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震懾 文 / 七月龍妞
吳謹被他們爺幾個今天的情形弄的很莫名，林如海這回依然是疲憊相,只是為什麼她的四個兒子卻精神奕奕,還熱火朝天的討論著什麼。想問一問的,可是兒子們討論的非常投入十分忘我。吳謹不想擾了兒子們的興致,只好去打擾林老爺了。
林如海雖然被兒子們折騰得筋疲力盡，弄得暫時不想再說話了,可被吳謹撲閃撲閃的大杏眼對著眨一會後，忍不住一笑，轉頭對兒子們說道：「路上都跟你們說完了,那現在還不快去寫,要不一會兒可就要吃晚飯了。」
林衍兄弟們一想也是，紛紛給吳謹打招呼告辭,又呼啦啦的告退離開。
吳謹被自家的臭小子們氣得夠嗆：一不點點的一個的都,還學會了有小秘密了，還不來跟長輩交流溝通，小心惹火老娘我扣你們口糧····
打發走兒子們，林如海攬著吳謹往長榻上一躺，找個舒服的姿勢後，才開腔解釋道：「他們幾個臭小子與我師兄的孫子們結成知己了，還說，要不是因為我與師兄的關係，他們中間隔著一層輩分，都說要八拜為交結為義兄弟的。」伸手接過吳謹遞過來的毯子蓋在身上，又接著說道：「他們還約好要常常寫信交流的，都不知道他們小毛娃娃有什麼好寫的，況且他們後天就又要見面了的。哼哼，真是有意思。」
吳謹心想，林家少爺們許是看戲看多了。絲毫不反省她自己，給兒子們講睡前故事時，不是講俠義江湖的英雄傳說，就是改編現代版的水泊梁山上一百八十一位好漢的故事。吳謹當時講這些，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她在現代欣賞的男人類型就是那種很陽剛很有血性男人味十足的型男。現在嘛，被迫中獎後也沒辦法了，她的男人注定就是儒雅書生了。可她心裡卻總暗暗的謀劃著，把自家兒子們向那個方向養成·····
吳謹側過身，問道：「後天你們還要去沈府拜訪麼？」
林如海這才想起忘了跟吳謹說清楚此事，都是被兒子們吵得忘了正事，連忙解釋道：「我師兄的學識也是一流的了，又是開學館收徒的，我就想把他們兄弟送過去。可之前考慮到他們的年紀還太小，許是師兄不願接收的，這才沒提，今日問了師兄，師兄是很樂意的。哦，還有，師兄稍長的兩個孫子，一個六歲，一個五歲，正好可以與長泰他們一起作伴讀書的。」
吳謹一聽也覺得這種情況已是最好的了，點點頭表示知曉了，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問道：「他們是每日來去沈府讀書，還是寄宿在沈府？若是走讀，他們兄弟的午飯是在沈府用呢，還是自家帶好？若是寄宿在沈府，伙食費是多少？還有給沈老爺的束脩怎麼算？你說清楚些，我好去準備啊。」
林如海被吳謹一連套的問話問得發懵，這些問題他都沒想過啊。還有，他深覺兒子們今日一直問這問那的這點毛病，許是隨了吳謹····
吳謹看林如海一愣，就知道，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探花郎，根本還沒有關注過這些生活日常的「小事」，氣得膽大包天的捶了林老爺兩下，問道：「你與沈老爺當年是怎麼生活的？要不著人去打聽下？」
林如海用自己的手掌包住自家小老婆作亂的手，說道：「當年我們都是吃住在師傅那裡的，不過那時離得也遠，每月才可以回家一次的，現在我們家離沈府也就兩刻鐘的車程，完全不需要再寄宿了吧。其他的，我還沒問師兄啊。算了，明日我要去拜見的那個，應該不會聊太久，結束了我再去沈府一趟，與師兄好好商議商議。」
吳謹不清楚這回林如海要見的是誰，看林如海不說也不問，只問關於她兒子的事：「長泰他們兄弟還要跟著去嗎？」
林如海搖搖頭，說道：「不去了，讓他們在家裡好好準備一下吧，後日就要正式進學堂唸書了，可不能表現差了給我丟人啊。不行，晚飯後，我得再考校考校他們。」
吳謹驚訝的看向林如海，從來不知林如海還有這樣的虛榮心哪，真是又認識到了這人新的一面了啊。
林如海對上吳謹驚奇的眼神，也不解釋什麼，難道他要說主要是怕師兄說教他麼。他都能預料到了，以後，但凡他兒子哪點要是表現的不好了，他師兄教訓完臭小子回頭還準得再教訓他，可他是有四個兒子的，哪一個身上還都是毛病一堆的·····
第二天，林如海一個人獨自出門了。他這回要見的是雍郡王徒禛，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了，在他上任前，這位皇子殿下必是要見他一面的。哦，忘了說了，他已經知道了，是這位在皇帝面前舉薦他的。
七拐八繞的，中間還換了三輛馬車，兩身裝扮，最後拐進了竹竿巷胡同裡的一家普通的飯館。跑堂的見有客上門，麻溜的上來招呼道：「這位爺，裡面請，您要來點什麼？」
