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位名士 文 / 一度君華
第84章:第二位名士
冰雹的聲音掩蓋了敵人的動向,海棉手持匕首,警惕地注意著外面的動靜。這次不知道來了多少海盜,外面箭雨一直就沒停過。
饒是海棉能隱身也是一動不敢動。半晌之後,管牧突然吱吱哇哇地大聲說著什麼。外面頓時箭雨稍停,仔細一聽,片刻之後,又出現交戰的聲音。
海棉正不解,略略從駕駛艙探出頭來,只見南宮儀已經上了船。這時候也正吱吱哇哇地說著什麼,管牧低頭對海棉道:「主公且將他當作我,喚他一二。」
海棉雖然不解,卻還是冒頭大叫了一聲:「先生救我!」
外面一靜,頓時又是兵刃交擊的聲音。南宮儀間或說著什麼,那邊管牧卻不斷以npc語喊話。不到片刻,外面已經打成一團。
海棉想了一陣,突然也明白了——這些海盜都來自不同的勢力。他們彼此之間並不認識,但既然打諸侯的主意,不可能對海棉全無瞭解。
海棉摩下的戰將、名士,他們更是瞭若指掌。
管牧喊出青龍、相離等戰將名字之後,他們互相也不知道他到底喊的是誰。只道來船定是海棉的外援。這黑燈瞎火,滿天冰雹,也就能看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大家沒辦法,只好互相打開了。而南宮儀這時候一上船,海棉再喊一聲先生,大伙當然就把他當作管牧了!
南宮儀當然分辯,但是這種情況之下,刀槍無眼,他哪裡說得清?
眼見內亂已生,南宮儀也知道沒辦法,卻又不甘心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掉,只能硬撐。海棉從武器欄摸出弓箭,二話不說開始射殺與南宮儀交戰的人。
這樣一來,大家更是把南宮儀當作海棉的名士。頓時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他那裡。
南宮儀思慮周密,這次來也帶了不少人。但也經不住大家集火的。
其實吧,這些海盜、浪人裡面也有智商很高的,懷疑南宮儀身份的。但是這時候也都各自打著小算盤——人少一些,撿到大領主之印的機率也就高一些。是以這時候當然趁著混亂拚命地減少競爭者。
而南宮儀無疑是裡面實力最強的——他帶的士兵最多。
混亂之中,冰雹一直沒停過。海棉手裡的武器不停地變換,有時候是弓箭,有時候是火槍。兩者都有冷卻時間,分開使用能保證攻擊不斷。
南宮儀漸漸清掉了其他的競爭者,雖然兵力大損,他也不心疼——他上次從海棉這兒騙了糧食兩百萬,回去就招募了5千士兵。
後來的八十萬支羽箭賣了不少錢,再加上從其他大領主那裡坑來的,夠他養活許多士兵了。
眼看敵人越來越少,管牧從袖裡掏出一個小瓶,突然又取過海棉的弓箭。海棉轉頭看過去,只見他打開瓶蓋,將瓶中的藥劑淋在箭羽上。
「這是無覺湯,用無覺草配劑而成。可令人暫時失去知覺。主公可以用它擒獲南宮儀。」
海棉將信將疑地看了看那只箭羽,搭弓射箭。那一箭瞄得極準,南宮儀又正在專注地對付其他人。海棉將弓拉滿,一下子鬆開手,羽箭離弦!
一聲悶響,箭矢正中南宮儀!
