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戰神,窩要給你生猴子

正文 第118章 文 / 青色兔子

    卻說當晚明遠在尖手和尖牙的瘋狂追殺下,一路逃到南宮府中。他身上沾染了「留香久」的氣味,便是十里之外的人都能夠察覺到他所在的方位,更何況是尖手和尖牙這樣嗅覺超群的人物。明遠一路上且逃且回憶,孟皎依臨死前沾滿鮮血的樣子,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留下來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告訴南宮玉韜」。這已經是她唯一的願望,他自然要全力以赴幫她實現。

    當明遠到達南宮府的時候,已經有些氣力衰竭。尖手和金牙在他身後窮追不捨。他們都知道今晚關於馬慶攀的秘密已經被這個和尚聽到了,那麼只有除掉眼前這個和尚,才能夠免除未來整個豺狼國可能面臨的軒瀾大波。

    其實對於明遠來說,他是一個方外之人。這天下是柴浪國的,是南朝的,是姓馬,還是姓柴,對他而言,毫無區別。可是只因為一個孟皎依,這一切就都不同了。

    南宮玉韜本來是給七七開了安神補氣的藥方之後,回到自己府邸,一則稍事休息,二來也查閱一下,這些年來翻閱過的古籍典文:想要找出,有關這焚情之毒的一字半句。然而他忙碌了半夜卻也只是徒勞。這一味神奇的毒蠱,早已不現於人世許多年。他之所以能知道,也是十幾年前聽他師父南派真人隨口提起過一句罷了。

    就在南宮玉韜準備先行歇下之時,忽然聽到府內吵鬧之聲大作。原來是明遠,衝了進來。府中護衛阻攔不及,兵刃碰撞聲中有人大嚷起來。尖牙與尖手以為,明遠這樣一個小和尚武功不會好到哪裡去。以他們兄弟二人聯手的能力,追這樣一個小和尚是綽綽有餘的,誰知道,不僅是他們兩個失算,就連馬慶攀、又或者說是柴慶林,都沒有想到,明遠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明遠一人在前,衝過重重護衛的阻擋,逕直進入了南宮玉韜所在的內書房。南宮玉韜聽到破門之聲,抬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紅色袈裟的清秀和尚衝了進來。

    南宮玉韜看清明遠的樣貌,眸中閃過一絲微光,他從容問道:「敢問小師傅為何而來?」一面說著一面快步走到書架旁,搬動了木柄的機關。

    就聽到書房外面吱呀之聲大作,院中種植的本本花木,忽然間都動了起來,往復來回,將尖牙和尖手二人團團困住。明遠看著眼前的南宮玉韜,來不及喘口氣歇息一下,便迅速將在暖香閣後的竹林小樓中發生的事情講了起來。他轉述了馬慶攀揭露的真相,告訴南宮玉韜,上官千殺祖父和父親的死是由馬家的人設計的,而且柴浪國的國君對南朝懷有不可告人的野心。

    南宮玉韜問道:「那現在孟皎依人在何處?」

    明遠聽到這聲問話,好像忽然間才明白過來她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呆呆地看著黑漆漆的窗外,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知道。」

    南宮玉韜看著明遠的神情,心下惻然,大概已經猜到了孟皎依的下場。她聽到了這樣可怕而巨大的秘密,那講出這一切的人怎麼還會讓她續活下去呢!而明遠帶來的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震撼又重要。南宮玉韜當機立斷,喚來魏景然,讓他迅速帶一隊人前往暖香閣後的竹林,尋找可能存留的異樣跡象。

    而他本人則立刻起身,準備去上官府與上官千殺一同見證馬家罪行的證據。一旦這件事情水落石出,那麼師兄與蠢萌小表妹之間的隔閡也就不復存在了。

    見他要走,明遠有些茫然地回過頭來,呆呆道:「南宮公子,她要我傳的話我已經傳到了。你是要走了嗎?」

    南宮玉韜說道:「你在此間少待片刻。」他看了明遠一眼,怕他想不開,又說道:「這裡有許多古籍孤本,你且在這裡看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明遠呆呆道:「好。」

