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找祖宗要安慰 文 / 七月龍妞
周劉兩位女大夫一起上場忙了一陣兒,終於把瀕臨流產的胎像穩住了,可也千叮嚀萬囑咐：保持心情愉悅平和，再不可有激烈的情緒了。
方嬤嬤等人抹一抹額頭上急出的汗水,苦笑著不知該怎樣答覆。她們的這位主子心思本就重,現在的情況還很不利，可想而知，她們的好太太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這事先別論，外頭老太太還在等著呢,於是一眾人安頓好賈敏,又留下一個小丫鬟看守著，魚貫而出等著被老太太審訊,不用看老太太的臉色了，心中都知道,這次結果會不好，可還是在不停祈禱,祈求佛祖保佑····
林老太太哪還管其他，她是氣怒交加，她已經瞭解到原委了，又有些暗恨，恨賈敏分不清輕重緩急，明明都跟她說明白了，好話歹話也都說了，可就是鑽那牛角尖，也不想想她那柔弱的身子骨能不能承受得住，完了還要帶累她可憐的孫女跟著受苦。等到賈敏身邊伺候的人都出來後，老太太又把怒氣遷到這些人身上，裡面躺著的那一個現在是輕不得重不得，可這些不上心伺候主子的實在輕饒不得，於是老太太直接開炮了：「上一回，你們疏忽失職，我對你們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本以為你們會盡心會盡力了，可是我這又看到了什麼，啊，又出現了這樣的事，你們自己說說，怎麼辦吧？」
方嬤嬤等人此時也是苦的嘴裡都麻木了，又覺得自己真是委屈可也是百口莫辯，最後什麼也說不上來，只好一直磕頭求饒了。
老太太年紀上了人就有些心軟的，看她們求得可憐平時許是就會放過了，可是她想到她那還未曾出世的孫女險些就那麼沒了，心裡又發狠，也不打棍子了，只留下了方嬤嬤。這還是考慮到總不能賈敏身邊的常用人一個不留，且這方嬤嬤又是賈敏的奶嬤嬤，與賈敏的感情也深厚的。餘下人就沒這好運了，都被趕到下面莊子上去了。
老太太又從自己身邊撥了兩個嬤嬤過來，餘下的使喚丫鬟這事，卻是交到方嬤嬤手上。不是她多信任方嬤嬤，只是純是給賈敏留下餘地，林太太的臉面還是得保住的，又很嚴厲嚴肅的交代眾人：「忠心是好事，可是你們主子現在情況特殊，你們也是知道的，以後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心裡都要有數。」說到這兒，那威嚴的眼神一個個的掃視，嚇得一眾人點頭如搗蒜，最後那壓迫感十足的眼神還重點照顧了方嬤嬤。
方嬤嬤趕緊表態道：「老太太說的是，奴婢必會把好關的。」她決定了，以後但凡能傳到賈敏耳朵裡的信息，都給嚴防死守且都只報喜不報憂了。說實話，她也早就後悔了，她就應該在那個賊頭鼠腦的小丫鬟一露面就應該給擋回去的。現在可好，主子躺床上去了，相處這麼多年的老姐妹們也都落了個這樣慘淡的下場。方嬤嬤都想找個地縫好好去哭一場了····
第二日將近傍晚，賈敏才醒來。她這次真是大傷元氣，兩位專家都建議她要臥床休養一個月了。賈敏得知這個安排，也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得知身邊的人被下放，稍有驚訝，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覷了方嬤嬤一眼，卻也平靜得接受了。