南宮儀並不慌亂,雖然受傷是真的,痛也是真的,但是只要生命值不為零,他是不會死的。他指揮著士兵繼續衝殺餘下的小股敵人,海盜們開始四散奔逃。南宮儀這才帶著小兵衝到駕駛艙這裡。
「逐風侯,別來無恙?」風雪冰雹之夜,他的聲音卻很清朗。海棉不敢冒頭,暗道管牧的藥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但無論如何,至少保命總是沒有錯的:「南宮先生,本侯還好。」她淡然道。
南宮儀笑了一下:「只怕馬上就要不好了。」
海棉趕緊道:「殺了我你能得到什麼?倒不如用我向我的領地換取錢糧。想必不管閣下提出什麼要求,總是可以商量的。」
南宮儀示意士兵悄悄上前,圍住駕駛艙:「哦?那麼君侯打算許我何物以自保呢?」
海棉隨口胡說:「什麼領地也不會比本侯的命更重要,現在本侯治下三個島嶼,就送給南宮先生兩座,只餘一座餬口。先生以為如何?」
小兵突然襲擊駕駛艙,海棉早有準備,一刀一個全部解決。南宮儀也沒指望這幾個小兵能得手,他冷哼:「條件很誘人。」
海棉在看周圍地形,駕駛艙是臨水的,要實在不行,她可以召出三國鯊,跟管牧一起逃離。但是下水之後,如果南宮儀放箭或者用火槍攻擊,也難保兩個人不受傷。
她就這麼跟南宮儀談著條件,南宮儀拖延時間,一則是為防她逃跑——一旦她入水,那要擒拿就不是百分百的了。
二則嘛,他還是想捉活的。海棉說得對,死的她只能掉落大領主之印。而那東西於他有什麼用?活的她,卻是非常值錢的。
二人正在交談,他忽然就覺得腦子一空,手中兵器噹啷落地。他向後就倒!
小兵們頓時一陣嘩然,這些招募來的士兵,是要由武將親自帶領的。可南宮儀沒有武將,這時候他一失去知覺,小兵們立刻就作鳥獸散。
海棉打殺了幾個,剩下的都跳船跑了。海棉這才上前,見南宮儀果然昏倒在地,立刻找了繩子將他捆起來。
其實這艘船雖然是快船,然則船上槍炮還是不少的。給大領主準備的船隻,船上的武器設施毫無疑問都代表了摩天島最高的科技水平。只是海棉孤身出來,沒有水手。她要自己掌舵,就不能控制槍炮。
要麼前行,要麼原地攻擊。
而管牧對行船和槍炮都不在行。海棉歎了口氣,周圍還有些海盜船正在遠遠觀察。海棉開炮打跑了附近的賊船,又開始掌舵前行。
這次不敢大意,前行不一會兒,就要過來開動船身的「船刺」。這種船刺,是指在船身上無數尖銳的刀尖。這些刀尖遍佈於船身,只要搖動搖桿,就會滾動。如果有人從水中靠近船隻,鋒利的船刺會將他分割成碎片。
只是搖桿沒有在駕駛艙。
海棉來回跑動,不一會兒就已經是汗流浹背。先前冰雹打出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腦袋上卻還粘乎乎的。
氣溫越來越低,如果是在現實世界,恐怕已是零下十度左右了。海棉穿上了厚厚的毛皮大衣,頭上戴著風帽,螞蟻似地在船上來回跑。
管牧沒有動,他就站在船艙入口處,安靜地看著她。
海棉要保證船平穩前行,要不時搖動船刺,防止有人從水下接近。更要不時操作船上的槍炮,將靠近的賊船全部趕開。更要留意砸得她滿頭包的冰雹。
而很快的,她的體力就不夠了。
她在船上找了找,很快發現了也不知誰替她準備的食物。她把糯米扣肉扔給管牧,自己叼了一片瓜片糖。管牧打開大米殼,裡面的扣肉還冒著騰騰熱氣。肉香加上大米果子的清香一下子充斥著整艘快船。
海棉嚥了嚥口水,繼續在船頭船尾疲於奔命。
她正在調整快船航線的時候,突然香氣漸近,管牧用勺子舀了一勺香噴噴、油汪汪的糯米飯餵到她嘴邊。
她張開嘴,把米飯含到嘴裡,香氣在這些寒冷的雨夜更加清晰。海棉也明白過來——這個任務要求玩家對於海戰無比熟悉。每一個細節都要掌握。
否則在不帶精英npc的情況之下,玩家獨自駕船迎敵,是很困難的。
吃了半份糯米扣肉,海棉的體力緩慢恢復。而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行系統提示:
:你的船隻已被冰雹損毀,請盡快選擇必須物品,5分鐘之後你和同伴將被傳送入海。
海棉大罵一聲,果然是要求水戰!
