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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3章 沈凌菲的蛻變 文 / 幾輕思

    一個纖瘦的背影在月光下被拉的修長,清晰的印在紅綢滿掛的屋簷之下,幕青衣怔了很久,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倒影。

    屋子內傳來了左中承大人與兵部尚書熱情的聲音,「駙馬,哦不,丞相大人怎麼站到外面賞月了?快進來再飲上三杯」

    官場之人見風使舵,察言觀色早已成了家常便飯,朝野之事更是風吹草動都在大家的焦點之內,今早皇城之上的那一幕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親眼目睹的,但是天靈公主在沈將軍馬背上飛馳而去的背影卻是大家津津樂道的,只是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駙馬竟然愈加受到重用了,不管怎樣,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覷的,所以眾官員一聽到消息便設宴款待,儘管知道駙馬不會赴宴,可這是禮儀,人可以不到,但禮儀必須要到。

    就在眾人都心照不宣的時候,另一個意想不到居然發生了,駙馬身著華服錦帽器宇軒昂的出現在了眾人設宴款待他的『鼎盛軒』,並且他比任何人都還先到!

    見到駙馬率先坐列席中,眾人先是一驚,而後面面相覷,片刻之後又恍然回神,一擁而上,圍到他的四周,搶杯相敬之。

    幕青衣不推不辭,露出淡然的微笑,一杯接一杯的飲下去,女兒紅原本醇香若蘭芷,清冽入甘喉,可是此時入到他的口中,只覺無色無味,酒杯交錯間,他看著杯中微蕩的清波,一瞬間的失神,竟然看到了她的笑臉。

    幕青衣黯然的站起身來,將酒杯覆在手心,杯子無聲碎裂,細小的碎片扎入手心,溫熱的粘稠隨之而出···

    竟然沒有感覺到疼痛,他將手背在身後,逕自走到門外,今夜的月光並不清明,整個月亮成彎刀狀掛在樹梢,『鼎盛軒』的院子裡有兩隻夜鶯,腳上用風鈴綁住,每每當它懶散的張開翅膀時,風鈴便會一陣作響。

    在他的面前也有一個人在低頭凝望那兩隻相擁相憩的夜鶯,幕青衣怔了很久,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是自己的影子。

    兩位大人踉踉蹌蹌的舉著杯子和酒壺出來了,幕青衣回過神,淡然的微笑又重新掛到臉上,默然轉身,伸出另一隻手來接過酒杯,三人重新走回那一片燈紅酒綠歌舞昇平的地方。

    今夜的寧都,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鼎盛軒』了。

    仲文和沈凌菲走到路上,街市兩旁都冷冷清清,秋風蕭瑟,一片淒涼,放眼看去,四處的店舖有一大半都已打烊,幾個平日裡生意紅火的青樓歌苑也都還是門前清散,歌聲稀疏。

    「怎麼會變成這樣?」沈凌菲不解的問道。

    「黑衣人擄走少女一案多日未破,百姓人心惶惶,一到傍晚便門窗緊閉足不出戶了」仲文邊走邊答。

    「沒想到我十五歲的生日,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沈凌菲低頭輕歎。

    「什麼?今天是你的生日?」仲文駐足,驚訝的問道。

    「有什麼大不了的」沈凌菲自顧自的向前走開,仲文看著她的背影,舉得她似乎有些心事。

    「菲兒,等等我——」

    「住嘴!你不能叫我菲兒,你只能叫我沈凌菲」她忽然停住腳步轉身糾正他。

    「我聽見駙馬就叫你菲兒,況且你還只是個孩子」仲文辯駁道。

    「他可以那樣叫我,你不行!」沈凌菲斬釘截鐵的說道,之後又覺得方才語氣偏重了一些,想想是自己煩躁了,於是轉過頭低聲嘟噥道,「過了今晚,我就不再是個小孩子了」

    「過了今晚你也才十五歲,在我們面前,你依然還是個孩子」仲文像個大哥哥一樣的笑道,既然她是孩子,自然會有些小孩兒脾性,所以無論她怎樣無理,都不能跟她計較的。

    「你根本就不明白」沈凌菲白了他一眼,低頭走開了。

    儘管不知道她要去哪兒,仲文還是緊跟其後,萬一她有個什麼危險,說不定他還可以保護她呢。

    兩人一前一後的穿過街巷,來到了一座叢林前,沈凌菲忽然縱身一躍,一陣清風閃過,立即不見了蹤影,仲文站在原地,週身轉了三百六十度,也沒尋得她的人影,趕緊慌張大叫起來,「菲——沈凌菲···沈凌菲···」