林如海見飯館裡並無其他的客人，就直接走到櫃檯，拿出一塊玉珮，交給裡面的掌櫃辨認了一下，然後說道：「給我上你們這兒的幾道特色菜，一品肉、二色蟹肉圓、三鮮魚翅、四喜丸子、五香羊肉、六君鬧市、七星豌豆、八代魚、九轉肥腸、十味魚翅，最後來份百花糕，這個要打包帶走。」
掌櫃的抬頭看了一眼林如海，示意林如海跟上，然後走到西北拐角處停下，打開通向後院的門。林如海四顧一看，瞭解了，這裡是外面視覺上的盲點。林如海一閃身進去。
雖然林如海趕了個大早，可一進入後院就看到了徒禛的身影，看樣子還是已經等候多時的了。林如海趕忙上前見禮。
徒禛的時間還是很寶貴的，也沒有多客套，直奔主題的拿出了一張名單，讓林如海過目並且默記。
林如海看完交還給徒禛，問道：「這些人，王爺的意思是？」
徒禛拿出一個鍍金嵌淡藍色料火鐮盒，敲擊下鐵石，把那張紙給燒成了灰，卻先不回答，又從袖裡掏出一張紙，示意林如海再默記，然後說道：「上面的那份名單，我希望你可以盡量給予優等、提拔，而這份名單，則反之，上面的人是已經確保投靠了我的那些兄好弟們的。」等到林如海確保記牢後，又燒了這張紙。
林如海真是驚訝極了，他今天才知道雍郡王已經有了這麼大的能量，看這兩份名單，朝中文武他已經囊括了三分之一了。可別小瞧了這一小部分，在熙康帝的眼皮子底下，又有其他皇子們的蠶食鯨吞，不聲不響的「冷面王」竟然已經累積出了這麼多的身家，可見這位雍郡王確實能力不凡，可堪造就了。林如海覺得，或許林家未來三十年的富貴，他不需要再擔憂了····
雍郡王徒禛見到眼前這位自己的暗棋貌似更恭敬了幾分，微不可察的笑了。這本就是徒禛今天的另一層用意，就是震懾住這位即將要脫離自己掌控的暗棋。他對林如海欣賞有之，忌憚也有之，欣賞他的才能人品，同時也忌憚著那份才能。
林如海當然是優秀的，可這點即將也要被自己的好兄弟們看到，他們必定會予以威逼利誘。可徒禛相信，利誘，林如海一般的還看不上，他看上的家裡的老爺子也能給，還給的毫無副作用，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擇。威逼，林如海真是簡在帝心的，這句話不是空口無憑。林如海還沒任職，他們家的老爺子已經問過兩回了。就這種聖寵，試問什麼樣的「威」能威風過一國之君呢。所以，徒禛根本不怕林如海會被他的好兄弟們招攬走，他怕的是，出自素有清名的保皇黨林家標榜純臣的林如海會「棄暗投明」，回歸到家裡老爺子的陣隊裡去。
當年，說實話，徒禛是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先下手為強，才讓林如海不甘不願的站在他後面。可就這樣，林如海也只是站在了他的影子深處，誰人都不知。且到現在為止，徒禛都還沒抓到眼前這只狡猾狐狸的尾巴。那些來往的書信，除非雍郡王哪天想不開要和林如海同歸於盡，否則，林如海要撤退，徒禛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徒禛才想到用這種方法，讓林如海看到未來，即使能捨得自己，也要顧忌到他的兒孫們····
林如海去沈師兄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著此事。怎麼說呢，今日雍郡王似乎是一下子對他「另眼相待」了。之前他一直在以雍郡王為首的黨派圈子的外圍打轉，只提供信息，不參與任何行動，連行動策略的制定都不沾惹，雍郡王對此也默認了，林如海也就自動認定為，兩人對此已經達成了這樣的默契協議，並將執行下去。可今日，雍郡王卻不知被哪來的邪火拱到了，一下子把他從外圍圍觀黨強制性的提到了核心領導層。這個就有些不妙了，對他林如海是大大的不妙了。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他林如海根本就沒打算真的參與到任何一路奪嫡的隊伍上去，他可以很自豪的講，他們林家暫時還不需要那些虛無縹緲無上榮耀的「從龍之功」來錦上添花。昨天與自家師兄說到此事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才能理直氣壯地毫不心虛地說他不會參與黨爭。可現在，該怎麼與師兄解釋這事呢。林如海有種走在街上忽然被路人打了嘴巴的感覺，自己很無辜很憋屈，可又解釋不清，甚至連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所以才被別人打了一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