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章 儀式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送走柯特和奧斯卡後，莉琪並沒有如她聲稱的一樣立刻回到臥室裡休息，而是開始打掃著遺留下太多雜物的客廳。
事實上，她並沒有感到疲倦，之前的檢驗與藥劑調和都沒有讓她損失多少體力，這種層度的消耗完全可以使用魔力進行補充。對現在的她而言，睡眠用於恢復魔力的效率其實並不如攝取食物。
她簡單的把煉金工具與素材收撿起來，將剛才治療奧斯卡所用的一切全都堆積在房間角落的收納架上。來回幾下，大廳裡就騰出了一塊能容納數人並排躺下的空間，連停留在內的灰塵都被她用法術清理一空。
莉琪並沒有潔癖，嚴格來說比起乾淨整潔一塵不染的房間，稍微有些雜亂的環境更能讓她靜下心來。現在她之所以需要清理出這樣一片空間，只是為了準備進行下一步調查需要施展的法術而已。
今夜是新月，眷顧大地的白月之光一時被遮蔽之夜。
月光具有魔性，能夠供給地面上的一切魔力。月相盈虧變化，提供的魔力也會受到這些變化的影響增加或減少。如果說滿月是月亮影響的峰值，那麼新月就是月亮對魔力的影響幾乎沒有的日子。
相傳數千年前，在那個被現在稱為「神話時代」的時代裡，世界曾經被三個月亮守護。被稱為「蒼空」的蒼月、被稱為「赤夜」的赤月與被稱為「白海」的白月，這三個月亮穩定的維持著世界的魔力流動。
那個時代是諸神與英雄的時代，遠比現在充裕的魔力讓當時的世界上充滿了許多現今難以想像的事物。在一些持有強大力量的非人個體影響下，人類曾經一度創造出了繁榮而發達的文明。
但是好景不長，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懸於空中的蒼月與赤月相撞了。碰撞後的碎片一部分灑落大地，摧毀了當時幾乎全部的文明產物，剩下的勉強停留在天空中，組成了現在還能觀察到的二色衛星環。
經過了這樣一場大規模破壞，原有的文明崩毀殆盡，就連許多傳說裡存在的生物也徹底成了傳說。儘管現在白月依然殘留，雙月剩餘的碎片也在發揮餘熱，但是曾經滿溢魔力的世界再也不復當初。
不過這也只是神話故事裡的說法而已，當事實成為傳說，再當傳說成為故事，遠古的真實究竟是怎麼樣的早已無人知曉。唯一可以確信的真實就是白月為新月的今天，流動在外界的都會處於不穩定的狀態。
趁著這個魔力不穩定的時期，莉琪準備進行一個很久沒有使用的法術——準確的說，這個法術也只能在今晚使用。
清理出足夠大的空間後，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白色的粉筆，在地面上畫下了一大一小兩個規整的同心圓。然後在兩圈之間的空隙中用細瘦的字體填上了密密麻麻用古代文字書寫而成的魔力式。
在同心圓構成的邊框裡列下完整的魔力式後，莉琪並沒有停下手中的粉筆。她用簡潔有力的手法在內圓中畫下了複雜的幾何圖形，這些圖形相互搭配，最終組合成了一個不對稱的「大門」的形象。
莉琪筆下的魔方陣比當時丹佛斯用於實驗的更加龐大，粗細不一的線條勾勒出大小不一的幾何圖形。這些圖形中全部用抽像的筆觸描繪出了幾種象徵性的圖案，而後用簡單的直線將這些圖形連接起來。
「月、北極星、破碎的白巖、緊閉的銀色門扉……」看著自己畫在地上的大型魔方陣，莉琪喃喃自語的計算著完成這個法術所必須具備的概念，在其上添磚加瓦，「這裡應該還要加上常青樹的枯枝輪廓……」
「這樣就完成第一部分了。」
將最後一個要素裝飾在魔方陣的中心，莉琪滿意的點了點頭。
被她畫在地上的圖案與通常意義上的魔方陣相比，有不小的差距。抽像的圖案代替了古代文字撰寫的算法，用於為魔力提供在魔方陣中流動空間的連線組成結構也和現今流行的法術編織結構不太相似。
這是相當古老的魔方陣形式，就連普通意義上的古式法術也已經放棄了使用如此複雜的手段進行法術的組織。並不是說古老的東西就能有多好，只是莉琪沒有找到將這個法術改良的手段，只好選擇使用這陳舊的手段。
