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山路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夜幕即將降臨，不久之前還靠在山頭的太陽已經沉下去了，只剩下幾縷猶如將熄之火的雲霞還拱衛於其周圍。再不動身可不行了，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浪費了團隊的時間，奧斯卡有些急於挽回顏面。
柯特再一次清點了攜帶的道具，確認萬無一失之後，當即宣佈：「一切都搞定，可以向目的地出發了。」
莉琪吞下一口從路邊小攤買來的麵包——這是他們用來代替晚餐的東西——然後從白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張被揉的皺巴巴的紙條遞給柯特：「再確認一遍，我要的這些東西也預先列上行動路線了吧？」
在好奇心的鼓動下，奧斯卡瞥了一眼紙條的內容，勉強從中看到了寫著「水澤箭蘭」、「炎妖蝶翅膀」、「微光菌類」之類的字樣。這張字條上面密密麻麻的列了各種材料，至於莉琪需要這些材料拿來做什麼則無從得知。
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可以直接在城裡的商店買到，但是對這些素材有需求的人會盡量自己動手從沒人管理的龐大山野中獲取。畢竟可以大量獲得的素材，採集難度本來就不高，而難以獲取的材料，商店也不見得有賣。
「當然，出門之前我已經整理過行動方向了。」
接過字條，柯特顯得自信滿滿。經常在卡特裡斯周圍執行任務的他早就把附近山地的情況摸透了。對於傭兵來說，工作場所的情報是很重要的，大體上哪個地方生長著怎樣的植物或是有哪類野獸在活動他們都瞭如指掌。
「我們這次的目標是這裡——科裡亞礦坑。」一邊走在夜色漸濃的街道上，他一邊從腰間的工具包裡取出一份折成四方形的厚紙將其展開，「這個礦坑裡應該有我們需要的大部分東西，剩下的也可以在山道附近找到。」
那是一份傭兵管理處分發的地圖，上面仔細的標注了卡特裡斯周邊已經被皇家書士局測量過的地區的具體地形與道路路線，其情報相當完備。這時柯特的手指正指著山間的一個小點說著行動方案。
奧斯卡仔細看了看柯特手指指著的位置，那裡除了標注有一些地形信息之外，旁邊還有一串手寫的文字標記著注意事項：「最近一次探測發現有不明高強度魔物出沒，進出前必須獲得相關部門批准」。
「礦坑？我們要去礦坑找夜熔菇麼？而且還有這個批准…」
奧斯卡心頭逐漸浮現起疑問，一般人工礦坑裡是很少長夜熔菇的。因為這種比較罕見的菌類通常生長在地下暗河附近，而礦坑則大多數會避免建立在這樣被流水侵蝕導致地形變得過於複雜的地方。
「應該說曾經是礦坑，說是幾年前礦上出了點事之後就荒廢了。據前段時間去裡面調查勘探的書士隊報告說現在裡面長滿了各種菌類，而且似乎還有不知名魔物活動的痕跡，所以我就順便接了這個任務。」
柯特大致的解釋道。
「這裡有管理局提供的地圖，至少地形還是相對熟悉的。」他接著說，「既然順路，那就把任務一起解決了。採集的同時就能夠調查具體情況，一次工作能拿兩個任務的工資——你不覺得很棒麼？你也能賺不少哦。」
的確，看地圖上的標示，這個廢礦坑所在的位置離城市的距離並不是很遠，徒步走過去也就是一兩時左右。柯特手上的地圖是管理局發配的，那麼地形記錄應該不會有問題，那麼一次做掉兩個任務也並不是不可以的。
不過真的如柯特宣言的一樣毫無難度麼？奧斯卡可不這麼認為。
要成為一名書士，需要博覽群書，而皇家書士局裡工作的書士們都是博物學的專家——可以說基本上任何已知的信息他們都瞭如指掌。能夠讓他們稱之為「不知名魔物」的生物，很有可能就是過去沒有發現過的新種。
沒有發現就意味著沒有情報——未知伴隨的便是風險。
奧斯卡看到柯特在每一次提到「報酬」的時候，那毫無精神的眼睛裡總會閃過一絲狡黠的光澤。這讓他想起離開酒館之前大姐頭告訴自己的情報：柯特是個實打實的財迷，有時候為了賺錢會不惜冒險。
大姐頭這句話說得還真一點不錯。