    尖牙和尖手被困在庭院外的花木迷陣之中,知道久鬥下去討不了好處。兄弟二人對個眼色,雙雙縱身躍起,於長嘯聲中脫離眾護衛的包圍圈,飛上屋簷,消失於茫茫夜色中。

    馬慶攀聽到尖手和尖牙的匯報,皺起眉頭,心裡暗歎,他終究還是被孟皎依擾亂了心神,竟然把這樣本該死守在心底的話,講給了兩個大活人聽。到底是他太過托大了,萬一這件事情傳揚出去壞了國君的佈局,那他真的是萬死難辭。他這些年來的苦心經營也將付諸東流。

    魏景然帶著一隊護衛趕到暖香閣的時候,只見後面竹林中的小樓正被熊熊烈火包裹著。馬慶攀竟然如此捨得,直接一把火燒了那奇香四溢價值連城的小樓,不給來人留下絲毫可以追查的痕跡。

    而上官千殺正在府中,陪著昏迷中的孟七七。

    就在南宮玉韜帶著這則石破天驚的消息抵達上官府的一刻鐘之前,孟七七顫抖著睜開了雙眼。上官千殺本就守在她身旁,時刻注視著她的面容,見她睫毛輕顫,只覺得那睫毛好似輕顫在自己心頭一般,竟是從來沒有過的期待和……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心情,既想要放聲大笑又幾乎忍不住要流出淚來。不過半夜光景,於他,卻像是在天堂與地獄之間走了好幾個來回。

    孟七七睜開眼睛,就看到戰神大人側坐在床邊,正垂眸凝視著她。他眼中的神色溫柔到不像樣子,讓人想起汩汩清泉水上的春光。她眨了眨眼睛,開口道:「戰神大人……」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的嗓子瘖啞的不成樣子。

    上官千殺柔聲問道:「你要喝水嗎?」

    孟七七呆呆地仰望著上官千殺,她有些鬧不明白,似乎在她昏倒之前,戰神大人還是一副要與她死生不復相見的態度,怎麼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又變回那個她熟悉的戰神大人了呢?

    孟七七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小聲道:「要。」

    上官千殺到一旁的案幾上取了一杯溫水,親手端到孟七七唇邊,餵她喝下。七七低頭喝水之前,忍不住又看了戰神大人一眼,他的態度實在是變得太溫柔了些,讓她幾乎懷疑自己是身在夢中了。

    上官千殺見她小心翼翼地看自己,不禁心中酸澀,柔聲問道:「怎麼不喝,是水太燙了嗎?」

    孟七七忙搖頭,咕咚咕咚將一盞白水都喝乾淨了,這才覺出渾身上下都酸痛不已。連日來吃的苦楚好像在這一刻,都爆發出來了。

    上官千殺見她晃著脖頸皺著眉頭,擔心問道:「很不舒服嗎?」

    孟七七倒還好,她看著上官千殺總覺得戰神大人現在對她的態度有些小心翼翼的。就好像,就好像她一夕之間變成了琉璃做的人一樣,還是那種說話聲音大點都能震碎了的。

    她想了想說道:「戰神大人,我沒事的。就是……」其實她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也很清楚,前面先有一個月的急行軍,後來呢又在京都一個人中箭,後來去明山,趕著見戰神大人,又是一場奔波,最後心情激盪之下,身體就撐不住了。但是根本上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的,只要好好休息就沒有後患。所以她看到戰神大人這小心又擔心的樣子,覺得有些想笑又有些窩心,於是握住他的手,輕聲答道:「我真的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上官千殺這才覺出自己的態度有些過於小心翼翼了,這樣反而容易讓孟七七起疑。他不想讓女孩知道她中了毒蠱——任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都不會太開心地。

