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宵暗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白月已經沉入地平線，太陽還未升起，唯有滿天的月碎向大地投下瑩瑩微光，黎明到來之前的地面籠罩在微妙的黑暗中。
現在是人類在一天之中最為疲倦的時候，還沒有得到充分休息的身體與大腦讓人陷入最深沉的夢境中。就連那些聒噪的記者們也抵擋不住睡魔的攻勢，在不久之前就已經散去，現場只剩下打著哈欠的警備官們在晃蕩。
柯特沿著工作人員指出的方向尋找由吉利的蹤跡，可是找了好一會都沒有發現他。如果只是要抽根煙來提神的話，他未免跑得太遠了，柯特有些抱怨自己為什麼不事先準備一個可以用來找人的法術。
「準備了又有什麼用？反正你又不會用。」留在家裡的莉琪用一副早已料到的口氣說道，還在嘎吱嘎吱吃著東西的她看來毫無一絲倦意，「我早就告訴你多學點法術沒有壞處，反正你一天閒著也是閒著。」
柯特的魔力容量不算少，但是對法術的理解能力實在有限。一個魔力容量還不如他的法術士光看書掌握「閃槍」最慢也就是一個星期左右；而他在莉琪的指導下硬是一個月都沒有成功的使用出這個最簡單的法術。
柯特的施法才能不在投射性法術上莉琪當時是如此斷言的。事實上她確實沒說錯，柯特學到的法術幾乎所有都是強化身體能力或者是直接外放魔力的技巧，像是「尋人」這種運用型法術他根本就沒有碰過。
就算碰過也學不會吧當然。如果願意投入大量的時間反覆練習，那要學會這些法術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柯特考慮到投入與報酬的比率之後。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對那些複雜的功能性法術的學習。
書到用時方恨少，法術也是一樣，平時如果不通過學習掌握足夠的知識，當要用的時候抓瞎就來不及了。
黑暗中的貧民窟和喧囂的大街明明只有幾百米的距離，可是卻充斥著太多的不同，讓人不由得產生它們分處不同城市的感覺。市政工程明顯沒有顧及到這一小塊區域，長長的街道上只有破爛的老式油燈。在路燈維護員這一工作已經取消許久的時代，長長的街道不出意料的只有月光照明。
街道平穩的空氣裡帶著些許的躁動，幾扇窗戶裡透露了搖曳的燭光。時不時還能透過窗戶看見人影的晃動。常人都在深眠的此刻，這些居於社會底層的人們已經開始準備為了新的一天而勞碌。
數著道旁窗戶裡晃動的光影，柯特慢慢的在附近幾條街道走了一圈。這片貧民窟的街道顯得相當狹窄，倒不像舊城區一樣各種岔道縱橫交錯。都是方方正正的規整小道。要在這樣的道路裡要迷路反而才困難。
一圈走下來。柯特一直沒有發現由吉利的身影，他本來還以為是自己和他恰好錯過了，畢竟相互連通的街區如果恰好錯過，那的確很有可能找不到人。可是當他回到現場時，工作人員卻告訴他由吉利還沒有回來。
「由吉利監督官去哪裡了……你們不是說他去附近抽根煙，馬上就回來麼？」另一個班組的警備官低聲的詢問之前為柯特指出方向的工作人員，「這樣我們很難辦啊，現場監督官的工作筆記必須親手交接才行。」
換班的下一批工作人員已經來到了現場。只要由吉利回來把工作一交接，之前這一批工作人員就能夠回家休息一下了。在這樣人手不足的時候。一分一秒的時間都很寶貴，在場的警備官們都急了。
被詢問的工作人員則擺著一張苦瓜臉回答：「就算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由吉利監督官只說了一聲他要去附近抽根煙休息一下，然後他就往那邊走了。我怎麼會想到他這麼久還不回來……」
「萊恩斯特先生……嗯，通報上已經說過了，就是那位來協助工作的傭兵。」說罷他伸出手指了指柯特，對那個警備官說，「他剛才已經去附近找了一遍，結果也沒找到由吉利監督官的蹤跡。」
他這一舉動分明是在轉移視線，被他供出來的柯特瞬間感到在場眾人的視線齊刷刷的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對於他們的反應，柯特也只能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告訴他們自己的尋找毫無收穫。
