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洞房花燭 文 / 幾輕思
公主想盡辦法,也未能改變父王的想法,大婚如期舉行。
深夜,宮內張燈結綵,紅綢燈籠佈滿皇宮的每一個角落,連冷宮都被佈置的喜慶非凡,因為這位公主是已逝的年豐皇后誕下的唯一的孩子,年豐皇后在皇上未統一天下,還是一個小族長的時候就嫁給了皇上,跟誰他征戰南北,出謀劃策,危難時披甲上陣,使得士氣大增,打下節節勝仗,皇帝當年立下誓言,有朝一日統一天下,定與皇后共享,可是戰後皇后卻不願參與任何朝政之事,她潛心研究農民糧食種植之術,她說,「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臣妾最大的願望不是打贏多少勝仗,而是看到天下百姓年年豐收,安居樂業」。故皇上賜名為「年豐皇后」,只可惜這位皇后在寧國安定天下後的第二年,生下天寧公主後,便舊疾復發,身體虛弱不支,不久後便離開人世,自此,皇上便再也沒有立過皇后,他想把對皇后所有的愛都投放在這個小女兒身上,而公主也不負所望,從小便靈氣逼人,所以皇上為她取名為「天靈公主」,認為她的靈氣源於上天所賜。但是公主也有她不足之處,她雖然漂亮卻不知書達理,小時候用彈弓打走了許多教她讀書的師傅,還差點燒了藏書閣;她雖然聰明卻不願意按照常理行事,她從未遵守所謂的宮廷戒律,她寢宮的丫鬟個個如同主子一般,毫無等級尊卑之分;她雖然明理卻不認錯服輸,經常打扮成小太監或小宮女去妃嬪宮中搗亂,有一次還偷了二十多個妃嬪的珠寶首飾用於朝廷賑災的募捐。這種種的任性,讓她在宮中樹敵不少,可是皇上卻每每都一笑了之,有時還跟她一起裝傻,唯獨這次的賜婚,皇上沒有隨她的意,無論她是逃跑還是扮死,皇上都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要她出嫁,按照皇上的話說,「即使你母后還在世,她也會支持朕的做法」。
可是天靈公主就是想不通,她不願也絕不能嫁給一個自己連見都沒見過的男人,她把感情當做她一生中最聖潔的東西,她絕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幸福,想到這裡,公主便氣不打一處來,她吩咐寢宮的丫鬟,「把門關緊,每人手上都必須掄起一根竹棍,如果今年那個不知好歹的臭男人進來,就直接用亂棍打死!」,丫鬟太監們面面相覷,眼看這位小公主是當真發了脾氣,不好惹怒她,便按照吩咐去做了,只有一旁的李嬤嬤,從小看著小公主長大的,便不得不嘮叨幾句,「公主呀,你也不小了,都十八了,許多女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出嫁或生子,你這是鬧哪般呀」
「要嫁你去嫁,本公主現在就給你賜婚」天靈氣呼呼的說道。
老嬤嬤也不生氣,只是循循善誘的說道,「你現在嫁也是嫁了,不嫁也是嫁了,現在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是你的婚事,如果你今晚把駙馬亂棍打死,明日你便成了寡婦公主」
「你—」公主氣結,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她一把推翻桌上所有的珠寶首飾,失控般的喊道,「滾,都給我滾出去」
眾人從未看過公主發這麼大的火,立馬扔掉了手上的東西退了出去,李嬤嬤還準備開口,也被張公公從身後捂上了嘴巴,連同小雲一起把她架了出去。
不一會,寢宮便空了出來,地上狼藉一片,公主踉蹌的走到桌前,扶住桌邊,看著鏡子裡淚流滿面的自己,失聲痛哭道,「母后,是不是兒臣太過頑劣,惹父王生氣了,父王不要兒臣了?可是母后,別人都有娘親,兒臣沒有呀,如果兒臣不頑劣,不闖禍,父王就不會注意兒臣的存在了,那麼兒臣不是連父王都沒有了麼?」
公主正在悲傷之際,房門吱的一身被推開。
「滾——」公主吼道。
來人還是站在那裡。
「我叫你滾沒聽見麼?今晚本公主吃人的心都有了,不想死的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公主背過臉去,怕讓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摸樣,她轉念一想,這個時候恐怕是沒人可以幫她了吧,連父王都不要她了,如果師父在,可能···可能···
想到師父,公主又像看到了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上次的相遇讓她有一種別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彷彿是她一直在追尋的,寧靜的愛,寂寞中相依的兩人,彷彿天地間的一切都化成了無。
「師父,你在哪裡?快來帶我離開」。天靈公主用腹語念道。
幕青衣卻吃了一驚,原來這個公主就是上次她救下的那個人。幕青衣笑了笑,本能的想戲弄一下她,便用腹語回道,「這個世間,苦的可不止你一個」,這次幕青衣用的是她自己的聲音。
「師父!」公主一驚,想想聲音又不對,回頭緊緊的盯著眼前這個人,只見他一身紅色錦衣,身材消瘦,比自己略高一頭,一手背到身後,眉宇間有股讓常人不易察覺的傲氣,長相卻是一副能夠讓萬千少女花癡的模樣,此刻,他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討厭這種眼神!但目前她想知道,「你是誰?你怎麼會用腹語?」
「彫蟲小技,需要如此驚訝麼?想必公主是身份金貴,少在江湖走動,對這些江湖伎倆,過於大驚小怪吧」,幕青衣踱步走到屋子中間的木椅上坐下。
「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我,師,父,是,江,湖,伎,倆」,公主一字一句狠狠的說道。