看著柯特自信滿滿的樣子，奧斯卡認為自己不管說什麼都不可能阻止他的計劃了，於是他只好選擇信任柯特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心：「那麼一切就麻煩你了，希望不要出現什麼意外就好。」
時間接近晚上七時二刻，參加人員的裝備已經確認完成，是出發的時候了。此處距離目的地並不遠，只需要順著西門廣場前的大路稍微走走，就能夠看見通向後方山地的大門及在高牆連綿不斷的山脈。
這邊不像北區一樣擁有廣闊而肥沃的平原，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樹木茂密，動植物的氣息溢滿四周的群巒，山嶺之上全是無窮無盡的樹木海洋。夜風輕輕吹過，樹枝搖晃時發出的聲音就像大海的波濤聲一般。
夜間變得微涼的空氣輕拂著奧斯卡的臉頰，這是從山脈上飄蕩至此的一陣微風。微風中夾帶著泥土的氣息，這是空氣裡多餘的水分帶來的信息。明天應該會下一場大雨，主修空氣系法術的他可以確信。
從卡特裡斯的西大門出發，可以看到一條寬闊的公路，用碎石鋪就的道路曲折的穿過山脈的包夾，一直延伸向遠方。只要沿著那條道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夠通向位於自治領中心地區的尤利亞斯城。
這條公路作為連接卡特裡斯與尤利亞斯的主要通道，每天白天都會相當熱鬧。除了運載往返於兩地間的市民的定期車按著固定時刻在這條道路上奔忙，時不時還會有許多運送貨物的車輛在這裡進進出出。
而到了晚上，沿街的路燈如同地上的繁星，一直延伸到與天際相接之處。
不過柯特一行人並不是要沿著大路走到中心城去的，在大路上走了一會，便移步踏上了通往山脈的小路。不，與其說是「小路」，其實三人腳下的所走的路只是在草叢中勉強開闢出來的、僅僅能夠容納一人通行的獸道。
可能是普通的野獸為了在山野中尋找食物在固定的區域間長時期的往返而被無意中開闢出來了雛形。隨著時間推移，在這裡被開發了之後，山民們也為建成這條小道做出了貢獻。他們像三人現在這樣在路上來來回回，或者是拉著裝有各色貨物的小車從這裡經過，最終形成了這樣的道路。
走在高低起伏的土路上，稍一打量就會發覺四面已經被各色不知名的花草包圍。微涼的陣風撲面而來，一股不知名野花的暗香也隨著輕風透過空氣隱隱約約的傳入鼻腔內，令人很是愉快。
如果只看著這副令人心曠神怡的夜景，可能會有人想要在這裡野營吧？可是這是一種很危險的舉動。徘徊在山野間的魔物可不會管周圍環境是否漂亮，對於主動送上嘴邊的夜宵，它們會用自己的方式「歡迎」他們。
走在密集林木包圍的小道上，奧斯卡小心翼翼的讓自己盡可能不要發出多餘的響聲。在學院中的教程也不乏野外生存的內容，儘管只是紙上談兵，可對於夜色中的密林究竟有多危險他多少也是清楚的。
儘管如此，他依然有一種想要大聲向領頭的柯特提意見的衝動，因為們兩人的移動速度實在有點讓他趕不上了。
是的，現在的情況很明顯奧斯卡就這樣被兩人甩在了後面。
不斷湧出的汗水再一次浸濕了衣服，呼出的氣息也開始粗重，奧斯卡感覺到了疲乏。為了不被扔在後面他已經盡力跟上了柯特的步伐，可是依然能夠感覺到自己與兩人的距離正一絲一毫的被拉大。
現實中的法術士也是需要鍛煉的，並會不像流行小說裡面描寫的那般誇張到弱不禁風一吹就倒，但是也就是普通人的程度。平時在學院之時奧斯卡可以為自己的身體素質感到自傲，可是和這對兄妹簡直讓他無話可說。
柯特畢竟是老資格的傭兵了，身體條件比普通人要強是肯定的。奧斯卡在後面看著他毫不費力的邁開大步向前走，感覺在這種略有些崎嶇的山道上快步前進對他而言似乎是家常便飯一樣毫不費勁。
而莉琪就有點令人難以置信了。
這個一眼看上去就像故事裡一樣「弱不禁風」的她居然能夠不緊不慢的跟在柯特身後約兩步遠的距離上。不多不少，這兩步的距離始終保持著，不管走了多久，她都毫無疲態，也不見絲毫停滯。
這兩兄妹真的和外表看起來一樣身體不好？奧斯卡有點不太相信了。
「柯特先…」
終於，再走了好一會後，他終於快忍不住了。本不沉重的背包在這時都彷彿變成了累贅，壓迫得奧斯卡難以前進，之前還讓他感覺到成為一名戰士的感覺的武器，也在提醒著他，它們是鋼鐵。
就在他要喊出來之前，柯特阻止了他：「噓——安靜，快找地方隱蔽。」。