如果由吉利只是為了「抽根煙提神」，那他還不至於離開現場這麼久。從這些警備官們的反應來看，由吉利不像是會擅離職守的人，在這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很可能是被突然出現的麻煩絆住了腳步。
「好吧，各位先靜一靜。」
站在換班的警備官中的一人拍了拍手，讓騷動的人群暫時安靜了下來。柯特這時才注意到他就是當時在樹靈事件中接替格羅斯泰德負責現場管理的警備官，這一次他看來是要接管現場的調查了。
「我知道各位都很疲倦了，也都想趕著回去休息一下。但是現在還請冷靜下來。」和對待柯特時叫叫嚷嚷的樣子大相逕庭，這位警備官開始用平穩的語氣說話，聚集了不少人的現場只聽得到他一個人的聲音，「你們應該都知道，由吉利監督官絕對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他很可能是碰上麻煩了。」
按照警備隊的規定，作為在場級別最高的警備官，他必須盡快處理突發的情況。他看起來頗有經驗的樣子，迅速地指派著每一個人的工作。先前的工作人員開始整理之前工作的遺留問題，那些和他一起趕來的警備官則被他分成了好幾個小組，開始在附近尋找不知所蹤的由吉利監督官。
「柯特?萊恩斯特原來你的名字是這麼念的麼？」他走到柯特的身邊，他臉上的表情告訴柯特，他完全被這個警備官當做了掃把星，「你這傢伙絕對是阿卡涅羅斯的化身，每次看見你都意味著會發生點狀況。」
這個警備官看來是個信仰聖主的教徒，他口中的「阿卡涅羅斯」正是這一教派傳說中在大地上散播厄運的惡魔。在這一教派的傳說中，正是因為這個惡魔存在於世界上，人們才會蒙受各種各樣的不幸。
莉琪相當討厭這個信仰者某個叫「聖主」的神明的宗教，但是柯特並不怎麼在意，他一向對各種信仰都持中立的態度。
「我充其量只是一隻小小的烏鴉而已，說我是不幸的源頭也太過分了吧？」柯特苦笑著回應警備官的問候，「這位警備官閣下，我只是恰好和你們在工作上有一些合作而已，碰到同樣的問題也很正常吧。」
就算他態度是中立的，也不代表能接受一切，貿然被別人叫做不幸的化身，柯特可沒辦法笑一笑就接收。不過柯特每次碰見他的時候，這位警備官總會被捲入一大堆麻煩裡，這一點他可沒辦法反駁。
「沒用的，這些信仰聖主的傢伙就是這樣，他們根本聽不進你說的話。」
每次看見信仰聖主的人，莉琪總會跳出來對他們大肆批判一頓，這次顯然也不例外。柯特的腦子裡頓時響起了一大堆引經據典的嘮叨。莉琪對這一教派積怨已久，看來要讓她忘記這碼事是不可能的。
「哼，『巧合』？你這句話拿去和三歲小鬼說他都未必相信你。」不過莉琪的話還是有幾分正確，這個警備官顯然並沒有聽進去柯特的話，他哼哼著說，「算了，現在人手不足，就算是你這樣的掃把星也得用上。」
警備隊人手不足的狀況的確很明顯，原本在格羅斯泰德身上的擔子都分配給作為後備力量的新人警備官。不只是工作，連通堆積在眼睛周圍的黑眼圈都一同交付了像眼前這位警備官一樣的新人。
作為編外人員的柯特擁有彈性過度的工作時間，在這些被工作壓得快喘不過氣來的警備官眼裡就是無所事事在現場周圍打轉的閒人。現在有機會把工作推一部分到這些閒人身上，何樂不為呢？
才一轉眼的時間，柯特就被這位警備官分配了一大堆的工作。不僅要柯特在附近的街區調查由吉利跑到哪裡去了，他還要柯特一個人去搜索貧民窟最髒亂的區域，連接著好幾條臭水溝的狹窄巷道。
柯特並不排斥這個工作，畢竟在做傭兵工作的時候，比這更讓人厭惡的地方他都去過。不過走在這些地方，還是能明確的感覺到隱藏在這座城市光鮮亮麗的外表之下的黑暗。城市中的污穢通通經由此處流入了大河中，在這裡能看到的就是一切從卡特裡斯表面留下的，被淘汰之物。
「這是……」
不過那位警備官總會被捲入麻煩，是因為他自身的原因還是別人的原因呢？如果那位警備官隨著柯特一同前來，他一定會被出現在眼前的東西嚇一跳在漆黑的巷道深處，躺著一個男人。
工作人員身穿的制服已經被脫去，他就這樣靜悄悄的倒在污水橫流的巷道角落裡不是由吉利檢察官，而是那個告訴柯特由吉利去向的那個工作人員，他倒在一片漆黑的地面上，腦袋上被人用鈍器炸出了個腫包。
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因為柯特離開警備官聚集的場所時，他還在和他的同僚們一起整理著在現場發現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