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援助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有所為有所不為。
柯特一向認為有所節制是一種不錯的品行，同時也是維持秩序必要的精神。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分為「能做到」或者是「不能做到」——但就算是能做到的事情，也未必一定要去做。
出現在不遠處的「花朵」讓柯特陷入了思考，他著實想不到對方會弄出個這麼誇張的大玩具出來。任由它按照對方的計劃發展下去，就不是簡簡單單的「新聞」了——那絕對會引發一場大災害。
柯特感覺己方行動的每一步都已經被對方料到了，無論做出這樣的掙扎都會一頭扎進對方事先準備好的後手中。層出不窮的陷阱讓他們陷入了泥潭中，越是掙扎，就會陷得越深，越難以自拔。
為什麼無論警備官們做了什麼，都會被對方瞭若指掌，甚至還會針對他們的所作所為做出對應的變化呢？
如果不是這一切都是事先計劃好，無論警備官做了什麼都只會單純推進他們計劃的話，那就是說明在這附近藏有對方的眼線了。可是警備官們的行動並不需要遮遮掩掩，會暴露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周圍的場所至少聚集有數百人，除去警備官和其他調查人員之外，還有那些從來沒見過的報社記者，更外圍還有一些被從家中帶出來的市民。想要從這個人數中找到對方的眼線，無異於大海撈針。
柯特的目光掃過一張張不認識的面孔，這些人臉上的神色和他們的身份都沒什麼太大的區別。警備官們專心致志的忙於工作，記者們一心一意窮追著屬於自己的頭條，居民們憂心忡忡的眺望著自己的房子。
沒有異狀——至少表面看起來如此。
再看向那朵慢慢從殘渣中抬起頭來的花苞。它還沒有綻放的趨勢，只是在灰白的枝條中露出了一點腦袋而已。植物並未徹底沉寂，周圍還帶著一些綠色的籐蔓上，那些白色的花朵還在綻放。
綻放的同時，已經有些許花朵開始變化了。白色的花瓣被黑色侵蝕後便逐漸枯萎。最終凋零散落。也不清楚是否巧合，隨著小號花朵的凋零，那一團巨大的花苞也逐漸從周邊殘骸中升起，展示出自身的存在。
簡直就像刻意為之的倒數計時一樣。
按照那些小花的效果進行推算，那朵花的威脅範圍至少籠罩住了這附近的幾個街區，現在動員人手擴大隔離區的範圍也許還來得及吧——只要不管那些還在急急忙忙從更遠地方趕來搜尋新聞的報社記者們。
「長官——能看到麼？那顆植物那裡好像冒出來了一個大傢伙。」柯特朝底下還在和記者們糾纏不清的警備官喊到。「以防萬一，還是讓隔離區擴大一些比較好，或者讓法術士過來支援吧！」
柯特的喊叫成功分散了一部分記者的注意力，他們的視線紛紛轉向隔著大半個街區的樹靈身上。將建築物整個壓垮的樹靈身上那些細密的白花一下子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而那個逐漸露出頭來的大花苞更是成了取相機閃光燈的焦點。卡嚓卡嚓的聲音不絕於耳，大花苞的影像被不斷封入小小的盒子裡。
簡直像狂歡一樣，扛著各式各樣取相機的記者們絲毫不顧警備官們的勸阻，寧可湊近一點也要取得更好的拍攝角度。他們這種職業精神已經不能用敬業加以形容，他們的眼睛裡分明燃燒著狂熱的火焰。
如果不是知道前面的街區已經被有毒氣體覆蓋，柯特敢打包票這些記者一定會不顧自身安危的衝到植物附近取得照片。就算是現在，都有一些膽子大的記者想要趁現場的混亂偷偷溜進隔離區中。
同樣的事物放到不同人的視野中代表著不同的意義。
新聞記者們看見那朵巨大的花苞，第一時間的反應的確是「這是前所未有的大新聞」。可是在已經被那株植物散發的毒氣熏翻數十名隊友的警備官的眼裡，那東西無疑是一個令人恐懼的麻煩。
接替格羅斯泰德的警備官咬著牙咕噥著，隱隱約約能聽見他在說：「該死的……這玩意究竟想做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想必他很是不甘。臉上的表情完全出賣了他心中的激憤。同隊的警備官被樹靈的毒氣送進了醫院，自己要保護的對象不得安寧，還有這些不知輕重的記者在現場添亂……現在那個罪魁禍首還想乘勢追擊。
「行了行了，你們要取材就自己去吧！」怒急的他一把揮開還想從他口中套取情報的記者的手，急忙走到附近集結的警備官的旁對他們說，「擴大隔離區！這附近已經不安全了。至少要再隔離一個街區！」
不過看來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意料之外的援軍已經到達了現場。
「文字具備力量。意志承載思想。」