    他靜了一靜,接過已經空了的杯盞,默默走到一旁的案幾邊,將杯盞放下,藉此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慢慢走回床邊來。孟七七一直安靜地看著戰神大人的動作。她摸了摸還有些混沌的腦袋,想起自己暈倒之前在山洞裡與戰神大人的對話,想要問他蠢萌爹現在在何處,然而抬頭看了看戰神大人這些日子來難得如此和緩的臉色,還是把這問話吞回肚中去了。上官千殺立在原處,正在踟躕要怎麼遮掩過女孩暈倒的真正原因,就聽到府門處傳來動靜。他心下鬆了口氣,走到房門邊,遙遙一望,就看到南宮玉韜快步走來。

    南宮玉韜還未走到上官千山跟前,就高聲說道:「師兄你隨我來,這處地方你一定要親自去看一看。」

    孟七七還躺在屋裡的床上,也聽到外面變態表哥的聲音。她吸了口氣,提起聲音問道:「要去什麼地方?怎麼不同我來講。」

    南宮玉韜走到門內來,笑著看了她一眼,帶了點調侃招呼道:「您醒啦?」竟是絲毫看不出異樣,同沒查出她中毒之前一般態度。

    孟七七下榻,慢慢走過來,雙腿還是有些發軟,但是卻也不至於走不動路;然而走到半路就被戰神大人扶住了。他掌心灼燙的溫度隔著薄薄一層衣衫烤在她手臂上,令她不禁臉上作燒。

    南宮玉韜看著這二人的動作,知道他們多半又該好得如膠似漆了,若是平時倒也能興味盎然地圍觀一番,只是今日事情卻不等人。

    孟七七定了定神,對南宮玉韜道:「你來得正好……」她本意是想讓變態表哥帶她到旁的地方去兩個人單獨說下話,她好問一下她爹娘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了。

    沒想到變態表哥絲毫不能夠體會她的深意。他反倒擺擺手道:「你昏迷剛醒,雖然吃的是表哥我給你開的靈丹妙藥,但是你畢竟不是神仙。還是去好好休息吧。」說著示意上官千千殺要向外走去。

    上官千殺顧念七七,稍作遲疑。

    南宮玉韜輕聲道:「孟皎依死了,事關當年在定州……」

    上官千殺猛地盯住他,頓了頓回眸深深望了女孩一眼,叮囑了一句,「等我回來。」便同南宮玉韜快步離開。

    孟七七在後面追問道:「你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她的思維還停留在昏迷之前的局勢裡,明明她跟戰神大人之間是劍拔弩張的,怎麼一覺醒來好像大家又都緩和了關係。她踢踏上外鞋,快步跟到上官千殺身後,扯住他的衣袖。

    上官千殺回身,對上女孩執拗的目光,無奈與心疼摻半,他停下腳步,輕輕摸了摸女孩發頂,柔聲道:「在家等我,乖。」

    家!乖!

    孟七七捧著臉,她的戰神大人這是……回來了?

    世界好玄幻。

    南宮玉韜一面大步向外走著,一面道:「你只管回去躺著。」

    孟七七又豈是會,別人讓她乖乖躺著她就真的會乖乖躺著的那種人。見戰神大人和變態表哥都出去了,她這便穿戴整齊,走出房來。

    上官府她其實是熟悉的,當初纏著戰神大人來過好多次。還是在她的堅持要求下,戰神大人才點頭應允這兩株垂絲海棠可以種臥房門前。可惜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機會踏足這府上了,倒是辜負了海棠春光。

    孟七七沿著內院轉了一圈,卻發現除了幾個灑掃的下人,一個平時在軍營裡面熟悉的面孔都沒有。然而柳暗花明又一村,她走出內院,轉過牆角,在燈籠的暖光下,就見到一個只看背影也能叫出名字的人。

    「高志遠。」孟七七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慢慢走過去,手扶著牆壁一點一點挪動著。畢竟她大病初癒,昏迷乍醒,身體還是很虛弱的。

