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死臭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就算有法術相助，冰冷而堅硬的水泥牆壁也不是這麼好扒著的，長時間讓自己身體懸空掛在牆上，莉琪的手腳也開始一陣陣的發麻。
麻痺之中，遲鈍的疼痛感也從緊貼牆壁的四肢傳來。莉琪有些不舒服，但是她卻沒辦法讓它們休息一下。因為每一處傳來的疼痛感都是幾乎等同的，少有鬆懈換來的就可能是法術的全面崩解。
不過躲藏在這裡的策略是成功的，所以就算肢體因此有些難受也算值得——本來莉琪都已經做好了要擊倒他們所有人的心理準備了，卻沒想到樓梯口上方的狹小空間成了所有後來者的視覺盲點。
疑神疑鬼的他們仔細的檢查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卻都忘了自己的身後。這些人不是將注意力放在調查空無一物的大廳上，就是急急忙忙的跟著黑暗中的腳步聲而去，沒有一個人看一眼自己的身後。
感受著從身體的末梢傳來愈演愈烈的麻痺感，莉琪在持續傳來的機械聲中分辨著越來越細微的腳步聲。在終於聽到那些腳步聲已經逐漸消失後，她沉默的喘出一口氣，取消了將自己貼在牆上的法術。
她輕輕一躍，瘦小的身體在重力的牽引下落到再次籠罩在一片漆黑的大廳中。周圍沒有生者的氣息，老者與矮胖醫生已經追著黑袍人的腳步聲遠去，他們自始至終沒有發現躲在相當明顯位置上的莉琪。
「柯特，你那邊怎麼樣了？」
輕輕晃動四肢恢復著手腳的感覺。莉琪對身處上方醫務樓之中的柯特發起了聯絡：「你的行動看來是刺激了那個臭老頭和矮胖子，剛才他們都跑到地下來了……可以肯定這裡確實連接著他們的執行『計劃』的場所。」
臭老頭和矮胖子……如果老者和矮胖醫生知道莉琪這麼稱呼他們，很可能會怒不可遏。可是莉琪並不是在隨口胡說。她確實能從老者身上聞到一股非常輕微的臭味——所以才會把他稱作「臭老頭」。
從老者身上散發的這些氣味相當輕微，混在本就渾濁的空氣中更是顯得有些難以分辨。莉琪也是在醫務樓中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才隱約聞見，而這樣的感覺就一直殘留在了莉琪對老者的印象中。
「你說什麼……那兩個醫生，他們跑到地下通道裡了？」莉琪的傳話讓柯特愣住了一會，隨即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說，「沒想到他們動的還真快，不過這樣很好——他們越是著急。情況對我們就越有利。如果他們迫不及待的發動那所謂的『計劃』，我們就能夠輕鬆的抓到他們的尾巴了。」
如果老者和矮胖醫生以為柯特的言論而受到了刺激，他們在柯特離開之後必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檢查準備著的「計劃」是否已經走漏。柯特在老者的工作室裡什麼也沒找到。那他們的計劃肯定是被深埋在某處。
讓緊張的他們自己將計劃所在的位置暴露出來，這就是柯特一方打的算盤。換句話說，他們要是沉穩到對柯特的言論不為所動，甚至還將「計劃」暫時擱置。這對柯特一方來說才是最麻煩的局面。
只不過他們看來並不是沉得住氣的角色——老者為了這個計劃已經付出太多。他自然是不可能放棄；至於那個矮胖醫生，雖然他還算謹慎，但是卻明顯缺乏膽量，他的一切行動甚至都要受節制於老者。
這兩人也許在能力上很是優秀，但是卻缺乏某些必要的素質。
「說是這麼說……但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莉琪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太突兀了，這兩個傢伙好像就是那些傢伙放出來的棋子。是想要捨棄他們引誘我們上鉤。」
雖然現在的進展相當順利，但是不能不小心謹慎——莉琪如此說的同時。腦袋裡還在思考老者身上那股味道的來源。這種味道似曾相識，但是莉琪一時半會之間又想不到應該如何正確的加以形容。