低沉的齊聲朗誦從街道的另一頭傳來，幾個身穿黑白兩色長袍的男子在一名老者的帶領喜下慢慢走近。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捧著一本黑色封皮的厚重書本。扉頁已經打開，書頁中的文字隨著他們的朗誦閃爍著紅光。
只看制服就知道，這些人是隸屬於皇家書士局的書士們——以魔力操弄文字，利用書中蘊含力量的人。以記錄數據與知識為業的他們並非沒有戰鬥力的平民，書籍就是他們的武器，文字就是他們的力量。
有這麼寫人前來支援實在出乎柯特的預料，皇家書士局的分佈距離此地可是個了大半個城區。他們現在就能夠趕過來，看來是在放置被巨大的植物吞沒之前就有人通知了他們，讓他們派出能夠作戰的成員前來支援。
拿在這些書士手中的黑色大書應該是某本魔道書的複製品，雖說不如原典那樣充滿攻擊性極強的魔力，但是卻更有利與魔力的控制。在眾書士聯手操作之下。它也能發揮出接近於原書的威力。
他們齊聲朗誦著，那是書中所記述的文字，同時也是寄宿於其中的力量：「當視界陷於黑暗之時，我看見那火焰自天際而來。飛火投入地之盡頭，霎時天與地與海皆沸騰起來。世間萬物有如火燭……」
有節律的語句從他們口中流出，書頁被扯開了，紅色的光點浮動在蒼白的書頁上，流轉出變幻莫測的景象——就如他們嘴中所念誦的詩句一般。
風早已停了，飛出的書頁就像有生命與意志一般，在某種無法用視力捕捉的力量的牽引下飛向彼端的植物周圍。它們環繞在植物的周圍。包裹出一團近似於圓形的換裝，以微妙的速度在目標周邊盤旋。
「位於金雲彼端，烈焰的海中躍起龍蛇盤踞的螺旋，火焰自北地燃起，轟然吞噬所能觸碰到之物……」
念誦不息。被書士們操作的書頁也隨著他們詠唱的內容一起燃燒起了熊熊烈火，火焰一圈圈鎖緊，外周的書頁剎那間化作了火焰。燃燒的文字脫離出書頁的束縛，它們躍動著撲向逐漸升起的花苞。
片刻之間，那棵巨大植物被大量文字化成的火焰啃食。就算從中散發的毒素能夠將趨近的生物毒殺，可是對於沒有生命的火焰是不可能有任何效果的。噴吐而出的烈火引燃了能觸碰到的一切事物。
密密麻麻的文字序列還在不斷從燃燒的書頁中飛出。書頁包裹住已經化作煉獄的庭院，將內與外區分開來。熾熱的火焰將堆積在庭院內的建築材料與植物一同燃燒殆盡。赤紅的火焰盤捲而上，濃煙的彼端是露出魚肚白的天際。
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後來居上的書士們成為了正義的化身。損失慘重的警備隊吃了虧還不討好，這次任務的功勞看來要被別人奪去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只有簡單武器配備的他們全然無法和高強度的魔物抗衡。當面對的敵人是那種能使用對大面積有生單位進行打擊的怪物時，這樣的弱勢更加明顯。
條件相似的前提下，*凡胎的普通人是沒有辦法和具有特殊能力的個體相抗衡的，強度對比過於明顯了。
不過，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呢？
今天一個晚上的行動都像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至今柯特還是沒有想到一個合理的答案來解釋對方的行動目標。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讓他們得償所願，非但這附近的居民要遭殃。卡特裡斯這座城市也會蒙受恥辱。任何一個城市，如果連居住在城牆內的居民都會被魔物吞噬。那它的可靠性就要找到深度質疑了。
可是為什麼柯特和格羅斯泰德手下的一干人等會成為對方的目標，這一點柯特也未能想到答案。敵人的身影還藏在暗處，自己現在甚至連他們的目標是什麼都沒搞清楚。接著行動下去很危險，極有可能再次觸動對方布下的陷阱。
這一次是波及數個街區的樹靈以及毒素，下一次呢？
騷動、暴力、襲擊……這些事情有可能就在下一秒發生在身邊。他們能從中獲得怎樣的收益暫不明確，但是他們的行為無疑是在刻意破壞著這座城市中秩序的穩固，刺激著戰後逐漸產生變革的新秩序所帶來的陣痛。
秩序未必代表正義，正義也未必代表善良——甚至「正義」都未必是所有人都能認同的「正義」。但至少在大部分人的認知中，肆意將平民當做攻擊的目標，這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是正義之舉。
不過對於那些人而言，正義什麼的，也許根本就不屑一顧吧。
作為傭兵三年以來，這也許是第一個讓柯特真正感到頭疼的任務，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夥人，而是一個組織嚴整的集團。
他可不想孤身一人對抗膽敢和卡特裡斯城內幾乎所有勢力宣戰的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