怎麼說呢，賈敏是有些心灰意冷，萎靡不振了。因為她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自己這一生就是一個失敗者。看哪，她要的她最看重的三樣，沒一樣成的。
她想要與夫君情投意合白首到老，可半路上夫君心裡裝了另外一個女人。她想要兒孫滿堂盡享天倫之樂，可她十多年不孕，吃了那麼多的苦終於懷上了，卻是一個丫頭，而那個女人卻一個個的生兒子。且她引以為傲的娘家正在走下坡路，兩個兄長不爭氣，子侄還沒長成，那個變了心的夫君瞧不上還怠慢上了。
她之所以會知道，全是因為親娘已經接連給她寄來了兩封譴責抗議她夫君的信。知母甚深的她知道，娘親一定是很氣憤的了。她雖然也怨恨林如海不給她留臉面，可他畢竟還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夾在中間的她能怎麼辦呢，只好費盡心思兩邊說和彌補，卻效果甚微。她知道了，那個劃痕永遠也填不上了。現在的她，娘家不可靠了，夫君不敢信任了，她又無子，她的未來還能有什麼指望呢····
方嬤嬤看著從小侍奉到大的主子背靠著墊背，默然不語只是出神，有些心酸卻也不敢打擾。她現在也不求別的了，只要賈敏不哭不鬧，也吃也喝，她就滿足了。
遠在京城，不知道自己的嫡女險些沒了的林如海此時是高興的，原因是他的兒子們在他師兄的小班期末考試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好到讓他家師兄特意表揚了他幾句。
這讓林如海非常得意，得意到這邊教育完兒子們：不可驕傲，要再接再厲，然後打發走兒子們，轉頭卻與吳謹炫耀了起來。
吳謹····氣得很想拿已經凸出些的肚子頂面前這人，他們也是她的兒子好麼。不過拋開得瑟的爹外，吳謹也很高興，深覺自家兒子很了不起。這古代教學可不是現代的小朋友那樣學習簡單的認字母數數就行了的，不僅有語文課的認字詞斷句讀，還有數學加減法，還要學習孝悌、禮儀、進退、應對等等，以及基礎的「六藝」。吳謹初瞭解的時候，還衝動的問過林如海：能不能給自家孩子減負？而現在證明，操心過度的娘都是白擔心了，她的兒子們不僅適應得很好，還是學得最棒的。吳謹o(n_n)o····
這晚回到家，林如海跟吳謹商量起了一件事，原因是他要伴駕去盛京，皇帝陛下很寬容的准許臣下帶家屬，而林如海想把他大兒子帶去。
吳謹很驚訝，問道：「怎麼這時候忽然要去了，再過幾天都是臘八節了，皇上不需要在宮裡坐鎮主持各項活動嗎，且長泰才多大的孩子，萬一場面大了，小孩子露怯了就不好了。」她是不關心皇帝怎麼樣的，她只是不想讓她大兒子寒冬臘月裡還要再去北方受凍。
林如海不好跟小老婆說皇帝是被兒子們氣得心寒想去祖宗那找安慰，他只說自家兒子：「長泰不小了，翻過年都七歲了，都是大孩子了，且男孩就該早點出去鍛煉鍛煉。」
他從老娘的書信中已經得知了，他大老婆肚子裡懷的是他閨女，所以長泰這個林家長子必須得好好培養了。且他還有一層隱憂，他曾祖他祖父他父親，都是不到五十歲就去了的，尤其是他爹，才四十有二就病沒了，而他過完年就是三十五了，雖然他身子骨現在看著很結實，誰知道會不會哪天就忽然步先祖前塵了呢。怎麼著，他得在他走之前安排好他的幾個兒子吧，後來的小的們，他就只好托付給他們上面的幾位長兄了，所以長泰身上的責任就更重了，也所以，這樣非正式且又能接觸上層的機會，他就想把他的長子帶出去見人了。
