紫御風而行，不過數息時間，便抵達城主府。
無限恐怖的梗，記憶猶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