這時候船隻被損毀只是系統對任務的要求,哪怕是沒下冰雹,系統也是要將她們傳送入水的。
海棉來不及罵人,先把食物帶了一些。槍炮雖然可以移動,但是一旦入水就只能乘騎大白鯊。大白鯊的負重可是非常有限的,她不可能攜帶這些笨重的物件。
海棉仔細看了一下,管牧因為平時都不作戰,所以沒有水上座騎。但是南宮儀有啊!
海棉強制打開昏睡的南宮儀的座騎欄,把大白鯊調出來。
那隻大白鯊雖然兇惡,但有南宮儀在,它還是沒有造反。海棉讓管牧乘騎大白鯊,本來想把南宮儀丟掉的,但是如果丟掉他,他的大白鯊還能不能乘騎?
最後海棉把他也丟在他的大白鯊上,由管牧一起照看。然後再找出船上可以連環發射的弓弩和火槍交給管牧,她在前,管牧在後,兩騎向前衝去。
好在系統也相當公平,這時候不止是她的戰船損毀,其他海盜和浪人的船隻也損毀。大家全部入海。
海棉執著長槍,阻止敵人過度靠近。管牧雖然不擅武,但是出手極有準頭。兩個人幾度苦戰,倒也沒有敵人能進得寸步。
海棉的水戰是在破浪那裡學的,破浪對她也沒留情多少,故而學得其實還可以。在水中的騰挪、挑刺的力道、水阻力的減少等等,她都還能拿得出手。
周圍的海盜們且戰且退,畢竟冰雹之中作戰,他們又各懷異心,毫無配合,一時之間也奈何不了海棉。
到達玄黃島海域的時候,所有的海盜、浪人都消失了。他們當然是不敢跟來的。海棉手都已經抬不起來,管牧的虎口也全是火槍、弓箭震裂的傷口。
兩個人倒在海灘上,過來迎接二人的是相離——他早就往這邊趕了,只是黑燈瞎火的,方向有點拎不清……你懂的。
他把海棉扶起來,海棉簡直是氣若游絲:「先把南宮儀看管起來。」
相離領命,立刻命小黑人士兵把南宮儀拖下去。海棉全身都已經濕透,衣服外面結著薄冰,一動就吱嘎直響。
管牧也沒好到哪去,頭髮裡都是冰渣子。
他看著海棉,這時候玄黃島有糖藕羹,有暖暖的被窩,而外面只有泥濘和冰霜。海棉卻只是擦擦臉:「先生,我們去哪找靈湘子?」
管牧指指玄黃島之後:「還有許多路程。而靈湘子性格古怪,恐車馬之聲擾其清靜。」
海棉懂得:「徒步而行,聊表誠心。我知道。只是先生身體吃得消嗎?不若先生車馬在前,我在後面跟隨就好。」
管牧也被冰雹砸得夠嗆,但這時候卻躬身道:「主公徒步而行,在□為下屬,豈敢車馬代步?主公請。」
海棉點點頭,舉步正要走,相離已經跟過來:「主公,這風雪之夜,你是要去往何處?」
一件厚重的毛皮披風披上了海棉的肩頭,相離裡面只著了單衣,顯見得是聽聞她過來匆匆趕至。海棉心下也是一暖:「你先回去,幫我溫好甜酒,我去去就回。」
相離眉心微動,幾次想說什麼,知她個性,最終只是點頭:「主公注意安全。」
海棉不再多說,攜起管牧的手,繼續前行。玄黃島的路修得還不錯,主道都是青石板。但是出了種植地,路就不行了。泥水和沙全部灌進了鞋子裡,溫暖的毛皮大衣因為浸了雨雪,更加厚重。
海棉將大衣扔在泥濘之中,扶著管牧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路。管牧也是一身濕透,他的腳力比海棉還不如,這時候行走更是艱難了。
海棉拿出食物與他補充體力,香噴噴的糯米扣肉在雨水中變成了冷水泡油米,別提多難吃了。海棉強忍著把那塊被冷水浸透的肉給吃了。然後脫下衣服為管牧擋住雨雪:「先生先吃飯。」
管牧在她的衣裳下吃飯,那食物未沾水,倒是香氣四溢。
吃完東西,海棉再度扶著他前行。然而管牧的腳程開始越來越慢——海上的激戰,他畢竟是吃不消的。
而前面地形更加複雜了,管牧幾次腳滑,差點扭了腳。海棉把包裹裡所有的東西全部丟掉,只剩下帶給靈湘子的兩塊黑石。然後她蹲下來:「我背先生。」