吳謹·····她家長子不足五週歲的好嗎，他爹您是怎麼算的是七歲啊····雖然嫌棄林如海非法使用童工，可看林如海態度還挺堅決，她也只好妥協，於是說道：「那要去幾天，我好給你們收拾衣物啊，又有，盛京這會子會有多冷哪？我不知道啊我沒去過，那我就給你們多準備一些防寒的衣物和物件吧。」
林如海看著已經忙碌起來的小老婆，覺得心裡溫暖極了。他對吳謹做得這點很滿意：她對你的提議會有自己的看法，可若你堅持，說出道理來，她也就乖乖的去執行了，且還能想得很周到。這對在外鉤心鬥角耗費了一天心神的林如海來說，顯然是非常合心意的·····
吳謹覺得現有的幾件棉服，皮馬甲等都不夠保暖，又從倉庫翻出貂鼠皮、銀鼠皮、黑狐皮、猞猁猻等皮貨搬到針線房，拿出重賞，讓繡娘們加班加點的給老爺大少爺趕出幾件毛皮衣物以及靴子。因為後天一大早就要出發，所以當夜林府的針線房就人員齊聚燈火通明瞭起來。
林府的繡娘們都是南方人，更擅長精細的活，例如在屏風上繡出精緻的活靈活現的各種圖案，可到了皮貨這就不是那麼熟練了，再加上皮子本就厚實，不像布料那樣容易下針，所以儘管全體繡娘們緊趕慢趕，可是到了第二日的中午，也才趕出了長泰的兩件毛衣裳一雙皮靴，林如海的一件毛衣裳一雙皮靴。
吳謹很發愁，照這個進度，到了明天早晨出發，每人也才只有兩雙靴子兩三件毛衣裳穿啊。這可不行哪，這樣讓他們爺倆出去，非得被笑話不可，這又不是平民老百姓家，一件毛衣裳過完一整個冬天的····那實在不行，也只能去外面買了，可外面賣的不說合不合身，就那做工過關嗎，萬一再有露線開縫，那還不如就讓他們爺倆穿那兩身了····
吳謹這兒正愁得想撞牆了，外面丫鬟過來通稟：「沈府來了幾位管家娘子。」吳謹連忙讓丫鬟們請進來，自己也起身迎接。
這必須得再次聲明，沈宗源是好師兄。昨晚聽到兒子們遞消息說到「師叔被點了伴駕」，沈宗源先是擔憂一下師弟會不會遇到「伴君如伴虎」的情形，這並不是他在質疑他師弟的能力，只是最近的皇帝確實有些喜怒不定，用現在話說就是更年期大媽的症候，然後覺得既已成事實，他還是去相信他師弟的強大才能吧。轉而又想到他師弟一家才上京，家裡過冬的寒服一定還是才備下的，現在去了更冷的盛京，家裡一定沒有做好的皮衣。於是深怕自家師弟會被凍著的好師兄趕緊去找了自家媳婦，與她說了此事。他還不知道他師弟還要帶著長子一起去，所以只說了林如海。
沈家在京城住了幾十年了，過冬的衣服都可以擺下幾個倉庫，尤其是現在時間緊急，現做也來不及，於是沈老太太乾脆找出今年新給他兩個兒子做的毛皮衣裳，拿去先給他們師叔用，反正他們都有存貨，也不缺這個，又讓針線房上給修整成林如海的尺寸。沈老太太去過盛京，深知其中的寒冷，不僅給備了毛皮衣裳，還給準備了許多的取暖用具，一起給林府送去。於是這天中午，吳謹就見到了沈府來送東西的管家娘子們。
吳謹深覺，林如海不用遺憾自己是獨子沒有兄弟幫襯扶持了，因為就是有也不會做得比林如海這個師兄做得好了。給了厚厚的打賞送走沈府的管家娘子們，吳謹連忙吩咐自家的針線房，現在只要做大少爺的衣物就行了。小孩子用得料子畢竟少了許多，且這半日一夜的趕工，技術也練得更熟了，所以十多個繡娘們在出發的凌晨，為林大少爺做出了六件毛皮衣裳，八雙皮靴。
終於送走了過年還要加班的林老爺以及順便被捎上進行一次短途旅行的林大少爺，吳謹只覺得鬆了一口氣，可是一低頭，她的三個小兒子已經滿眼哀戚還泫然欲泣。
吳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