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藝術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吱嘎——吱嘎——
在格羅斯泰德的帶領下，警備官們一邊注意著腳邊的落腳點，一邊扶著還算穩固的牆壁緩緩走上二樓。
木質的樓梯年久失修，輕輕邁出一腳踩在上面就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好幾級階段已經在很久之前就斷折了，只剩下一個框架的它喪失了正常的功能，利用它登樓的人必須小心自己的腳步，不要一不小心摔下去
這些朽爛的木板正是充斥在房間內那股陳腐之氣的來源，大塊大塊的霉斑爬滿了樓梯扶手的部分，就連腳邊的部分都有可能在隨便的一腳下崩裂。如果氣候再潮濕一點，這段階梯上長出蘑菇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走在這條樓梯上的人莫名感覺到一種錯覺，彷彿樓梯通往的不是屋子二樓，而是位於人外魔境的異世界。
走上著短短一截的樓梯彷彿比調查第一層還困難好幾倍，好不容易登上二樓的走廊後，就連格羅斯泰德都忍不住捏了把冷汗。在走上來的過程中，樓梯的吱嘎聲就沒有停過，沒有因為承載過重而崩塌真是個奇跡。
走在最後的柯特回頭看了一眼剛才經過的階梯，搖搖晃晃的木質結構好像再被踩上幾腳就會四分五裂。這下可真是上來容易下去難了，要是出了緊急情況，這道樓梯就是下去時最大的阻礙。
現在警備官們和柯特的容身之處是一條縱長的走廊，一條道筆直的通向前方，沿途有幾扇木門相對而立，位於盡頭處的則是一條連接著閣樓的簡易木梯。和一層一樣。納入視野的空間都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同樣的，二樓也充斥著裝飾用的藝術品，光是在這條走廊上就緊密的排列了六幅繪畫，它們被並排擺放在左手邊的牆壁上，昏暗的畫面和環境融為一體。看不清楚其中究竟繪畫的是怎樣的內容。
一個好奇的警備官將手中的燈湊近了掛在牆上的畫，想要一窺全貌，可當他看清楚那畫上的內容時，卻爆發了一聲悲鳴：「這、這個畫上畫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怎麼會有如此褻瀆上的繪畫！」
周圍的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臉上的表情也齊刷刷的變得僵硬了。
——那是群屍的盛宴。
大地在燃燒，撕開的口子中噴發出如血液般深紅的烈火。盤踞於天空的黑雲凝縮成了漆黑的團塊，在黑暗中隱現著深紅的閃電。在天與地之間，是屍體與骸骨組成的死海，它們瘋狂的湧動著，撕咬著面容驚駭的將死之人。
柯特的視線橫掃過排成一排的畫作。除了這幅被他暫定名為「群屍的盛宴」的油畫以外，這幾幅畫無一例外都畫上了殘忍而恐怖的場景。他們彷彿是刻意為了讓人不快而被創造出來的，四處彰顯著惡意。
從風格上來說，這幾幅作品應該屬於宗教畫的範疇，可是柯特不知道有哪個宗教畫作家會用怪誕的筆法表現出如此殘忍的場景。就算是為了警示信徒，刻意強調不信者死後的慘狀也是如此。
就算不通藝術的表現手法，柯特也能感受到描繪出這些畫作的那位畫家是在享受這種獨特的肆虐感。他將自己的惡意大量施加在畫筆上，用瘋狂的技法描繪出了這幾幅表現出自身狂亂精神的作品。
咕嘟……
不知是誰吞了口唾沫。被沉默籠罩的空間裡氣氛變得更加緊繃了。警備官們在冥冥中達成了一種共識，閉口不談牆上的畫作。他們選擇性無視了那些褻瀆的畫面，轉而認真的調查起走廊兩側的房間。
柯特掛著兩個警備官走進一間工作室的屋子。房間的4個角落各放有一尊古代運動員主題的雕塑。雖然技法粗劣，造型也算不上優秀，但和外面牆上那幾幅惡意滿滿的畫作一比，這些作品瞬間顯得賞心悅目了。
房間正中央的畫架上有一副未完成的某生物的草圖，有可能是作者計劃中的下一次作品。這幅草圖中描繪著一個肢體看起來像是人類，但是頭部則像某種爬行類的生物。它仰首闊步在大路上，周圍儘是些跪拜的民眾。
又是一幅意味不明的繪畫。今晚在場的警備官們連同柯特一起，都像是在參觀「藝術品」一樣。不情願的見識了許多自我意識過剩的作品。不過比起那些由屍體組裝的陳列物，這些畫作與雕塑還稍微能讓人接受一點。
