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渾然不覺

正文 第二章 文 / 祈泉安

    見沒見過能怎樣?又沒有風流債要償。

    靳恆遠頓時心裡有了些不耐煩。

    陳瑞表情仍舊似笑非笑,說:「這個酒吧是我開的,能在這裡見到靳先生您,真是我的幸。」他端起酒杯,「來,我敬你。」

    靳恆遠心裡雖不悅,可是好教養使他依舊禮貌地拿起酒杯,與對方隔桌虛碰了下,說:「陳秘書,我下班不談公事的。」他也變了語氣,「有事你可以約我秘書談。」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告辭了。」靳恆遠不顧陳瑞要免單的言辭,起身的同時掏出一疊錢,放到了聶瑤手中的托盤裡。

    聶瑤正等待時機稱呼他,見此時機立刻抬頭,「靳」字都在嘴邊了,卻看到靳恆遠掃視間與她對視了下,勉強牽動嘴角衝她禮貌一笑,同時腳步並未遲疑地走向了門口。

    聶瑤的目光追隨著那高大英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口。隨後不自覺地咬住下唇,心裡擔憂地想:剛剛那笑容是危險的警示嗎?

    本以為兩個老闆相互認識,兩廂打狗看主人,或許會不計較她這個小人物的小過失,現在完了,自己怕是要倒霉了。

    「你們認識?」陳瑞看著聶瑤若有所失的表情問。

    聶瑤搖搖頭,畢恭畢敬地退開,神情難掩失落,那樣子倒像是受了委屈。

    陳瑞望了眼門口,心說:看來靳恆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好,免得下場像他哥哥一樣。

    他又瞥眼瞧了瞧聶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靳恆遠開車上路,失約的人終於來了電話,在電話裡一再說著客氣道歉的話,這樣的話讓靳恆遠心裡更不好受。

    掛斷電話後,他習慣性地讓自己腦子忙起來,不去回想那些禮貌疏離的托詞。

    他一路想著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最近半年真的是太忙了,忙就容易有疏忽,他試圖在頭腦裡捋清一件件事,最後終於想到,自己的網絡科技公司已經有大概三四個月沒去了,他煩惱地想,不能再這麼不管不問了。

    週一,公司裡。

    聶瑤一早到公司就聽到消息,今天靳先生會來。

    副經理心急火燎地要求所有職員把各自的分內工作寫份總結,要是靳先生問到誰,誰答得不夠利落,副經理表情陰陰地放狠話:「後果自負。」

    可大家基本不把副經理的這種威脅當回事,因為這個公司裡,他的權力有權。

    相對其他女職員的竊喜,聶瑤卻有幾分擔憂,她做賊心虛般地把這事往自己身上聯想。

    公司最近半年的運營狀況不太好,同事們私下都在議論有可能會裁員。

    天知道聶瑤是有多在意這份工作,她趕緊打開電腦寫總結。

    可是,她卻遲遲打不出一個字,她的工作基本上是屬於那種整天都在做事,忙個不停,卻不知忙的都是什麼,細想之下,全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雜事。

    儘管如此,聶瑤仍絞盡腦汁把雞毛蒜皮的雜事轉化成書面的官方用語,像應戰一樣在心裡武裝著自己。

    但是,上午大老闆根本沒來。

    午休時,辦公室的幾個女職員坐在一起,邊補妝邊竊竊私語,期間不時傳出嬉笑聲,不用細聽都知道她們在議論什麼。

    靳先生半年前天天都會來公司辦公,當時可沒見她們對他有這麼上心,現在這樣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那就是大老闆身份被揭底,居然有個資產數億的企業繼承到手,身價陡增的同時,個人魅力也跟著翻了若干番。

    原本就是個被人惦記的鑽石王老五,現在變成了街知巷聞的鑽石礦,是不是王老五都已經無所謂了。

    聶瑤在心裡暗歎:金錢真是個好東西,使擁有的人也能跟著閃閃發光。

    下午剛到上班時間,靳恆遠就來了。

    因為太久沒出現而使場面稍顯隆重,所有員工都起立鼓掌歡迎,畢恭畢敬地打著招呼。

    靳恆遠不喜歡別人以職位稱呼他,所以早以前就要求大家都稱呼他「靳先生」。

    這位年輕的老闆今天穿著很隨意,與寫字樓裡的其他男性職員有著明顯的區別,他沒有打領帶,藏藍色的襯衫領口敞開一個扣子,臉上沒有做老闆的盛氣凌人,也沒有端老闆的架子,只有舉手投足間沉穩的幹練,顯出些不怒自威的領導氣場。