    山頂的冰泉呼呼的冒著冷氣,讓人望而生畏,如此天氣,不泡溫泉,跑來泡這深山冰泉,實屬常人所為。

    沈凌菲褪去身上的衣服,細嫩的肌膚白皙如雪,她慢慢的走下去,入到池中,寒氣從四處聚集,圍在她的週身,彷彿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冷罩,依據常理推算,這種寒氣足以融化掉任何一處火山噴發而出的岩漿,使之瞬間結為冰塊。

    深水極寒,寒入骨髓,這是沈凌菲依據姑姑給她的地圖花了數日的時間才找到的,這片冰泉方位奇特,恰好應了五行八卦的原理,經自然風化而成,傳說中只要能借助到圓月的光芒,就能成功的完成洗禮。

    這是由沈凌菲的母親創建,後來傳承至『青峰派』姐妹受用的駐顏術,每到十五歲的女子便能夠接受洗禮,吸收月光精華,用極寒的深水冰氣鎖住全身的肌膚,這樣的話十五歲的年齡可以擁有十七八歲的面龐和身軀,並且以後的歲月裡將能永久的保持到這種面貌,當然,若是未能趕上一個月圓夜就大為不同了,容顏還會有幾年的變化,但最終是封鎖到三十歲的面容。

    「看來我又要跟姑姑們一樣了,這種季節很難趕上一個月圓夜的」沈凌菲暗自憂歎。

    正待她屏住呼吸,氣運丹田,準備發功吸收冰寒冷氣之時,頭頂的月亮忽然漸明起來,那種刺眼的光芒照的泉水亮如明鏡,沈凌菲身處其中,像是一隻漂亮的美人魚婉坐於湖中央,柔順的秀髮如同瀑布般一垂而下,肌膚白甚於雪,透著誘人的光澤,胸部豐腴備至,體香悠澤,再看她的面部,依舊是一張熟悉的娃娃臉,只不過變得更加嫵媚動人了,那一雙大大的杏眼彷彿能夠勾去這世間所有男人的魂魄,還有那挺直小巧的鼻樑,完美精緻的五官,無一不是上天精雕細琢勾勒而出的尤物。

    仲文見到前方山頂上忽然的一大片光亮,斷定沈凌菲就是在那上面,於是趕緊往山上跑去,倘若她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可如何是好?

    仲文耗盡全身力氣爬到山頂,山頂的光芒逐漸消失,剛剛還大到半邊天的圓月此時已經恢復了月牙狀,讓人有些恍然,剛剛是幻覺麼?或者是眼花看錯了?

    顧不了那麼多,仲文繼續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頂,累的癱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著空氣。

    「真沒用,這麼兩步就累成這樣」一個熟悉悅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仲文一邊揮汗一邊扭頭辯駁,「這哪裡止兩步,不信你爬上來試——」

    聲音戛然而止,仲文慌張的從地上爬起,退後兩步,這個頭髮披散,秀髮在風中搖曳的女人是誰呀?不會是遇到女鬼了吧?

    「怎麼?不認識我了?」沈凌菲吐了吐舌頭,白了他一眼。

    「菲···菲兒?」仲文舌頭打顫。

    「說了你不可以這樣叫我,再記不住我把你舌頭給割下來!」沈凌菲佯裝生氣道。

    「對,對不起,我,我又錯了···」仲文腦子裡一片漿糊,支吾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真正想要問的問題,「沈凌菲,你怎麼變成了這番模樣?」

    「這樣不好麼?」沈凌菲勾起嘴角,仲文覺得自己的心跳漏掉了半拍。

    「這樣···也好···」仲文低下頭去,不敢再去凝視她的臉,還有她那浸濕貼到身上的衣物。

    「那你還囉嗦什麼?趕緊跟我下山吧,我都快要餓死了」沈凌菲說完,快步的走到前面,往山下走去。

    「喂,你小心路滑」仲文回過神來,趕緊提醒道,可他不知道,依據沈凌菲的輕功,在這樣的山路上,閉上眼睛都能如履平地。

    仲文一直到最後都沒有弄明白,之前那個十四、五歲,紮著兩個小辮子,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的小姑娘是怎樣在一夜之間完美蛻變的,可是他知道,自此以後,他的心裡便只能裝下她一人,別無其他。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山,重新回到街市,夜已深沉,四周的店舖早已閉燈,仲文建議道,「不如我們回駙馬府吧,我來下廚給你做上幾個小菜,我們一起慶祝你的生日」

    「幕青衣回府了麼?」沈凌菲答非所問道。

    「應該沒有,駙馬今夜可能會留宿公主府吧」仲文想了想答道,他今天一天都沒有回去,對宮中的事並未耳聞。

    「那我也不要回去」沈凌菲賭氣道,「我要到這寧都最大最好的飯店慶祝!」

    「最好最大的···那就只有『鼎盛軒』了,可是,可是那裡歷來只招待達官貴人···」仲文猶豫著說。

    「那我更要去看看了,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我沈凌菲去不了的地方」沈凌菲一把將仲文拽到前面,命令道,「走,帶路」