像是被那股味道勾起了某種印象，莉琪皺起了眉頭繼續說：「另外，之前還有一個奇怪的傢伙也跑進來了，可能和他們是一夥的。說來也怪，它身上的氣味聞起來有些像腐爛的食屍鬼……什麼時候卡特裡斯學院還允許食屍鬼或者類似的東西跑進來了？這些傢伙可要比魔物危險多了。」
確實，那股奇怪的臭味有些像穿過墳墓從泥土中爬出的腐爛屍體上那股陳腐的惡臭。但是在此之上，那種活物的氣息是不可消除的，一個活動的屍體身上可不會存在這麼多生者才有的生體反應。
而若是兼有二者特徵的東西，莉琪想得到的首先就是食屍鬼了。
雖然在傳說中，食屍鬼這種生物都是作為黑暗中的惡魔或是亡靈一樣的角色而出現，但是它們本身並非故事裡的怪物。這些有著蒼白皮膚已經如同鬣狗一般腦袋的怪物也是生活在舊大陸南方荒漠中的活物。
從古至今，這種生物經常被周邊的「文明種族」看做是野蠻的怪物。他們會劫掠墳墓，以死者屍體的血肉或者是村落中缺乏照料的幼兒為食，亦會將迷途的旅人誘至沙漠荒地中殺害併吞食他們。
實際上，這些生物有自己的語言以及文字，也有一定的文明水平，在充滿奇怪種族的舊大陸荒漠中也是比較龐大的族群。可是在拉米亞蛇人種都可以開始與遠在千里之外的卡特裡斯中其他民族交流的時代，這些生物還在荒漠中固守著一如既往的生活方式，猶如凶殘的魔物一般肆虐著。
「這怎麼可能，別說學院，要知道自治領可是將食屍鬼算作高威脅魔物的。要是學院可以讓食屍鬼跑進來隨便晃蕩，我想明天晚上我就能看見街上有一大票吸血鬼跑出來舉辦聯歡晚會了。」
果不其然，柯特不假思索的否定了——就算是在歡迎異種族移民的帝國，食屍鬼也是被視作危險的存在。甚至有一些相關人員聲稱，他們寧可給殭屍或是吸血鬼公民權，都不會給食屍鬼類似的待遇。
可能比起無心智的傀儡或者以鮮血維持生命的活屍，這些「野蠻且不開化的危險生物」在眾人心中的形象要更加差上幾十或者上百倍。最近柯特聽說最近有人在帝都能控制自身行為的不死生物爭取公民權，卻從沒聽過有人要幫助那些生存在文明邊緣的食屍鬼變得「文明」起來。
「說的也是……但如果不是食屍鬼之類的腐食動物，那這個味道是什麼呢…….」莉琪陷入了思考中，瀰漫在周圍的腐臭味在鼻子裡擴散，阻礙著她的思考，「簡直就像腐爛發臭的血肉一樣。」
一想起血肉**的氣味，莉琪就想起了先前柯特讓自己分析的那些組織物——那股味道至今記憶猶新。先進來的黑袍人身上也帶著類似的**氣味，可是在那股惡臭之前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腐爛的血肉味道啊……我又想起那個奇怪的嵌合體怪物了。它身上那味道我估計有不少警備官還記憶深刻著呢。」彷彿是要讓莉琪安心下來，柯特朝著開玩笑的語氣說，「不過聽赫米亞說那個老頭子曾經研究過研究『人造生命體』的禁忌，搞不好那東西就是在他的幫助下完成出來的。」
這兩者是風馬牛不相及的玩笑，利用魔力影響死體或者靈魂的死靈法術和干涉生命的法術雖然有所關聯，但是發展的方向截然不同。在柯特的印象中，這兩類的研究者甚至因為理念的差別而成為了死對頭。
「等一下……你說什麼？為什麼你之前你沒有告訴我？」但是莉琪卻打斷了柯特的玩笑，用一種略帶感歎的聲音表達著自己的疑惑，「那個臭老頭居然研究過關於『人造生命體』的相關領域？」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柯特無心作為玩笑吐出的一句話卻讓莉琪在一瞬間就想到了許多與法術領域有所關聯的東西。她面色一變，接連不斷的吐出一連串的問題，就連身體上的疼痛感都不記得了。
如果不清楚一個領域的具體知識，那知道的一些情報只不過是能被用來作為日常的談資。可是這些談話被知曉實際知識的人聽到的時候，很大可能會被他們重新組合成可以有效利用的情報。
「你在那裡等著，我已經通知了弗朗索瓦院長，我們的人馬上就要趕到了。」感覺到莉琪的反應變得有些奇怪，柯特趕忙說道，「據說地下通道的地形很複雜，如果隨便亂跑的話肯定會迷路的！」
不過莉琪並不打算聽從柯特提出的建議。
「沒有時間了——我有不好的預感，你那邊最好也快一點行動。」
說罷，莉琪立刻壓低了身體衝向通往一片黑暗的通道，她的的步伐小而細密，而且盡可能的在保證速度的前提下壓低了腳步聲。她矮小的身體好像融入了黑暗的空間，只有些許輪廓可以證明她在向前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