    高志原本是倚著牆根,想著自家將軍什麼時候能下定決心,忽然就聽到這聲呼喊,頓時後背一激靈,唾掉口中含著的狗尾巴草,端正立直了身子,衝著孟七七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問了聲好,心裡卻很是為難,生怕眼前的公主殿下提起皇上和皇后的事情來。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孟七七還真就是為了知道她爹娘的下落而來。

    高志遠當然是鬥不過她;別說是高志遠,就是戰神大人,不也常常拜服於她的軟磨硬泡之下嗎?孟七七就這樣見到了闊別數月的父母。

    孟狄獲乍見到房門打開了,皎潔的月光灑落進來,而後一個嬌小的人影走入月色中來。因為那月色並不是很清亮,而夜色又太黑,孟狄獲並沒能第一眼就認出女兒來。他愣了一瞬才明白過來,頓時鼻子裡一酸幾乎就要落淚,虧得李賢華女士在一旁捏住他的手臂,才叫他沒在高校尉面前出醜。高志遠送了孟七七進來,見狀知趣地退到門外去了。

    孟七七快步走進來,一頭扎進了母親的懷裡,一手拉著蠢萌爹,難免還是濕了眼眶。她左右看看,問道:「你們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

    孟狄獲已經是說不出話來,李賢華女士便道:「我和你爹都好。只是擔心你,和你的兩個哥哥還有大姐,也不知他們在外面都怎麼樣了?更不知道你這個小闖禍精怎麼樣了?」

    孟七七笑道:「我們都好好的。」她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高校為,收斂好情緒道:「時間緊迫,咱們不急敘舊。我這裡有樁極為重要的事情,要向爹爹問清楚。」

    孟狄獲擦著眼角,連連道:「你有什麼要問的,儘管問就是了。」他只道今生再無見到子女之日了,這一下乍然見了小女兒心情著實激動。

    孟七七道:「也並不是我想問。而是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因此就將在山洞中與戰神大人的對話娓娓道來,最後又問道:「爹這其中定然是有誤會對不對?你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她笑了笑,還覺得自己的判斷沒錯,然而看到她爹臉上的神情,頓時心中一沉,猶豫著問道:「難道你……」

    孟狄獲沉重的點點頭,長歎一聲,「爹當年的確是昧著良心做了錯事。最初幾年一直想起來便寢食難安,然而過去的久了當初的人也都不在了,總以為這件事不會被發現,竟然也心安理得起來了。沒料到臨了臨了還是來了這麼一出……我倒是罪有應得,只是連累了你們!」說著又要流淚。

    孟七七先是如遭當頭棒喝,待穩定了一下情緒又追著問,要她爹一定將實情細細道來。孟狄獲也不推辭,便又邊回憶邊講述起來。

    孟七七仔細聽著漸漸覺出不對之處來,她道:「既然你說那『蹉跎久』之毒,要三年之期才會發作。怎得到了戰神大人口中,卻變成他的祖父與父親穿上官袍,在柴浪國人發起進攻之前的那晚,就暴斃了呢?」

    左右不會超過幾日光景,怎麼慢性毒藥就變成烈性的了呢?這中間一定有問題!她想到這裡,心情竟然大為輕鬆,覺得只要能解開這個死結,便可以與戰神大人心無旁礙的在一起了。

    現在她只是擔心戰神大人不會相信她爹單方面的說辭,所以問題的關鍵就是找出證據。證明的確是有人,換了他爹送去的官袍或者是換了上面附著的毒藥。雖然說他爹二當中還是做了昧良心的事情,但只要他不是殺人兇手;這件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而另一邊的上官千殺跟著南宮玉韜,出了府徑直往湛北路的暖香閣而去。兩人才轉上湛北路,就看到那沖天的大火。

    「好乾脆的手段。」南宮玉韜嘿然一笑。

    上官千殺卻是沉默著向火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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