    他面帶笑意地與大家揮揮手,目光兜轉間不經意地觸到了一雙目光怯怯的眼睛,那雙眼睛很好看,黑亮亮的,裡面似乎帶著含情脈脈的柔情,可稍一定神便看出,那不是柔情,是畏懼。

    靳恆遠不自主地定了定目光,見那雙眼睛的主人立刻低下頭,同時緊張地攥緊了身側的衣角。

    一瞬間,兩個形象在頭腦中豁然重合。

    靳恆遠移開目光,不動聲色地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坐在辦公室裡仔細翻看公司最近的業務狀況表,越看越不悅,很多項目前期商洽不充分,後期補充乙方不買賬,導致拖延擱置,浪費人力物力,長時間見不到收益。

    靳恆遠把報告放到一邊,抬手揉捏眉心。

    副經理緊張地站在一旁,一直試圖解說,靳恆遠示意他坐下,但並沒有開口問什麼。

    靳恆遠覺得自己應該對這些紕漏負責,最近把太多精力用在了金盛上,疏忽了這裡。

    金盛日化是靳父早年白手起家辛苦創立,哥哥靳恆志大學畢業後進入金盛,父兄在世時都為金盛付出了很多心血,現在傳到靳恆遠手中,他知道自己必須要事事以金盛為重。

    可自己創立的網絡科技公司該怎麼辦?

    靳恆遠思索著抬頭,視線透過玻璃隔牆看向了外間的辦公區,視線不經意地定在了一個正站在複印機前的女職員身上。

    靳恆遠抬手指了指外間,問副經理:「那個叫聶什麼的,是做文職的嗎?」

    副經理轉頭看過去,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答:「你問聶瑤嗎?是做文職的。」

    靳恆遠繼續問:「她做事怎麼樣?」

    副經理觀察著他的臉色,模稜兩可地答:「還算可以吧。」

    靳恆遠若有所思地看著桌子上的一摞文件,沒再發問。

    副經理感到不明所以,他看了看聶瑤,介紹說:「她是併購星辰科技時帶過來的員工,聽說最早招進來是做前台的,後來星辰不景氣,內部招聘她做了策劃,我們並了星辰,當時承諾不裁員,人事部就安排她做了行政部的文職。」

    副經理見靳恆遠表情嚴肅,似有不悅,於是像找到了話題似的繼續說:「小姑娘做事倒還認真,就是學歷太低,裁了也正常。」

    靳恆遠把手裡的筆扔到桌上,發話道:「把她叫進來。」

    聶瑤本就內心忐忑,現在突然被人叫去辦公室,心裡更是緊張不已。

    她頭重腳輕地走到經理室門口,心裡突然生出些小怨恨,腹誹著靳先生看上去人模人樣,其實睚眥必報,斤斤計較,是個小人,是個壞人,這麼想可以讓她不至於緊張到發抖。

    聶瑤站到辦公室中間,沒有開口叫人,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

    此時靳恆遠正在對副經理說:「以後每個週二,週五,你把公司將要承接的項目做成商業計劃書,讓她拿到金盛來找我批示。還有財務部的月報表也拿給我簽字。」

    靳恆遠看向聶瑤,說:「你要如實向我匯報,要是漏掉了什麼,會追究你疏忽的責任。」

    聶瑤與他目光相觸,驚得心頭一顫,忙移開眼,眼底有無法掩飾的緊張。

    靳恆遠看著她目光躲閃的心虛樣子,突然覺得很有趣,仔細回顧以往,這女孩見他都是一副彬彬有禮,中規中矩的模樣,從沒在她眼中見到像其他女員工那樣的討好。

    靳恆遠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此刻聶瑤身上穿著簡潔樸素的職業套裝,臉上未施粉黛,與那日酒吧裡妝容艷麗,穿著裹身連體短裙的樣子判若兩人。

    靳恆遠看著問她:「有什麼問題嗎?」

    「沒……」聶瑤反應了下才用力點頭,「……沒問題。」

    靳恆遠拿筆在一張紙上寫了些字,遞給她說:「這是金盛的地址,我的辦公室在十七樓,每週二和週五的下午四點,你到我辦公室來。」

    聶瑤領了「聖旨」出來,坐在辦公桌前思量,覺得這真不是什麼好差事,弄不好就會裡外不是人。這會兒她倒是並不覺得靳先生是在針對她,故意找她麻煩,只是覺得自己不走運,給靳先生留下了點印象,以至被安排了這麼個活兒。

    接下來,聶瑤遵照指示,按時出現在靳恆遠在金盛的辦公室裡,每次匯報工作她都盡量做到言簡意賅,很有分寸地不多佔用時間。

    幾周下來,在靳先生這裡倒是沒遇到什麼刁難,可公司那面卻漸漸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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