管牧搖頭:「主公,這如何使得?」
海棉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背到背上:「前面的路會更難走,先生莫要推辭。」
管牧在她背上,他其實並不重。而海棉是玩家,又是武士,她的負重也是很高的。在包裹裡只有兩塊成人拳頭大小的石頭的情況下,要背管牧是可行的。
風雨之中,管牧安靜地趴在海棉背上,兩人肌膚相貼的地方是溫暖的。他的呼吸若有若無,在海棉脖間隱隱有些刺癢。
海棉大步往前走,他的一隻手略略扶著她肩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海棉生怕天亮了靈湘子不在,腳步如飛。
管牧所指的路,是一條海峽。玄黃島的邊界之處,奇石嶙峋。海風鼓動著兩岸的沙石碎葉,雨霜瀟瀟。
海棉的鞋子已經宣告破損,她赤著腳行走在怪石之上。泥沙很滑,不容易站穩。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面前是險峻的斷崖,海水在十幾米的岸下翻滾咆哮。海棉沿著崖邊一路找尋。如同一片落葉,稍不注意,就會被狂風掀下,沒入激流。
一聲驚雷在她腳邊炸開,她的腳已經被劃破,她倒是不覺得痛——冰水中行進了太久,早就凍木了。
耳邊是海浪和冰雹、風雨的聲音,海棉甚至要很大聲的說話管牧才能聽見:「先生,這上面有什麼東西?為什麼靈湘子要到這裡來?」
管牧伸手替她擦去她臉上的冰雨,一向很注意形象的他竟然也大聲喊:「因為這上面有他想要的東西。」
海棉想要加快腳步,又怕丟進海裡,只能慢慢走:「有仙草哇?」
管牧聲音溫柔:「這樣的天氣,海裡的萬年靈龜會上來望月,那龜甲奇硬無比,堅不可摧。他喜歡奇巧之物,定然是不會放過的。」
海棉也是個喜歡寶貝的,這麼一聽,對那只未曾蒙面的神龜倒是好奇了起來。
風狂雨驟,海棉一步一步往前走,突然背上的管牧向前一指:「那邊!」
海棉抬頭一看,只見前方山崖中間,有一處巨石突起。活生生地像個卜字。而一個人正站在崖上,風雨濕透了他的衣服,他卻只是聚精匯神地凝視著斷崖腰間的巨石,一動不動。
海棉心下微鬆,這才把管牧放下來。管牧牽著海棉,慢慢走過去。
還未靠近,那人卻突然豎手,示意兩個人安靜。
海棉自然一個字都不敢說,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靈湘子身材高挑清瘦,比起容華驚世的管牧,他的相貌就顯得十分普通了。但是專注的時候,會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氣質。
這時候他連呼吸都變得很慢,風雨之中,似乎沒有這個人存在一般。
不知何時,周圍漸漸亮堂起來——不是因為天亮了,而是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輪皓月!海棉第一次見此奇景,只見奶白色的月光滌蕩著天地,每一滴冰雨都變得清晰。
皓月如鏡,光影迷離。片刻之後,光線如同被斷崖腰間的巨石所吸引,凝成一線光柱,直射巨石。
海棉這才看清了,巨石上面有只碩大的烏龜,正仰著頭吞吐著月光!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嗚——
渣一努力吐吞月光,專心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