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歸途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月影黯淡，卡特裡斯郊外的公路上一片寂靜。
從卡特裡斯學院正門走出去，不過幾步就能看見立著車牌的定期車站。每天白天會有三條線路的定期車將此地作為終點站，許多利用定期車作為通學手段的學生會在此處集中，讓這裡熱鬧非凡。
只是現在夜已深了，沒有客人的定期車也即將停運。柯特坐在末班車最後的座位上，腦子裡開始回想赫本提供的信息。
赫本加入社團時，恰值社團成員的研究陷入瓶頸的時期。他平時只是需要在指示下幫那些酷愛專研古式法術的學長們打打下手。他們一般都是讓他做碾碎實驗材料或是清洗燒瓶這類簡單卻費事的工作。
有時候社團裡的前輩還會遞給他一瓶才調配好的不知名藥劑，讓他試著喝下去。這些藥劑在給他喝之前都已經用小白鼠做過實驗，自然不會有過於嚴重的危險性——最多也就是讓他產生一陣嘔吐感。
赫本不太清楚所謂的古式法術是怎樣的概念，他只是覺得這些學長的行為有些奇怪。因為福利不錯，而且前輩們的確像事先約定好的一樣保證他的安全，他也沒有懷疑社團主張探究古式法術的目的有何問題。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前輩們的研究和他來時幾乎沒有變化，整個社團籠罩在一團焦躁的氣氛中。
就在那天，丹佛斯從外面回來之後突然匆忙的召集了社團的所有成員，要求他們在活動場所開一次大會。
會上，丹佛斯宣稱自己發現了幾份關於古式施法的研究資料，其中有一本筆記本似乎記載了某種很高深的法術。
進入社團時候丹佛斯在很多方面都相當照顧赫本。在赫本印象裡，丹佛斯一直都是個冷靜而溫和的人。可是那天他卻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眼神中閃耀著前所未有的狂熱，站在會場中央意氣軒昂的說著自己的發現。
赫本還記得那時他說的話：「我親愛的社員們，你們都知道我們社團成立的目的。可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們都沒有太大的成果，也因此常常遭到那些無知之輩的嘲笑——但是請你們相信我，這個現狀很快就會被打破！」
隨後他取出了一本被黑色皮革小心翼翼包裹住的本子，這本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除了封皮的地方或多或少染上了些許污漬。有一點讓赫本印象深刻——這個本子沒有任何裝飾，唯有封皮上印著一個深藍色的眼睛狀圖案。
「看看這個吧，這是我有幸在一堆要被處理的文件裡發現的手抄本。」他顯得很興奮，隨手展示著筆記本的頁面，「這上面記載的無疑是古式法術的內容，這些不需要法工機具就可以行使的力量才是法術士榮譽的象徵。」
說罷，他摘下了一直戴在身上的法工機具。他就像是要向在場的同伴展示自己掌握的力量一樣開始念誦著奇妙的音節。很快，隨著他低聲的念誦，一團閃耀天藍色光輝的圓球出現在會場中。
周圍的前輩們看向圓球也發出了讚歎之聲，赫本更是嚇了一跳——丹佛斯沒有使用法工機具就成功的施展了法術。他不知道要如何描述那枚圓球的性質，可以肯定這不是他所見過的任何一類法術。
接下來丹佛斯隨心所欲操作起那枚圓球，在他的指示下，圓球四處浮動，時不時還做出幾個高難度的飛行動作。最後，在圓球飛到會場最頂端時，丹佛斯輕輕一擺手，那枚圓球就破裂開來，包裹在內側的藍色——那是一種氣體狀物質——就陡然從中噴出覆蓋住了會場天花板，然後逐漸凝固成奇妙的形狀。
「這是一種最簡單的法術，如你們所見，我沒有使用法工機具就成功的將其施展。」他拍了拍手，示意社員們將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這本手抄本裡還有更多、更深奧的知識等待著我們去發掘。」
「相信我吧，我的朋友們！我們即將走上光榮的道路！」
他的煽動很成功，在會場的只有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赫本沒有發出歡呼，其餘的前輩們無一不顯得歡欣鼓舞。
從那天開始，社團所屬的學徒們立刻開始在丹佛斯的指導下著手對那本不知來源的手抄本中記載的「古式法術」的研究。有了這份資料後，他們的研究就向找到了方向，每一天都有所進展。