並不需要多強大的魔力，這樣的數量其實更適合用於驅動複雜的魔力結構。施法者所需要做的只是將高度離散的不穩定魔力加以組合，並且通過一定的魔力將它們引導在一處緩緩運作就足以有效活用。
如果將魔方陣比喻為水車，那麼要讓這個「水車」以一定的速度轉動，為工作提供足夠的能量的話，就需要必要份量的水作為它動力的源泉。而對於魔方陣而言，這個「水」無疑就是魔力。
如果想要讓「水車」轉得更快，就需要提供更大份量的「水流」才行——可這樣做終歸是有極限存在的。
讓大量的魔力通過魔方陣，其驅動法術的速度也會相應的提高，而若是在這一基礎上強加了超過魔方陣所能承載魔力峰值以上的魔力，無論再怎麼穩定的魔方陣最後都會因為負荷過大而崩毀。
只是需要釋放一個製造短期現象的法術，那麼施法者在一定程度上加強魔力催化其運轉並無不可。可若反過來，需要讓一個魔方陣長時間存在並且維持效果，就必須選擇魔力投入較少的模式。
房間內的照明已經被全部撤去，唯有魔方陣最外層的兩道同心圓在散發著微光。被莉琪導入的魔力確實產生了效果，隨著它們的不斷流動，書寫於同心圓內側的文字也開始閃爍，將黑暗的房間徹底照亮。
呼——
空氣中的魔力在魔方陣的影響下有規律的流動，封閉的房間裡似乎也被連帶著掀起了一陣陣微風。新月影響下的不穩定魔力更容易受到魔方陣的影響，它們就像細細的水流，在管道的牽引下緩緩流動。
但是這還不足以驅動莉琪準備使用的法術，將這個複雜而龐大的魔方陣描繪出來只是施法的第一步。除了基本的魔方陣之外，還需要在各個象徵圖案中放入對應的關鍵素材作為法術的觸媒。
莉琪將一枚白色的小顆光滑石頭放置在魔方陣中央「大門」正上處描繪著的月之紋章上。一瞬間，石頭化作了粉塵散落在刻畫著滿月的月相上，就像吸收了真實的月亮魔力一般，紋章立刻爆發出銀色的光輝。
以此為起點，莉琪依次將各樣素材放置在對應的位置上。放置好核心的素材後，大小不一的幾何圖形樂可產生了對應的變化。月亮與星星的光輝，岩石與枝葉的虛影，水波與流風的聲響……這些不應存在於房間內的東西在魔力構築的框架中一一顯露，讓這間屋子彷彿處於不同的時空中。
魔力的環境已然齊備，莉琪走到魔方陣中心的「大門」上站好，將體內的魔力透過雙足傳入魔方陣中，使魔力結構連貫為一體。以魔方陣作為基磐，符號與材料作為魔力的載體，而身體則用於承載法術的效果。
「迴響吧、迴響吧，昭示夜幕到來之鈴，在此迴響吧。」於魔方陣的中央，莉琪開始低聲吟誦著短促的語句，「自輝煌之園的高塔上傳來響徹極深之淵的清鳴，於夜之帳幕下不斷的迴響吧。」
嘴唇輕啟，一連串音節從她喉頭流出，聽起來如歌詠般動聽。這些句子要說是咒文，倒更像是意味不明的敘事詩。從莉琪的口中，這些注入魔力後吐出的語言充斥在房間內，有規律的敲打著空氣。
擁有力量的文字一字一句從莉琪口中流出，隨著她的不斷吟誦，構築於地上的魔方陣也產生了變化。
刻畫各式紋章的幾何圖形發出光芒，將形象投射於天頂之上，天花板一瞬間就被各色光輝掩蓋，重疊的光影勾勒出一個更加繁複的圖形。周圍的文字則閃爍著變換的光彩，光線一圈圈流轉，構成了一堵光的壁壘。
魔方陣光輝照耀的空間裡，十幾道流螢狀的光點從虛空中浮現，徘徊在莉琪的身周。她手指微動，彷彿撥動了看不見的琴，徘徊在她身邊的螢火流光隨著她的吟誦而起舞，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曳光。
這些曳光並非毫無章法，而是在以特殊的順序將地面上描繪的大門勾勒於莉琪正對著的空氣中。十數道流光自然比莉琪用粉筆勾勒的速度快上許多，不過區區數秒，一扇銀色流光構築的大門就挺立在莉琪的身前。
「跨越荊棘盤繞的影之牆，月華照耀之路已達終點。」莉琪的吟誦已經進入最終階段，她的語氣也逐漸變得高揚起來，「於沉寂湖畔暫時拋卻此世依代之容器，循荒草叢生的古道踏足常暗的大地上……」
「白銀之扉在此敞開——」
最後一句文字脫口而出的瞬間，流光構築的大門陡然崩解，從門內滿溢而出的光輝吞沒了她瘦小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