「你憑什麼不允許?說話是我的權利,況且—」幕青衣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是公主,我是駙馬,無論從哪種意義上講,我都是你的夫君,就算你不懂詩詞,不明事理,也應該懂得三綱五常吧」,幕青衣很奇怪自己為何這麼想激怒這位任性的公主,或許她潛在的覺得,她今天的一切都是當年她父王踩在別人的痛苦上得到的。
「原來你就是駙馬」公主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露出凶意,「果然沒讓我失望,今天我還一直在想,如果你是個膽小鬼或者一個可憐兮兮的人,我把你打死了,我還覺得太過殘忍,但是看到你是這樣的人,我果然放心了,你就是把你碎屍萬段我也不會猶豫半分」,說著公主就上前動起手來,她自小在皇宮跟隨不少將軍和江湖術士學過武功,學的雖然雜亂,功夫底子還是不錯的,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九哥外,其他十八個哥哥都不曾是她的對手。
公主使盡全身內力打過來一掌,卻被駙馬很輕易的夾置住手臂,並瞬間化解她傳過來的力,她又另一隻手打過來,但依然不費吹灰之力的被夾置住,公主氣急,試著撐開,卻動彈不得。幕青衣雙手制住公主的雙手,任憑她毫無意義的掙扎,她只是輕佻眉頭看著她,看她著急的樣子,看她生氣發怒的樣子,她倒覺得痛快很多,難道這就是與人交手的樂趣麼?幕青衣笑了笑。由於她靠著公主很近,嗅到她身上的香氣如同她初次下山躺在草地上,呼吸到大自然清香的那種感覺,讓人賞心悅目,她不禁低頭靠近了她一些,去輕嗅這種令人沉醉的香氣。
而公主也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無理,她感覺到脖子處有人呼吸的溫熱,頓時覺得又羞又怒,無奈掙脫不開,只能大聲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你?」幕青衣反問道,繼而點點頭,「好,那我們首先說清楚,我娶你,只是娶你公主的身份,就像你嫁我,是在完成你父王的任務一樣,所以今後,我不想一直陪你胡鬧,你也不要干預我的事情,如果你執意跟我過不去,我可以奉陪,不過,吃虧的一定是你自己」
公主沒想到幕青衣能夠如此大膽的開門見山,這令她驚訝,也讓她覺得寬心很多,畢竟對方已經挑明了來意,這樣也好,並且現在自己受制於人,不得不同意道,「好」
幕青衣對這個答案極為滿意,她抬眼看了看公主額頭上的汗水和逐漸平復的表情,心想她不會耍什麼花招了,便暗自點點頭,鬆開了她。
公主活動了下手臂,仍然用殺人的眼光看向幕青衣,幕青衣卻把目光移開,獨自走過她身邊,來到床前,以一種最放鬆的姿態躺下。
「你—」公主指著床,「那是我的床,你不能睡!」
「為什們不能?我是駙馬,我本來就應該躺在公主的床上」,幕青衣著重強調「本來」兩字。
「那好,我把這裡全部都讓給你,我出去好了」公主氣沖沖往外走,幕青衣卻使用內力,一掌打向門的方向,門被重重合上。
「你幹什麼?」公主問。
「你不能走,你忘記了,我已經娶了你,今晚是我們大婚之夜,就算裝,你也得陪我裝過今晚,你既然自詡江湖人,就得講江湖道義」幕青衣知道用江湖道義去挾制她效果最好。
公主氣鼓鼓的看著悠閒的躺在床上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想把他碎屍萬段,可是他剛剛說了,既然是江湖人,就不能破了江湖規矩,是的,她是一個江湖人,她得講規矩!於是公主深深的呼了口氣,試著逐漸去平復自己的心情,她問道,「那我睡哪裡?」
「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幕青衣側過頭,像是很認真的看著公主說。
「什麼?你以為我——要跟你睡?」公主覺得嗓子糾成了一個結,連話都說不清了,連手腳都氣的不聽使喚,她一邊跺腳一邊在心裡暗罵道,瘋子,瘋子,簡直就是個瘋子!
「你不跟我睡更好,那你就睡在地上」幕青衣說著就扔過去一床被子,直接扔到天靈的手上,天靈本能的接住被子,想想又不對,轉而扔到地上,「憑什麼我睡地上?」
「憑什麼?」幕青衣將手從額頭上拿開,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哦」她想到了,「你是想要再比試麼?」
「我——不需要」公主氣餒的說道,思考再三,也想不出反駁她的話,只得乖乖將地上被子鋪開,躺在上面,再捲成一團,她心想,對付瘋子的辦法有很多種,以後我再慢慢想,想著想著,她覺得腦子開始模糊,可能今天鬧的太累了,她很快就呼呼睡著了。
幕青衣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兒,直至她呼吸均勻,她方才起身,走下床到她跟前。
幕青衣紅了眼圈,是她麼?是她,除了她,還有誰會讓她這樣難過流淚呢?
幕青衣伸出手,手指在快觸碰到她臉頰的時候停住,八歲那年,她就是這樣看著她的,離的再近,她都觸摸不到她的臉,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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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公主寢宮的蠟燭被吹滅,幾個丫鬟笑容滿面,不懷好意的把腦袋貼在牆上,試圖去偷聽裡面的聲音,遠遠處水池前,身穿黑衣的帶刀侍衛暗暗的握緊了拳頭,他的眼中,剩下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