那天的實驗就是在按照那本筆記本中某一項「強化個人法力容量」儀式進行的。丹佛斯他們聲稱通過這個儀式可以讓赫本擁有更強的施法能力。只是中途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最後才搞的結果一團糟。
深藍色的眼睛狀圖案……
柯特在腦海中搜索著和這個關鍵字有關的信息，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有可能與其相關的信息。過去這麼久以來，他從未見過有哪個掌握古式施法的組織或者個人使用這個符號作為自己的象徵。
「有可能是新興的組織，也有可能是改旗易幟的老骨頭。」在奧斯卡和赫本離開後，莉琪拿著赫本憑印象畫出來的手抄本草圖分析了一番，「最壞的可能性是未開化地區那些瘋子國家滲透過來的狂熱分子。」
如莉琪說的一樣，若敵人真的是那些未開化國家的瘋子，那他們面對的毫無疑問將是最糟糕的情況。上次世界規模的大戰基本上已經確定了主要國家的勢力分佈，也讓大部分地區的國家走上了文明發展的進程。
可是一部分地區，仍有堅持他們所謂的「傳統」的地區存在。他們不願意接觸任何哪怕一點新興技術，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居民接觸外界。有些甚至將各國前往交流的使團斥之為邪惡的妖魔。
這些國家大多數都是由掌握法術的人把持著權利，因此它們大多都不願意引進法工機具的技術。毫無疑問，在這些未能普及現代法術的地區被廣泛使用的自然是具有其自身風格的古式法術。
從赫本透露出的這些支離破碎的情報分析，他們這個社團之前實驗的法術就風格而言，簡直雜亂得不可思議。莉琪至少看出了分屬四個不同地區的法術特點，它們被毫無章法的雜糅在同一份手抄本裡實在難以想像。
「不管怎麼說，一個普通的法術士學徒能弄到這樣的筆記本太不正常了。」她喃喃著說，同時試著造赫本提供的方式驅動他們試驗過的法術，「而且時機還出乎意料的巧合，你說背後沒有人我都不信。」
吱嘎——
在柯特的注意力沉於思考時，定期車突然猛地剎住了車，一聲足以貫穿耳膜的尖銳磨察聲將他帶回了現實。
「怎麼了？」
他站起來走到司機身旁向他詢問。
司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面貌還有些青澀。也許他才入定期車司機這行沒多久，開個末班車都緊張兮兮的。柯特在卡特裡斯學院站上車那會，他還被柯特的打扮與造型嚇得差點跳起來。
「嚇！不、不要嚇我……」也許是他的突然出現又一次嚇著了他，司機倒吸了一口涼氣，等他傳了一會穩定好情緒後才結結巴巴的對柯特說，「你、你看…前面路燈邊上是不是趴著一個人？」
怎麼這幾天碰見這麼多膽小如鼠的傢伙？
柯特腹誹著，循著他戰慄著的指尖所指之處看去。在公路道旁矗立著的那桿路燈似乎出了些毛病，燈光一閃一閃的。在不太明晰的昏黃光圈外，的確如司機說有一個人形輪廓的黑影趴在那裡。
不會是被強盜打劫的路人吧？一念至此，柯特就打算下車查看一番。
「情況有點奇怪，我先下去看一看。」他對司機說，「在我回來之前你就在車上等著，記得關好車門。」
他知道如果讓這個走夜路就膽戰心驚的司機下車去查看，他肯定打死也不幹。與其讓一起他和自己下去一起調查，倒不如讓他躲在車裡比較好。為了保護在魔物的爪牙下保護乘客，在郊外行駛的定期車無一例外都加裝有足夠厚實的防禦裝甲。這些裝甲能夠抵禦住高強度的衝擊，足以抵抗大部分魔物的攻擊。
腥臭。
這是車外空氣給柯特最明顯的印象。
這種味道他不能更熟悉了，無論是莉琪裝死的時候也好，需要戰鬥的工作也好，他總是能夠聞到這種氣味。可是眼前只有一個人趴在有一段距離的位置上，怎麼可能有這麼明顯的血腥味散發在空氣中？
周圍只有掩映在夜色中的小樹林，看不到絲毫可疑之處。他急匆匆走到那個撲倒在地的黑影身邊，試圖一探究竟。
那個黑影十有*是一具屍體，也是瀰漫在周圍令人作嘔的惡臭來源，距離它越近，空氣中那股腥臭的味道越加明顯。許多被血腥味吸引而來的骯髒飛蟲扇動著翅膀，擾人的嗡嗡聲充斥在柯特雙耳中。
這不像是身處於夏日野外，簡直就是置身於屠宰場中。
藉著閃動的燈光，柯特看到了他的全貌——這只是一個勉強還具有人形的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