    「好吧,我就捨命陪女子,陪你瘋這一次」仲文一咬牙,摩拳擦掌,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

    沈凌菲瞬間被他給逗笑了,原來這個書獃子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於是上前拖住他的手臂,親暱的與他並肩前行,殊不知此時的仲文已經成了一個大紅臉,緋紅色的火焰從耳根燒到脖子深處。

    「對了仲文,你今年多大?你是怎麼認識幕青衣的?」

    「我今年十九歲,差不多與駙馬同齡,一日駙馬閱卷,發現『重考監』打下來的落榜考卷裡有我的考卷,他覺得卷中所言言之在理,於是在以往的卷宗裡查找了一下,結果發現我歷次科考以來都寫同樣的文章,但是榜單已布,於是他收我為駙馬府門生」

    「這樣說,幕青衣也算是你的師父?」

    「嗯,可以這樣說,要不你叫我師兄吧?」

    「讓我考慮一下」

    「···」

    兩人一路暢聊,心情大好,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鼎盛軒』。

    不愧為寧都第一食府,果然氣派非凡,門前兩頭大獅子威嚴的聳立著,府內樓宇高聚,紅牆綠瓦,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黑衣人事件鬧得人心惶惶,難道沒有影響到這裡麼?」沈凌菲不解的問。

    「當然不會,這裡重兵把守,又是達官顯貴的聚集地,黑衣人到這裡還不是自投羅網」仲文細心的解釋著。

    「哦,我就喜歡熱鬧,聽你這樣一說,我就更要進去看看了」沈凌菲大步往前走去,剛到門口就被門前護衛給擋住了。

    「二位請報上官職!」護衛兵恭手道。

    「在下乃駙馬府門生,這位,這位是在下的師妹」仲文急中生智。

    「門生?駙馬爺沒說今天會帶門生前來呀?」問話的護衛兵小聲對旁邊的那個說道。

    「幕青衣現在裡面?」沈凌菲驚呼出來。

    「大膽!敢直呼駙馬名諱!現如今駙馬可是這寧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今天是駙馬爺的慶宴,你們不得造次!」護衛兵嚴肅的呵斥道。

    「是是是,師妹,我們還是先回駙馬府吧」仲文說完,強行拉著沈凌菲離開。

    直到兩人消失在了視線裡,護衛兵們才收回警覺的目光來。

    仲文與沈凌菲繞到了『鼎盛軒』的後門,仲文覺得奇怪,「駙馬平日裡斷然是不會參加這些魚龍混雜的慶宴的,今日是怎麼了?」

    「所以我們不能這樣就回去,我們得進去看看」沈凌菲觀察了一下地形,儘管這裡有個後門,可是鐵門從裡向外緊鎖,要想進去還得從這高牆之上翻過去,於是她縱身一躍,跳至牆上,仲文嚇了一大跳,趕緊低聲囑咐道,「你要小心!」

    「書生就是囉嗦!」沈凌菲媚眼一橫,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輕輕一落,便消失在了高牆之上,不一會兒鐵門就被從裡打開了,仲文環顧了一下四周,貓著身子閃了進去。

    「這麼多樓閣,到哪兒去找幕青衣?」沈凌菲第一次進這麼大一個院子,頓時覺得跟進了迷宮一樣。

    「你躲到一邊,我去問問」仲文做了「噓」的手勢,朝旁邊一棵大樹指了指。

    「你不怕被抓?」沈凌菲小聲問。

    「只要能夠進的來就安全了」仲文待沈凌菲藏到樹後,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幾個巡邏兵從院子內經過,隻身走上前去,問道,「小哥,請問駙馬爺慶宴在哪兒?我是駙馬府下人,方才出來方便一下結果走丟了」

    「在那邊」巡邏隊向前指了一個方向。

    「謝謝小哥」仲文賠笑著說道,然後待巡邏兵走後,朝沈凌菲使了個眼色,兩人快步朝慶宴方向走去。

    這邊,燈火迷離,酒杯交錯,發出熱鬧而寂寞的聲響,屋子內歌舞昇平,官員們都已喝的淋漓大醉,個個東倒西歪,隨著歌姬曼妙的舞步而手舞足蹈起來。

    在屋子最中央的地方,一個俊俏的公子手持酒杯,獨自一人自斟自飲,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眼角卻透著深深的憂傷。

    一個舞女從他身邊滑過,媚眼輕佻,一片蜜意柔情,公子輕笑一聲,伸手將舞女拉入懷中,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緊緊的盯著她的臉龐,曖昧至極,眾人一片掌鳴···

    舞女的臉龐被他的指尖一點一點的托起,她的臉龐能夠觸到他的鼻息,能夠聞到他呼吸出來的酒氣,甚至就快接觸到他那輕薄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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