工作室的東牆幾乎被一個特大號的書架完全遮住了，裡面滿滿當當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大部頭。迅速瀏覽一下，柯特發現書架上所有的書要麼和藝術相關，要麼就是一些敘說神秘儀式的書典，或者都沾點邊。
「格羅斯泰德二等官！這裡有發現！」
就在他想更進一步調查，看看這間屋子的主人手中有什麼值得一看的書籍時，門外一聲呼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負責在通往閣樓的樓梯附近調查的貝亞特似乎發現了一些線索，正在招呼格羅斯泰德。
看看這間書房裡也沒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了，柯特便默默退出了工作室，趕往貝亞特所在的走廊末端。稍微走了幾步，柯特就注意到了貝亞特的發現——在木梯旁佈滿污點的牆上有一個很清晰的痕跡。
湊近一點看，一個潮濕的血手印清晰的印在牆上，乾涸的血液留下了拖長的污痕。這個手印不太像是人類留下的。雖然手指又粗又短，但整個手掌卻比正常人要長一截，邊緣還留著爪痕的印記。
在貝亞特面前就是通往閣樓的樓梯，那扇木製翻蓋門緊閉著，還掛著一把鎖頭。拿著取相機的警備官將他們一併照下，閃光燈的光線照出有潮濕的斑塊散落在樓梯的插板上，斑塊上的水跡十分骯髒，還散發著惡臭。
沿著這些斑塊看上去，柯特發現在梯子的木質扶手上留有有一串串水珠，好像是有什麼潮濕的東西摸過這欄杆後留下來的一樣。水珠和斑塊一起向上延伸而去，最終被通往閣樓的隔扇斷絕了蹤跡。
柯特豎起了耳朵，試圖捕捉到閣樓上是否有生物活動的氣息。不過他並沒有成功，除了警備官們在低聲交談發出的聲音以外，他只能聽到街上隱約傳來一陣匡啷匡啷的嘈雜之聲，那個聲音應該與此無關。
卡卡卡——啪擦！
突然，正當柯特打算去左手邊一間好像是臥室的屋子裡調查一下的時候，天花板上突然傳來一聲某種硬物折斷的聲音。這聲悲鳴傳來的同時，眾人似乎感覺屋子也震了一震，土灰從天花板的縫隙間灑落下來。
霎時，還在低聲交流著手中情報的警備官們都安靜了。眾人的視線齊刷刷移向了傳來巨大響聲的天花板，位於走廊中段的天花板上已經出現了些許裂痕，原本站在那塊天花板下的警備官們識相的移開了位置。
卡嚓！卡嚓！卡嚓！卡嚓！
硬物斷折的轟音並非只有一下，天花板上的閣樓中，接連不斷的傳來有什麼東西被打斷了的聲響。隨著刺耳的斷折聲不斷傳出，房子的搖晃變得越來越嚴重，眼見裂痕逐漸擴大，警備官們全員拿出了武器，死死盯著拿出裂痕。
可是攻擊卻來自他們意想不到的方位。
砰——
又是一聲轟鳴，聲響傳來的方位卻出乎眾人的預料。
通往閣樓的隔扇分明已經被鎖住了，可是當眾人的注意力從它身上移開的時候，它卻伴隨著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四分五裂。隔扇的碎片紛散飛出，一團白花花的團狀物沿著傾斜的木梯滾了下來。
團狀物鎖定的目標恰好就是站在最後的柯特，被偷襲經驗相當充足的他立刻躲開了飛撲而來的物體，同時將不遠處的貝亞特帶離了威脅範圍。迴避之際，他分明感受到一絲銳風掃過自己的後腦勺。
貝亞特原本還下意識的看向身後，被柯特推開後，他才藉著餘光看見那團從閣樓上衝下來的團塊。還有一條延長的鉤爪狠狠砸向自己不久前還站立的位置，鉤爪前端的指甲已經嵌入了木地板裡。
看見那團東西的貝亞特臉都青了，僵硬的聲音被他從喉頭中擠出：「萊恩斯特先生，那是什麼東西……難不成，是人麼？」
對從天而降的敵人認知還處於一團白色的團塊中，柯特一時沒有理解貝亞特的問題。當他回過頭時，才看見那團白花花的東西伸展出了好幾條肢體，正緩緩站起身來。再定睛一看，原來那是一個慘白變形的人身。
它大約有八英尺高，有著殘缺畸形、翻轉扭曲的手足。它的臉上被無數皺紋堆滿，看不出明顯的容貌。它那暗沉的蒼白皮膚鬆弛著，腐爛的條狀肉塊啪啦啪啦地從四肢上脫落，幾條觸手狀的鉤爪從後背伸出，肆無忌憚的揮舞。先前看到過的污水正從它身上滴下，渾身的惡臭撲面而來。
緊接著房間的大門突然被看不見的手關上了，黑沒有從房間中走出來的警備官立刻被關在裡面，他們還未做出反應，門內就傳出了機工銃發射的聲音，以及警備官向門外同僚報告收到敵人襲擊的呼喊。
那些擺在牆上的畫作被賦予了奇怪的能力，畫作中的生物猛地從畫裡面探出身子，異形的肢體掃向靠近的警備官。
——幫幫我，我的手被這鬼東西纏住了！
——攻擊，瞄準它的臉，機工銃發射！
受到突襲的警備官們只能各自為戰，二樓的走廊陷入了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